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丹,周蓬华
(1.江西生物科技职业学院 江西南昌 330200;2.邢台学院,河北邢台 054001)
熊盛元(1949—),字复初,号晦窗主人,笔名郁云,网名梅云,江西丰城槎市(今属樟州)人。曾任江西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现任江右诗社社长,江西诗词学会副会长等。师承吕小薇学习古文辞。诗学李商隐,词则推崇宋末词坛“四大家”之一王沂孙。著有《静安词探微》、《晦窗吟稿》、《晦窗诗话》等,编有《海岳风华集》 (与毛谷风合编)、《江右风雅》等。余稿散见于《江西诗词》。
熊盛元自幼敏于诗词,曾因偶得况周颐的《蕙风词话》与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合订本而对词产生浓厚兴趣,开始填词自娱。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拜吕小薇为师,探得习词门径。此后相继得到胡守仁、姚公骞、邓志瑗、刘世南、缪钺、施蛰存、钱仲联、周振甫、程千帆、周退密、孔凡章、张珍怀、叶嘉莹、沈轶刘、王季思、霍松林、傅静庵、马祖熙等先生的指点,又常与段晓华、王蛰堪、刘梦芙等诗友相唱酬。退休后仍驰骋文坛,并致力于传统诗词知识的普及工作。在新浪网建有梅云博客,吟诗填词,影响甚广。其词作题材丰富,大致可分为感悟、游记、唱酬、祭文四类,其中唱酬之作尤多。
词人自幼与诗词结缘,也因此有了一颗体察入微、感物伤怀的心,四季更替、传统佳节、某部作品、某种场景等往往成为词人写作的源泉。这类词内涵丰富,常引经据典,在浓缩的笔墨中蕴蓄丰富的思想感情。如《清平乐·癸巳元夕》:
柳悭梅小,长恨春踪杳。一线生机藏树杪,都被阴云分了。掩扉枯坐窗前,心舟稳泛湖烟。懒听邻娃笑语,昏灯影幻红莲。
该词作于2015年元宵,词人因读姜夔《鹧鸪天》四首杂感萦心而作。姜夔年轻时曾与一个合肥女子相恋,却在元宵节前后分别,从此再未相见。姜夔对这份感情久久无法忘怀,在分别多年后的一个元宵节前后写下《鹧鸪天》四首,抒发相思之情。“柳悭梅小”、“邻娃笑语”出自姜夔的《鹧鸪天·元夕不出》。“昏灯影幻红莲”出自姜夔的《鹧鸪天·元夕有所梦》。红莲,指元宵灯节的花灯,古代灯节,士女纵赏,正是青年男女结交定情的良宵。树杪,树梢。上片,柳树稀疏,梅花零星,春天仍芳踪杳然,思念的人儿何处寻觅?徒留千古遗恨。树梢吐露的生机本是令人愉悦的,却被阴云搅乱了思绪。下片,词人直入姜夔当年心境。这个凉夜,是词人所处的凉夜,亦是近千年前姜夔所处的一个凉夜。掩门独自呆坐在窗前,心绪凌乱到邻居女孩的欢声笑语也无心听了,昏暗的灯光摇曳出花灯的影子,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尽在昏灯幻影中。元宵之夜本是孩童欢闹、情侣恩爱的时候,词人却独自沉浸在姜夔的词境里,浑然忘我。帘外的喧嚣或如姜夔写《鹧鸪天》时的情形相类,但那样的怅惘当年又有谁来抚慰?词人除了“枯坐”,“心舟稳泛湖烟”,也只能托词慰相知了。
又如《临江仙·端阳感赋》:
寄语湘灵休鼓瑟,深宵已断回肠。搴帘月坠小池塘。临风歌楚些,顾曲愧周郎。撷取兰皋云一片,清芬尽入壶觞。沉吟泽畔泪沾裳。可怜桥下水,不是汨罗江。
“楚些”指招魂歌,亦泛指楚地的乐调或《楚辞》。“顾曲愧周郎”出自《三国志·吴书·周瑜传》。“周郎顾曲”原指周瑜精通音乐,后泛指通音乐戏曲的人。“兰皋”出自《楚辞·离骚》,意为长兰草的涯岸。上片,湘妃何必托琴瑟表白思念之情,深夜的景象已令人断肠。卷帘看向窗外,月色映照在小小的池塘上。迎风吟唱《楚辞》,又恐贻笑大方。下片,采择兰草岸上最美的云彩放入酒器内,清香扑鼻而来。是谁在湖泽边吟颂,泪湿衣衫?可惜桥下流水不是汩罗江水,不能身临其境,与千年前的屈原共吟唱。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熊盛元每到一处便会将旅行时的所见所闻所感以诗词的形式记录下来,这类词作内容丰富,意境开阔,常能于细微处见真知灼见。如《鹧鸪天·蛟溪赏野蔷薇》:
野水荒湾酹一尊,欲招倾国楚宫魂。妆成肯计浓耶淡,艳极争知笑亦颦?临断渚,远嚣尘。往来都是葛天民。幽香自敛云烟隔,怕有渔郎苦问津。
“野水荒湾”出自欧阳修的《沧浪亭》。“欲招倾国楚宫魂”出自宋代周邦彦的《六丑·蔷薇谢后作》。“葛天”即葛天氏,是神话传说中上古时代的“圣皇”之一,创造了我国最早的歌舞——葛天氏之乐,也是织布、穿衣的发明者,并首创了道德规范“礼”。葛天氏在葛部落建立了崇尚自然、生活安乐的远古和谐社会,这样的社会又被古人称道为“理想中的自然、淳朴之世”。词中“葛天民”指崇尚自然的人。词的上片,在远离人烟的郊外看到自开自落的野蔷薇,突然想起周邦彦的《六丑·蔷薇谢后作》一词,不由生出几分伤感,惋惜着眼前凋零的蔷薇,在内心默默地凭吊离逝的春光。再看正娇艳盛开的蔷薇,又不由得转忧为喜。看,那朵朵绽放的蔷薇,多像精心妆扮后的美丽女子,何必在意它们是浓妆还是淡抹,当它们在争相开放中展示出最美的容颜时,又有谁知道它们的内心是喜是忧?下片,它们身处孤特的洲渚边,远离尘世的喧嚣,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热爱大自然的人,在云烟隔断的荒野默默散发出淡雅的香气,似世外桃源里与世隔绝的仙子,享受着避世的怡然自得,只恐渔人得知了往来路径,引太多人前来,扰乱了清静的生活。词人借自在随心的野蔷薇自喻,表达淡泊名利的心境和对淳朴自然的向往之情。
又如《八声甘州·与师友泛筏芦溪》:
伴吟俦远道御风来,乘槎下芦溪。正一篙波暖,群山雾敛,万树花披。峭壁棺悬千古,指点到今疑。羞女无言处,泄漏天机。休唱当年怨曲,怕僧尼梦醒,魂也凄迷。泻汍澜珠泪,绿涨玉梳池。望丹崖、城空仙杳,怅飞红、都入燕巢泥。疏林外,渐斜阳暮,忍听鹃啼?
芦溪,即江西鹰潭龙虎山的泸溪河。该词创作于1994年4月,词人与师友泛筏泸溪河,途经悬棺、羞女洞、僧尼峰、玉梳池、仙人城等景点。“指点到今疑”出自杜甫的《泳怀古迹之二》,意为因后世一直流传这个故事,至今船只经过时,舟人还带着疑似的口吻指点着这些古迹。羞女洞又名仙女岩,当地民间流传为“大地之母”,看作地母的化身,视为生命的源泉。“怅飞红、都入燕巢泥”,出自北宋周邦彦的《浣溪沙》。上片,词人和师友们沐浴着春风自远方吟唱而来,一起乘坐竹筏在泸溪河上顺流而下。看渔人撑起竹篙,掀起暖暖的波光。两岸群山笼罩在雾色中,绿树繁花依稀可辨。悬崖峭壁上的千年悬棺之谜,至今难解,连解说者都心存疑惑。羞女洞见者含羞不言,却泄漏了此处乃生命之源的天机。下片,僧尼峰前休唱情歌怨曲,恐寺庙内僧尼凡尘梦醒,陷入悲伤怅惘中。春水宛若串串珠玉般自玉梳石上倾泻而下,浓密的青苔把玉梳石边的水都映成了绿色。向高高的丹崖望去,传说中的仙人城早已不见仙人踪迹,不免让人惆怅春天将逝,那飘飞的花絮都已零落成泥,成为燕巢的铺垫。稀疏的竹林外,不知不觉间夕阳正慢慢落下,欢聚的时刻总是如此短暂,怎忍听杜鹃凄苦的啼声,此番一别又不知何时再聚。全词首尾遥相呼应,从乘着诗兴吟唱而来,到最后不“忍听鹃啼”的怅惘,最初的热闹终归沉寂,既抒发了词人对友情的依恋,又抒发了伤春的情怀。词人似借此告诉人们:人生苦短,韶光易逝,何不乐享此生,留美好于人世?
因工作原因,熊盛元的词友颇多,开设博客后,词友更遍地开花,故其唱酬之作很多。这类词作往往贴近生活,感情充沛,通过情感互动,感染力很强。如《踏莎行·和蛰堪兄》:
帕沁兰香,笺留海誓。灯窗影共身离弃。一庭花殒露瀼瀼,寒生溽暑风何自。漫卷蕉心,狂书恨字。幽明路隔凭谁寄。斜街小立泪阑干,两间难觅埋愁地。
该词是作者读罢王蛰堪为妻子所作悼词后所写。词作上片,手帕遗香,信笺上的山盟海誓犹在,但在窗前留下相伴身影的那个人却已离去了,庭院花儿凋零,徒留盈盈露水,如悲似泣,在这酷热难当的盛夏之夜,怎会感到寒风阵阵袭来?词作下片,浓情难释,疯狂书写“恨”字,却不知该寄往何处,站在斜街任泪水长流,天地之间,何处可埋愁?词人移情于景,设身处地、感同身受,描摹出一幅缠绵悱恻的相思图画,用以慰藉沉浸在悲伤中的友人。
又如《蝶恋花·次和青凤三首选一》:
扬子江头寒又暑。瘦损千金,怎奈风和雨。拟绝浮尘深闭户。能忘渭北江东树?铁石流金时卓午。愿得凉飔,为解炎蒸苦。更愿药铛抛撇去。青衫短棹芙蓉浦。
青凤即李静凤,江苏南京人。“渭北江东树”语出唐代杜甫的《春日忆李白》,“渭北”指杜甫当时的所在地长安,“江东”指的是李白当时所处的长江下游南岸地区。词中以“渭北江东”指代友情。“铁石流金”,形容夏天炎热。“卓午”,正午。“飔”,凉。“炎蒸苦”出自唐代王翰的《奉和圣制送张尚书巡边》。“芙蓉浦”出自宋代周邦彦的《苏幕遮·燎沉香》,原指杭州西湖荷花塘,也指代故乡。词中指友人所在的地方。词人感慨于友人病中仍不忘填词作赋,且语带伤感,于是作词慰问,表达对友人的精神鼓励和支持。词的上片,扬子江头历经寒凉又到暑季。瘦弱的千金之躯怎经得起风吹雨淋。知友人本想闭门静养、与世隔绝,却终究舍不下关心自己的朋友,病中仍吟诗填词,聊相慰藉。词的下片,时值夏日正午,烈日炎炎,此时此刻,唯愿凉风能消除友人的炎热之苦,更希望友人能抛却药物,早日康复,如仙子般划着小船自由地游弋于故乡的荷花水塘。
祭文类词的对象涉及亲朋师友和古人名士,前者多述相交过往,后者多借古喻今或抒发对境遇相似者的复杂心情。如《金缕曲·先师竹村先生百岁冥诞》 (甲午正月十七,值先师竹村先生百岁冥诞,冒雨至其墓前祭扫,并献鲜花一束。往事萦怀,曷胜哀恸。因赋此词,用其“昨夜山灵语”韵):
怅绝翻无语。冻初融、溪流新涨,载将愁去。细雨霏霏云漠漠,织就轻烟迷雾。泪纷洒、难寻乾土。草尚悭青花靳紫,问东君、怎作芳春主。匣剑冷,伴谁舞。 落红心事惟天许。记当年、鲰生蒙豁,鳣堂隅举。兰畹风薰孤月朗,每道吾其语汝。少微殒、焰腾奇女。争奈幽明相阻隔,黛痕深、远岫横终古。任翠竹,绕荒墓。
竹村先生即吕小薇。吕小薇曾于1936年写下《金缕曲二阕》,词首为“昨夜山灵语”。“载将愁去”出自张炎的《绮罗香·红叶》。“东君”典出屈原的《东君》。“鲰生”典出《汉书》卷四十《张陈王周传·张良》,原指浅薄愚陋的人或小人,后亦指小生,多作自称的谦词。“鳣堂”典出《后汉书·杨震传》,指讲学之所。“少微殒、焰腾奇女”出自龚自珍的《夜坐》。“兰畹”出自屈原《离骚》。“九畹”、“百亩”均为虚数,意指屈原高洁的品格和为国家培养了大批人才。词中借以喻先师不仅品行高洁,而且在自己所从事的教育事业中培养了大批人才。上片,惆怅至极,却无语凝噎。正值初春之际,冰雪开始消融,溪流变得湍急,似乎载满愁绪。天空阴云密布,正下着绵密的细雨,苍茫大地宛若披上仙女织成的细纱般迷蒙一片。莫非是天空也在落泪,浸湿了大地。此时,野草还未泛青,花儿也未绽放,也不知日神是怎么做春天主宰的,竟连为人间防范灾祸的剑都荒废了,那这寂寥的春天要由谁来相伴歌舞?对日神的嗔怪,饱含词人对先师的伤婉之情。热爱生活的先师长眠于此,却无绿树繁花、莺歌燕舞相伴,能不令人神伤。词的下片,先师故去,满腹心事惟向天诉。遥记当年,先师循循善诱,为我去蔽解惑。志洁行芳,桃李满门,似春风般和煦,如孤月般朗照,每每点拨一二,都让人豁然开朗。惜少微星殒落,一代才女香消玉殒。怎奈何阴阳两隔,徒留远山如黛,绵延不绝,惟有不畏严寒的翠竹,环抱在荒墓四周。词人感喟先师的教导,屡屡写诗赋文追怀,全词情辞恳切,饱含深情。
又如《踏莎行·惠山谒少游墓》:
藓蚀残碑,鹃啼远树。词魂绿黯云深处。千年泪满碧螺杯,一时都向坟前注。 涨海湖波,驰烟驿路。傾怀又恐鱼龙怒。漫将幽愤瘞荒寒,紫薇花落苍崖暮。
少游,即秦观,其墓位于无锡惠山二茅峰南坡蔡龙山上。词的上片写景,经年累月的苔藓侵蚀了残破的墓碑,杜鹃的哀啼声从远处的丛林中传来。一代词人就埋葬于此,留下千古词魂在苍山云雾间驻守。山谷如香气氤氲的酒杯,洒满蕴蓄千年的沧桑血泪,一时间都化作滂沱大雨倾注于墓前。下片抒怀,想当年,秦观宦海沉浮,迁徙的马车屡屡在驿路上疾驰。欲诉衷肠,又恐言语失当引发天子和群臣动怒,遭至不幸。如今,就让所有郁结于秦观心底的怨愤都飘散在荒野寒风里吧。正怅惘难言之际,抬眼看到生命力顽强的紫薇花正零落在风雨里,苍苍云崖,已被暮色笼罩,该是离去的时候了。全词由近及远,情景交融,开篇即以“蚀”、“残”入景,营造出一派凄苦氛围,再以“黯”、“泪”、“幽愤”等语入情,点出才情过人的秦观一生际遇坎坷,令人想到历史上那些空有一身才华却得不到重用的人,更添惆怅。
熊盛元填词讲究“三格”,即性格、格律、格调。他作为《海岳风华集》的编者之一,曾在“后记”中提到选编作品的标准,即“唯高致真情、正声雅调是求”,并强调作者应有独立的精神和社会责任感。
首先,讲求个人性格与时代特征的统一。熊盛元曾在《海岳风华集·后记》中强调:“考当代诗坛平庸之作泛滥,根源乃在于当今诗人多数未能承继数千年优秀传统,未能深入当代社会生活,率尔操觚,以吟风弄月、应酬唱和为能事。值此世纪之交,社会变革,风起云涌,中青年诗人自应谛听民众呼声,肩负时代重任,砥砺意志,开拓胸襟,骋自由之思想、树独立之精神,上继风骚,中承李杜,借鉴前贤成果,关注社会人生,相尊互重,切磋琢磨,熔铸百家,自出机杼,起衰振弊,弘扬诗学,则诗词事业之繁荣兴盛,或可翘首以待也。”熊盛元认为,诗词作者应该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反映时代特色,应聆听百姓心声,勇于承担社会责任,既能发掘现实中的美,又敢于大胆揭露生活中的丑。同时,也要有追求自由、独立的性格。这些都应充分体现在作品之中。故其作品中,有“抚膺家国鬓堆霜”(《临江仙·夜宿景德镇良友宾馆》) 的叹息,有“休教辜负清气”(《梦芙蓉》) 的风骨,也有“桃源何在,怅千年睽隔,维舟苦待,波幻虹霓”(《春风袅娜·甲午仲春与云海、晓林、洪伟游黄马凤凰沟》)的希冀。
其次,讲求格律的严谨。作者上小学时读喻守真的《唐诗三百首详析》,每首诗都标明平仄,自己揣摩,无师自通,对四声特别敏感,这成为他诗词写作的第一步。此后,讲求格律的严谨成为其写诗填词中的惯常。用韵出处往往除在标题后说明外,还会在所填词后附上原词;填词时常搜寻古人同调词十首以上,反复吟咏,体会声情与体气,然后构思;词作填成后,则反复吟咏并向前辈征求意见,以达到合乎韵律的效果;偶有依目前声调看似不合平仄要求的词,他常在词后注明缘由,如《金缕曲·先师竹村先生百岁冥诞》就在词后注有“‘语汝’之‘语’,读去声,与首句异”,等等。
再次,讲求高情远致之格调。这种高情远致不仅要能打动自己,而且要能打动并感染他人,表现在作品中则是蕴藉深厚、意境幽远。如《满江红·白鹿书院感怀》:
洞口云封,何曾见、当年白鹿?空怅望,四山烟紫,一庭苔绿。旧燕迁巢新舍起,断虹依水残碑仆。待招邀、翠袖倚西风,无修竹。谁共采,篱畔菊?谁共醉,杯中醁?坐幽幽涧底,淡香盈掬。车马纷驰书院道,弦歌渐绝文公屋。向灵前、默默荐寒花,吞声哭。
词的首三句如入“黄鹤一去不复返,此地空余黄鹤楼”之幽远意境。因眼前“洞口云封”、“一庭苔绿”、“新舍起”、“残碑仆”的残败景色而引发“车马纷驰书院道,弦歌渐绝文公屋“的忧虑。车马纷驰的繁华只不过是纷至沓来的游览者烘托出来的,而传统的礼乐教化之景在书院已绝迹,两者强烈的对比令单个的书院现象升华到整个社会的文化层面,发人深省。
性格是灵魂,宜入世、独立;格律是梳妆,宜典雅、整肃;格调是风骨,宜高尚、脱俗,此三格是熊盛元填词的根本,亦是他选编诗词的标准,更是他对后起之秀的殷切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