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女性形象分析

滕晓瑜

（作者单位：四川大学艺术学院）

维多利亚女王统治时期的英国，由于率先在世界范围内完成了工业革命，加之不断殖民扩张，强大的日不落帝国被建立起来，成为英国历史上最为鼎盛繁华的时期之一。作为大英帝国的最高统治者，维多利亚女王对于当时英国乃至整个西方国家女性的影响是深远而显著的。一些女性逐渐觉醒，她们开始争取获得有薪的工作、抵制带有性别歧视的法律规定，甚至开始走向政治选举舞台，争取其在教育、经济、爱情等方面独立自主的权力。

电影《爱丽丝梦游仙境》结合故事发生背景，在原著（刘易斯·卡罗尔于1865年出版）的基础上，新增加了符合当时时代背景同时又极具突破和夸张的故事情节与人物个性，讲述成年爱丽丝再次踏入“仙境”并由此经历的一系列奇遇故事，女性主义特色在影片中贯穿全片且丰富多样。在以往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之女性主义分析的文章和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到“大”可以从整部电影的情节走向分析，“小”可以从主人公爱丽丝本人的成长轨迹讨论。本文认为，电影中出现的几位主要女性人物，都具有很强且区别比较明显的女性主义特征：它们既是主人公爱丽丝抵制封建婚姻、决战恶龙的无畏勇气，也是白皇后的友好俏皮、阴柔怯懦，甚至还是成天叫嚷着要砍掉人们脑袋的红皇后的跋扈残暴、固执脆弱等等。爱丽丝不小心跌入的树洞，就像是连接着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通道，通道两端一边是男权当道、女性主义起源的现实世界，一边是女性掌权、女性主义深入的虚幻世界。在虚幻世界中被呈现出的鲜活夸张的女性角色，既是对19世纪维多利亚女王时代女性主义觉醒的关注和映射，也是对后现代女性主义个性特征的赋予和体现。

1 对电影中女性人物形象的女性主义分析

影片开始，爱丽丝被母亲带去了一场精心策划好的求婚舞会。面对富家公子突如其来的求婚，爱丽丝并没有直接遵从父母长辈的期望和安排，内心强烈的自我意识告诉她这并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爱丽丝拒绝传统封建婚姻，是女性对于爱情的追逐的一种试探，女性不再是单一听命于父母家族安排、被动接受婚姻的受安排者，而是开始期望自主追寻爱情和婚姻；与此同时，敢于违背家族和父母也是一种反叛的女性主义意识的体现。影片以爱丽丝不喜欢传统女性衣物的束缚这一细节来表现爱丽丝骨子里不同于传统女性的顺应。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爱丽丝天生的反叛精神并不是毫无来由的，而是受她的父亲——一个具有远见卓识、足迹遍及全世界的商人的直接影响，是父亲的言传身教使爱丽丝获得了比其他同龄人更加开放、平等和包容的成长环境，由此形成了爱丽丝追求自我、反叛对女性一贯不平等的束缚的性格。可见，女性主义并不能独自形成，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受到了来自社会、家庭等多方面的启发。掉入树洞之后，爱丽丝来到了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仙境，在这里先后遇到了疯帽子、蓝色的艾布瑟伦姆、会笑的猫以及另外两位女性主义类型重要的体现者：白皇后与红皇后。在多次与其他人物递进式的碰撞中，爱丽丝逐渐“成长”，最终接纳了自己天生不凡的使命，勇敢与恶龙一战。

回顾大多数的童话故事我们发现，女性主人公一般都属于“被拯救”的一方，拯救女性主人公的也往往都是可以彰显男性权利、智慧和勇猛的王子、君主等男性形象。电影中，爱丽丝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固化意识，使勇气、战斗等词汇不再局限于男性角色。

白皇后的外在表现是一种传统认知下较符合大众设想和男性期待的女性主人公形象：柔弱、美丽同时也不失可爱和俏皮。就外在表现来看，白皇后类似于以往很多经典童话故事中的女性角色，如《海的女儿》里同样雪白圣洁的爱丽儿，《白雪公主》里纯洁善良的白雪等。但不同于此类角色的是，电影中的白皇后内心还具有怯懦阴暗的性格特征，例如，她用黄油断指、死人口袋里的硬币等为爱丽丝熬煮药水等表现，这一暗黑的性格特点其实并不属于常规认同中正面的女性主义形象，导演似乎有极力通过外在表象来突出这一点的意图，从白到发光的皮肤到怪异夸张的肢体动作，白皇后不单如表面一样是传统的美好善良的化身，还暗含着许多与传统女性角色相悖的特征。

红皇后的女性主义特征在电影中的呈现是最不讨观众好感的，围绕在红皇后身边的男性角色，无一例外的以惧怕、服从红皇后存在，甚至有电影评论者认为红皇后在影片中其实是极端化男性主义的体现：残暴、专制、蛮不讲理。本文认为，体现了男性主义特征的女性主义，在本质上还是女性主义，女性主义的多样化趋势势必会有类男性化特征的出现。红皇后的形象既体现了维多利亚女王统治时期，女王个人权利和魅力的集中以及激进女性主义的出现，也是对当下西方社会中一种全新的强硬又脆弱的女性形象的映射。这类女性人物在工作中精益求精，但往往也很容易受到生活、情感等方面的打击，例如电影《穿普拉达的女王》里的米兰达，在职场中的追求完美雷厉风行，与婚姻出现危机时的失意落寞形成了巨大反差，令人印象深刻。《爱丽丝梦游仙境》中对于女性主义形象的打造并不是单一而完美的，女性主义在长久的发展中也存在着许许多多需要人们研究和克服的问题，并且在此之上朝着多样化趋势发展。

电影《爱丽丝梦游仙境》中还出现了一些其他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角色，我们把她们统一归类为男权社会中的服从者，例如爱丽丝的姐姐认为，爱丽丝嫁给庄园主会获得永恒的依靠和完美的生活；哈米什的母亲认为，爱丽丝嫁给自己的儿子之后就要承担起无微不至照顾丈夫生活起居的责任；为了等待“王子”自我甘愿到年老都未嫁从而遭受周围人侧目的伊莫金阿姨，等等。这一类女性角色没有认清自身的真正价值，在她们心中女性主义的真正奥义是服务、归属于男性，只有找到“优秀”的男性才能够使自己获得幸福。投射于现代社会，我们依然可以看到这样的观念，甚至根深蒂固的存在于一些人心中。女性主义从萌芽到发展经历了多年的起伏，虽然随着社会发展和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女性主义越来越被人们所重视和提倡，但人们对于女性主义的认识和普及还应该继续深入。

2 新女性主义多样化的趋势与关怀

女性主义至今大体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包括——维多利亚时代的初期（这一时期的女性主义运动目标明确，她们要求与男性享有相同的权利，最终推动立法）、各类女性主义探索的中期（这一时期的女性主义注重女性在经济和事业方面的权益，她们期望女性在家庭与事业中取得平衡关系）、同时还出现了较为特别和偏激的激进女性主义（与男性完全对立）以及发展至今的后现代新女性主义（此时期的女性主义更加包容和多元化，甚至出现了多种分支，总体开始强调消除公共领域的性别差异，认为女性应当保持独立与自信，在社会中可以实现与男性相同的社会价值）。女性主义的发展同社会的变迁与转型息息相关，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和全球化进程的加速，女性主义突破了语言、国家和种族的界限，东西方女性主义之间的交互影响正在促进女性主义新一轮的发展。电影中，红白皇后和解的结局或许能够启发观众，我们希望女性主义所赋予的期待并不是一方战胜另一方，或者某种类型“吞噬”另一种类型，而是在对即有理论知识系统和刻板印象进行不断质疑、挑战之后，女性主义能够以一种冷静、包容、独立的姿态面对自身和社会所赋予的责任。

《爱丽丝梦游仙境》以荒诞夸张的艺术手法为观众展现了多元的女性人物形象，传递出女性主义多样化发展的可能与趋势，三种不同的女性形象在影片中的历程，也给予了女性观众和男性观众一定程度的思考空间，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大众对于女性，以及女性本身对于自身的理解和刻板印象都会逐渐走向进步和融合，女性主义的特征也远不仅仅是局限和单一的，更加多元丰富的女性主义特征将会逐渐被大众认知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