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茨杰拉德《鲁拜集》翻译策略探究

2018-02-09 16:28吴笛
安徽师范大学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菲茨杰拉德翻译策略

吴笛

关键词: 菲茨杰拉德;《鲁拜集》;海亚姆;翻译策略

摘 要: 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文学翻译成就以菲茨杰拉德的《鲁拜集》英译为代表。数十年来,菲茨杰拉德的英译一直被视为“意译”或“再创作”的典型,绝少顾及他尊崇源语文本的本质特征。本文以文本考证分析为基础,力图探究菲茨杰拉德为实现源语文本经典再生这一原则而施行的多种独到的翻译策略。认为菲氏《鲁拜集》英译,根据文化传承与经典传播的需求,博采众长,灵活运用,旨在源语文本的生命得以延续,在“脱胎换骨”之后依然具有被读者认可和接受的旺盛生命力。

中图分类号: I106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1 2435(2017)06 0758 06

Key words:

Edward Fitzgerald; Rubaiyat; Omar Khayyam;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bstract:

The spreading of Persian Rubaiyat by Omar Khayyam is indebted to Edward Fitzgerald's English Translation in Victorian period. For the last decades, Fitzgerald's translation is regarded as the example of “literary translation” or “recreation”, ignoring the intrinsic quality of fidelity to both content and form of the original texts. Discusses the translation strategies of Edward Fitzgerald's English Rubaiyat, based on the textual research.Regards that Edward Fitzgerald's English version uses the different strategies in order to realize the rebirth and canonization of the source language text, and makes the target text as vivid and lively as before after the “transmogrification”.

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文学翻译如同文学创作,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爱德华·菲茨杰拉德所翻译的《鲁拜集》更是其中的代表。《鲁拜集》甚至被视为英国民族文学的有机组成部分,在众多英国文学读本中,《鲁拜集》是其重要的章节。菲茨杰拉德对文学翻译以及《鲁拜集》的传播所作出的贡献是难以估量的。海亚姆的《鲁拜集》面世七个半世纪以后,依然默默无闻,直至19世纪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诗人菲茨杰拉德将其译成英文之后,《鲁拜集》的经典地位才得以确立,使得这部诗集广泛流传,在英国文坛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2009年,在菲茨杰拉德《鲁拜集》英译本出版150周年的时候,英国1月份的《卫报》撰文说:“《鲁拜集》的出版对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来说,其重大的影响并不亚于同在1859年出版的达尔文的《物种的起源》。”①

关于菲茨杰拉德《鲁拜集》的翻译,被一些学者视为“意译”的典型,通过对源语文本和翻译文本的考证性研究,我们认为:菲氏《鲁拜集》英译,遵循的绝非一种策略,而是根据经典再生这一原则的需求,实施多种不同的翻译策略。本文力图归纳和阐述菲茨杰拉德为实现源语文本经典再生这一原则所实施的三种独到的翻译策略。

一、忠实源语文本,追求神形兼顾

策略属于思想层面,方法属于技术层面。翻译策略不等同于翻译方法,但翻译方法服从于翻译策略。翻译方法是“翻译活动中,基于某种翻译策略,为达到特定的翻译目的所采取的特定的途径、步骤、手段”。[1]83菲茨杰拉德的译文,很难以一种翻译策略进行概括,他在《鲁拜集》的翻译过程中,并非只是坚守单一的翻译策略。他所遵循的多种策略中首要的就是忠实于源语文本,追求神形兼顾。

“神形兼顾”,简洁的四个字,绝非一般意义上的翻译实践中的具体方法,而是很多杰出的诗歌翻译家毕生的艺术追求。菲茨杰拉德也不例外,是他《鲁拜集》翻译思想建构中的核心要素。英国学者赫伦-艾伦(Edward HeronAllen)曾对菲茨杰拉德的《鲁拜集》和波斯文《鲁拜集》进行了详尽的考证,认为1889年第五版的《鲁拜集》中,有49首是能够找到一一对应源语文本的翻译。[2]52这一考证,由于波斯文版本的权威性难以定论,也很难说明其考证的正确性,但是,却给我们大致展现了菲茨杰拉德的不拘一格的翻譯风格和博采众长的翻译实践。

我们现以较为著名的第12首为例,来看看菲茨杰拉德英译文的风采。

A Book of Verses underneath the Bough,

A Jug of Wine, a Loaf of Breadand Thou

Beside me singing in the Wilderness

Oh, Wilderness were Paradise enow! [3]145

(只要在树荫下有一卷诗章,

一壶葡萄酒和面包一方,

还有你,在荒野里伴我歌吟,

荒野呀就是完美的天堂!)[4]107

这是菲茨杰拉德的一首经过反复修改的忠实于原作精神和形式的优秀译作。直接译自波斯文的以忠实原文风格为特色的张鸿年的译文可以为我们提供参照:endprint

一罐红酒,一卷诗章,

一块大饼,填饱饥肠。

我与你在荒原小坐,

其乐胜过帝王的殿堂。[5]74

除了“在树荫下”以外,张鸿年的译文与菲茨杰拉德的译文严格对应。俄罗斯《鲁拜集》翻译中最为流行的鲁苗尔(ОРумер)译自波斯文的俄文译文与此也非常相近,从一个侧面提供了论证:

О, если б, захватив с собой стихов диван

Да в кувшине вина и сунув хлеб в карман,

Мне провести с тобой денек среди развалин,

Мне позавидовать бы мог любой султан[6]11

(假如躺在沙发手拿一卷诗章,

还有一罐酒,外加一袋食粮,

我哪怕与你成天在废墟上度过,——

那么也会让任何一个国王垂涎三丈。) 文中凡是未注明出处的译文均为本文作者所译。其后不再一一标注。

该诗在菲茨杰拉德的英译本中基本上尊崇波斯原文,“酒”、“诗”、“粮”等意象以及“荒原”场景一个不少,叙说者和听众“你”也完全在场,只是意象的排列顺序略有变化。

如果说菲茨杰拉德的第12首译诗是神形兼顾的典范,那么第20首则是突出神韵了。张鸿年根据波斯文原文翻译的中文译文同样可以作为这首诗的基本内容的一个参照。译文如下:

小溪岸边的每株嫩草,

或许是美人鬓下的秀发。

漫步草坪脚步千万放轻,

如花的美人正憩息在草下。[5]26

将青草与美人的秀发相关联,探讨其中的相似性,这无疑突出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密切关系。尤其是突出人体与自然万物的渊源关系,更是具有浓郁的生态意识。俄罗斯最为流行的鲁苗尔(ОРумер)的俄译同样论证了该诗的基本内涵:

Трава, которою гляди! окаймлена

Рябь звонкого ручья, душиста и нежна

Ее с презрением ты не топчи: быть может,

Из праха ангельской красы взошла она[7]143

(青草镶在潺潺流动的溪边,

看吧,这般芬芳,情意绵绵。

切莫对她轻蔑地践踏,也许,

她正是源自绝代美女的残颜。)

菲茨杰拉德的英译如下:

And this reviving Herb whose tender Green

Fledges the River's Lip on which we lean——

Ah, lean upon it lightly! for who knows

From what once lovely Lip it springs unseen! [3]149

(我倆枕着绿草覆盖的河唇,

苏生的春草啊柔美如茵,——

轻轻地枕吧,有谁知道

它在哪位美人唇边萌生!)[4]109

可以看出,菲茨杰拉德的译文不仅思想内涵一致,而且,也是采用AABA的韵式,再现了原文的内容和形式。我国译界,无论是20世纪20年代郭沫若的译文,还是80年代飞白的译文,或是其他如黄杲炘等译家的多种译本,包括李霁野、黄克孙等数十种文言文译本,也都是从菲茨杰拉德的英译本转译的。这充分说明了菲氏译本的认可度以及生命力所在。他的译诗基于对源语文本的深入研究,并且以适合的手段来体现原文的风采。“如果没有菲茨杰拉德所竭力追求的修辞学和诗律学的手段,他的翻译早就丧失了震撼或愉悦读者的能力。”[8]70

二、归化异化并举,翻译创作并重

从事过翻译实践的应该都有体会,由于源语文化与译入语文化的差别,尊崇原文的神形兼顾的理想状态有时很难实现,在这种情况下,一味坚守词语对应只会造成文化传承与读者接受上的障碍。菲茨杰拉德深深懂得这一道理,在《鲁拜集》译本前言中,他将自己的译文看成是“脱胎换骨”。[3]xvii他在1858年9月3日致科威尔的信中也强调说:“我的翻译将从形式方面以及许多细节方面使你发生兴趣。根本不是逐字翻译。”[9]346

菲茨杰拉德所翻译的《鲁拜集》,1859年初版时,收诗为75首,1868年第二版时,增加到110首,1872年、1879年、1889年,又分别出版了经过修订的第三版、第四版和第五版。第五版共收诗101首。这101首的最后定稿,有一部分采用归化与异化并举以及翻译与创作相结合的方法。他所说的“脱胎换骨”(transmogrification),是一定意义上的“创造性翻译”(transcreation),或我国学者所提及的“诗歌创意翻译”。[2]204翻译过俄文版《鲁拜集全集》的戈鲁别夫认为菲茨杰拉德的翻译是“意译”。[10]7在俄文翻译界,“意译”(вольный перевод)的内涵是“自由翻译”,常常具有贬义的色彩,这对于菲茨杰拉德来说,显然有失公允。而庞德则认为菲茨杰拉德的《鲁拜集》是一种“再创造”(recreation),并且认为是“一代维多利亚诗人最为优秀的文学遗产”。[11]34

如赫伦-艾伦所说,菲茨杰拉德的《鲁拜集》英译中,有近一半的诗作能够找到与原文一一对应的原文。除了能够忠实原文的译诗,属于“创造性翻译”的也有一定比例。所谓“创造性翻译”,即在翻译过程中,具有“改写”(创造)的成份,但是,所“改写”的只是风格、语调、韵式、结构等语言层面的要素,然而,经过“创造性翻译”的译入语文本,与源语文本在激发思想内涵、所焕发的情感以及所体现的生命力等方面,应该是一致的。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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