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国
(河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7)
20世纪70年代中美关系逐步解冻乃至邦交正常化以来,关于台海两岸最终关系的前途与命运问题,美国官方表态特别强调和关注的是,最终不论是哪种结果,都需要以海峡两岸民众都能接受的和平方式与途径来实现。换言之,在官方外宣上,美国只是强调过程要和平,决不接受任何单方改变台海现状的强制或暴力行径。美国负责东亚与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梅健华(Kin Moy)于 2013 年10 月就特别强调,美国支持以台海两岸人民都能接受的和平方式解决分歧,反对任何恐吓或胁迫的行为。[1]但是2009年奥巴马主政美国后,因遭受到国内外因素的强劲冲击和挑战,其综合国力、地位以及对外部事件的控制力,均出现了明显的下滑,反观同期的中国,对台湾的经济、民族文化吸引与影响力快速增强,已使美国长期以来在东亚地区,要努力维持台海大致力量平衡的战略目标,无法再持续有效地实施。形势和实力的变化,都要求奥巴马政府必须重新全面检讨和调整对台政策。奥巴马政府对台湾政策的“新”究竟是什么,其动机与目的如何,实质、特点及危害又是什么?通过梳理和考察,笔者试图对上述问题作出有说服力的解答。
奥巴马政府于2009年走马上任时,在全球范围之内所面临的经济与军事压力,可以说是冷战终结以来前所未有的。这就使得当下美国所实际拥有的硬实力与影响力,与其担负的广泛性海外安全保障义务以及全球各地重要利益的切实有效维护需求之间,出现了巨大漏洞。2008年以来,以美国为源点和典型的全球性金融次贷危机的强力冲击波,导致其国内经济在一段时间内复苏繁荣乏力,前景不甚明朗。国际货币组织和世界银行的统计数据显示,金砖国家2009~2012年国内生产总值在不断增长,五国(巴西、南非、印度、俄罗斯、中国)GDP占世界GDP的比例依次为16.4%、18.39%、19.92%、20.2%,反观同期美国GDP占全球GDP的比例,依次为24.17%、23.10%、21.57%、21.24%。[2](P12~14)单以2008 年为例,美国的贸易赤字高达 7000 亿美元,中国的贸易盈余超过 4000 亿美元。2010年美国商品出口仅占全球总额的8%。阿富汗、伊拉克两场长时段局部反恐战争的困境,更使得美国的国力和资源大量耗损。在乌克兰危机处理问题上,美俄的立场、态度以及表现都相距甚远,使得两国之间的制裁与反制裁的外交举措,日趋形成恶性循环的局面。2013 财年美国赤字约达 6800亿美元。[3](P113~114)2008年9月底,中国首次成为美国最大的债权国,持有的美国国债为5850亿美元,截止到2011年该数字更是高达1.14万亿美元。当下中国在事实上已经成为美国天文数字般国债的最大购买者和持有者,使得奥巴马政府急需中国的帮助来助推美国乃至全球经济形势的尽快复苏与改观。在恐怖主义、核武器扩散、气候变化、地区热点等全球性治理重大问题上,美国更是离不开中国政府的理解、支持和合作。另外,环球军力组织(Global Fire Power) 于2011、2012年公布的全球军力排名中,俄罗斯、中国、印度均跨入世界前5名。侧面反映出美国的独家优势地位正处在弱化进程中。内外并存的压力和挑战,导致奥巴马政府对世界现有国际秩序的掌控力度相对受到进一步减弱。这表明21世纪初期的美国,正经历着冷战结束以来绝对霸权优势地位相对衰落与下滑的严峻且明显的考验。
奥巴马入主白宫以来,在亚太地区所面临的新形势与压力,尤其是西太平洋和东北亚地区,正在经历冷战结束以来最大的结构性变化。金正恩走马上任以来,朝鲜的内政外交走势、前景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特别是核武器政策走向似乎是越来越强硬。日本作为美国在亚太地区最为重要和亲密的战略盟友,不仅在经济上的表现令人失望和忧虑,而且在政治上的顽固与保守化、军事上外溢行为的强化和嚣张更是令世人感到忧心忡忡。日本不仅与中国、韩国、俄国存在着涉及核心国家利益的领土争端问题,而且还存在着触碰民族感情底线的“二战史观”的认知问题。同期期的中国,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政新领导集体上任以来,政治生态稳定有力、社会内部和谐奋进、经济发展势头强劲,强国强军战略稳步推进,积极营造符合中国核心国家利益的外部大环境,其中“一带一路”走出去的大战略布局之下的中俄关系、中欧关系、中国——东盟关系、中拉关系、中非关系等和以前相比,表现得更加紧密和互信,更能反衬出国际舞台上日本的孤立、美国绝对霸权地位相对衰落的无奈和无助。鉴于美国综合国力的相对下滑,美国安事务助理赖斯(Rice) 于2013年11月在公开演讲时说,至少在亚太地区事务上,“美国正在与中国探求实施一种新型大国关系,扩大高层沟通和军方接触,深化两国在能源、气候、海洋安全、网络安全等领域的合作,并抓住中国大刀阔斧经济改革的机会提升中美经济关系。”[4]这表明21世纪初期的美国,在亚太地区贯彻其既有的维持全球超级独霸地位的外交政策时,阻力和牵制因素明显加大,内心有着孤立和力不从心的明显感觉。
奥巴马政府执政以来,中国崛起本身给台海两岸关系带来的影响与压力。2009至2012年,中国大陆与台湾地区的双向贸易额依次为突破1000亿美元、1453.7亿美元、1600.3亿美元、1689.6亿美元,同比增长率依次为36.9%、10.1%、5.6%,中国大陆贸易逆差额依次为652.1亿美元、860.1亿美元、898.1亿美元、953.2亿美元。截至2013年12月底,台湾地区已成为中国大陆排名第7位的贸易伙伴和第5位的进口来源地,中国大陆累计批准台资项目90018个,实际使用台资591. 3亿美元。[5]随着台海两岸经贸关系不断深化和紧密,初步形成了台湾地区经济持续繁荣发展的后劲,越来越依赖于中国大陆的市场和资金的新局面。中国大陆现已稳居台湾地区第1大贸易伙伴、第1大出口市场。台湾地区新当选最高领导人蔡英文就职后,在经济上推出的重点向东南亚发展的政策,遭遇的阻力和风险都很大,似乎从反面证实了中国大陆对台湾经济发展的重要性。经贸协议领域,两岸先后签订的《海峡两岸“三通”协议》《两岸农产品检验检疫协议》《两岸知识产权保护合作协议》等,为经贸事务磋商和合作的机制化建设,搭建了相对广阔且坚实的平台。在马英九主政台湾期间,两岸已建立起相对较稳定的政治性对话与协商机制,如“国共两党定期会晤”、“海协会——海基会”会谈、“海峡论坛大会”等;特别值得提及的是,台海两岸于2008 年 12 月实现海空直航及直接通邮,建立起定期的商业航线,宣告“通邮、通航、通商”的新时期真正到来;2010年台海《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定》的正式签订,不仅标识着海峡两岸之间的经贸、投资关系持续强劲发展进入新阶段,而且还对双向性人员往来、人文教育交流、政治性对话的进一步密切产生积极且深远影响。此外,随着中国大陆军事和国防能力现代化进程的加速进行,以及海洋发展战略的实施,对于台湾岛内外的各种“台独”实力,对于台湾未来战略抉择与政治走势有想法和野心的外部反华实力,能够形成强而有效的震慑态势。正像美国“国会台湾连线”共同主席马里奥·迪亚兹-巴拉特(Mario Diaz-Balart)所说的,“在东亚地区……中国大陆将继续增强其在东亚地区的军事存在,并在台湾海峡和中国南海实施敌对性政策……鉴于当前台湾正面临的危难局面,美台关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为重要和突出。”[6]美国亚太事务专家哈平(Halpin)也强调,从地缘战略的视角来审视,假如在政治事务上由中国大陆来主导台湾,那么,中国日益增长的海军力量,无疑将获得连接东南亚和东北亚的海上交通运输的枢纽和通道,从而进一步刺激和推动中国重建太平洋军事平衡的战略意图。[7]近年来,中国大陆经济、文化外溢影响力不断增强以及国际地位的显著抬升,使得台湾民众能够切实体会和享受到中国大陆的发展与强大,带给台湾更多的政治、经济、安全以及尊严上的利益与好处。这种强烈的内在吸引力,将有利于使得长期以来事实上存在的美台准同盟关系走向弱化和瓦解,有利于台湾民众在心理上、行动上向中国大陆作出更多的倾斜。
国内外形势的巨变与奥巴马团队政治与治国理念的内部驱动,推动着美国重新审视和调整其全球战略,要想更好地维护美国的国家利益,就要突出和提升亚太地区在其全球战略总体布局中的地位和作用。台湾在美国亚太战略大棋局中,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极度敏感神经的作用和影响,对台湾新政策的成败得失,自然就成为美国亚太战略重新调整的切入点与试金石。
首先,亮点是先低后高的演变态势,奥巴马政府有意加强与台湾当局的双向高层互访,强化和提升美台政治与心理上的互信度。如2011年美国商务部副秘书长库玛尔(Kumar)、能源部副秘书长珀纳曼(Poneman)、国际开发署署长沙赫 (Shah)先后访问台湾。2012 年访问台湾的主要有负责经济与商业事务的助理国务卿费南德兹 (Fernandez) 、商务部次长桑切 (Sanche)以及美国众议院外委会主席罗思-莱赫蒂宁 (Ros-Lehtinen)。2013 年 1 月、2014年1月美国众议院外委会新当选主席罗伊斯 (Royce)两次访问台湾。2014年4 月美国环保署署长麦卡锡 (McCarthy) 访问台湾。2009年以后,马英九当局高级官员访问美国的主要有“立法院长”王金平、前“副总统”萧万长、“立法委员”林郁方等。其次,奥巴马政府不论是为台湾当局主要领导人提供的“过境”机会,还是以私人身份等各种理由与借口到美国进行的访问,严格执行和落实小布什政府提出的“方便、舒适、安全、尊严”四原则。2009 年、2010 年台湾地区最高领导人马英九两次顺利“过境”美国。特别是马英九于2013 年 8 月,在“出访”途中“过境”纽约期间,给予马英九“国家元首”级别的最高礼遇,并同意他和众议院外委会主席罗伊斯和该委员会高级成员恩格尔(Engel)举行会谈。[8]再次,对于马英九当局极为看重和极力争取的,拓展其国际性生存和发展空间的问题,奥巴马政府积极主动地进行配合与协助,并逐步形成了“惯例引用、横向拓展、程度加深、积累事实”[9](P369)新指针模式,重点转向只支持和力挺台湾当局,在具有政治色彩明显淡薄、人道主义性质浓郁的经济、卫生、科教等主旨的国际组织中,发挥与其身份和地位相对应的作用和影响。如奥巴马总统于2013 年 7 月正式签署支持台湾当局参与国际民航组织大会的 1151 号法案,并要求其国务卿积极促使国际民航组织大会给予台湾当局观察员资格。同时还声称,今后美国政府将继续大力支持和积极鼓励台湾当局,“有意义地参与”没有主权资格明确要求的相关国际组织。[10]与此相类似的活动还有世界卫生组织、世界贸易组织、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等,在实际做法上均是鼓励和支持台湾当局在没有明确主权资格与身份要求的国际组织中,争取适当地位的获取或实际有效参与。
奥巴马政府对台湾政治与“外交”新政策的如意算盘中,最为阴险和狠毒的地方就是,形式上在不彻底踩踏中国政府对台政策红线的基础上,以步伐缓和的、援引惯例的、事实积累的、稳扎稳打逐步深入的方式,来逼迫中国政府在事实上不得不同意或默许台湾当局政独立政治法人主体的存在。在做法上试图通过让台湾当局的主要领导人,或台湾作为事实上存在的“独立法人实体”,在世界政治舞台上频繁地现身和露面,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世人的印象,世界上本来就是长期客观存在着中国大陆、台湾两个性质、体制完全不同,且政治、军事上相互不信任、对立的政权,潜意识里强化台湾民众的“主权”意识、“国家”意识、“独立”意识、“受压迫”意识。换言之,台湾政权的存在是习以为常的定式思维,会为以后不论是法理层面,还是事实层面上,不论是暴风骤雨式的,还是滴水穿石式的“台独”或“独台”,才能留下活动与回旋的更大空间。
首先,双边经贸合作机制化演变趋势明显。奥巴马政府和马英九当局于2013 年 3 月重启“贸易暨投资框架协定”(简称TIFA)对话。会谈议题主要有向美国争取投资和服务贸易、技术性贸易障碍的协商解决、美台自贸协定、台湾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的门槛与条件等。期间,美台宣布启动新的专门用于处理投资和贸易技术壁垒问题的两个工作小组,强化交流与合作。美国贸易副代表马兰提斯(Marantis) 特别强调:“TIFA会谈的恢复,不仅标志着美台经贸关系进入了新阶段,这将为双方充分打开贸易和投资交流渠道,还表明经济日趋开放的台湾正在成为美国重要的地区和全球经贸伙伴。”[11]美国会要求其贸易代表要充分利用好 TIFA 提供的磋商机会,并在时机成熟时,寻求与马英九当局进行自贸协定的谈判。“美国在台协会”处长马启思对外宣称,台湾应该利用与美国进行贸易谈判的难得机遇,证明自己致力于加入“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简称TPP)所需的经济改革,然后再寻求正式加入TPP。[12]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预言性表态说,TIFA框架内关税的大幅降低和贸易壁垒的逐步消除,将最终导致美台自贸协定的签署。[13]其次,美台双边贸易总额2009至2013年,分别达到468. 4亿美元、619.0亿美元、672.9亿美元、632.1亿美元、635.7亿美元,美国的贸易逆差分别为98.8亿美元、98.0亿、155.3亿美元、145.1亿美元、122.9亿美元。同时段,美国向台湾出口的商品中,高新技术产品占据着极高的比例,比如2010年为40.26%,2011年为34.05%。[2](P24)其中,美台双边贸易截止到 2012 年底高达 630 亿美元,台湾成为美国排名第11位的贸易伙伴、第7位的农产品出口市场。[3](P106)单以2013 年为例,美台双边贸易额约 577 亿美元,美国是台湾排在中国大陆、日本之后的第3位贸易伙伴,同时是台湾第3位出口市场及进口来源地,相应的台湾成为美国排名第 12 位的贸易伙伴和进口市场、第 16 位的出口市场。[14](P27)不难看出,美台经贸关系的紧密和相互依赖性之强,高新技术领域表现得就更为明显。这在事实上能够造成很难因为政治缘由,人为因素对美台经贸关系加以完全割断。另外,2009~2012年,在助推经济复苏中,美国要求台湾进口更多来自美国的商品。因而,向马英九当局施压,采取多种措施极力扩大对台湾的商品出口量,尤其是加大农副产品所占的比重和分量。这无疑会损害台湾农民、牧民的切身利益。
奥巴马政府,进一步密切美台经济上的相互依赖度,其隐藏很深的目的和动机,就是要和中国大陆、日本,尤其是和中国大陆极力争夺对台湾经济的渗透和控制能力,维护长期以来在经贸领域,美国是台湾最为重要且关系极其紧密的合作对象与伙伴国地位不动摇、不弱化。可以说美台在经贸领域,只要维持着无法断然割裂的、相互依赖性极高的特殊关系,台湾当局在看待和处理两岸关系、美台关系时,就不得不充分估计和考虑到美国在台湾的重要利益、立场以及态度。换言之,美台经贸一体化的发展前景,不仅能直接使美国的农业、金融服务业等更为顺畅地向台湾的市场扩张,能更有效地缓解美国内部的失业和市场饱和的压力,助推美国经济尽快复苏和发展,而且台湾当局也能够借此有效化解和抵消中国大陆,在经济上对台湾民众的强烈吸引力,美国则可借机继续严密控制台湾的经济发展命脉,自然在政治上就能够极其有效地掌控台湾的走向与战略抉择。因为经济上的独立和自主,是一国真正独立自主的最为牢靠的根基和前提。另外,经贸交流与合作中的人员往来及思想碰撞,也能够使得美式核心价值观及生活方式潜移默化、滴水穿石地向台湾进行输出、传播和推广,通过政治敏感度低的经贸活动,在台湾民众中极力塑造美国的高大慈爱形象,以及培育崇美、亲美的心理趋向。
首先,长期以来美国政府,都是台湾当局最为重要的武器及军用设备的供给者,奥巴马主政美国时期也没有例外,其中2009~2012年美国对台军售总额就超过 120 亿美元,单是 2012年就高达 47 亿美元。[14]( P26)梅健华于2013 年 10 月正式对外宣布:“奥巴马政府已正式通告国会,正计划向台湾出售超过 120 亿美元的国防物品和国防服务,以履行对台湾的安全承诺和维护台海地区局势稳定。”[15]典型事件主要有:2010年1月初批准,向马英九当局出售约200枚“爱国者-3”栏截导弹、“阿帕奇”直升机、军舰雷达部件等,总价值约15亿美元。美国国防部于1月底决定,向马英九当局出售包括114枚“爱国者-3”栏截导弹、60架UH-60M黑鹰直升机、60套“博胜案”作战指挥系统、10枚RTM-84L鱼叉导弹等,总价值为63. 92亿美元。[9]( P353~354)美国国防部于2011年9月,向国会正式递交了总价值高达58亿多美元的对台军售新一轮清单,其中包括为台湾升级145架F-16A/B战机,军用飞机雷达系统、空对空导弹、激光和GPS制导的精确打击炸弹,帮助台湾训练飞行员等。[2]( P26)需要特别指出的是,2009~2012年奥巴马政府,虽然以削减部分武器装备项目的方式暂停或推迟了向马英九当局出售 F-16C/D 战机、柴电动力潜艇等高度敏感性的先进武器,但是这绝不意味着美国将永不会向台湾当局出售,而只是释放烟雾迷惑人心,其实是在等待时机的成熟;事实上,时隔不久,美国众议院就于2013年6月,通过了含有要求对马英九当局出售 66 架 F-16C/D战机规定的《2014 财年国防授权法》。美众议院于8 月在《2013 台湾政策法》中再次要求向马英九当局出售 F-16C/D 战机和“佩里” 级巡防舰;参议院外委会主席梅内德兹(Menendez)与众议院外委会主席罗伊斯(Royce)于2013年11 月中旬,分别签署 S. 1683 和 H.R. 3470 决议,批准4艘美国“佩里”级护卫舰(即泰勒号、卡尔号、盖瑞号与艾尔洛号)出售给马英九当局。[16]据统计,奥巴马政府前五年对台军售提交总额就高达 156.74 亿美元,超过冷战结束后美国历届政府的对台军售提交额,即老布什、克林顿、小布什政府任内,依次为 82.75亿美元、87.02亿美元、156.14 亿美元。[17](P34)又创历史新高。美国众议院于2014 年 4 月顺利通过的 “2014 年确认‘与台湾关系法’与军舰移转法案”,再次明确支持出售柴油潜艇以及 F-16C/D 战机给台湾马英九当局,并授权政府移转 4 艘“佩里”级导弹巡防舰给马英九当局,要求法案通过后的 3 年期限内必须完成巡防舰的移交。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关于美国对台军售问题,奥巴马和习近平主席会晤时,于2013年6月明确表示,美国将基于《与台湾关系法》的相关条款规定,继续向台湾当局提供防卫性武器。[18]美国副防长詹姆斯·米勒(Miller)于2013年11月也强调说,“《与台湾关系法》已被美国八届政府成功执行 30 多年,美国今后不会改变这一既定政策,将继续依据法律的相关规定向台湾提供维持自身安全必要的国防物品和服务,而无需提前与(中国)大陆进行协商。”[19]其次,以《与台湾关系法》为借口和挡箭牌,台湾海军高层及技术人员于2012年8月秘密访美,就采购美国生产的先进侦测雷达及导弹事宜同美方进行磋商。另外,还有事实上的多次联合军演等。众所周知,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如果它对国家安全都无法真正实现自我保障和有效维护,而是严重依赖或受制于他国,那么,它宣称的政治独立肯定是不完整、不牢靠的。因此,特定的时空背景下,美国对台军售情况就具有特殊的政治意味。它进行的如何,就成为直观反映美台关系、中美关系运行状态的最佳试金石和晴雨表,同时也成为美国对台政策中最为有效和灵敏的重要杠杆。这从2016年台湾地区最高领导人选战前,民进党人蔡英文提前访美需要进行“面试”,当选就职后积极主动要求美国加大对台军售等典型事例,能够从反面印证美国对台湾当局生存与发展的重要性,或台湾当局在安全问题上对美国不对称的过度依赖性。
奥巴马政府,不论是继续坚持有权向台湾当局,提供或转让、出租与其军事安全需要相适应的武器、技术及相关军用设备,还是低调、秘密的美台军方高层频繁接触与访问、情报分享与交换、军事人员培训与协同军事演习等,其真实的目的和动机,说到底就是美国要在政策选择上,始终坚持维护高度自主灵活性与争取尽可能多的回旋余地,要继续插手属于中国内政的台湾问题,是把台湾当局看作是独立政治实体存在的默认和怂恿。通过持续不断地灵活有选择地对台军售,一定程度上增强了台湾当局的安全保障信心、军事实力和抗压能力,既可以人为抬高中国中央政府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难度,又可以极其有效的掌控台湾当局的战略抉择与政治走势,还可以有效化解美国国内亲台势力、特殊利益集团对行政部门所施加的舆论压力与政治攻击,赢得选民的信任和支持。真可谓是一箭三雕的“妙计”。
在美国2016年总统大选及新总统特朗普正式上任之前,奥巴马政府的台湾政策在事实上继续呈现出,从官方表态的“大义名分”层面上还是要继续坚持承认,美国前几届政府对中方提出的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对台湾“三不”承诺。换言之,美台之间形式上始终坚持非官方或民间性质的交往关系基本架构并没有出现重大改变,目的就是尽最大可能地规避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基础和前提,遭受到正面的强力冲击和毁损,但是在局部却出现了实质性调整或修正的演变态势,要继续给予台湾当局政治、军事、外交等领域事实上的强力支持,维护和强化美国在处理台海事务上的话语权与影响力,在和中国政府打交道时,依然需要拿台湾问题来说事。这是因为台湾问题是美国政府长时段以来,作为与中国进行讨价还价时,最有份量与成效的现成打压筹码之一;同时也是美国内选举政治游戏的副产品,每逢美国的大选战年,中国或多或少都会成为美国政治选战的“替罪羊”和牺牲品,总统候选人们都会程度不同地竭力表明他上台后对华政策的强硬性,对台湾当局的支持和亲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赢得更多的选票和民意的支持。所以说,来自民主党的奥巴马政府是绝不可能轻易放弃其在台湾既有的军事安全与武器(含军用装备)出售、经济贸易、文化教育与意识形态等巨大利益,需要继续稳固和提升美台之间实质性的,至少是准军事政治盟国关系。美国资深研究员丹尼尔·特文宁(Twining)就极力鼓吹,“牺牲”台湾将会加大刺激中国在东亚地区的“贪欲”的力度,造成地区局势紧张;中国军力投射的范围涵盖台湾海峡,将危及日本海上经济生命线的畅通和安全;美国软弱将会给其政治军事盟友们,造成中国取代美国成为全球霸主即将变为现实的巨大心理压力。[20]当下的美国更加需要借重台湾来制约中国(大陆)的快速发展与和平崛起,至少在军事安全层面上,需要借用台湾来达到阻遏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与影响力的外溢性扩散。在台湾的未来政治前途与战略抉择问题上,美国将会继续积极谋求主动权、发言权和裁定权,确保台海局势的演变态势是在美国牢靠有效的掌控范围之内。单以 2013 年为例,奥巴马政府与马英九当局之间在 “过境”、官员互访层面上,继续保持着较高的层级和频率,国会参众两院先后提出近 10 项明确以台湾为主要议程对象的、涉及恢复美台“外交”关系、对台军售、全面强化美台实质关系等内容的议案。[21](P25)因此可说,奥巴马政府与台湾当局之间,仍会继续维持和抬升既有的、事实上的军事安全合作及其他领域密切的传统关系,比如各种理由与借口之下的实质具有官方色彩的频繁互访与交流、支持台湾当局积极有效地参与符合其身份与地位的国际或地区性组织、强化双边性经贸与人文领域的交流与合作关系等。[22](P54)奥巴马政府所有对台湾新政策及实际措施的逻辑性起点就是,台湾对美国具有的特殊且重要的战略利用价值,以及美国在台湾既有的巨大政治、经济、文化与意识形态利益的综合权衡。奥巴马政府试图通过加强与台湾当局之间,高度自主灵活、持续性为特征的对台军售为核心的全方位“外交”,来提升台湾当局抗衡中国中央政府的能力,以达到在事实上极其有效地牵制中国的目的。换言之,就是通过对台湾当局事实上的力挺,使得台湾能够有效化解或抵消来自中国大陆的强大政治、经济吸引力。总之,发展与台湾当局之间的全方位非正式“外交”关系,不仅会给美国带来各种高额利益,还能起到美国捍卫对盟友安全承诺的示范作用。[23](P294)当然,奥巴马政府对台湾新政策的基础与架构,从表面上来看,始终坚持和强调“一个中国”政策,以中美三个联合公报和“台湾关系法”为基础和准则。但是美国政府眼中的“一个中国”政策却越来越空壳化,尤其是在看待和处理涉台事务和政策时,“与台湾关系法”和中美三个联合公报相比,占得分量和权重会越来越大,会优先进行考虑。正像美国前国务院法律顾问赫伯特·汉塞尔(Hansell) 所说,“《与台湾关系法》是国内立法,中美两国之间的公报不能压倒美国的法律。”[24](P183~184)也就是说,《与台湾关系法》对美国政府而言,具有法律上的约束力和强制执行力,反观中美之间的三个重要公报,仅是行政协定并不存在法律上的约束力与强制执行力。
奥巴马政府,依据美国所处国际形势与国内环境,要想有效应对和化解所面临的各类现实性“威胁与挑战”,以求最大限度地维护和拓展美国在东亚地区现有的巨大利益。在中国大陆与台湾地区之间,就必须有意识地积极推行动态微妙的、脆弱的走钢丝特征的“平衡性外交”。其政策的底线就是决不会允许台湾当局完全倒向中国大陆,完全倒向共产势力和影响的范围之内。在其涉台新政策的规划与落实的过程中,在方式与手段上,表现得更加柔性、渐进、灵活和隐蔽;在政策落实过程中,更为看重循序渐进状态下事实积累地拉紧和强化美台实质性准盟友关系,而不是快刀斩乱麻,更加关注和强化海峡两岸政治、心理上的分离与分裂,军事上的猜忌和对立,始终强调和维护美国在台海事务上主导型发言权和最终裁定权的地位与影响;需要说明和强调的是,2013年以来,在实施主体上将更加强调和突现日本“马前卒”、“急先锋”的作用和影响,美国将更为隐居到幕后进行实际操控;在奥巴马政府推出的“亚太再平衡”战略中,台湾当局所占的地位和份量将日趋加重,这是由于台湾在美国围堵和阻遏中国的“防御性”完整岛链中具有无可替代的特殊作用(至少是连接着东海与南海两大涉及到中国核心国家利益与重大关切点的极度敏感位置),以及台湾地区近些年来经济、民主领域里的所谓“斐然成就”所展现的灯塔与示范作用;在效果上将更为关注美国、台湾当局各自能够最大化地收获到多少实质性的好处与利益,而不是再刻意地强调所谓的“大义名分”。
[1]Kin Moy,“Trends in the U.S.-Taiwan Relationship”,U.S.Department of State,October 3,2013[EB/OL].http: / / www. state. gov / p / eap / rls / rm /2013 /10 /213756.htm.2016-11-20.
[2]杨荣国.国际体系转型背景下奥巴马政府对台政策研究[D].2014年兰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3]张新平,杨荣国.奥巴马第二任期美国对台政策的调整及影响[J]. 美国研究,2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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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数据来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统计数据: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tongjiziliao/fuwzn/diaoca/.2016-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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