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 健
(辽宁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旅游学院,辽宁 大连 116081)
在古代中国,近侍是一个相当庞杂的群体。它不仅包括宦官、宫女等在君主身边传递信息、提供饮食起居等生活服务之人,有时君主侍从之臣和内廷供奉之官也被目为近侍。但在金代的语境中,近侍一词往往有所特指。记载金代近侍最主要的三部史籍即《金史》《归潜志》和《汝南遗事》中,《金史》提到“近侍”一词共有182处,其中有102处与近侍局官职连用或言明为近侍局官员,有63处可断定为特指近侍局官员,有8处是泛指君主身边的侍从之人,有9处不能明确判断是否为近侍局官员。而金人所著的《归潜志》和《汝南遗事》中提到“近侍”,则是特指近侍局官员。故金代近侍主要是指供职于近侍局的官员群体。本文拟以此群体在金代君主信息通进中的作用为视角,论述金代近侍局在宫廷布局中位置的变化、近侍局官员参与君主信息传递的方式和促成近侍局官员权势达于顶峰的特殊政治形势,以期能对金代近侍局和金代君主信息渠道的相关问题有更深入的理解。
金近侍局承自辽代,至熙宗时已经设置,名义上隶属于殿前都点检司,是皇帝的侍奉机构,有私属性质。金代近侍局主要有提点、使、副使、直长(分为入寝殿小底即奉御,以及不入寝殿小底即奉职)等官员。“掌侍从,承敕令,转进奏帖”是近侍局的基本职掌。作为君主的信息通进机构,近侍局在宫廷这一政治地理空间中的位置,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其所处的政治地位。金朝首都经历了由上京到中都再到南京(今开封,下同)的迁徙。金初草创,上京宫室相对于后来的中都、汴京宫廷要简陋,加之有关上京宫廷布局的历史文献记载未详,当前依据考古材料所能确定位置的也主要是宫廷中的主要宫殿,近侍局的位置还无法判断。天德三年(1151)三月,完颜亮下诏“广燕城,建宫室”[1]97,两年后正式迁往中都。在中都城内,皇城大致居于中心位置,宫城位于皇城内居中偏东。近侍局和尚衣局、尚食局、太医院等机构在皇城内,而宫闱局、内侍局和记注院等机构是在更为中心的宫城的东北部。虽然同为君主的侍奉机构,但这似乎反映亲疏的差别。
贞祐二年(1214),宣宗迁入南京。在南京的宫廷布局中,近侍局居于宫城之内,离皇帝正寝不远。据《金史·地理志》中的南京路条记载:“隆德殿左曰东上阁门,右曰西上阁门,皆南向。……隆德之次曰仁安门、仁安殿,东则内侍局,又东曰近侍局……仁安之次曰纯和殿,正寝也。”[1]588与此同时,在中都与近侍局同处皇城的尚食局、御药院等机构仍在边缘位置。从中都到南京,近侍局在宫廷布局中的位置有明显变化,迁入了宫廷的中心区域。这与金朝南迁后近侍局官员地位日高、权势日盛的情形相映成趣,值得注意。
此外,金代诸帝春水秋山的捺钵活动常一年多次,且“一出必逾月”,故每年中有相当部分的时间不在都城内。此时,国家权力的中心随皇帝的移动而移动。在皇帝出行期间,“后妃、亲王、近臣皆随焉”[2],近侍局官员当也在其中。元好问就曾提及章宗泰和年间上秋山时,“车驾所经,居民为近侍所扰,无所于诉”[3]。此处近侍虽不能确定为近侍局官员,但以金末人著述的口吻(金末人刘祁的《归潜志》和王鹗的《汝南遗事》提到“近侍”皆特指近侍局官员;元好问本人所著的《续夷坚志》中提到“近侍”时也是特指近侍局官员[4]。故时人所说之“近侍”可能皆有此特指),仍极有此种之可能。
《金史·百官志二》所载近侍局的职掌是“掌侍从,承敕令,转进奏帖”,也就是说近侍局官员的主要职责是上传下达。但从金代的实际情形来看,衔命奉使、监军督战、移民征粮等事近侍局官员也都有涉及。下文仅就近侍局官员在金代君主信息传递中所发挥的作用做一梳理,从中可见其在金代政治、君主信息渠道中的特殊地位。
在金代,近侍局上传下达的职责是制度上所规定的[1]1255。除了日常的转进奏贴,近侍常代表皇帝向官员百姓传达旨令。如明昌四年(1193),章宗“不禁暑热”,欲往景明宫避暑,董师中等以“劳人费财”“边鄙不驯”等理由多次劝阻章宗景明宫之行。次年章宗复如景明宫,董师中和台谏官员又各上疏极谏。章宗愤怒之余“遣近侍局直长李仁愿诣尚书省,召师中等谕之曰:‘卿等所言,非无可取,然亦有失君臣之体者。今命平章谕旨,其往听焉’”[1]2114-2115。在此次事件当中,近侍局直长李仁愿就是以近臣的身份向外朝官员传达皇帝的旨令。再如,金末哀宗困守蔡州,“曲赦蔡州境内”并“遣近侍宣谕州民”,是日又“复遣近侍宣谕州民,弛门禁,通众货”。当时敌兵去远且商旅颇行,于是“小民欢呼鼓舞,以为复见太平,公私宿酿,一日皆尽”[5]。此时近侍局官员就是代表皇帝向民众传达旨令。
近侍局官员在为君主传达信息旨令时起到的不仅是中转作用,有时也会在其中发挥实实在在的政治影响。章宗即位后,完颜承晖任近侍局使。先时章宗之母孝懿皇后的妹夫吾也蓝在世宗时因罪而被斥去,至是,“乙夜,诏开宫城门召之”。完颜承晖不奉诏,次日向章宗上奏说:“吾也蓝得罪先帝,不可召。”章宗同意了他的建议,“未几,(完颜承晖)迁兵部侍郎兼右补阙”[1]2223。南渡后近侍局官员谄谀成风,每有人将奏四方灾异或民间疾苦之事,近侍必以“恐圣上心困”为由而阻止。当时就有人说:“今日恐心困,后日大心困矣。”后果至败亡[6]70。
作为金代君主的重要耳目,近侍局官员常为皇帝搜集与臣僚言行、政事人情有关的情报。大定时期(1161-1189),“右丞相乌古论元忠、左卫将军仆散揆等尝燕集,有所窃议”,时任近侍局使的完颜宗道“即密以闻”,受到世宗皇帝的嘉奖[1]1677。泰和四年(1204),听说有司将淄、密、宁海、蔡等州官坊所造新茶强行摊派卖给百姓,章宗对宰臣说:“朕尝新茶,味虽不嘉,亦岂不可食也。比令近侍察之,乃知山东、河北四路悉樁配于人,既曰强民,宜抵以罪。……其阅实以闻。”[1]1108宣宗喜用近侍局官员为耳目,故常使奉御辈采访民间,号称“行路御史”。“或得一二事即入奏之,上因切责台官漏泄,皆抵罪。又,方面之柄虽委将帅,又差一奉御在军中,号‘监战’。每临机制变,多为所牵制。”[6]71由上可知,近侍局官员是金代君主获取各种情报的主要信息来源之一,是君主了解、掌控外廷的重要工具,他们所提供的信息可以直接影响皇帝的政治决策。正因如此,金代君主特别重视近侍局官员的情报搜集工作。兴定五年(1221)三月,宣宗谕宰臣曰:“今奉御、奉职多不留心采访外事。闻章宗时近侍人秩满,以所采事定升降。今亦宜预为考核之法,以激劝之。”[1]356
近侍局官员常以其近臣的特殊身份向君主进言,影响君主的政治决策,其进言是君主接收政治信息的重要组成部分。世宗时,近侍有进言“欲罢科举者”,世宗就此事咨询太师张浩说:“自古帝王有不用文学者乎?”张浩以秦始皇对。于是“上顾左右曰:‘岂可使我为始皇乎?’事遂寝”[1]1864。世宗曾就选人用人问题对宰臣说:“朕常以不能遍识人材为不足。此宰相事也,左右近侍虽常有言,朕未敢轻信。”[1]1962话虽如此,但对于“常有言”的近侍的进言,世宗明显是很在意的。完颜思烈是南阳郡王完颜襄之子,“资性详雅,颇知书史”,五六岁时便入充近侍局奉御,“甚见宠幸”,被称为“自在奉御”。宣宗践祚,权臣胡沙虎跋扈,完颜思烈当时尚在髫龀,“涕泣跪抱帝膝致说曰:‘愿早诛权臣,以靖王室。’帝急顾左右掩其口。自是,帝甚器重之”。后来他由提点近侍局迁升都点检[1]2454。
“金法置近侍局,尝与政事,而宦者少与焉”[1]2807,这一方面固然限制了宦官乱政,但同时也促成“近习之权甚重”[6]78的政治局面。《金史·抹捻尽忠传》记载了宣宗同宰执抹捻尽忠和乌古论德升的一段对话,颇值得玩味。抹捻尽忠上奏应奉翰林文字完颜素兰可任近侍局官员,宣宗认为“近侍局例注本局人及宫中出身,杂以他色,恐或不和”。抹捻尽忠说:“若给使左右,可止注本局人。既令预政,固宜慎选。”宣宗当即质问:“何谓预政?”抹捻尽忠对曰:“中外之事得议论访察,即为预政矣。”宣宗辩解说:“自世宗、章宗朝许察外事,非自朕始也。如请谒营私,拟除不当,台谏不职,非近侍体察,何由知之?”抹捻尽忠谢罪后乌古论德升接着说:“固当慎选其人。”宣宗道:“朕于庶官曷尝不慎,有外似可用而实无才力者,视之若忠孝而包藏悖逆者。……知人之难如此,朕敢轻乎!……若乌古论石虎(以战阵失律伏诛)乃汝等共举之,朕岂不尽心哉!”德升说:“比来访察,开决河堤,水损田禾等,覆之皆不实。”宣宗说:“朕自今不敢问若辈,外间事皆不知,朕干何事,但终日默坐听汝等所为矣。方朕有过,汝等不谏,今乃面讦,此岂为臣之义哉!”于是乌古论德升也向宣宗谢罪[1]2229。由此可见,在抹捻尽忠和乌古论德升的认知中,近侍预政当是时人的一种共识。而宣宗听到抹捻尽忠说“预政”二字,当即反驳,而所说却是“如请谒营私,拟除不当,台谏不职,非近侍体察,何由知之”。也就是说,宣宗并不是不承认近侍局官员在参与政事,而是不愿接受“预政”的说法。一句“何由知之”,便道出了在宣宗观念里近侍参政的理所当然。既然皇帝想知道的可能有所不知,又不愿“但终日默坐听汝等所为”,就要形成一种机制让自己“知之”,故从此种意义上说,近侍局官员对外廷事务的参与就是皇权的一种延伸。
哀宗说:“近侍,腹心也。御史,耳目也。”[5]作为君主心腹的近侍局官员,其权势之盛更“在士大夫右”,致使当时“大臣要官往往曲意奉承,或被命出外,帅臣郡守百计馆馈”[6]79,“为将者,但知奉承近侍以偷荣幸宠,无效死之心”[6]137。究其原因,正如刘祁在《归潜志》中所说,不过是“人主委信”,“盖以其亲近易得言也”[6]79。所以世宗曾对宰执讲:“近侍局官须选忠直练达之人用之。朕虽不听谗言,使佞人在侧,将恐渐渍听从之矣。”[1]197
贞祐三年(1215)正月,应奉翰林文字完颜素兰自中都计议军事回,上书求见宣宗。金朝故事,臣下面奏密事时皇帝须屏退左右。因事涉机密,完颜素兰乞求宣宗单独召见,以便奏事。宣宗遣人向他宣谕说:“屏人奏事,朕固常尔。近以游茂因缘生疑间之语,故凡有所引见,必令一近臣立侍,汝有封章亦无患不密也。”之后召素兰至近侍局,赐给纸札令其写出所欲言之事,但“书未及半,上出御便殿见之,悉去左右,惟近侍局直长赵和和在焉”[1]2398。在金代,君主单独接见奏机密事的大臣本是惯例,但因此前太府丞游茂在宣宗单独召见时秘密奏请裁抑权臣术虎高琪,宣宗未允。游茂退后不自安,又欲结好高琪,便到其家中拜访,并致书说:“茂尝间见主上,实恶相公权重。相公若能用茂,当使上不疑,而下无所议。”术虎高琪听说游茂之前曾单独奏事,对他很怀疑,便向宣宗说明此事。结果游茂论死,诏免后杖责一百并除名。游茂事件后,皇帝凡遇臣下密奏时,为防止再有人因单独召对信息封固而讹传其意以造成不必要的消极政治影响,“必令近臣一人侍立”。故有上述完颜素兰密奏时宣宗屏退左右而“惟留近侍局直长赵和和侍立”[1]2342之事。这反映着近侍局官员在金代政治中的特殊地位,也因为其具有特殊地位才能在君主的信息通进中有时扮演“见证人”的特殊角色。
金朝“置近侍局于宫中,职虽五品,其要密与宰相等,如旧日中书,故多以贵戚、世家、恩倖者居其职”[6]78。正因如此,宣宗时完颜素兰以正七品之监察御史改任正八品之近侍局直长,《金史·完颜素兰传》竟称“擢为内侍局(为近侍局之误)直长”[1]2401。故有论者以为:“以正七品之台官转正八品之直长仍云擢,则其体特优于常秩可知。”[6]78然而,金代近侍局官员位显权重的情形虽一以贯之,但前后也明显有一个由特殊政治形势促成的其权势更盛的转折。
至宁元年(1213)八月,胡沙虎(即纥石烈执中)弑卫绍王后拥立宣宗。宣宗初即位,就有提点近侍局庆山奴、副使惟弼、奉御惟康等近侍请诛除胡沙虎,“宣宗念援立功,隐忍不许”[1]2838。十月,术虎高琪杀胡沙虎,宣宗才下诏公布胡沙虎的过恶,削其官爵。前请诛胡沙虎之近侍庆山奴等皆迁赏,《金史·纥石烈执中传》评论说:“近侍局自此用事矣。”[1]2839近侍权盛自熙宗时便已如此,凡有重大政治事件往往可以见到他们的身影。故所谓“自此用事”,自当不是一般的崛起,而是指权势更盛,达到了一个新的阶段。贞祐三年(1215)十一月,参知政事徒单思忠上奏:“今陈言者多掇拾细故,乞不送省,止令近侍局度其可否发遣。”宣宗回复说:“若尔,是塞言路。凡系国家者,岂得不由尚书省乎?”[1]315虽然将部分事物由尚书省转移到近侍局的建议未被宣宗采纳,但从这里也可看出近侍局官员权势的膨胀。把政局一系列的变动和近侍权势日盛的史实联系起来考察可以发现,宣宗之喜用近侍与他所处的特殊政治形势和宣宗朝的君臣关系密切相关。在外廷的巨大压力下,宣宗以近侍“亲近易得言”而“喜用其人为耳目以伺察百官”[6]71,对其特见委信,以至在金代后期,皇帝“大抵视宰执台部官皆若外人,而所谓心腹则此局也”[6]79。
亲历金末政治风云的刘祁在谈到近侍局官员时说:“其局官以下,所谓奉御、奉职辈,本以传诏旨、供使令,而人主委信,反在士大夫右……然此曹皆膏粱子弟,惟以妆饰体样相夸,膏面镊须,鞍马、衣服鲜整,朝夕侍上,迎合谄媚。以逸乐导人主安其身,又沮坏正人招贿赂为不法。至于大臣退黜,百官得罪,多自局中,御史之权反在其下矣。……且此曹本仆役之职,士大夫处之可羞,而一二子泰然自以为荣,亦陋也。”[6]79正因为近侍权盛而所行多有不正,凭借“人主委信,反在士大夫右”,所以招致很多士大夫的憎恶。正大五年(1228),“监察御史乌古论石鲁剌劾近侍张文寿、仁寿、李麟之受敌帅馈遗,诏(完颜)奴申鞫问,得其奸状,上(哀宗)曲赦其罪,皆斥去,朝论快之”[1]2523。当时尚书左丞师安石“亦论列三人不已”[1]2393。张行信任参知政事,“为近侍所谮,出镇泾州。到官,上疏论近侍之奸,士大夫称重”[6]58。前引官员谏止章宗幸景明宫避暑一事,朝臣在谏言中就有“陛下若问诸左右,必有容悦而言者,谓堂堂大国,何彼之恤。夫蜂虿有毒,患起所忽”[1]2114等语,从中也不难看出“陛下左右”在外廷官员中的总体印象。
《金史·抹捻尽忠传》说:“纥石烈执中之诛,近侍局尝先事启之,遂以为功,阴秉朝政。高琪托此辈以自固。及尽忠、德升面责,愈无所忌。未几,德升罢相,尽忠下狱,自是以后,中外蔽隔,以至于亡。”[1]2229从世宗时“未敢轻信”到宣宗时“中外蔽隔”的变化,一方面说明了近侍权势日重,但也从另一个角度揭示了君主信息渠道的逐渐闭塞。而“以至于亡”,更揭示了君主信息渠道畅通与否对金政权的重要性。
金代近侍局是皇帝的侍奉机构,有私属性质。从中都到南京,近侍局在宫廷布局中的位置有明显的变化,迁入了宫廷的中心区域。这与金朝南迁后近侍局官员地位日高、权势日盛、与君主关系日益紧密的政治实况有关。金代近侍局官员的基本职责是上传下达,但从实际情况来看,衔命奉使、监军督战、移民征粮等事近侍群体皆有涉及。在金代君主的信息传递中,近侍局官员主要发挥了上传下达的中转作用、搜集情报的耳目作用、密奏侍立的“见证人”的作用,还常常进言预政影响君主的决策。近侍局官员虽处内廷,但由于其在君主信息传递中所发挥的作用,参与之事常涉外朝,故可以说是处于内外之间的一个特殊群体。凭借皇帝的委信,近侍局官员权势日盛,到金朝后期达到顶峰。从此种意义上说,他们对外廷事务的参与其实就是皇权的一种延伸。这既是金代政治中皇权至上的体现,也反映了皇帝通过加强信息渠道的建设来巩固、强化皇权的努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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