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华
内容提要 回到历史事实本身是马克思历史现象学的基本精神。马克思历史现象学的形成经历了一个从先验到经验再到实践的有效回落。通过对异化、物化以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分析和批判,马克思最终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上完成了其历史现象学的创建工作。马克思历史现象学认为,真正的历史不应该存在于本质直观的意识之中,而是存在于实践本质构造的操作机制之中。时间维度的客观先验性与空间维度的主体经验性的统一是它最为明显的特征。马克思的历史现象学既深化和发展了其历史唯物主义的哲学立场,又很好地回应了反思现代性这一当代哲学的重大主题。
早在现代现象学创立之前,马克思就已经以现象学的方式先行对人类的历史领域进行了勘察。马克思认为,真正的历史存在于实践本质构造的操作机制之中,而不是存在于本质直观的意识之中。而以胡塞尔为代表的现代现象学则认为,悬置判断,强调直观是现象学的基本精神。这在历史领域就表现为要用先验意识的方式来构造历史。但在马克思的历史现象学看来,这只是意识现象学意义上的历史,而不是历史本身。因为,“马克思所说的历史,一方面表征为自身显现的历史。由历史时间显示客观化的先验质性;另一方面,它是人的实践拓显的历史,历史在人的实践的实事历程中成为自身,也因之显现它的经验构造性和时间生成性。”①这正是马克思历史现象学的核心内容。在现实中,马克思历史现象学的生成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它经历了一段从先验到经验再到实践的回落的有机过程。通过对先验思想的反思和批判,马克思揭开了附着于历史的表层面纱,再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批判性分析,最终实现了对历史事实的实践性认知,也最终完成了其历史现象学的建构工作。
马克思历史现象学的萌芽首先开始于他对先验观念实践性转向的可能性的探究与思考。而这一探究与思考也是与近代哲学的实证主义转向密切相关的。自近代以来,实证主义哲学成为哲学发展的主线,在这样的思维语境下,先验哲学的实践性探究成为一种哲学风尚。马克思历史现象学的萌芽正是这一语境下的产物。
具体而言,马克思历史现象学的思维起点开始于其早期的求学阶段。早在马克思就读于柏林大学时,就表现出了对唯心主义先验哲学的反思和批判,从而开始了哲学的现实关注这一思想之旅。当时柏林大学的两个重要学术派别即以爱德华.甘斯为代表的进步的黑格尔派和以卡尔·冯·萨维尼为代表的法的历史学派,都对马克思这一思想的产生起了强有力的推动作用。爱德华.甘斯深受黑格尔的影响,认识到人的意志自由因素与现实生活之间有着重要的关联性,并在此基础上强调对社会现实问题的关注。这一思想倾向推动了马克思思想由先验性向经验性的回落。而以卡尔·冯·萨维尼为首的历史学派认为,人类的社会规则和思想的确立都是以历史的现实性为基础的。人类所有的所谓先验的思想和观念实际上都是能在社会历史事实之中寻找到根据的。历史在一定意义上是由社会现实生成的。这就进一步加深了马克思对先验理论与经验世界之间的关系的思考。
正是基于对这两者的思考,马克思深刻地意识到了自身思想中存在的一个不能克服的问题,即先验意识与经验世界之间的深刻对立。那么,这一对立产生的根源到底是什么呢?马克思认为,这一对立在根本上还是源于近代哲学对形而上学主体性思维的强化。正是因为对这一形而上学主体性思维的过度强化导致了先验意识与现实的经验世界之间的深层割裂。世界的面相也更多地显现为一种先验意识视角中的世界,而世界本身往往是隐退的。这一认知方法在马克思看来是有着严重问题的。“它们是抽象的,像几何学一样,由公理到结论。相反,在生动的思想世界的具体表现方面,例如,法、国家、自然界,全部哲学方面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在这里,我们必须从对象的发展上细心研究对象本身,决不任意分割它们。”②这正是马克思历史现象学意识萌芽的重要开端。
事实上,马克思这一历史现象学意识的萌芽在其后来的博士论文中也得到了显现。在博士论文中,马克思借助于对伊壁鸠鲁思想的阐述和理解而表达了自己的历史现象学意识。当然,这一思想意识的出现也经历了一场革命性的思想转变,它也有一个从先验到经验的回落过程。具体而言,这一萌芽首先开始于马克思对先验意识的关注。马克思在自己博士论文的序言中强调指出,自由意识是哲学最为重要的价值理念。“哲学,只要它还有一点血在它那要征服世界的绝对自由的心脏里跳动着,它就将永远用伊壁鸠鲁的话向它的反对者宣称:渎神的并不是那抛弃众人所崇拜的众神的人,而是同意众人关于众神意见的人。”③其次,马克思还进一步通过普罗米修斯之口表达了这一思想。“普罗米修斯说,我痛恨所有的神。这是哲学的自由,它自己的格言,借以表示它反对一切天上的和地上的神,这些神不承认人的自我意识具有最高的神性,不应该有任何神同人的自我意识相并列。”④再者,马克思进一步通过对伊壁鸠鲁原子学说的阐述表达了自己意志自由之主张。在伊壁鸠鲁看来,原子力争摆脱一切定在的束缚就是自我意识觉醒的核心标志。这不仅包括要摆脱自我内在的规定,也包括外界的羁绊。把这一意识落实到现实生活中则体现为,马克思想要推翻一切专制而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民主和自由。正是基于对这一理念的坚守,马克思始终强调用理想的理念世界来实现对现实世界的改变。这一思想在其早期的一系列政论文中也得到了体现。他持续地关注现实世界,通过批判现实社会来维护劳苦大众的利益。这正是其自我意识哲学要在现实世界中充分实现自我的有力表现。
然而,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是真实的。随着先验意识在现实中不断遭遇困境,马克思逐渐认识到,自我并不是海里的鱼,更不是高高在上的希腊诸神,它始终是交织在周围的现实环境之中的。因此,它的落实需要不断克服现实环境的重重困扰。随着意识与现实的张力的进一步凸显,马克思逐步认识到,现实与理念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再精致的理念也不能完全套用到现实世界中。要改变现实世界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对现实的认知、理解和尊重。它所要通达的是人对现实世界自身的生成规则以及内在运作机理的深层把控。只有这样才能谈得上人对现实世界改变的可能性。正是因为发现了问题的所在,马克思不断调整自己的思维航向,开始了一种新的思维之旅。
通过前面的分析我们知道,在马克思早期的思想中,他认识到了先验的理念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矛盾。为了化解这一矛盾,马克思的思维实现了由先验向经验的转向。他也进一步认识到要想完成对现实世界的改变,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对现实世界本身进行关注与研究。只有把握现实世界的内在运作机理和发生机制才有可能达成对现实世界的改变。故而,把认知视角从先验世界转向经验世界也就成了马克思后续思想发展的关键。这也就为马克思历史现象学意识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可能。
那么,如何才可能实现思维的现实性转向?这意味着马克思需要突破近代哲学主体性思维架构而实现哲学的现实性转型。就马克思的思想发展轨迹而言,这一转型的实现实际上是借助于他对康德与黑格尔思想的批判性继承来达到的。具体而言,随着对康德和费希特哲学研究的深入,马克思逐步认识到,唯心主义哲学固然美好,但理想与现实的鸿沟永远存在。康德哲学的形而上学性就决定了它永远不可能完成对经验世界的实践构想。那么,这一问题如何解决?马克思把目光转向了黑格尔。黑格尔认为,康德哲学的最大缺点就是人为地设置了现象与本体之间的鸿沟,而没能看到现象与本体之间的关联。康德的这一划分不但不能从根本上帮助人类实现对自身世界的理解和认知,而且还会对人的现实认知造成阻碍。生活的鲜活性被封锁,人类的生活世界也会因此而变得抽离化,而这也正是黑格尔对康德哲学的主要诟病之处。关于这一点黑格尔在《小逻辑》中有所阐述,“近来在德国流行一种通用的哲学观点。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有限只是应该加以扬弃的,无限不应该只是一种否定之物,而应该是一种肯定之物。在这里应该总是包含有一种软弱性,即某种事情,虽然已被承认为正当,但自己却又不能使它实现出来。康德和费希特的哲学,就其伦理思想而论,从没有超出这种应该的观点。”⑤
那么,黑格尔哲学又在何种意义上能够解决马克思的思想困惑呢?黑格尔强调用关联性的思维来替代康德哲学的两分性思维路径。黑格尔认为,现象与本体本就是统一的,现象中包含本体,本体也是要通过现象来显现的,并不存在所谓的现象与本体的两分之说。因此,黑格尔强调从思维上完成对此岸与彼岸世界的跨越,打破康德人为设置的思想障碍。很明显,黑格尔要抛弃康德的先验哲学,重新开启一种新的哲学思维之路。他要把被康德凝固化、抽象化的世界进行活化。这就为马克思走向鲜活的经验世界打开了思想之门。但对马克思而言,仅有这样的一种思想旨向是远远不够的。因为,黑格尔所要关注的也仅仅是翻转康德的理论,至于具体如何在实践中贯穿这一跨越仍需要进一步深入。在此意义上,当马克思试图用黑格尔的方式或方法来克服自身的思想困惑时,其结果依然是困难重重,他仍需要借助于自身的力量进一步前行。
需要强调的是,尽管黑格尔没能在直接性的意义上达成马克思的思想预期,但其哲学的价值取向却为马克思走向历史现象学指明了思想航向。正是在黑格尔的启示之下,马克思看到了历史存在的客观性和独特性。它不存在于先验世界的逻辑架构之中,而是有着自身独特的运作和生发机制。正是在此意义上马克思开始了对历史自身的研究。从此时开始,马克思不再强调从自己的主观世界中去寻求对现实世界的理解,而是决心要仔细地聆听现实世界的呼声,关注现实世界的成长。“帷幕降下了,我最神圣的东西已经毁了,必须把新的神安放进去。我从理想主义,——顺便提一下,我曾拿它同康德和费希特的理想主义进行比较,并从中吸取营养,——转而向现实本身寻求思想。如果说神先前是超脱凡尘的,那么它们现在已经是尘世的中心了。”⑥这也就意味着,马克思放弃了先前的先验主义中心论,而把现实当成了自己思想的出发点。这也正是其历史现象学的开端。
那么,如何从现实出发?这里首先遭遇到的问题就是对现实自身的理解。这正是马克思历史现象学的起源性思考。具体而言,对“现实”概念的分析其实很复杂。一般而言,“现实”概念大致可以在两个层面上来理解,即历史时间显示的当下客观性和人的实践拓显的空间经验性。而马克思对这一问题的认识实际上是经历了一个由表及里即由当下的经验性走向历史的客观性和实践拓显空间性的过程。起先,他对问题的归因主要是着眼于现实的感性经验层面,即仅仅从当下现实生活所呈现的直接表象出发来寻求问题的解决之道。这主要表现为他对当时盛行的唯心主义思潮和普鲁士政府欺压劳苦大众的批判。这在其早期的政论文,如,《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关于第六届莱茵省议会的辩论》等文章中都有所反映。这些批判都体现了强烈的现实性色彩。这也是马克思的历史现象学所呈现出来的初始景象。但是,这样的思维景象远没有达到历史现象学的要求。它仍保留有胡塞尔意义上的意识现象学的色彩。因为,此时马克思对历史的认知还没有在根本上摆脱先验意识的掌控,他对社会现实的批判仍是以自身的自由民主意识作为潜在的思想背景的。这也就是说,先验的民主自由意识依然在深层次上左右着马克思对现实的认知。如何从根本上摆脱这一干扰,仍需要进一步探索。
整体而言,此时马克思对现实的理解仍然是片段性的。它既没有意识到事件本身所具有的历时性的时间维度,也没有意识到它所应该具有的充满丰富意向的实践性的空间维度。这也就是说,此时的马克思依然没有建构起真实的历史现象学的认知意向。他依然需要进一步前行。
马克思的历史现象学所要呈现的图景是在尊重和保留历史先验维度的条件下致力于从历史自身以及人的实践活动的意向性结构出发来了解历史。历史绝不是仅仅存在于一种先验的意识之中的,它是以人所在的鲜活的社会关系作为表征的。马克思的这一现象学意义上的历史观最终是通过他的历史唯物主义哲学立场的确立来完成的。而这一哲学立场的确立是伴随着马克思对现实世界理解的不断深入而实现的。这一深入过程具体表现为马克思从异化批判到物化批判再到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全面批判。经过这一系列哲学思维的转向,最终促成了马克思思想的实践性回落,也最终促成了他的历史现象学的生成。具体而言,这一过程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对异化现象的批判是马克思历史现象学生成的初级阶段。在此阶段,马克思透过资本主义社会阶级对抗这一表层现象,而把目光转向了对阶级对抗背后的劳动分化与对抗状态的关注。在马克思看来,劳动状态与人的存在状态是紧密相关的。劳动原本是属于人的一种自由自觉的活动,但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越来越抽象化、形式化和片面化。与此相应的是,人的生命活动不断地沦为实现资本增值以及创造交换价值的手段和工具。当劳动失去了它自身的丰富内涵,变成了一种外在于人的活动时,人也逐渐为自己所产生出来的物所操控。这就是劳动的异化。资本主义社会正是建立在这种异化劳动的基础之上的。
相较于之前马克思对社会问题的表层关注,在异化劳动阶段马克思已经透过表象深入到了生产劳动阶段。就历史现象学的发展而言,这是一个重大进步。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异化阶段上马克思的历史现象学依然体现了较强的意识现象学的色彩。这主要表现为他是站在人本主义的立场上对异化现象进行深刻批判的。在马克思看来,异化在本质上是通过物对人的控制来表现的。异化也只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进程中的一个阶段。人最终是要抛弃这一过程而实现人的自由与解放的。马克思对异化的分析整体上体现的是一个历史时间维度上的“破”与“立”相结合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马克思不仅指出了异化对人性的挤压与摧残,而且指出了异化所产生的历史性根源,并在此基础上指出了克服异化劳动的基本路径,那就是从根本上改变异化劳动得以产生的社会条件,即消灭资本主义社会,实现劳动形态的正常回归,进而在更高层面上实现人性的回归。正是在这种“破”与“立”相互交织的过程中,马克思成功地完成了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批判。
需要强调的是,在此时期,尽管马克思敏锐地发觉了人的异化根源于劳动的异化,但其思想的基调依然是局限在人本主义的框架之中的,在深层次上依然蕴含着向理想人性回归的要求。也就是说,当马克思用异化来描绘资本主义的社会形态的时候,他实际上所蕴含的理论设定就是要推翻资本的异化本性,实现“人”的正常回归。在这一时期,马克思实际上并没能清楚地认识到“不是人的本质物化成社会关系,而是社会关系形成人的本质。”⑦他所强调的,以人的本质为尺度,用人的本质的异化来解释历史,就必然是要把寻求人的所谓永恒不变的本质放在第一位,而不是以研究客观的历史过程为第一要务了。故而,这一思想所体现出来的逻辑必然就是“人——非人——人”的图式。这就使得历史必然会为神秘的思辨色彩所笼罩。故而,在异化阶段,马克思历史现象学意义上的历史性回落依然是处在意识现象学的历史语境之中的。在思维的基本结构上,它依然保留了很深的胡塞尔的意识现象学的色彩。
其次,物化层面的现实归因与历史现象学的进一步发展。相较于对异化的分析而言,物化是马克思历史现象学进一步发展的重要表现。因为物化概念的出现意味着马克思对现实问题的聚焦进一步历史化了。在物化的语境中,马克思认识到,人都是客观的现实环境的产物,而人所面临的最大现实其实就是社会的生产方式。因此,对人的分析最为重要的就是对其所在社会的生产方式的分析。而这一分析方式正是《资本论》的主要内容。为了强调分析的客观性,马克思在《资本论》的开头说过这样一段话,“为了避免可能产生的误解,要说明一下。我决不用玫瑰色描绘资本家和地主的面貌。不过这里涉及的人,只是经济范畴的人格化,是一定的经济关系和利益的承担者。”⑧具体而言,马克思的这一观点就是强调要把社会的发展尤其是社会的经济形态的发展理解成为是一种客观的自然历史过程。这一客观的自然历史过程是有着自身客观的运作规律的,它绝不是先验意识的产物。而这也就意味着,马克思开始以客观的经济运作方式为基点展开了对资本主义的现实批判了。相较于异化对意识现象的保留而言,物化概念则透过人类劳动而进一步直指社会生产方式这一物质存在的本质。这就在更深层次上接近了马克思历史现象学的深层意蕴,也意味着马克思历史现象学的进一步深入。
需要强调的是,虽然从物化理论开始马克思开始了历史现象学的思考,但就历史现象学的形成而言这依然是不充分的。因为,虽然物化理论着眼于从物质生产在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作用这一角度来分析社会现实,但历史现象学更致力于把劳动者、社会劳动、生产力、社会关系看作为历史显现的实项性内容和意向性内容的统一。在这一意义上,物化概念依然不是完整意义上的马克思的历史现象学。它缺少的是历史发展中实践维度上的人的意向性存在这一内容。
最后,马克思历史现象学的完成是通过其历史唯物主义哲学立场的确立来实现的。其实,在马克思的历史现象学的生成过程中,他需要战胜的始终就是意识现象学的干扰。而意识现象学在实质上是近代形而上学主客二分思维的产物,主体性思维是其最为主要的特征。马克思要摆脱这一思维的束缚,最终确立自身的历史现象学批判就必然要打破这一思维的局限。故而,马克思强调要把思维的落脚点放在历史发展的客观过程上。故而他强调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相统一的历史唯物主义哲学立场。这在历史现象学上就体现为要把劳动者、社会劳动、生产力、社会关系等实项性内容和意向性内容进行一体化。
在马克思的历史现象学看来,人都是现实中的人。现实的人的实际存在状态是历史本身的自我构造和被给予的本质样态和关系的统一体。在这个维度上,历史自身的本质性构造和反思性建构是统一的。历史有着自身的存在规制和现实存在,现实所呈现的界域就是由此而构成的。实际上马克思的历史现象学所要达到的正是胡塞尔晚期已经涉入,而海德格尔也论及的那种经验性历史和先验性历史,历史自身的本质性构造和反思性建构,此在的现身实存和存在规制等诸项实事所共同呈现的界域。而这也正是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哲学立场在现象学领域的延展。如果说马克思、胡塞尔、海德格尔都看见了经验历史的病症,那么,在意识何以可能,此在何以可能等命题之后,我们可以加上历史何以可能。马克思的历史现象学已经很好地回答了这一问题。
如何从理性的形而上迷思走入现实,回到事情本身,这是现代哲学的主题之一。马克思的历史现象学也是这一话语场景的产物。它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全景式分析,最终在历史唯物主义的哲学立场上实现了历史内容的实项性与意向性的统一。通过与胡塞尔意识现象学的区分,最终形成了历史现象学这一哲学认知思维新景象。这既是对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哲学立场的深化和延展,又很好地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对后现代哲学思潮的有效回应。
①何友鹏、钟明华:《马克思历史现象学与社会主义命题》,《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6年第3期。
②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03、105、104页。
③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61页。
⑤[德]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第208页。
⑦陈先达:《走向历史的深处》,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87页。
⑧《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