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萍+方奕晗+王海森
他有着不易察觉的倔强、强烈的自尊心和道德感,以及对一些事情近乎偏执的坚持。只不过,这一切都隐藏在温和、乖巧的皮囊下
文 施展萍 编辑 方奕晗 图 王海森
他一再强调自己的“普通”——他只是恰好演了一部戏,像是一条小船,突然被风吹离港湾,出发了,从此在大海上漂浮
盛一伦有过许多“尴尬”时刻。
比如,事先对好流程的节目。提前被剧透,他无法在正式录制时假装不知道。
比如,他人的夸奖。综艺节目上,主持人语调夸张:“盛一伦好帅啊,这么帅有什么秘诀呢?”他很尴尬,声音低低的:“我一点都不帅。”
又比如,遇到给自己颜值或演技打分的快问快答,他一阵尴尬,转过头,求助的眼神看向工作人员,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2017年的生日是在新疆过的。从片场回住处,工作人员布置了气球,买了蛋糕,熄了灯,放了首《祝寿歌》。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五六分钟后才出来。
“端个蛋糕而已啊。”
“但是他们把灯关了。”—他不喜欢过于渲染的气氛。
“点蜡烛不得熄灯吗?”
“不熄灯也可以点啊,而且他们还放了一首歌。”多数时候,他语气淡定、匀速,描述这个场景时,声音突然高亢许多。
更小的时候,学校组织学生表演课文。他演《武松打虎》里的武松,要在不同班级来回“巡演”,他很尴尬,“不自然,什么都不懂”。
这样一个人,是娱乐圈的异数。多数人追寻聚光灯,他却在躲。12月初,北京,视频节目拍摄现场,导演要求他将半截身子陷进沙发,双腿向下垂,闭上眼睛,再突然睁开,盯向镜头。
拍摄完毕,工作人员到一边准备下个场景。他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没有人注意到他。四周喧闹,他睡着了。
事后聊起来,他说他喜欢这样,大家各忙各的,不要把焦点都放在他身上,他可以暂得“自我桃源”。“那种状态是最舒服的”,他眼神露出一丝轻快的慧黠。
进入演艺圈是盛一伦过去平稳人生的异路。他长着一张上镜的小脸,鼻梁挺拔、眉宇轩昂。但据他描述,学生时代,他从来不是引人注目的那个。那些日后成为偶像的人,多数在少年时期就已锋芒毕露,可他不是。
他一再强调自己的“普通”—他只是恰好演了一部戏,像是一条小船,突然被风吹离港湾,出发了,从此在大海上漂浮。
可真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下去吗?不是。如果细细追究,那条小船航向明确、航速稳定。他有着不易察觉的倔强、强烈的自尊心和道德感,以及对一些事情近乎偏执的坚持。只不过,这一切都隐藏在温和、乖巧的皮囊下。
慢热
热播电视剧《将军在上》中,盛一伦扮演倾国倾城的废柴王爷赵玉瑾。
制片人金屹菲告诉《博客天下》,她起初有些担心。她看过盛一伦的《太子妃升职记》,不知他高冷的荧屏形象能否诠释活泼的郡王。
盛一伦也担心,他的担心和金屹菲截然相反。一开始,他只知赵玉瑾是貌美、柔弱的王爷,自认不适合柔美型角色。后来和金屹菲沟通,得知赵玉瑾其实是个混不吝,柔美只是外表,他内在传统,拥有强烈的正义感,但表现得纨绔、不羁—这反而给了他信心。
赵玉瑾是盛一伦不常扮演的角色,流传的片场花絮展示了他性格中“赵玉瑾”的一面:拿假蛇吓唬剧组人员;站在马思纯身后,突然将一块大石头投入她面前的湖水中……
马思纯告诉《博客天下》,她很爱“骂”盛一伦,“因为他真的很调皮呀”。
扮演赵太妃的演员张瑶形容盛一伦是一条鱼。“一定要在合适的水温、有空气、很舒服的环境下,他才能够自由自在地游。”张瑶对《博客天下》说。
这次,这条鱼遇到了适合生长的水域,展露出自由、罕见的一面。在过去诠释的角色中,他是冷峻太子齐晟、隐忍纠结的“大荒第一公子”晟仑、克制严厉的杂志主编白皓宇,共同点是高冷,喜怒不形于色。演得多了,人们以为角色就是他了。
他那时刚出道,没经历过与此相关的任何培训。除了拍戏,他对所在的行业一无所知。突然被拎到公众面前,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媒体与粉丝。
盛一伦不太记得那些光荣的时刻。比如,第一次在线下被人认出、第一次剧烈涨粉……那些值得雀跃的片段他都忘了,或者说他有意不让自己沉浸其中。能想起来的反而是那些窘迫的瞬间。
第一次有人接机。一群人汹涌而至,对他高喊:“我爱你!”“我好喜欢你!”“好帅啊!”他一时无法接受,害怕、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干脆一声不吭,低着头走。“他们就觉得,你是不是真的高冷。”
上台更是灾难。这能瞬间召回他儿时的可怕回忆。他脑海中始终有个印象,上学时上台领奖,需要发言,底下坐满了人,握住话筒的瞬间,他像被冰冻住一样,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被老师推下台。有过这么一次,从此更不敢上台了。
出道后第一次参加活动,主办方组织群访。摄影机、手机、话筒,齐齐对准他。记者向他发问,他脑子又一次空白,说不出话,“特别尴尬”。经纪人拉过话筒:“好了,我们下一个问题。”这才帮他渡过难关。
他那时最常也最怕遇到的提问是—太子妃戏里的角色和你有什么区别,你现实生活中是不是也这么高冷?
他慢热,跟人初次见面,惯性拘謹。张瑶对此的形容是,两人能成为朋友,全靠她能说。可采访不一样,采访时间短,有时5分钟就结束。他没来得及解释自己,就被盖棺定论—噢,原来他和角色一样,有张千年不化的冰山脸。
他懊恼过。回家重新琢磨那些问题,提醒自己下次可以更放开表达。但他从不向别人请教相关经验。时机到了,该说什么说什么。他不愿提前设计好不至于让来访者空手而归的答案,认为这样不够真诚,“没有意义”。
他对此颇为执拗。这种执拗还体现为,他努力与“高冷”撇清关系,反复对媒体解释,他只是慢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