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女子民歌合唱团的2017

■蒋 力

合唱表演唱《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2017年10月31日，北方女子民歌合唱团（沈阳音乐学院）的“东北风”合唱音乐会，列入国家大剧院第10届“春华秋实”项目，再度亮相京城，引起了业界内外极大的兴趣。该团以往合作过的指挥有：曹丁、洪侠、朱星等人，这次特邀上海音乐学院指挥系副教授王燕担任指挥。音乐会曲目分为5个板块，分别是：北方风情、歌剧选段、古词新唱、艺术精粹、民歌新声，共20首作品。中间插有独唱、对唱各一首，主要是为了给合唱队员留出换服装的时间。这台音乐会的主要特点是：在北方的、女声的、民歌的、合唱作品的基础上，既保持优秀传统的继承又力求一定程度的出新，使观众从她们的歌声中看到一个年轻而有特色的合唱团不断进取的艺术轨迹。

北方风情，5首曲目：《正对花》《看秧歌》《摇篮曲》《回娘家》《俺是个公社的饲养员》。以这个板块打头，类同先亮旗帜——北方的。除一首《回娘家》之外，其他4首都是东北的，或民歌改编，或在民族音乐元素基础上的创作。《正对花》是个热闹的开场，“正（得儿）月里开的本是迎春花，迎春（那得儿）花开（呀得儿）倒比往年大（得儿花得儿）”。略带形体动作的演唱，北方方言中的弹舌音，一下就抓住了观众的注意力。弹舌音唱得是否巧、俏、有弹性，显然是这个民歌小曲儿的“核”，发音到位，有东北味儿，这个作品的演唱就有了基本保证。根据东北二人转改编的《看秧歌》，其歌词特点是儿化音多，与时下的语言风格已相去甚远，年轻的合唱队员（都是民族声乐系的本科学生）要掌握其发音特点，亦有难度，但她们还是较好地把握了这个作品的地域风格。《摇篮曲》是尹明五改编，这个在南方工作的东北籍教授，对《摇篮曲》的风格定位显然与长年生活、工作在北方的作曲家有所不同，细腻、柔美、清澈是这个版本的主要特点。河北民歌《回娘家》，以往给观众印象最深的是朱明瑛的演唱，合唱很难营造出比朱明瑛版更打动人的效果，若不加上表演，几乎可以移为备份曲目。出人意料的是，王燕在演唱前向观众介绍说：近年来，西方合唱舞台上盛行一种showchoir表演，也就是没有指挥的、以表演为主的合唱。我国的民歌合唱中，这种演绎方式也属常见，但有一些指挥不愿离开舞台。为让大家更好地欣赏下面这两首作品，我这就下去。说完，她即走到钢琴旁边，合唱团在没有指挥的舞台上，尽兴地完成了这两首表演唱。5首北方民歌作品，3首（包括《看秧歌》和《俺是个公社的饲养员》）不带指挥，出奇出新，实则是合唱团整体的一步跃进。

歌剧选段，3首曲目：《大红枣儿送亲人》《珊瑚颂》《革命人永远是年轻》。这3首作品的汇演强调了合唱团对优秀的、民族的歌剧音乐传统的传承。最后一首，尤其体现出一层特殊的意义。近年来，“沈音”重新整理、复排了歌剧《星星之火》，使之再度焕发出艺术青春，该剧的作曲正是“沈音”的首任院长、作曲家李劫夫。选自此剧的《革命人永远是年轻》，那观众再熟悉不过的旋律，在一群年轻女子带情景表演的演绎下出现了别样感人的效果。

古词新唱，4首曲目分别是：李之仪的《我住长江头》、杜甫的《江村》、孟浩然的《春晓》和金昌绪的《春怨》。第一首的演唱变换了一种样式：两队队员在前奏中从舞台两侧登场，边走边唱；另两队站在观众席前的两侧，唱完第一段后再走上舞台。合唱的声音以环绕的效果在音乐厅里出现、回旋，众人难免一惊，那种音色飘荡在空中的美感，实在少有听闻。

艺术精粹，3首曲目：《麻雀生活素描》《我爱你，塞北的雪》《迎接太阳》。第一首是“沈音”老教授徐占海的作品，难度大，六个声部，艺术含量也很大。作曲家对生态文明的倾情关注，自发的创作激情，与现场演绎浑然一体，感人至深。队员们为这首歌，在四五秒间又变换成了一个U形，使声音更加聚拢，不同声部的区分与交融更加清晰，不能不说，这是全场曲目中最具亮眼的一曲。《迎接太阳》原是一首管弦乐队伴奏的混声合唱，因地制宜，改以电子管风琴伴奏，既与其他的钢琴伴奏作品有所区别也提示人们，“沈音”是国内最早开设这个专业的音乐院校。

民歌新声，5首曲目：《姑娘生来爱唱歌》《伊犁姑娘》《采茶》《青春舞曲》《东北风》。东南西北各地的民歌改编，或在民族音乐元素基础上的创作歌曲，汇于一组，给人以民歌浩瀚如海、音乐会海纳百川的感觉。

全场音乐会，台上的队员们都没有拿谱子。我对这一点也非常赞赏。

自夏至秋，我数次到“沈音”，旁观北方女子民歌合唱团的排练，对这支合唱团的特点和背景做了一点考察和研究。北方女子民歌合唱团的大本营是沈阳音乐学院民族声乐系。远在六十年前，“沈音”就创办了民族声乐演唱专业，1977年恢复招生，1985年独立成系，1996年被批准为全国第一个民族声乐专业方向硕士培养单位。随着招生数额的不断增加，迅速成为“沈音”的大系，具备了建立一支合唱团的基础。在教学团队带头人刘辉教授的倡导下，女子民歌合唱团脱颖而出，并在2010年的第14届CCTV青歌赛合唱比赛中崭露头角。时至今日，既有民族声乐系又有一个相应的民歌合唱团的音乐院校，在全国范围内仍屈指可数。这是一笔宝贵的艺术财富，也是“沈音”特有的一块金字招牌。我曾担任过第14届青歌赛的合唱组评委，坦率讲，“沈音”的合唱团在当时的表现并没有给我留下特别印象。我印象更深的是，艺术院校的合唱团是那届赛事合唱比赛中的生力军。这些以大学生为主体的合唱团，有的是以各自院校的名称冠名，作为所在省份代表队的一部分；有的则是被没有合唱团的代表队“雇佣”，这样的情况还不止一例。数年之后的今天，那些合唱团，包括在该届赛事中获得较高奖项的合唱团，除了中国武警男声合唱团之外，还有几个团仍名实相副地存在？并且继续发展、着眼未来呢？当然，北方女子民歌合唱团与中国武警男声合唱团有很大的不同，后者是职业团，前者则是学生团。学生团的流动性比职业团更大，流动周期更短，这显然都是一个优秀合唱团的忌讳。而这个团新老队员之间的衔接距离相对偏小，常规排练和演出持续不断，因而并未出现断层、断代现象。2017年，院领导以参加国家大剧院“春华秋实”演出为契机，对合唱团的现阶段培训做出新的战略部署，举措之一就是邀请了颇具实力的王燕担任这次音乐会的指挥。

合唱《东北风》

特邀指挥王燕兼作主持，向观众介绍作品背景和演唱特点

合唱《采茶》

王燕与北方女子团是初次接触，她十分珍视这次合作。她深知，东北在全国的合唱发展布局上是水准不高的地区，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北方女子团，生存在这个地区，不进则退，应当有继续提高自身艺术水准、带动东北地区合唱艺术发展的意识。若想有所提高，必须施以严格的、科学的训练。这次音乐会的曲目是她在该团保留曲目（主要是民歌改编的合唱）的基础上，予以充实后形成的，种类、宽度、难度均有增加。严良堃、徐占海、张以达、王宁、尹明五、徐坚强、孟大鹏等多位指挥家、作曲家改编或创作的作品的加入，为这台音乐会增加了更多的艺术含量。

在排练时，王燕着意训练的是合唱团的气息与发声训练，别看她们都是民族声乐系的学生，但是唱起合唱来气息支持不足、共鸣位置偏低仍是普遍现象。在语言表达上，王燕特别强调合唱有别于独唱的咬字、吐字、归韵、收声问题。音准方面的不足是任何一个音乐院校声乐系都会存在的问题，王燕与排练指挥王秋诗盯准学生们，每天微信回课解决个人音准，声部长再联合声部同学解决群体音准问题，颇见成效。为了凸显这个合唱团且歌且舞且表演的特点，王燕与舞蹈编导赵丽敏老师共同担任导演工作，一人编排表演部分，一人编排舞蹈部分。在平时训练中有意识地让学生们经常练习在行动中歌唱的能力。最终，将整个舞台队列安排成流动的、立体的、情景的、角色的多种样式，成为有别于一站到底传统的合唱音乐会。

2017，“沈音”院系两级领导、民族声乐系的教师、指挥和合唱团全体成员为一台合唱音乐会付出了将近半年的努力，心血没有白费。我祝贺北方女子合唱团，我相信她们还会更上层楼！

（本文图片均为国韵传媒提供）

蒋力中央歌剧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