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川境内大河之古渡口——自然地理之怀川（续五）

胡佳华 尚晓明

（1．沁阳市覃怀文化研究所，河南 沁阳454550；2．焦作大学远程教育学院，河南 焦作 454003）

《百子全书》第一册《荀子·子道》第二十九中载：“子路盛服见孔子，孔子曰：‘由，是裾裾何也？昔者江出于岷山，其始出也，其源可以滥觞，及其至江之津也，不放舟，不避风，则不可涉也，非维下流水多邪？今女衣服既盛，颜色充盈，天下且孰肯谏女矣？由！’子路趋而出，改服而入，盖犹若也。”①这是孔子以渡口的设置条件比喻人平素服饰打扮的经典论述。即是说，只有避风，才可能安全人生的“津渡”。

云梦睡虎地秦简《为吏之道》中，有兴利除害一节，每句四字，拟为供人学习作吏的识字读本。其中有“千（阡）佰（陌）津桥”之语，可见津渡是为官或为人过程中非常重要的起承转合之处。

贾谊《过秦论》有“缮津关，据险塞，修甲兵而守之”，实为一言中的之语，杜笃也有“杜口绝津”的惊世之言。《汉书·王莽传》中说：“吏民出入，持布钱以副符传。不持者，厨传勿舍，关津苛留。”②自古以来，就有凭证件过关通行的规定。

中原是古老中国的心腹之地，怀川是古都洛阳、开封的门户，作为黄河最主要的古渡口，怀川西南一隅的孟津，当之无愧于天下第一要害之地。

《尚书·泰誓》载：“唯九年四月，太子（姬）发上祭于毕，下至于孟津之上。”③

武王伐纣，天下八百诸侯会盟之地就在于此。公元前279年，赵惠文王赶赴渑池与秦昭王会盟，就是从孟津古渡口渡过黄河的。《后汉书·光武帝纪》上载：“时更始使大司马朱鲔、舞阴王朱轶等屯洛阳，光武亦令冯异守孟津以拒之。”孔安国注《尚书》云：“孟，地名，在洛北，都道所凑，古今以为津。”《论衡》曰：“武王伐纣，八百诸侯同于此盟，故曰孟津。”李贤注：“俗名治戌津，今河阳县津也。”④《后汉书·冯异传》中载，当时冯异官拜“孟津将军”。东汉中平元年（184年），为遏制黄巾军进逼洛阳，在津上置关戌守，成为拱护京畿的“八关之一”。

可以想见中原，特别是三百里怀川，自古以来，就是各个历史时期军事集团或朝代更迭的必争之地。金戈铁马践踏的深深痕迹，对孟津以东至桃花峪一带古渡口的开辟与设置，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唐代诗人杜甫在《石壕吏》及《新婚别》中分别有“急应河阳役”“守边赴河阳”等诗句，可见当时河阳桥战事频仍，发生过无数次惨烈的厮杀。公元1750年，清乾隆皇帝偕太后及皇后前往中岳祭拜，“渡河过孟津”，并免除了孟津及怀川诸县一年的赋税，也成为一段传至今天的佳话。

大河自孟津北邙脚下汹涌东去，西从红崖山起，东至扣马村，全长59公里的这一段黄河上，除孟津古渡口之外，尚有小平津、平阴津、五社津、冶坂津、委粟津、硖石津、富平津、成皋津、卷津、杜氏津等众多古渡口。

小平津，遗址在会盟镇老花园村西北。东汉灵帝元年（184年），黄巾军拥众 36万，屯兵小平津。东汉中平六年 （189年），《后汉书·何进传》载：袁绍诛杀宦官，“张让、段珪等困迫，随将帝与陈留王数十人步出谷门，奔小平津。”⑤三月戊申，以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屯都亭，置小平津。

平阴津，遗址在小平津东白鹤镇白鹤村西北。《括地志辑校》称：“平阴故津在洛州洛阳县东北五十里。”⑥《史记·高祖本纪》曰：“下河内，掳殷王，置河内郡。南渡平阴津，至洛阳。”⑦

富平津，遗址在会盟镇花园村西北。西晋武帝大始十年（274年），杜预造舟为梁，连舟为桥，沟通南北，便输天下。

冶坂津，遗址在白鹤镇铁谢村东北。《河南府志》称，冶坂津在河阳，故城西，去洛阳城四十二里，今铁谢渡是也。

委粟津、硖石津，委粟津遗址在白鹤镇牛庄村正北，因邙山委粟峰而得名。《河南府志》卷十二载：“黄河去（孟津）县五里有陶渚，其西有硖石津、马渚、高渚、委粟津，皆大河津济处。县西北十五里有罗家滩，又西为杨家滩、柳滩、杏滩，及耕子马坟二滩，皆在大河中。”⑧《明史·地理志》载：孟津县“又西有委粟津，又西有硖石津，又有高渚、马渚、陶渚，皆在大河津济处。”⑨

五社津，在今巩义市与温县间。《后汉书·光武帝纪上》载：“遣耿弇率强弩将军陈俊军五社津，备荥阳以东。《水经注》曰：‘巩县北有五社津，一名土社津。有山临河，潜通淮浦’。”⑩《水经注·河水四》曰：“又东过巩县北，河水于此有五社渡，为五社津。 ”⑪

成皋津，在今河南温县东南。《史记·项羽本纪》载：“汉之四年，项王进兵围成皋。汉王逃，独与滕公出成皋北门，渡河走修武。”⑫成皋津在成皋正北。

卷津，在今新乡市西南。《后汉书·肃宗孝章帝纪》第三载：建初七年，“九月甲戌，幸偃师，东涉卷津，至河内。 ”⑬

杜氏津，在河南原阳西北。《三国志·魏书·于禁传》载：“太祖复使禁别将屯原武，（袁）绍别营于杜氏津。”卢弼集解：“谢钟英曰：‘杜氏津今在原武县西北’。 ”⑭

太行八陉，怀川占其三；黄河著名古渡口二十余处，怀川有其十一。怀川自武王伐纣、晋启南阳以还，历来为兵家必争、帝王忧患的军事要地与政治、经济、文化重心。

注释：

①浙江人民出版社1984年5月《百子全书》（第一册）第329页。

②中华书局2000年1月版《二十四史·汉书》（简体字本）第3026页。

③中华书局1986年12月《尚书今古文注疏》第266页。

④中华书局2000年1月版《二十四史·后汉书》（简体字本）第13页。

⑤中华书局2000年1月版《二十四史·后汉书》（简体字本）第1522页。

⑥中华书局1980年2月版《括地志辑校》第169页。

⑦中华书局2000年1月版《二十四史·史记》（简体字本）第261页。

⑧乾隆四十四年《河南府志》第610-611页。

⑨中华书局2000年1月版《二十四史·明史》（简体字本）第660页。

⑩中华书局2000年1月版《二十四史·后汉书》（简体字本）第17页。

⑪时代文艺出版社 2001年 11月版《水经注》第34页。

⑫中华书局2000年1月版《二十四史·史记》（简体字本）第231页。

⑬中华书局2000年1月版《二十四史·后汉书》（简体字本）第98页。

⑭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9年6月版《三国志集解》第 1476页。

作者附言：

在中国自然地理上，怀川的分野极其独特：南、北、西三面山水怀抱，东部毗连豫北大平原。这里四季分明，气候宜人，土地肥腴，出产丰厚，自古在政治、经济、文化上占有很大的份量。本文列举黄河在怀川南部约150公里境内的11个古渡口，占全长约5464公里的大河古渡口一半之多，足以说明怀川在跨越黄河天堑上的重要地位。同时，本文提纲点题式介绍了太行八陉，旨在呼应纵深穿越太行山的孔道。交通行旅上的关津与要塞，一直是人类的方便之门，于人类的政治、经济、文化活动，有着极其重要的历史意义与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