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四川/余淼
【侠客,一个在古老东方文明里我们永远无法绕开的话题,本文撇开侠客的十八般武艺不论,仅从侠客的寻常服饰——脚下的鞋履谈起。在这些忠义之士的飒沓流星之间,我们似乎更容易接近历史上最真实的侠客。】
侠客,一个在古老东方文明里我们永远无法绕开的话题,在诗和舞的年代里,侠客的存在如同一抹流星,总是以肉眼所不能及的速度飞逝而去,然后留下千古绝响。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中国的侠客是义,也是忠。在乱世他们匡世救国,在盛世他们行侠仗义。杀戮对于他们而言,是老子所言的“不得已而用之的不详之器”,功名是“事了拂衣,从此深藏”的身外之物。
透过侠客身上传奇甚至是神秘的光环,我们看见的是在漫长历史岁月里近乎守恒的快意恩仇和侠肝义胆。吴钩、胡缨、银鞍、白马,过去的我们总以为这就是侠客的全部,可是细想开去,却又总是在酣畅淋漓的畅快里,少了一些衣食住行的真实存在。毕竟侠客不止是古代传奇和志怪小说里的人物形象,在数千年的中国历史里,身在庙堂之远的侠客们,一转身便是整个真实存在的江湖。今日里我们撇开侠客的十八般武艺不论,仅从他们的寻常之物——脚下的鞋履谈起,在这些忠义之士的飒沓流星之间,我们似乎更容易接近历史中最真实存在的侠客。
关于侠客的由来,有许多说法,但比较有说服力的还是孔子与墨子的说法。孔子之徒为儒,墨子之徒为侠,《庄子·天下篇》中有云:“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为墨。’”春秋战国的乱世纷争,百家争鸣是一种常态,墨家的兼爱和非攻,守住了整个时代的底线,而这种兼具了道德和正义的理念,自然不可能单靠能言巧辨。
墨家之徒为侠,似乎在侠客的源头便注入了道与义的内涵,天下的黎民苍生和手中的寸尺刀剑,在手掌之内合二为一。这种用武力来实现和平的手段,需要的不仅是高超的武功,更需要的是内心的修炼。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于墨者而言便是一种侠客精神的象征,外在的苦行标示着自己所做之事,与功名利禄无关。同样是杀伐,在挥刀的那一刻,侠客心里装着的是大道与正义,而盗匪心里则藏着的是钱财。所以对于侠客而言,“裘褐为衣,跂蹻为服”既是自己的日常,也是内心的写照,还是一种苦行的修炼。如果说,裘褐为衣还可以勉强将就,但是跂蹻为服则当真需要的是决心和忍耐。
所谓的跂蹻是古时—种有跟的草鞋。跂同“屐”,蹻同“屩”。 跂蹻这种有根的草鞋,从春秋战国开始,几乎贯穿了整个侠客历史的发展。作为民间寻常百姓之家多常备的一种鞋式,跂蹻的简单制作方式和良好的功能性是侠客喜欢这种鞋式的重要前提。相比于“娇贵”的长靴或者是革履,跂蹻几乎可以在大江南北就地取材,登山不会脚下打滑,涉水也不会滑脱,少了靴履的束缚,使侠客在山川田野之中反而更加健步如飞。身为侠客风餐露宿是常有之事,如果少了一双跂蹻,估计脚下吃得苦应是更多。跂蹻有跟,只要制作合适,可以适合侠客的脚型,舒适且稳妥,如果真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可以让脚步更加灵活,不至于因为脚下鞋履不适而导致错失了抢先进攻的机会。同时,穿在脚下的跂蹻也在不断提醒着侠客们自己内心之中应该坚守的准则和精神。黄衫客、虬髯客、原涉等等这些古代的侠客们把一双跂蹻当做是行走江湖所带的行囊里必备的鞋式,在铁肩担道义的漫漫江湖路上,用刀剑来护卫正义,用跂蹻来诠释坚守,这不正是一种侠的完美诠释吗?
《庄子·天下》曰:“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侠客们在漫长的历史中,以一种难能可贵的毅力坚持着对于跂蹻的热爱,与其说是热爱,倒不如说是一种恪守,恪守对忠良的摩拜,对仗义的践行,并将自己的双脚视为手中的刀剑一般,幻化成替天行道的工具。
如今伴随着历史的发展,中国鞋履的制作工艺和材料也不断得到发展,普通百姓们都在努力让自己的双脚都尽量变得舒服些的时候,我们回眸鞋史中的跂蹻,遥想行侠仗义、杀富济贫、义气江湖的侠客,刹那间,一种“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跃入眼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