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世界

袁寿霞

摘 要：湘西世界无疑成为了沈从文的代言词，成为沈从文津津乐道的文化诉求对象，成为其独有的精神境界。“风俗画家”沈从文笔下真实而虚幻、神秘而淳朴的湘西世界，成为让无数人心驰神往的“世外桃源”。自称 “乡下人” 的沈从文用小说构筑了一个充满 “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的 “湘西世界”。沈从文始终注目于湘西世界里那群淳朴的、善良的山民的生活，书写“乡下人”的生存方式、人生足迹，彰显他们身上的人性美、人情美。

关键词：沈从文;湘西世界;和谐生活

一、前言

沈从文，他是一位善于吟唱田园牧歌的作家，在对“乡下人”的生存方式、人生足迹进行刻画的同时他也发现了湘西社会的现代流变。这种流变不仅使那接近自然的生命承受着悲剧般的命运，而且乡村那仅剩的朴素人情美，在时间的催化下，也快要消失殆尽。他以“乡下人”的视角，书写“乡下人”的生存方式和人生足迹，用了大量的笔墨来呈现一个“湘西世界”，彰显出他们身上的人性美、人情美，在吟唱着田园牧歌的同时，渴望着人性复归，努力构建着希腊小庙。

沈从文，中国现代作家、文物学家，出生于湖南省凤凰县城。汪曾祺老先生说他：“这真是一个少见的热爱家乡，热爱土地的人，他经常来往的是家乡人，说的是家乡话，谈的是家乡的人和事。他不只一次和我谈起棉花坡的渡船;谈起枫树坳，秋天，满城飘舞着的枫叶。”沈老以“乡下人”自居，他的散文大部分都是以湘西的风土人情为题材，谈的全是家乡的人和事，他对自己长期休养的一山一水怀恋赞叹。他笔下的劳动人民，虽然不免打上旧时期和旧风土的烙印，但他们大多数都具有勤劳、乐观、勇健的品质。可是由于湘西特殊的地理位置，在他们身上还是可以看到旧时的中国现象，几千年的封建制度和山沟闭塞风气、军阀暴力统治下的落后愚昧。

在他的书中，他觉得故乡山川风物如此美好，人民如此勤俭耐劳，并富于热忱与艺术爱美心，地下所蕴藏又如此丰富，实寄无限希望于未来。“湘西世界”它不仅是沈老生活的地方，也是心灵寄托的理想王国。如今，“湘西世界”更是沈老的代名词。

二、《边城》——独特的“湘西世界”

茶峒特殊的地理位置是造就其民风淳朴的主要原因，茶峒虽地跨三省，但也不是三不管地段。“城中只驻扎一营由昔年绿营屯丁改编而成的戍兵，及五百家左右的住户”。“两省接壤处，十余年来主持地方军事的，知道注重在安辑保守，处置还得法，并无变故发生。水陆商务既不至于受战争停顿，也不至于为土匪影响”，“中国其他地方正在如何不幸挣扎的情形，似乎就永远不曾为这边城人民所感到”。战争年代，仿佛各处人民都想寻求一个和平之处安身立命，当官者无法体恤百姓的艰苦日子，但是边城特殊的地理位置加上官民和谐相处，在沈老笔下的茶峒这一小小边城，恰巧于乱世得安稳。安穩生活恰恰提高了人的审美情趣。

《边城》是沈从文的代表作，边城也是他所构筑的湘西世界的地基。边城生活和民间文化构成了沈从文创作最重要的源泉，尤其是故乡的山水在沈从文的创作生涯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角色，缺了这些可爱的山水，便成就不了沈从文的湘西世界。

山水带给沈从文经验、灵感和智慧，湘西的自然风光铸就了沈从文的心性，也给他的创作带来了浓郁的地域色彩和深厚的民间文化底蕴。《边城》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完整而自足的乡村世界，小说中的人物都具有淳朴、善良、美好的天性。

三、自然、朴实的边城山民

“边城所在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是端午、中秋和过年。三个节日过去三五十年前，如何兴奋了这地方人，直到现在，还毫无什么变化，仍旧是那地方居民最有意义的几个日子。”

20世纪30年代，格局动荡，而这里却是一片祥和。边城山民将传统节日的传统项目保存完好，端午节赛龙舟捉鸭子，中秋节对歌，新年狮子舞龙灯等。初五那天，天下了些小雨，河中涨了“龙船水”，节日的气氛就已经很浓厚了，从各处进城采办货物的人极多，龙舟赛是当地最隆重的娱乐活动， 男女老幼穿着新衣，额角上还用雄黄酒画了个王字。 “船与船的竞赛，人与鸭的竞赛，直到天晚方能完事。”在这年年如斯的龙舟赛中，展现了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相处，团结互助，还有对于生活的热爱。

婚姻方式也很独特，中国传统婚姻方式，必定少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也是他们口中的“走车路”;唱情歌，男子在溪边、山崖上唱歌，唱得妹儿心头甜滋滋，把妹儿的心都唱化了，婚事便成，这便是“走马路”。这两种方式都在展示人们的生活情景以及对待生活的态度，这里的生活状态是田园牧歌式的，人们没有纷争，没有冲突，依然在古老的自然经济和社会秩序中那么平静地生活着。

《边城》写的是“桃源上行七百里路酉水流域一个小城小市中几个愚夫俗子，被一件普通人事牵绊在一起时，各人应得的一份哀乐，为人类‘爱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说明”。

四、湘西女儿形象系列

沈从文小说着力描写了一群少女，她们犹如山间芬芳四溢的花朵，她们是青山绿水孕育的杰作，她们的生命紧系自然，她们在自然的摇篮里快乐、自在地生长着。大自然将养着她们，她们既不服从自然，也不企图去征战自然，一如山间小鹿，任意奔跑，又如溪边野花，烂漫可爱。无论是杨家碾坊的三三，向往自由的萧萧，还是执拗的翠翠、阿黑、夭夭，她们人生历程是平凡而又多样的，却每个人的身上都洋溢着对生命的热爱，举手投足之间散发自然气息。在沈从文的湘西世界里，翠翠她们集中向大家展现了湘西人民的人情美、人性美、自然之美。沈从文式的人生形式，通过对她们的描写得以最完美地展示。这群洋溢着青春美，涌动着对美和爱的热烈向往与追求的湘西少女，被韩立群先生称为“自然女性”。

沈从文笔下典型的女性形象代表就是《边城》中的翠翠。首先说翠翠这个名字，本就很自然，不染凡尘。居住之处，满眼翠竹环绕，于是爷爷就为她取名为翠翠。她的性格也十分贴近自然，像山间的小兽，为人十分天真浪漫。翠翠皮肤黝黑，如果说她是一个肤如凝脂的女孩，大概也不会联想到她是自然女性，而是大观园里的小姐。自然是纯净的，而在自然中成长起来的翠翠也是如这自然一般纯净，如山间有灵气的麋鹿，如毫无瑕疵的璞玉。少女情窦初开，而在这自然之间，翠翠的爱情也显得那么干净，没有物质化，撇开利害关系的爱情让人心动。傩送的出现像一粒石子，在翠翠原本平静的心里泛起了涟漪，一层又一层地向周边荡开去。随故事情节的慢慢发展，翠翠的形象更加丰满，心思更加细密。回家路上居然可爱到对“青浪滩”发起疑问，歪着头盯着客人，轻轻咬着嘴儿的模样，少女的羞涩展现得淋漓尽致，表现了翠翠纯真纯净的少女形象。

“妓女”在沈从文笔下有了新的意义，用较为公正的态度来看待这个有些畸形的女性职业。沈从文声称，女性性生意，“由于民情的淳朴，身当其事的不觉得如何下流可耻，旁观者也就从不用读书人的观念，加以指摘与轻视”。

沈从文笔下的妓女形象，因为生活的压力从事了一种畸形的职业，体现出一种独特的热烈而又真挚的人性美。人性赞歌的另外一种形式在极为原始自然的乡村氛围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她们的情感与生命欲望在书中有了独特的审美价值，那便是情感的奔放与生命的庄严。在沈从文看来，她们的情感和生命欲望突破正常的伦理，然而这也是她们形象的“自然”属性，体现成为极为真挚、热情的人性美。她们的生活方式是违反传统的，不被道德观念所允许的，在封建思想的社会形态下，会受到世俗强烈的批判。但沈从文认为描写妓女形象时，不应带有道德层面去评判，而是要把它作为对生命的思考来看待。从沈从文笔下的女性形象中我们可以看见女性始终洋溢着植根于湘西古老民族文化土壤的朴素的人性美，这种与自然相契合的独特的精神气质与人物的生存环境、性别年龄、命运发展相结合，便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人性之美。

五、結语

沈从文笔下的男男女女没有丰功伟绩，但是于审美意识里投放着永不熄灭的诗意的光芒。在沈从文看来，可以尽可能地毁灭人性，但是人性美、人情美是打不败的。

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世界，既可以说是现实生活的写照，又是浪漫理想的蓝图;既是真实的生活，又是理想化的现实。湘西世界已经不光是他安身立命的住所，是他努力想要构建的希腊小庙，也是他精神上的理想家园。

参考文献：

[1]凌宇.湘西秀士：名人笔下的沈从文沈从文笔下的名人[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1998.

[2]沈从文.沈从文作品经典.第二卷[M].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3]沈从文.湘行散记[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3：44.

[4]沈从文.沈从文习作选集代序[M].沈从文文集.11卷.广州：花城出版社，2009：72.

[5]沈从文.沈从文作品精编[M].桂林：漓江出版社，2002.

[6]韩立群.论沈从文作品中的自然女性[J].齐鲁学刊，1991（3）：123-128.

[7]凌宇.二三十年代乡土小说中的乡土意识[J].文学评论，2000（4）：18-24.

[8]李玉秀.京派作家的女性观[J].泉州师范学院学报，2004（5）：88-94.

作者单位：

荆楚理工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