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宪泽 赵 枫
(珠海市教育研究中心,广东 珠海 519000)
2014年9月,国务院发布《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标志着新一轮考试招生制度改革全面启动。《意见》描绘了我国高考未来改革的方向和框架,对人民群众广为关切的高考公平、人才培养等内容进行了具体要求,提出了改进招生计划分配方式、改革考试形式和内容、改革招生录取机制、改革监督管理机制,并于2014年在上海市、浙江省启动高考综合改革试点。按照统筹规划、试点先行、分步实施、有序推进的原则,继上海、浙江两地试点后,其他省份纷纷出台新高考改革方案,从2017年开始陆续启动本地区的新高考改革。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上海与浙江两地严格贯彻党的教育方针,强抓高考改革方案的落实,立足区域、学校发展的特点,探索多样化的与新高考相适应的课程、教学、管理、教师等实施路径,为其他省份高考改革积累了大量经验。
从试点的情况来看,新高考改革整体推进好于预期[1]。当然,改革的过程伴随着阵痛,引发各方关注和质疑。新高考改革与以往高考改革有着不同的社会背景,在21世纪的头10年中,信息技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已经或者正在改变人类生存的空间。因此,对新高考改革的认识不能脱离信息化这个社会大背景,利用信息技术破解改革中的困难是信息技术的使命担当。在一些地区,加强“信息化支撑”建设已经成为新高考改革的必要内容。正如有学者指出,新高考改革离开了信息技术的支撑,肯定“转不动”。
在新高考改革中,“选择性”是一个核心关键词。《意见》指出“增加学生的选择性”,对于学生而言,学生需要对选考科目、报考专业、考试时间、考试次数等进行选择。新高考改革中的选择性不是过去的非此即彼,而是多种组合,通过“扬长性”选择支持学生的个性化学习。更多的选择性带来了不确定性和灵活性,牵动着各方高考利益相关者,对学校、教师和学生产生深远影响。
(1)选科走班。学校课程开设要求提高,课程结构要求更丰富多元,课程数量与选修科目大增[2]。传统优质名校能够将选修课程开足、开齐、开全,充分保障学生的选择权利,落实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反观偏、远、穷地区的一些学校,因学生规模较小、师资不足、班级较少,难以开设大量的选修课。“学生的自主选择”引发了教学模式的转型——“走班制”。行政班与教学班并存,教学班级增加,排课与教室分配困难。
(2)德育管理。走班制实施后,班级管理的复杂性和难度大大提升,“抓不住学生”的现象会越发严重。传统行政班教学模式下,班主任到教室看看就知道班级的学习状况;走班教学后,学生可能在校园里的任何一个教室,甚至可能溜到宿舍睡觉。另外,行政班体制下的班级文化建设、班级纪律规范、集体主义教育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3]。
(3)硬件设施。教室资源缺乏是走班制施行后高中学校普遍面临的问题。传统教学模式下班级相对固定,有学者指出固定班级情况下,教室的利用率是最高的。而走班制行政班大幅度减少,教学班大量增加,教室没有固定的标签,可能扮演多种角色(行政班、教学班、自习室等),优化教室资源的应用是一项重大课题。
(1)教师配置出现结构性失衡。选考科目不平衡将导致师资配置出现周期性的结构失衡。学科班级规模变小,班级数量变多,教师的工作量加大,导致需求整体增多;就某个学科而言,其既是部分学生的选考,又是其他学生的必考,在尊重差异与选择的分层教学原则下,这无疑也加大了教师工作量;由于“6选3”,使学科教师在不同时段、不同学校、不同学科的需要量会出现“不足”或“富余”的“潮汐现象”。
(2)教师角色发生根本性转变。班主任作为传统班级的管理者可能退出历史舞台,“导师制”因行政班级德育功能弱化将成为高中育人的新机制。“人人都是导师”可能成为新高考改革下学校教育的一种新形态,作为导师的教师除了本职学科教学外,还需为学生的生涯规划提供专业性指导。
(3)教师专业素质发展滞后。教学管理与组织难度加大,对教师素养要求大幅提高。很多教师已经习惯了多年不变的班级授课制,对分层走班在心理上不愿接受和操作上不适应。另外,对分层走班教学的价值缺乏真正认同,仍然沿用传统教学方法。
(1)课程选择缺乏科学依据。课程选择盲目随意,有些学生选考选课可能依然将父母意见作为重要参考,去何种层次的班,关注是否有好友选择了同样的班级,而不是自己的兴趣与优势;还有的学生是随大流,哪里人多去哪里,或者哪位教师的口碑好去哪里,而非根据个人需要。
(2)生涯规划缺乏清晰思路。我国基础教育阶段普遍缺乏学生的职业生涯规划教育,过去文理科考试模式下,生涯规划教育对学校和学生而言,并未表现出强烈的紧迫性。而今,“6选3”在增加学生选择机会的情况下,生涯规划教育不仅必要而且急需。学生由于缺乏生涯规划能力,导致面对选择时茫然失措。
(3)学习过程缺乏自我管理。在薄弱学校,传统班级管理环境下,学生即使学习不自觉、不主动,甚至出现违纪情况,都会有班主任及相关科任教师的约束和教育。“走班制”中班级不再具有强有力的管教功能,在班主任缺失、同伴影响缺位的情况下,自我管理能力弱的学生的表现往往比传统行政班管理时更糟糕。
教育信息化在推动高考改革与发展方面的战略地位日渐凸显,过去信息技术是“志愿兵”,现在是“义务兵”。率先在新高考教育教学中尝试信息技术手段的学校,已经逐步感受到信息技术发展和政策改革双重利好带来的巨大转变。围绕学校、教师、学生在新高考中面临的问题,借助在信息搜集、数据处理、资源调配的优势,信息技术可以从多个维度支撑新高考改革下的学校教育实施。
创设丰富的、可供选择的课程,充分满足学生个性化、多样化发展的需求,是新高考改革下学校课程改革的核心问题[4]。推动教师依据校情和学情开展校本课程开发是课程建设的主要思路。面对部分学校学生人数较少、师资不足的现状,地市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可考虑整合区域优秀教师资源,分类分层开发区域性的网络课程,形成覆盖学考、选考、选修、体育、艺术和技术类体系化课程,实现全市范围内的共享共学。国家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和省级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也汇聚了大量的优质数字资源,学生亦可注册观摩学习。基于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的个人网络空间,学生的学习行为数据被记录,依靠大数据分析技术,可视化呈现学生的学习轨迹并作为综合素质评价的依据。借助录播系统和网络,学校间可开展网络直播课堂,优质学校的课堂教学资源可实时传播到薄弱学校,薄弱学校的学生在电脑室观摩教学过程,并与在线的其他学生交流互动。
选修课程和校本课程的开设同样离不开信息化的管理环境。这些课程从教师构思到最终成为学生课表中的一种课,往往还要经历申请、审核、公示等环节。过去选修课和校本课程较少的情况下,处理这些流程所需的人力、物力并不多,如今面对部分学校动辄建设上百门的选修课程和校本课程,没有信息化管理系统的协助只靠人工难以胜任。
一般而言,走班制的顺利实施需要经历选科意向采集、排课、选课、课程管理等环节和内容。传统文理分科,对二选一的意向采集比较简单,不借助信息技术手段也能完成。而“6选3”在理论上的组合方式有20种,如果每个学科按照难度和考试要求分成2层或更多层次时,产生的组合则会超过160种,毫无疑问,任何学校都难以满足这样的要求。因此,学校需要利用信息化管理平台掌握学生的学科意向,为采取何种走班形式提供依据。有报道指出,浙江省2014级高中学生选传统“纯文”或“纯理”科目的只有22%,选“2文1理”或“2理1文”的达78%。因此,借助信息化管理平台对学生选科意向进行采集,能够有效减少“6选3”组合数量,提高学校资源的利用率。
排课涉及教室的管理、行政班和教学班的划分、教师资源的编排。过去班级相对固定,排课工作量较小,信息技术手段可有可无。“走班制”下的排课则面临严峻挑战,一方面是教学班大幅增加,为了应对教室资源紧缺的问题,扮演行政班角色的教室可能为教学班提供服务,这种多样性和动态性显然是人力无法完成的;另一方面将有限的教师资源安排到大量的课程中,同时还要考虑教室的安排,可想而知工作量是巨大的。因此,需要借助信息化的排课系统按照学校设定的规则进行智能化排课,最大化地利用教室和师资资源。如果对排课结果不满意,人工调整任何一项安排都会重新得到排课,直至系统的最优化布局。
有些学科选的人数比较多,学生层次明显,学校往往按照分层教学的原则将学科分为若干层次的教学班,此时学生对号入课,选课不需要借助信息技术手段;倘若学生层次不明显,差异不大,学校无法按照学生层次划分教学班,可能需要上线抢课系统,帮助学生抢到自己喜欢的课。对于选修、校本等课程,在教室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学校同样需要借助信息技术为学生抢课提供支撑。
“一人一课表”的课程体系是新高考改革的重要体现和成果之一。课程管理系统依据选科与选课的结果,为学生提供个人专属课程表,打造个性化的学习体系。课程管理系统全面监控各学科课程的实时情况,确保课程实施紧紧围绕课标要求和学生需求。另外,课程管理系统还可以为学校决策提供依据,为学生自主学习提供指导。
过去的行政班只有一个班牌,基本固定不变。“走班制”下,同一间教室一天里所承担的课众多,频繁更换班牌工程量巨大,不切实际,因此,需要为每个教室配备电子班牌,实时显示教务系统所编排的教室课程表。当考试来临时,电子班牌还可作为考场门牌,显示考场信息和考生信息。
正如前面所言,“走班制”下学生管理的最大难点在于无法确定某个时刻学生在哪。因此,在软件上需要统一的德育管理系统,硬件方面需在教室安装电子班牌,在宿舍和校门口布置考勤系统。电子班牌可满足早晚自习、上课签到需要,以不同颜色区分缺席学生信息,供授课教师参考。宿舍采用电子门禁系统,学生进出宿舍必须刷卡,因此,正常上课期间学生倘若在宿舍休息必然被记录。校门口门禁与考勤系统、请假系统连成整体,数据共享。学生请假外出首先向请假管理部门申请,请假缘由核实无误后,管理人员对学生进行刷卡登记,与该学生相关的所有教室电子班牌将显示该生请假缺席状态,而该生刷卡出校门,显示请假信息,安保人员方可放行。销假程序重复相反的过程,刷卡销假,学生个人信息在班牌中显示回归。
至于学生其他方面的纪律问题,例如早晚自习迟到、教室和宿舍卫生等问题,同样是刷卡登记。值日教师无须借助其他终端设备,仅需手机对学生卡进行扫描,按照违纪事实进行网络登记。德育管理系统全面记录学生在校表现数据,学生和家长若想了解具体情况,用手机扫描学生卡即可。
新高考改革背景下教师面临的挑战前所未有,一部分教师专业能力水平难以胜任新的教育管理模式和教学模式,大规模培训一时又难以铺开,而信息技术在解决大规模、跨时空、多层次教师研修中有着先天性优势,因此,可借助信息技术手段提升教师在新高考改革中应对能力的不足。例如,采用视频和网络技术对教师进行远程直播培训。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积极搜集一线教师反馈,精心设计培训内容,不定期通过网络直播平台为教师提供指导。针对教师随时可能提出的问题,还可以开设网络论坛或即时通讯通道,及时化解教师教育教学疑难。建设网络研修实践社区,构建教师研修共同体,围绕新高考改革教育教学的热点、重点、难点问题进行研讨。教师网络研修空间是促进教师专业发展的有效载体,目前教育部已经开展了相关的培训,部分地区和部分教师应用的效果较好。教师网络研修空间是教师教学、管理、学习、教研、交流的一体化网络环境,借助该环境教师可以及时获得其他被关注教师的教学、研究动态,从而更好地汲取其他教师应对新高考改革好的经验和做法。
新高考改革后,“导师”作为所有教师的角色登上高中教育历史舞台,什么是“导师制”、如何当好导师是众多教师的迫切之问。教师为了尽快胜任导师角色,需要借助网络手段开展自主学习和自我提升。
新高考改革理念下的高中学生评价强调在尊重差异性的基础上,注重过程性评价和终结性评价相结合。综合素质评价是促进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培养个性特长、扭转唯分数论的重要举措。《意见》指出新高考改革的目标之一就是确保综合素质评价程序的公开透明、内容真实准确。记录学生成长数据是综合素质评价的重要环节,传统由教师指导、学生记录的方式难以满足综合素质评价的要求。建立电子化的综合素质管理平台可以解决这一问题,确保记录过程真实可靠、数据透明公开,反映学生成长轨迹。数据采集是综合素质评价的源头和难点,信息化时代学生的成长过程数据往往以大数据为表现形式,借助合适的终端以及已有的教育平台能够实现数据的汇聚共享。例如,综合素质管理平台与学生个人网络研修空间、学校教务管理系统、学校德育管理系统对接。
学生个人网络研修空间记载了学生网络学习的详细信息,包括下载资源的数量、学习的时长、学习同伴的数量、作业完成的质量以及教师评价等数据,这些过程性数据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学生自主的积极性和能力。
教务管理系统与网络阅卷系统、成绩分析系统进行结合,能够架构起学生、教师、家长以及评价主体的数据共享与分析系统。对教师而言,网络阅卷系统可将测验(日常小测和大型考试)阅卷网络化(学校设置专门的部门负责日常教师测验的扫描工作),教师不受时空限制,使用任何上网终端皆可评卷,省去了教师统计、登记分数等方面的体力劳动。成绩分析系统可智能化计算分析得分、失分率高的试题以及错误学生的名单,从而有助于教师进行精准辅导。另外,成绩分析系统还能够为学生提供个性化的诊断报告,包括成绩信息和诊断信息,涵盖每次测验试题得分、学科知识的掌握情况、学科能力的水平以及考核目标的达成情况。诊断报告以可视化的形式分享到教务管理系统和学生个人网络学习空间,教师、学生和家长均能查阅。
德育管理系统记录了学生在校除学业成绩外的所有表现,而且这些数据都是通过各种数字终端来采集,真实可靠。考虑到综合素质评价会夸大学生社会实践的表现,针对这类活动的数据采集,可以建立类似于教师继续教育学时登记的网络平台,谁组织谁登记,教育行政主管部门负责审核,避免过去由学校记录可能产生的造假行为。
自我认知是开展高中生涯规划教育的基础,高中生因生活阅历有限,很难对个人进行准确定位,过去生涯规划参考的依据往往仅限于他人经验层面。信息化时代,学校可借用成熟的测评工具对学生进行个性化测试,利用测评结果帮助学生认识自我、规划自我[5]。测评报告的分析可由学校导师协助完成,如果学生想获得具体指导可以将测评报告发给专业生涯规划机构,由专业人员进行网络会诊,并量身制订个性化学习方案。学生参考测评结果以及专业人员的解读,决定个人选考、学考、选课的意愿。更进一步,测评报告还可智能化提供与学生专业意愿、学科知识、学习能力相匹配的学习资源,并反馈到学生个人网络学习空间,供学生学习。
目前,手机“不能见房顶”是高中学校的普遍做法,即规定学生不能在教学楼、教室使用手机,在某些学校手机甚至不允许带进校园。然而,在管理薄弱学校,手机虽明令禁止,却也屡禁不止,而且严重干扰了学校教育秩序。事实上,手机作为现代人类智慧的集大成者理应为学生自主管理服务,在相关技术的介入下,手机能够实现这一目的。手机可以作为学生个人成长信息的收集终端,譬如前面谈到的德育管理,当然,手机在支撑自主学习方面还有多媒体、搜索、交互等功能。对学生使用手机的担忧主要集中在学生不能合理控制手机使用行为,包括使用的时间、地点、内容,是否应用于学习等问题。如果教育主管部门与通信运营商合作,完全可以解决该问题。学校统一对在校学生的手机号码进行登记,通信运营商协助学校在保证手机具有通话功能的前提下,对学生手机号码进行流量限时开放、可搜索内容定制以及学生手机使用行为监控。预警学生违规和违法手机访问和使用行为,并提示学校德育管理部门对学生进行干预;而学生使用手机的行为大数据又可以成为综合素质评价的重要依据。
新高考改革实施过程是一个旧问题被解决、新问题不断涌现的过程,这些问题有些通过传统方式可以处理,有些则需要借助信息技术的力量来解决。教育信息化“十三五”规划明确提出要提高信息技术的教育治理能力,因此,无论是教育行政主管部门还是学校在面对新高考所带来的系列困难时,应首先从“信息化问题解决机制”方向来思考,提高问题解决的质量。
[参 考 文 献]
[1] 冯成火.信息化:推进和深化高考改革必由之路[J].中国考试,2016(6):3-7.
[2] 陈皓曦,孔莉姮,卢镇岳.新高考综合改革方案及试点区实施情况研究[J].教育导刊,2017(1):22-28.
[3] 陈兰枝,夏豪杰.新高考、新趋势、新思路、新策略:访华中师范大学考试研究院院长王后雄教授[J].教师教育论坛,2016,29(10):4-7.
[4] 唐琼.邯郸市荀子中学课程设置之:走班制教学[J].课程教育研究,2017(14):40.
[5] APPLY SQUARE.新高考改革政策的新观点[EB/OL].[2017-12-20].http://dy.163.com/v2/article/detail/CPKS62RU0516E3QD.html,2017-0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