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作苏,刘志斌
(华中师范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武汉 430079)
2018年全国两会报道中,由新华社与阿里巴巴联手打造的“新华智云”,仅15秒就生成首条视频,这种高效率不仅是技术的突破,也是国资与民企不同资源秉赋融合的效果。然而目前媒体圈也出现了若干“主流媒体当然由政府买单”的说法,其原因之一是媒体融合需要巨大投入,直至主张“将地方主要新闻媒体采编人员经费列入财政预算”[1]。这种传统主流传媒在市场有利时走市场,市场有风险时重回体制内保护的思路,与互联网企业走市场而获得爆发式增长的态势迥异。根据2016年财报,互联网企业腾讯市值已达16 081亿元人民币,约3 600亿美元,约等于马来西亚的国家年度GDP。[2]风险投资能否准入媒体融合过程,以及准入之后能否产生具有高灵活性的带动作用,是政策与市场契合的敏感点。在当下媒体融合技术形态呈井喷式的升级中,不能消解对资本作用的关注。
“媒体融合”,又叫“媒介融合”,这个概念最早由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伊契尔·索勒·普尔(Ithiel de Sola Pool)提出,在其著作《自由的科技》当中提到了“各种形式的融合”(Convergence of Modes)。他在书中写道:“‘各种(传播)形式的融合’模糊了媒体之间的界限。”[3]
目前,国内外学界尚未对“媒体融合”有一个准确说法。在国内,最早把“媒体融合”理念引入国内的是中国人民大学的蔡雯,她在考察美国传媒界发展史时译介了“融合媒介”(Convergence Media)概念,即各种不同形态的媒介集中在一起。[4]但是这个理念并没有跳出当时的框架。南京大学丁柏铨认为“媒介融合”是由新媒体及其他相关因素所促成的媒介间在诸多方面的相交融的状态,需要从物质层面、操作层面和理念层面理解。[5]喻国明则在《传媒经济学》中认为媒介融合是指报刊、广播电视、互联网所依赖的技术越来越趋同,以信息技术为中介,以卫星、电缆、计算机技术等为传输手段,数字技术改变了获得数据、现象和语言三种基本信息的时间、空间及成本,各种信息在同一平台上得到了整合,媒介一体化趋势明显。[6]
2014年8月18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四次会议审议通过《关于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文件中提及的是“媒体融合”。经过行业多年的探索,业界和学界还有人提出所有权融合、策略性融合、结构性融合、信息采集融合和新闻表达融合等观点,在此不一一赘述。
在“互联网+”时代,“媒体融合”又被赋予了社会性特色。在2015年的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当中首次提及制定“互联网+”行动计划,积极推动全社会移动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等与各行各业结合,促进电子商务、工业互联网和互联网金融健康等发展,引导互联网企业拓展国际市场。[7]“媒体融合”正向多领域融合方向发展,并由政府和业界共同主导着“深度融合”。
目前,媒介生态呈现的不是单纯增长,而是跳跃与融合。但是,传统媒体融合的资源配置跟不上新的媒介市场发展,而社会资本进入媒体融合市场潜力巨大,目前开放度和开发度都不足。在媒体融合过程中树立风险投资意识,这是一个待补的缺项。
风险投资(Venture Capital),一般是指投资人或投资机构愿意冒风险,将资本投入于创业企业,并通过参与对风险企业的经营管理和咨询服务,待企业成长为规模企业后,适时出让股权,以分享其高成长所带来的长期资本增值的一种投资方式[8],是一种集融资、投资、资本运营以及企业管理等多方融合的金融手段。
风险投资偏好投向高新技术产业和过去未开放行业,这类产业和行业在初入阶段需要巨大的资本,风险投资能为其提供急需的资金来源,加速科技成果向生产力的转变,从而推动企业的良性发展。风投周期较长,一般为4—6年,长则达7—10年。我国的一些知名互联网公司和科技公司在发展初期都受惠于风险投资,通过吸纳风险资金的注入,使公司在发展初期有稳定的资金来源,腾讯、百度、阿里巴巴、小米等无一例外。基于我国各类经济成分享有平等社会地位的宪法原则,传统媒体可以考虑借用社会风险投资来发展自身的媒体融合。
媒体融合依赖高新技术,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研发,但当前国有媒体自有资金有限。一方面,技术开发跟风险投资的投资偏好相符,其本身具有甘冒风险的资源秉赋。另一方面,虽然风险投资者偏好追求高风险、高回报,但是也有规避风险的内在要求,我国媒体具有强大的公信力和影响力,加上以政府作为信用支撑,风险投资者更愿意往这个以往未开放的领域发展。而一些地方媒体产业,规模主要以中小型为主,所需资金有限,这也是风险投资者所青睐的。可以说,风险投资是能改善传媒行业的一个资本之桥。我国目前的媒体改造多为短期内提升业绩为主,真正需要长远升级的是媒体融合,投资媒体融合是一个长时间的过程,对于未来的收益并不确定,这就意味着风险会变大,一般银行贷款方式不具有这种“劣后式”(发生亏损位于最后清偿)偏好,因此寻求风险投资是新兴产业通行的取向。
媒体融合需要重新组建新的部门,打造新的传播价值链,相当于流程再造。媒体融合的发展已经走向跨界的深度融合,对于媒体而言,除了巩固自己的领域,如新闻发布、广告投放、印刷和出版等业务,还要向其他产业融合,如教育、旅游、餐饮等第三产业延伸,但传统媒体的业务主力军是一般采编人员,不擅长新领域,容易带来经营风险。媒体融合过程当中高技术研发周期较长,应用到市场当中的受欢迎程度未知,也存在边际效用失效的或有风险。[9]所以一般风险投资机构会派出若干名代表到风险企业,这些人具备高度的专业知识和投资分析水平,参与制定风险企业的发展计划,引入先进的经营理念,监督或加强交流,以实现风险投资的预期效果。
除已有的鼓励优质媒体的在主板IPO或借壳上市方式之外,目前还有若干吸纳社会资金的路径。
(1)借用新三板吸纳社会资金
传统媒体在进行媒体融合过程中需要更多的资本投资,利用新三板(全国非上市公司股权交易平台)则能借助这种契机发展自身的全媒体,传统媒体可以运用此机会整合优势资源,调整产业布局,进一步提升核心竞争力。
2014年7月,湖北荆楚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挂牌“新三板”,由湖北日报传媒集团控股,成为首家挂牌资本市场的全国省级重点新闻网站,新三板上市后的荆楚网凭借资本市场,加快了新兴媒体领域和产业布局建设。在发展迅速的移动互联网市场,荆楚网创建新终端,抢得舆论阵地。[10]
传统媒体挂牌“新三板”,借助向特定的投资者定向增发股份,提高自身信用等级,实现快速融资。另外在“新三板”上市的媒体及其股东的股票能够在市场以较高的价格进行流通,实现媒体的快速增值,作为国家重点发展的媒体融合,当地政府都会有相关政策支持,使报业新媒体向上一级市场发展。挂牌“新三板”之后,虽然主要由机构投资交易而非股民买卖交易,资金筹措功能逊于主板,但如果经营得法,仍可以借助于社会资本完成一些融合项目,把传统媒体部分受众引向互联网,为发展媒体融合提供基础。
(2)成立二级公司,借助社会资本壮大自身力量
传统媒体的技术短板大大阻碍其媒体融合的进程,与新媒体相比,传统媒体缺少互联网思维,缺少数据研究与技术团队,缺少聚集用户的平台和手段。传统媒体的融合之路,就需要以数字化优先,建立大数据、云平台和云计算等技术体系。在传统媒体控股的情况下,可以成立二级公司,借用风险投资,共同组建媒体技术公司,补齐自己在技术上的短板,以风投带来的技术和资金优势进行媒体融合。在《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2017年修订)》的条文就指出,允许外商投资数字编辑设备、VR和AR设备的研发和制造、演出场所经营等行业,而这些行业正是媒体融合发展中所需要的,传统媒体与外资成立的技术公司,既能在保证得到外国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又能提升和加快媒体融合的质量和进程。[11]《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的第一条就指出,为了扩大国际经济合作和技术交流,允许外国公司、企业和其他经济组织或个人,按照平等互利的原则,经中国政府批准,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同中国的公司、企业或其他经济组织共同举办合营企业。[12]同时,如果是优质的合资公司还可以在香港交易所上市和登陆美国纳斯达克市场,以获取更大的国际影响力,吸纳更多海外资金。
(3)向社会发行公司债券筹资
我国的媒体实行“事业性质,企业管理”的模式,媒体作为一个企业经营主体,自负盈亏,具备发债主体资格的一般属性,作为一种纯债务式的投资工具,风险投资者以债券形式为风险投资企业注入风险资本,能够获得与债券相关的合法权益,其好处在于,它是一种安全系数较高的投资方式,能够稳定获得盈利,一旦被投资企业破产清算也能享有优先清偿权,而它的缺点就在于对风险企业没有足够的影响力和控制力,不能够分享其成长所带来的收益,根据国外的经验,一般不适用于早期发展没有或者较少销售收入和盈利记录的风险企业。[13]
(4)通过股权式众筹募集资金
众筹是一种融资模式,融资者既能从投资者手中获得项目所需要的资金,而且还能够从投资者那里获得资金以外的其他资源。[14]股东基于契约精神结成联盟,众筹将原本各不相识的投资者组成面向同一利益的强关系,激发每一位参与众筹的投资个人的积极性。有学者认为,经过众筹平台检验,能使风险投资者对所投项目有更为全面的判断,方便安排后续融资环节。等到后期产品相对完善和完备的状态下,在下游开发或规模化扩张的时候,银行信贷资金再行介入,这与银行系统自身的风险偏好和风控体系也比较一致。
此外,设备租赁、产权抵押、项目合资、合股分成,这些灵活融资方式,都有风险式进入的路径,在其他产业领域有成熟运用模式,可供媒体融合借鉴。
以资本为纽带的融合只是手段,目的在于达到以下两项要件。
(1)从形式融合走向跨界深度融合
普尔在《自由的科技》当中提及“传播形式的融合”,按照他的假设,就是把大众传播媒介进行融合,打造成一个具备全媒介功能的形态。如今“三网融合”将电信网、广播电视网和互联网进行融合,可以说是侧重于媒介功能的整合。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对于媒介有了更高的功效要求,媒介之间的边界和功能不断并联和融合。
以“互联网+”作为契机,传统媒体在媒体融合过程当中以“互联网思维”思考问题,开始实现融合经营,进军会展、艺术品、教育和生活服务等领域。传播为生活而生,人的需求决定传播技术的发展走向,被称为“数字时代麦克卢汉”的保罗·莱文森就指出“媒介人性化代进”是一个不断过程。当前人们不只限于用媒介阅读新闻等,更多是把媒介与自己生活进行勾连,满足生活和精神需求。行业间的融合能实现媒介与其他行业的功能互补,业界已有“新闻+服务”“新闻+社交”等形式,如羊城晚报报业集团开发的数字化媒体融合转型的旗舰产品“羊城派”,就是基于本地特色的多效能垂直服务客户端。[15]
(2)互联网技术基础性和深度性结合的应用
科技是媒体融合中不可或缺的要素,通过以资本为纽带的媒介融合,就是要从根本上做强媒介的“底盘”,要求媒体把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技术全面应用到传播当中,让技术主导的传播手段,始终紧贴和引领媒介发展。这方面还只是起步,2014年,央视联合百度打造“据说春运”特别节目,通过源于百度地图当中的LBS定位数据,将当年春运的人口迁徙情况以可视化形式呈现给观众。[16]此外,浙报集团旗下的上市公司浙数文化募集资金19.5亿元构建大数据生态圈。[17]2015年11月,新华社推出写稿机器人“快笔小新”,撰写体育赛事和财经信息的稿件。[18]再如虚拟现实VR技术,在2016年大规模应用到媒体新闻报道当中,“VR+新闻”的形式成为当年的热点。[19]2017年11月美国总统特朗普访华期间,媒体竞争覆盖到活动的每一秒,其同步程度和一源多用、一稿多分,如果没有功能强大的数字化移动传播平台的支撑,那是不可想象的。2018年党的十九大期间,各大媒体集团正是依靠巨资投入的“中央厨房”发挥作用,才使得传播样式与传播时效有了大幅提高。而新华社、阿里巴巴联手打造的“新华智云”公司,在资本融合后带来技术融合跨越,得以通过大数据及人工智能技术提供涉及内容采集、编辑、存储、分发等全新闻链路的专有技术,重新定义大数据时代内容生产者的核心竞争力,产生了裂变效果。
从产业经济学的角度考察,任何新旧业态的融合,都不仅只是技术或市场的叠加,而是各类资源秉赋的重新组合与制度再造。“媒体融合”最早被认为是“‘各种传播形式的融合’模糊了媒体之间界限,甚至是一些点对点之间的传播相加”[3]。后来,美国新闻学会媒介研究中心主任安德鲁则强调最值得关注的并不是集中各种媒介的操作平台,而是媒介之间的合作模式。[注]Andrew Nachison.Good business or good journalism? Lessons from the bleeding edge, A presentation to the World Editors’ Forum, Hong Kong,June 5,2001,转引自蔡骐,吴晓珍.媒介融合趋势下的电视台网融合之道[J].中国广播电视学刊,2008,(2):55-56.经过多年探索,业界学界相继提出所有权融合、策略性融合、结构性融合、信息采集融合和新闻表达融合等观点。从业界的媒体融合发展实践来看,可总结出以下新业态特点,政策需要跟上业态的发展变化,也就是要形成一种合适的秉赋环境。
风险投资享有退出权是市场通行原则,这样风投可在成熟之时将其所持有的股权转让给他人,风投的退出机制是否流畅,影响到投资者的热情高低。风投的退出方式主要有IPO退出、股权回购退出、清算和企业并购退出等,每种退出方式都有其各自的条件和特点。退出方式的选择会影响风险投资者的盈亏,因而风险投资的退出方式在投资前需要考虑。如果我国鼓励风险投资者涉足媒体融合领域,则需要建立合理的风险退出机制,以使双方获取合理利益。[20]
风险投资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政策环境,风险投资存在高风险、投资时间长的特点,如果政策不稳定或没有相关政策法规的支持,会影响风险投资者的热情。当前中国媒体融合快速发展,如果建立相关有利于媒体融合的风险投资政策,将有利推动媒体融合的风险投资。
当前我国的媒体融合缺乏一套具体、科学的评价指标和评价体系,这样就使媒体对其成果的认定存在偏差。如果官方有一套具体科学的评价体系,则有利于媒体自身发展媒体融合。从风险投资的角度来说,媒体融合的评估机制则会影响风险投资者对媒体融合领域的判断,虽然风投机构会有专职部门负责企业的专业评估,但如果官方有一个具体科学的评估体系或者评估报告[21],那么风险投资者就能更加充分认识所投企业潜在的风险和效能,从而推动社会上的风险投资者产生投资愿望。
就旧的环境而言,国有媒体的存续起点虽溯及久远,但在计划体制下并不涉及经济学意义上的交换,因而初始的产品禀赋多为低于生产成本进入流通的产品;尽管它可能以商品、货币或其他金融资产(债券)的形式在会计课目中存在,所以有:
K≠或﹤N+M
其中,K为产品的初始禀赋,是留存的名义余额;N是劳动力成本;M为物料成本。
此状态下的产品价格变化即禀赋的赋值,不一定意味着成本、利润变化,可能只是政策需要所致。而媒体融合的业态,是在新的秉赋环境下展开的,一方面,国有媒体在经过了多年的“事业单位、企业管理”体制之后,媒体的市场主体地位已经确立,甚至有相当数量的媒体如“浙传媒”已经成为上市的公众公司。另一方面,媒体融合所要融入的要素一方,即新兴的计算机行业中,行业领军企业均为民营资本,如ABT(阿里巴巴、百度、腾讯)。广义的生产要素禀赋理论指出,当交易使各方在商品的市场价格、生产要素的价格相等的情况下,密集使用本方具有相对禀赋优势以释放能量,可以给交易双方带来低成本的市场扩张,这是媒体融合理想的新的共有秉赋环境。
通过前文的论述,风险资本进入媒体融合领域是可行和有作为的。在为媒体融合引入风险投资的同时,需要为风险投资在媒体融合中的存续创造条件。
1992年,党的十四大报告把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作为我国经济体制改革新的目标,提出要使市场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
而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就有学者指出新闻媒体面临新的挑战,其核心在于如何处理好新闻媒体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关系,并且展望新闻报道的着眼点要转到市场上来[22],按照此思路,如果媒体在发展媒体融合的时候能获得风险投资,在履行社会责任的同时,要满足社会需求,把市场作为媒体融合配置的重要检验手段,毕竟风险资本的进入,证明这个行业具有风险补偿收入 (Compensate for Risk-taking)的潜在秉赋,媒体融合得到市场对其的市场价值的认可。
另外,我国的新闻事业有其特殊的一面,当下普遍认定媒体融合的短板在于资源配置方式,尤其是传统媒体,当下需要媒体功能多元释放,承担更多经济文化和社会服务的职能,所以升级压力迫切,而升级的资金资源紧缺。如果只是依靠政府补助用于巨大的媒介融合投资需求,或者单凭媒体自身利润留成以发展媒体融合,无疑是杯水车薪。
融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因而实现媒体融合,应该要高瞻远瞩,具有工匠精神和企业家精神,但是对于媒体负责人来说,最简单的做法就是跟热点,哪个领域有显性影响,就往哪里用一点投资。传统媒体的融合是技术与管理体制的深层改革,不能一蹴而就,做到敢拼敢闯,有丰富的新兴媒体专业知识和见解,在媒体发展上着眼长远,厚积薄发。
传统媒体拥抱互联网的过程缓慢,而此时商业性网络传媒巨头占领市场,这些企业凭借多年积累的商誉,能大量融资,而传统媒体要加快融合过程,也需要加大资金的投入,但普遍融资缺术。目前,资本进入互联网已经成为常态,尤其是外资,均已进入互联网产业的多个领域,但是资本进入主流媒体或者传统媒体仍然存在壁垒。目前,媒体的资金并不充足,商贷成本高昂,而把民间资本引导进入媒体融合的投融资当中,可以有效解决传统媒体在媒体融合的资金难问题。其实民间资本进入国家重要行业的例子很多,早在2012年国家国防科技工业局与解放军总装备部就联合印发《鼓励和引导民间资本进入国防科技工业领域的实施意见》,明确提出要进一步扩大民间资本进入国防技工领域,促进武器装备和国防科技工业发展[23],军工行业这一涉及国家安全的重大行业,都能允许国内民间资本投资,那么传统媒体行业就更有利用民间资本加速媒体融合的空间。
在“事业属性、企业管理”的框架下,我国媒体的经营能稳健发展,但是新闻媒体仍带有行政色彩,如果涉及与其他企业的商业合作,媒体负责人会担心对媒体的掌控力削弱的问题。
在《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的说明》中,习近平总书记就指出“从实践看,面对互联网技术和应用飞速发展,现行管理体制存在明显弊端,主要是多头管理、职能交叉、权责不一、效率不高。同时,随着互联网媒体属性越来越强,网上媒体管理和产业管理远远跟不上形势发展变化……如何加强网络法制建设和舆论引导,确保网络信息传播秩序和国家安全、社会稳定,已经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突出问题。”[24]因而如何理顺管理体制,关系到媒体融合发展到何等水平。
通过资金注入倒逼媒体内部改善管理体制。风险投资的一个特点就在于,投资者不单只是为被投资企业提供资本支持,更重要的是嵌合入了制度性的影响力。风险投资者在企业当中投入资源,同时为了确保达到预期的投资效果,就必须参与到企业的资源配置和经营管理当中。但是从国有媒体经营来说,一直遵循着“事业性质,企业管理”的原则运营媒体,这与风投者需要参与到企业经营管理的特点会出现矛盾。媒体具有平台作用,获得风险资金的同时如何协调经营管理问题,确保资本逐利的正当性与尺度性,是必须思考的现实问题。当这些问题有一个具体而又完美的解决方案时,会出现一波适合中国国情的风险投资热潮。[25]
“企业管理”则意味着媒体进行企业化管理、市场化运作,但是传统媒体在用人、考核和经营等机制不能紧跟时代,成为阻碍其媒体融合发展的重要原因,如果媒体能获得风险投资者青睐,实现媒体融合和媒体经营的利益最大化,该媒体的各项机制就必须符合市场运作规律,倒逼媒体内部机制改革,打造风险投资的存续条件。
在与媒介密切关联的印刷行业中,国家对风险资本已实行全面的准入,这些企业在技术形态上普遍都已走上融合之路。例如,专注于互联网印刷和设计服务的云印技术(深圳)有限公司,2014年创立之初就获得1 000万元的天使轮融资,3年后又获得5 000万元A+轮融资。[26]根据调查反馈,这个企业使资本认可的三大利器是:商业模式合理、平台技术先进、管理团队有能力。实际上,这类印刷企业具有媒介的功能,因为网络出版就是新型的媒介传播形态,合理的宏观管理之下并没有出现负面社会功能,可以作为对传统主流媒介进行风险资本管理的参考对象。
李良荣在《中国新闻传媒业的新生态、新业态》一文指出,我国目前基本形成了以混合所有制为标志的传媒新体制,传统媒体仍是由国家所有和管理,在互联网部分的新媒体,则多数由民营资本所持有,而当前的传媒格局已经由新老媒体共同组成,在新媒体冲击之下,互联网媒体开始主导传媒行业,传统媒体的经营环境每况愈下,报业的收入呈现“断崖式”下跌[27],如《东方早报》、《京华时报》和《渤海早报》等一批报纸均停刊或者休刊,或转战新媒体市场,民营新媒体开始占据市场的主导地位,除了老牌的国家级媒体《人民日报》、新华社通过其地位获得技术和资金的支持仍能发挥其作用,以“今日头条”和“一点资讯”为代表的以“算法”进行精准推送的新闻资讯平台正在成为人们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传统媒体开始成为平台媒体的“内容供应商”。
媒体融合的目的,是要巩固宣传思想文化阵地、壮大主流思想舆论,占领信息传播的制高点。而媒体融合的发展,不是一项短期工程,媒体的设备、人员和经营等都是需要长期的转变,其中耗资巨大,必然对资本产生渴求。多元资本进入媒介市场,商业性媒介形成了百度、阿里巴巴和腾讯等互联网巨头。这些网络平台加入到新媒体的经营当中,逐渐打通产业链,构建了新的生态圈。阿里巴巴已大举进军传媒细分市场,逐渐将金融、电商和文化产业打通实现融合经营。腾讯则已经基于在线平台建立全方位的产业链,囊括即时通讯、电商、金融直至共享单车等领域。
2015年以来,中央级媒体开始与阿里巴巴、腾讯等进行深度合作,共同开发新媒体平台。2016年6月15日,人民日报与腾讯签订融媒体发展战略创新合作协议,在内容、渠道、平台、经营和管理等多方面进行深度合作。当前媒体融合是以技术与资本为纽带在延伸,资本融合能为媒体带来资金技术和市场,而这些则是传统媒体在发展过程当中所缺少的。实践中的案例说明,资本融合为媒体融合提供了快车道。[28]
又如全国经济第一大省的广东,在2016年3月成立广东南方媒体融合发展投资基金,借助广东的资本市场推动省内的战略新兴文化产业媒体融合重点项目的发展,以“文化+金融”的方式促进省内的主流媒体做大做强。[29]
需坚持媒体融合与产业融合,利用媒体融合和“互联网+”做大做强媒体,形成自己的产业链。媒体融合的深度融合,就必须进行产业融合,透过媒体融合打造自己的媒体品牌,再通过自己的媒体品牌打造自己的产业链,从传媒行业向实体企业的转型,扩大自己的产业规模,反过来作用于自身的传播影响力和传播力。
媒体想做大做强,光进行媒体融合远达不到目标,产业融合是媒体融合深度发展的必然要求,当前我国的媒体已逐渐转变为集新闻、文化产业等于一体的生产组织,深度发展所带来的资本渴求光靠政府的财政补助、媒体自身经营收入远达不到要求,这就需要整合内部的资源,提高管理和生产效率,着眼于自身发展的产业布局。
2015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首次提及“互联网+”行动计划,促进电子商务、工业互联网和互联网金融与传统行业相融以促进产业升级和市场拓展,这为我国传统媒体深度改革发展,提供了现实进路。[7]
2016年12月,上海六家国有独资或全资企业对澎湃新闻网运营主体——上海东方报业有限公司战略入股,增资总额为6.1亿元。作为个案,它并未改变传统媒体产权普遍的单一化,以及对融资者身份过于严苛要求的局面,许多媒体在融合拓展方面不容易迅速筹集到巨额资金,东方报业的实践证明了资本和产权关系地位明确,是推进媒介重组式的融合的前提与保障。
我国的媒体行业有着特别的属性,既需要发挥其社会功能,又需要实现经济效益,成为我国文化产业的重要一环。
新闻事业生产的是意识形态产品,它也为经济生产和人们的日常生活提供服务、娱乐及广告等内容,是信息产业的一种。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全面进入新时代的背景下,从目前信息与知识市场供求规律来看,媒体要逐渐朝着知识文化综合生产主体方向发展,服务于美丽中国建设的多样化需要。与此相适应,各类社会资本包括风险资本进驻媒体,就应该成为常态,使媒体真正成为知识、信息、人才、资本富集的富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