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养老产业的精细化、专业化与人性化——2018日本国际福祉机器展及日本养老设施考察记

■史心傲 张 帆 常 乐 梁 明 Shi Xinao & Zhang Fan & Chang Le & Liang Ming

(1.2.3.4.北京林业大学，北京 100083）

日本作为高度老龄化的国家，老龄化情况严重，因此养老事业起步较早，对于老龄化问题的研究也相对透彻。日本国际福祉机器展作为日本养老产业进展的展示载体，历史悠久，迄今已经举办第45届，专业性与世界影响力逐渐扩大。在养老设施的发展方面，通过政府支持、企业投入等形成了较为完备的服务体系。日本在设计养老设施时，十分注意专业化问题，如住宅居室设计、家居用品设计、餐饮配备、看护服务人员培训等。通过对于日本国际福祉机器展和不同等级类型养老设施的考察，了解日本注重细节、专业化、人性化的养老产业。由于中日两国有着共同的文化背景和家庭养老的悠久传统、人口老龄化进程快及小型家庭等类似因素，因此，研究日本养老产业对于起步较晚的中国养老产业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

1 2018第45届日本国际福祉机器展

2018年10月10日-10月12日在东京国际展示场举办的第45届日本国际福祉机器展作为亚洲最大的福祉机器、用具展览会，吸引了来自日本、中国、韩国、英国、丹麦、德国、美国、意大利、瑞典、法国等国家的550余家企业参展。展会举办的3日内吸引了约12万人次到场参观（图1）。

本次展会7个馆展出的展品大致分为几类：移动辅助用具（如适老汽车、护理员使用的移位辅助用具、老人用的购物辅助推车、拐杖等）；家具家居（如适老型桌椅、适老型洗衣机等）；建筑住宅用具（如扶手、楼梯、适老型空间布局、推拉门等）；适老型材料；适老系统（如老年身体状况记录系统等）以及其他适老型产品（如衣物、餐具等）。展品丰富多样，涵盖生活的方方面面。

展会中产品丰富多样，参展及观展人数众多，除了体现着日本养老产业中产品发展的前沿与进步，在一定程度上也体现着日本养老大背景下政府、社会、百姓等各方对养老问题的高度关注。

1.1 养老事业是全民参与的事业

此次展会除了专业化的参展企业，也吸引了来自各行各业的观展人员。有政府人员、设计者、社会福祉团体人员或是普通百姓等（图2）。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很多老年人结伴而来（图3），还有自己坐着轮椅或者由别人推着轮椅前来参观的人[1]。他们亲身体会着为他们而做的设计，去感受并给予设计者反馈，同时也可以从中体会到社会对于他们的理解与关注，他们不再是孤立的群体，而是可以很好的融入社会的一份子。这样的场景在其他展会其实并不多见，除了人本身对于展会和养老事业的关注，也可以看出现场的无障碍设施令他们不必担心在展会中会出现麻烦，顺畅的观展过程和来自他人的善意使他们可以放心的走出家门融入进来。

1.2 养老的精细化、专业化、人性化

对于进入老龄化和发展养老事业较早的日本来说，养老体系已经相对完善，针对解决不同养老问题的产品品类也相对全面[2]。因此在展会上，我们看到的不是多么高精尖的技术支撑下的产品，而是努力把一个小问题细节化、专业化的处处体现人性化的产品。如针对老年人的洗浴问题，就有许许多多的企业在研究如何能让老年人更加舒适安全的洗澡，因此设计产出了许多可以根据自己家庭现有产品的条件进行调节的助浴凳，不同的色彩、材质、不同的可调节尺寸都是为了更加全面地覆盖到各个家庭，成为通用型的产品，尽可能关注到每一位老人。再如，为了解决老年人久坐生褥疮问题，企业研发了相关的充气或使用填充物的坐垫（图4），通过不断的对于材质和结构的测试逐渐完善成为专业化产品。

此外，对于养老产品来说，除了老年人本身，还有一个重要的应该考虑的人群就是护理人员。对于介护老人来说，每位老人的情况不同，相应的护理人员需要付出辛苦也不同，因此如何辅助护理人员更好的照护老人，使护理过程更加专业，同时减轻护理人员的负担，也是日本养老产业体现专业化与人性化之处（图5）。

1.3 注重老年人的社交

伴随着疾病和衰老，老年人对于出行与社交会产生一定的恐惧。一方面是退休后与社会的相对脱节，另外一方面是生理上的问题如腿脚不便等造成的出行问题，以及空间中的无障碍设施的不完备造成的不安全感。

但是在展会中我们发现了许多帮助老年人走出家门的产品，如多种老年人的辅助推车（图6）、老年人汽车、不同形态的拐杖等。可见，日本养老产业中对于老年人外出社交的重视。老人的辅助推车可以在老人散步或购物时起到支撑作用，可以放置购物筐和所购买的物品，储物空间兼具坐具功能，老人觉得疲惫时随时可以坐。并且由于推车的轮子、刹车等结构的不断更新优化，可以保证老人支撑和就坐时的安全性。辅助推车具有不同的尺度和可调节的高度并且可以折叠，在方方面面进行周到的考虑，才能为老年人带来放心的出行体验。

2 不同等级类型养老设施

养老设施作为养老产业的重要一环，随着产业体系的不断完善，其规模和布局经历了由初期大规模、集中式向小规模、分散化演变，养老载体从机构开始向社区、住宅过度的发展历程[3]，逐渐走向多元化的发展道路，政府、社会、企业等共同参与，形成了不同等级类型的养老设施。本次考察主要涉及区立短期照料养老驿站、区立长期照料养老设施、小规模多功能认知症老人养老设施以及私立高级养老设施等。

区立短期照料养老驿站由历史133年的小学建筑改造而来，保留小学原有建筑结构。该设施主要照顾短期居住老人、日间照料老人及失能失智老人。由于建筑结构的特点，原小学的操场成为了安全、宽敞的老人们的室外活动区域（图7）。

区立长期照料养老设施（图8）由基督教建筑改造而来，保留部分教会活动，使用时间较长，设施相对老旧。主要提供日间服务、短期居住、上门服务以及特养等服务项目。

小规模多功能认知症老人养老设施（图9）由政府支持，提供认知症老人的日托、短住及常住照护，虽然设施规模小但标准较高。该设施建筑防震等级高，地板使用较软的材质防止老年人跌倒受伤，墙面所用壁纸也具有消臭功能。作为轻资产运营的养老设施，家具等设施通过租赁而来，缴纳租金，当品牌产品更新换代时，将旧家具返还再继续租用新产品，保证产品更新更加实用的同时减少了更换的支出。

私立高级养老设施（图10）区别于前几家养老设施由企业投资建立，规模较大，提供长期照护服务，并提供自理老人居住空间。该设施建筑由设计公司统一设计规划，其中所使用家具部品也属设计规划的一部分，风格较统一。该设施共有78个房间，66个单人间，12个双人间。单人间面积约为20-30平方米，双人间为40-50平方米。因其具备较为优质的硬件设施及照护服务，因此入住费用也相对较高。

通过进行比较分析，发现不同等级类型养老设施都具备以下特点：

2.1 依托较为完善的养老制度

日本养老设施不论等级高低，入住老人的特点有何不同，都是以日本介护保险制度为基础，介护保险制度在养老中发挥着巨大作用。介护保险制度与年金保险一样，都属于政府强制性的社会保障制度，能大幅减少家庭及个人的支付压力。年满40周岁开始缴纳保费，年满65岁即可申请使用介护保险[4]。对于入住养老设施的日本老人来说，依托介护保险自己只需支付费用的百分之十左右，极大减轻了养老负担。

《介护保险法》规定，老年人在经过专门机构体检认定后，会对老人提供不同等级的居家介护和生活服务，老人也可以选择入住疗养院、托老所或养老院等养老[5]。对于入住老人的条件，各个养老设施根据生活能力等级的评估进行筛选，由于日本老年人众多，因此要达到一定的评级程度才有机会入住养老设施。大部分养老设施要求老人评估达到三级以上才可申请入住。

日本老龄化严重，养老设施供不应求，但是完善的评价体系、养老制度使老人们具有平等获得专业化养老服务的机会，消除老人对于养老负担的顾虑。

2.2 优质的服务意识

服务是养老产业中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在日本，不论等级类型，养老设施都同样注重对于老年人的关怀与情感化的照顾。对于常住的老人，一位护理人员一般护理3-5人，保证工作效率的同时关注到每位老人的情况，像对待家人一样细心对待每一位老人，为老人定制适合的养老方式，创造良好的养老环境（图11）。

不论是公立还是私立养老设施都以单人间为主，保证老人隐私，从老年人的生理上考虑，房间的室内空间布局尽量简单，减少不必要的隔断，做到老年人使用的便利性要求，保证老年人行动方便性[6]。同时又注重老年人与他人的交流与社交性。养老设施通过与周边社区或企业俱乐部等建立联系，经常性组织集体活动，让老年人感受周围人带来的关注，让老年人更好地感受自身融入社会的体验感，有助于降低老年人的孤独感。在设施内部，也十分注重公共空间的布置，让老年人有更多可能集体活动。养老院的公共空间与其他空间的区别在于它不仅是作为一个提供交流活动的空间，而是为老年人提供了一个联络情感，扩大社交，有利于纾解老年人心理孤独感，防止老年人产生心理疾病的空间[7]。此外，护理人员在其中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调节气氛，通过活动引导老年人互动交流。

室内装饰不仅提供物质性需求，也应赋予它新的精神内涵：不同的审美观念与情感需求，应该表达一种对待生活的态度[8]。不同等级类型的设施都鼓励老年人自主布置自己生活的房间，有写有自己名字的名牌编号，可以自己添置家具，贴上喜欢的装饰（图12），令老人有一种居家的舒适感，增强其适应性（图13）。同时也是为老年人创造易识别的空间环境[9]。通过空间形态和家具装饰的方式，突出各个空间、居室的不同特征，对于刺激患有认知症老人的记忆也十分有效。

2.3 家具部品的简单适度

对于起步较早、发展较快的日本养老产业来说，产品体系中拥有着各种不同类别的高科技智能化产品，但在日本的养老设施中，可以发现除了新建立的高端私立养老设施会引入先进的移位设备及警报系统之外，不同等级类型的养老设施所使用的家具部品都不是高端昂贵的产品，而是在满足适老功能的同时简单适度的家具产品[10]。如下图展示的轻资产运营的小规模多功能认知症老人养老设施中所使用的家具部品（图14），造型简单，都是市面上常见的家具产品，但是在尺度、色彩、材质选择上都尽量做到适老化，满足老年人的就坐需求，同时因为家具部品没有被贴上“老年人专用”标签，在生理和心理上同时给予了老年人潜在的关怀[11-12]。

虽然有些养老设施使用年头很长，家具部品偏于老旧，但是护理员仍然会利用自己的智慧创造合适的适老家具产品。如下图区立养老设施中的助浴凳就是通过金属管手工制作的（图15），扶手可以拆卸，锻炼老年人的动手能力的同时，可以方便其转身。

当然，养老环境和养老服务的好坏不单单仅由硬件设施决定，在仅能提供最简单、满足基本功能的硬件设施的条件下，日本的养老设施会通过优质的服务与关怀去填补硬件上的不足，以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保障带来优质的养老体验[13-14]。

3 结语

通过对于2018日本国际福祉机器展及日本不同等级类型养老设施的考察，对日本养老产业有了较为直观深入的了解和认识。其养老产业体系不断完善并不仅仅是某一方的努力，而是政府、社会、百姓共同关注参与，不同专业学科合作协同的结果。在养老产品品类相对完善的情况下，更加注重细节、注重专业化和人性化，将小件产品进行精细化设计，在不同的方向寻找突破和亮点，是日本养老产品之后的发展路线。不同等级类型的养老设施由于环境条件、管理情况、设施定位、入住老年人的情况不同会产生很大的差异性，但是总体来看，日本养老设施处处体现着对于老年人的人文关怀，具有精细化、人性化、情感化的特点，时刻关注使用者的需求，这里的使用者不仅仅指老年人，也包括护理人员。

中国的养老产业起步较晚，在不断完善老年人护理制度、保健制度、老年医疗服务体系等养老制度，使老龄产业有法可依，扩充适老产品品类的同时，也应加强对于机构及参与养老事业的人员的服务意识的培养与强化。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带来一系列问题的同时也刺激新的消费市场，老龄社会为适老化的产品与器具带来非常大的发展前景，但是器具所能满足的需求仅是一小部分，如何通过优质的服务完成专业化的生理方面的护理并从心理上关怀和照护老人，让他们的晚年更加有尊严，更加快乐才是养老事业中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