文/陈开霞
陈鑫在写盲文
当我去姐姐家第一次见到陈鑫的时侯,我浑然感知不到她是全盲。因为姐姐给她介绍我时,她双目清澈有神、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我,甜甜地叫了一声“四姨”。我完全以为她心领神会地看到了我对她的友好,也会心一笑地回应道:“你就是陈鑫吧?真漂亮!”
陈鑫年方20,专业学习推拿、按摩、针灸,正值大四实习期,到老师家学艺。这可让我逮着好好免费体验按摩的机会了,于是,我毫不客气地让陈鑫给我做了一下午的刮痧、推背、拔罐等项目。不知是因为她长得美,还是因为她内敛而安静的性格,让我喜欢上了她,我渴望深入她的内心世界去探寻发现她的“不寻常”。于是,我一边享受着她的专业按摩,一边跟她不停地攀谈着。从她的言谈中得知,她学过声乐,并考过了十级,还学过两年钢琴,她的确是位天资聪慧的女孩。她从读职高学习推拿按摩开始就自食其力了。她说:“爸妈带着我这样的女儿本来就不容易,能给她们减轻些负担,是我最大的心愿,我也要努力做到像正常的独生子女一样,让父母感受到我是他们的骄傲才对。”我被她的倔强和自信震撼了,像她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孩,虽然身体有缺陷,但她内心却比好多正常孩子还健全。
她说“我从7岁上小学一年级起,就开始住校,直到现在,一直都只有周末才能回家。”我问她:“你自己在校生活能自理吗?”她说:“能呀。”的确,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她完全如同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她给我做按摩时不仅手法娴熟,切中每个穴位时总是恰到好处、用力有度,最让我匪夷所思的是,她拔罐点火时居然可以自行操作,且能及时将罐紧紧地服帖到身体的某处。
因为那天她为我辛苦忙碌了几个小时的缘故,吃饭时,我特意想为她夹菜,但她却执意不肯,她说“我自己能行,不用麻烦你。”是的,吃饭前,她会帮着去拿碗筷盛饭,只要你告诉她哪个地方的碗或盘子里装着什么菜,她会按照自己的口味自取所需。吃饭间,她跟大家一起谈笑风生,而且跟任何人交谈时都会双眼注视着对方,让我彻底忘记了她是盲人。她不愿别人把她当作需要帮助的“弱者”。
我问她:“喜欢按摩这个职业吗?”她毫不隐晦地回答我:“我只是把它当成谋生的技能,生活由不得我去选择,但我必需要有能力生存。”她的话使我有些酸楚,但我更多的是钦佩她的坚强与乐观上进。我说:“你可以走唱歌这条路呀?”她说:“多少正常人都没能在这条路上走向成功,我又怎么会把它当作职业去做。”我只好鼓励她说:“把唱歌当做爱好坚持下去也很好。我女儿学的音乐专业也没有把它当职业来做。”我相信她在现有的行业里一定会出类拔萃的。
陈鑫在做按摩
那天清晨,我刚起床,就看见陈鑫坐在书桌前不停地写着盲文,我好奇地问她:”你在写什么?”她说:“写入党思想汇报。”我很是吃惊,心想“她将来又不可能进入某个正规的企事业单位,还那么追求上进干什么?”可她说:“追求入党是每个公民的权利,虽然我将来不可能功成名就,但能成为一名共产党员也是件很荣幸的事,无论走到那里,都会有组织依赖,有能力也可以为组织出一份微薄之力,人生不是更有意义和乐趣吗?”她颇有见地地说。对呀,我为什么就那样轻视她的理想呢?她虽然看不见,但她并不逊色于正常人,甚至某些特长还是许多常人不可及的,比如她嘹亮动人的歌声,她勤奋好学、自强、自立的拼搏精神,难道不值得同龄人学习吗?我真心地祝福她能实现人生的梦想。
正如王尔德说:“这个世界上好看的脸蛋太多,有趣的灵魂太少。”对生活总是充满美好向往的人,即使在凄凉的境地里,也不忘打开一段舒缓的乐曲,给瓶里放一朵刚采摘下来的鲜花。林语堂在《人生不过如此》中写:“我们最重要的不是去计较真与伪,得与失,名与利,贵与贱,富与贫,而是如何好好地快乐度日,从中发现生活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