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壮
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笨花”这一意象具有多重内涵,它不仅蕴含着乡村的生命也体现着国家的生命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古代仁人志士在国家危难时刻,以国家兴亡为己任,为国家奉献着自己的力量。《笨花》取材于清末民初一直到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抗日战争胜利,这是一个动乱的年代,笨花一方面联系着外面的战乱纷争;另一方面联系着笨花村平和安稳的生活。随着战乱波逐渐波及到这个冀中平原的小村庄,笨花在一定程度上便与国家的安危密切相连。小乡村,大历史。笨花见证了中国的历史,见证了村庄的变迁,见证了人们命运的变化。小小的笨花村被历史记录下来,村民为抗日战争贡献力量,为了民族大义与敌人顽强不屈的抵抗甚至不惜献身,表现出强烈的爱国意识。。笨花更是中华命运的见证者,它无情地注视着一场又一场的历史苦难,深切地关心着中华民族的命运。
民族的文化和历史是影响民族性格形成的重要因素,民族性格在特殊的年代显现出不同的特质。铁凝笔下的人物呈现出最真实的状态,在世俗生活中体现出人情美。笨花人已经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状态,就像定亲和成婚、饮食、打官司、建房、摘花钻窝棚、赶大集、逛庙会等带有地方特色的风俗成了笨花人生活的全部,他们习惯了这样安稳的日子。处于冀中平原的笨花村世代以耕作为生,在农耕文明的影响下形成了适应农业生产和生活需要的国家制度、礼俗制度等,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人物性格。无论世事怎么变化,笨花人对生活都保持着不变的乐趣和情趣,因为他们对安稳日子的信仰不会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发生改变。就像向文成常说的一句话:“事变了,事变咱也得过日子。这是在咱笨花,笨花还是咱们的。日本人横竖把笨花村搬不走站得住的还是咱笨花人。”这不是一种盲目乐观,而是在中国传统文化熏陶下,人们所形成的一种乐观和豁达。笨花不只是一个村庄的代名词,更是民族性格的养育者。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在笨花村的许多人身上都可以看到一种包容的民族性格,他们向我们展示着笨花独有的包容性。铁凝笔下的“旧”军人——向喜,代表着一类人的形象。向喜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了招兵告示,从此背井离乡走上了军人的道路。他对手下的兄弟持有一颗包容之心,不会随便处罚他们,同时他还劝诫孙传芳要善待自己手下的兵。向喜在当兵时背着自己的原配夫人同艾娶了两房亲,分别是保定的二丫头和演杂技的施玉蝉。二丫头的泼辣蛮横令向喜很苦恼,也让他对同艾和文成带有一种歉意,但是他并没有惩罚二丫头的不讲理,因为在他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自己“修”下的女人,自己不迁就谁迁就。对于施玉蝉,同喜也是这样,施玉蝉一心想要离开他,希望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虽然他心里也非常不满意但是最后还是尊重了她的想法,放她走了,让她追求自己的事业。从向喜的感情生活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位包容另一半的人。向喜的妻子同艾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她的伟大之处在于她的平凡和真实,她用她母性的胸怀包容着一切。她的身上具有传统女性的美德和品质,她理解丈夫,支持孩子们的事业,丈夫在外参军,她就用柔弱的双肩承担起家里的一切事情。对于丈夫的再娶她内心深处也有不满,但还是能够理解他,包容着丈夫。二丫头虽然蛮横但是当她见到年幼的取灯,她满是同情,并将她抚养成人。向喜和他的夫人们让我们看到了婚姻里的包容,也让我们看到了人性中本真的东西。向文成可以算得上笨花最有文化的人,在他身上也可以看到父亲身上所具有的包容的品质。在小的时候,文成和父亲在河里游泳致使他几乎双目失明,但是他并没有埋怨父亲,在他的内心还是很感激父亲。由于父亲,他才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见识许多笨花人没有见过的东西,而且他还十分留恋和父亲在一起的那段快乐的时光。对待乡亲,向文成也是怀着包容之心,他不会因自己的一己之私而侵犯邻居的利益,总是本着以和为贵的处事原则。向文成对西贝家的梅阁也很包容,他理解并尊重梅阁的宗教信仰,给她讲科学知识,而且还给她买药治病。当所有人不理解梅阁接受洗礼这种行为时,向文成出面说服西贝牛,并且排了《摩西出埃及》来支持她。对于外国传道士他也是以友好和包容相待,尊重他们的信仰。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许多中国人对日本人深恶痛疾,向有备和日本士兵松山槐多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松多为有备打开了艺术的大门,让他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梦想,同时有备也给松山一些亲人的安慰和支持,在这两位年轻人身上我们同样看到了另一种包容和友爱。
“铁凝写出了一个大生命、大灵魂——民族气韵,本土文化精神。这种气韵和精神均匀地弥漫在作品的文字中。《笨花》是一个共振的‘磁场’的结构,宏细各部分以其空间感的均衡和真切,而实现相互的关联、呼应和熏染。这是一个正在并不断地‘弥漫的场’,有自己完整的气氛、气候、境界。在这里作家发掘出了更充分的意味,她找到了新的精神和写作资源,并写出了既令人耳目一新、又具可信感的‘中国形象’,并学出了汉语的诚朴、神奇和欢乐。”铁凝充分发掘中华传统文化中积极地、上进的精神,她以洞穿一切的目光把笔伸向了历史,伸向了整个民族和人类的命运。在外敌入侵的危亡时刻,笨花村儿女的顽强抵抗换来了这片土地的安宁,也为中国的抗日战争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舍生取义。燕赵大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燕赵文化中有一种侠义精神,处在燕赵大地的笨花人民继承了这种顽强不屈、舍生取义的精神。小说选取的这段历史则是中国的时代挽歌,笨花人的民族精神在这段历史中彰显出来。《笨花》的主要人物——向喜,他是一个以卖豆腐脑养家的人,出生于旧时代的他怀着简简单单的想法走向了部队。南征北战之后他选择回乡去经营一家大粪厂,他的人生在此时并没有画上一个句号,本可以安度晚年的他却在一场搏杀之中丧生。铁凝详细地描写了他与日本人的搏杀:“为首的日本人朝向喜逼过来,抽出了挎在身上的军刀。军刀举过了他自己的头顶,也举过了向喜的头顶。向喜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已退至粪池边。举刀人把刀举得更高了,当举刀人大吼着朝向喜砍来时,却在突然的一声枪响中倒在地上——向喜向举刀人开了第一枪,接着他又开了第二枪。差不多是在又一个日本人倒下的同时,向喜冲自己的太阳穴开了第三枪,他倒在了粪池里。”向喜身上还保留着军人的果敢和勇猛,他敢于和日本人进行搏斗,毫不退缩,在他身上看到到是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在向喜冲自己开最后一枪时我们看到了他的舍生取义,宁可死去也要保留自己的节气,这是他的民族气节,也是笨花这片土地赋予他的民族性格。
取灯在城里长大,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笨花人,但是她对笨花有一种乡土情结,这体现在之前她并没有见到过同艾,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娘”让她和同艾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了,这个情节的设计是很感人的。在来到笨花村之后,取灯积极的融入笨花村的生活,这也丰富了她的人生阅历,第一次睡炕,第一次品尝窝窝头,第一次上房晒药这些对她来说既新鲜又有趣。她喜欢笨花,喜欢这里的一切。作为一名女性,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她勇敢的承担起责任,投身于报效祖国的事业之中。作者为我们塑造了一位真诚而又美好的进步女青年形象。
[1] 铁凝著. 笨花[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6.01.
[2] 韩春燕著. 文字里的村庄 当代中国小说的村庄叙事[M].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1.01.
[3] 张炯,白烨主编. 中国当代文学研究 2006卷[M]. 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