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仁
参加这样的会,我能看到很多文友,特别是些老朋友,特别高兴。
静霆我们是邻居,多少年也很少见面,他很忙,刚才他的一番讲话对我挺有启发的,他对生活的那种激情,那种热爱,甚至很多年轻人都不一定比得上他。到上海看的那些东西,发出的那些感慨,我是很受感动的,一个80岁的老人,我缺少他的精神。你看晓声老师,他知道那么多的事,我每次听他发言都挺受感动的,他的脑子里面装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你说一个作家如果不这样,还能写出什么?他对老百姓基层的关注和深刻的体验,一直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我特别喜欢他好几年前的那篇《紧绷的小街》,特别喜欢,就写他门前的小街。还有锐锋,今天我要说说他,张锐锋,是过去我很不敢接触的作家,我有一次在内蒙古参加笔会,和他住在一个房子里了,我都害怕。我年龄比他大多了,不知道有话说没话说。我说:“锐锋啊,我换个房子吧,我不和你住了。”因为他的那个散文我没法接触,像我这个老人,也看了一些,那种对生活的切入点和观察生活我们是没有的,甚至觉得他是一个特别难接触的人,所以我说我要换房啦。后来特别能说到一起去,没想到他那么朴实,他的那个散文特别不一样,我们住了几天还特别恋恋不舍,没想到前不久,我们到河北去,我和他又住到一起去了,我说锐锋,你看我们的缘分深不深?你们看他的散文,他的散文和别人的散文是不一样的,用我们的话说,就是一种很先锋的,他那种对生活的切入点和语言确实是我们学不到的,所以经常参加一些会,接触一些人很好。还有就是马小淘,我今天要说一下,我到处讲马小淘,马小淘是《人民文学》的一个编辑,她写的东西,是怀着对世界的傲慢和不屑一顾看世界的,我是逐句逐篇地看了,非常有收获。
最近又有一件事对我触动很大,又焕发了我对创作的欲望和激情,什么事呢?有一天,北京301医院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他们有四个一百岁的医生,这四个一百岁的医生中有两个我过去给他们写过报告文学,一个是脑外科主任,一个是口腔科主任,他们都健在,解放军日报给他们大规模地宣传了一次,但我当时还有这样的想法,要在过去的话我肯定把它写了,一百岁的大军医,他们给别人治病,他们活了这么长,在他们每个身上都是有那种挖不掉的文学资源。但这个事很快过去了,过去一年后301给我打电话:“王老师你能不能把这几个人写一写?”我说别提了,不干不干,我没这个精力,也没有很大的兴趣写这个,后来他们再三地说,我说那我给你推荐几个人写吧,我不推荐作家,我就推荐他们的医生护士,哪个科里能写东西让哪个写。
他们写完,我说我看看稿子。看完稿子,我突然觉得要写点东西了。这四个100岁的大医生、大军医,而且我最近也想写,按捺不住的感觉。你不到生活当中去,你永远是一潭死水。这四个百岁的医生,从医的经历起码都是七八十年,而且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共产党员,有一个九十八岁的时候,在党旗下宣誓,入党了,因为他过去娶了个美国老婆,老婆的户口解决不了,他想入党入不了,他1949年到美国去的时候国家没解放,当时他觉得完了,吹了,去不了美国了,他怀着很不安的心情见了刘伯承,刘伯承不但批准他去了而且还说你如果去了好好学,新中国很需要懂医学的人,他就去了,你想想,他回来的时候带着机器和一个美国老婆回来了,从欧洲走了五个国家把机器带回来了。运到西安,咱们国家第一个心脏器官手术是他做的,过去我给他写过一篇报告文学,也好几万字,叫《大洋彼岸的爱情》,写他和他老婆,我是老讲这个老话,就是生活会给我们创作的激情。
前天301医院的领导说:“王老师你给我们写个序吧?我说序不但要写,我还要写文章呢!一定写。”我今天讲这个意思就是,我们要到生活当中去嘛,要知道好多东西,要读好多书,才能把自己投入到文章当中,才能把自己休眠的感情、激情激发出来。我没想到静霆去上海这次有这么多让我们激动的事,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对邓小平那句话记得,那句话我知道啊,但是我没把他当回事。他这么一讲,你看我们这个心里就翻腾得不一般了。
还有鲍尔吉·原野,他写得真多,到处都能看到他写的。我刚才也说了,我现在把健身放在很重要的位置,我现在一般的也不写,又不能不写,所以也写一写,以前呢,早九点到十点散步,下午四点到五点去散步,遛弯,是少不了的,有的时候就是在遛弯的时候得到的,又是不得不写的,但是有时候又不愿意再写了,毕竟年纪大了,我又和马识途不一样,最近有人跟我讲这个马识途,也快一百岁了吧,可能一百多了,还在写长篇,太厉害了。这是老作家,身上蕴藏的那种激情,那种潜力。
在我们生活中,这种东西你要去找,你要去碰,说不定什么时间就碰上了。我最近写的那些小散文,也是在我散步的时候遇到部队的老干部,开始无话可说,后来没想到聊着聊着,聊出了非常好的一件事。我今天就不讲这件事了,我还是主张大家要到生活当中去,多接触一下生活,要接触最基层的,这太重要了,你如果感觉你创作的灵感、源泉要枯萎的话,那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现在做不到了,年纪太大了。今年,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外地,说没问题,我也知道没问题,但是万一有问题呢,这么大年纪,万一有问题不就麻烦了,所以我没去。但是明年我想还是要出去一趟,不走那么远了,到格尔木去!人生最后一次嘛,到格尔木看看。我记得十多年,我在一次发言上讲过一句话:“我是看着格尔木这个城市長大的,我是看着格尔木从几个帐篷变成现在一个西部重镇的。”有个人问:“你怎么那么骄傲啊?你还看着城市长大的,不是城市看着你长大的。”我说:“就是,我就是看着它长大的。”所以,我还想在人生的最后看它一眼:格尔木,光铁路就有8条,什么上海、北京、西安、重庆、广州,八条铁路,都要经过它才能到西藏……我越这么想,越想看看这个城市。
我就是这样一个老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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