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外关于幼儿园毕业典礼的研究综述

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学前教育系 石 莹

一、国外关于幼儿园毕业典礼的研究

（一）国外关于幼儿园毕业典礼的理论研究

1.毕业典礼是家长参与孩子成长的一个重要方式

美国学者Steven Mintz（2009）认为，幼儿园毕业典礼是新时代的产物。当家长们因工作繁忙而没有足够多的时间陪伴孩子时，便会产生深深的愧疚感。［1］而毕业典礼这一形式可以帮助家长们参与到孩子成长中的重要时刻，从而弥补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其他缺位。

2.毕业典礼是孩子进入下一学习阶段的重要标志

美国学者Ivan Page（2009）认为，毕业典礼是家长、学校、社会对儿童的期望不断增长的体现，是儿童取得下一个教育成就的推动器。Karen Zhang用“学习走路对婴儿的重要性”来比喻毕业典礼对毕业生的重要性，她认为毕业典礼意味着一个阶段“教育的完成”。［2］

3.毕业典礼有利于师幼、同伴间情感关系的沟通

韩国学者GabJung Yoon（2014）从毕业幼儿的情绪体验角度出发，对韩国一所幼儿园的大班毕业典礼进行了现场观察，并对该园教师和园长进行了半结构化访谈，发现幼儿在毕业典礼中会经历三种情感体验：一是感受归属感；二是感受离别的悲伤；三是通过师生互动以及对未来学习的承诺，从而保持对小学生活的向往和信心。［3］

美国学者 Candace和 Daniel（2015）发现，幼儿园毕业典礼上会产生一种被参与者深深包围、用泪水表达情绪的紧张氛围。正是如此，孩子们在毕业典礼上会形成一个非常具有凝聚力的团体，同伴间心连心，关心着彼此的喜怒哀乐。［4］

通过对国外幼儿园毕业典礼价值的梳理发现，研究者们主要从毕业典礼对幼儿的价值和对亲子关系的促进两大维度来阐述。其实，毕业典礼对幼儿园这一场域的价值也值得研究者们关注和探讨。

（二）国外关于幼儿园毕业典礼的实践研究

1.幼儿园毕业典礼的开展是必要的

美国幼儿教师 Alka Kheterpal（2008）认为，幼儿园一定要有毕业典礼，尽管这个年龄的孩子可能并不知道毕业的意义，但长大后他们肯定会从毕业典礼的照片和视频中寻找美好回忆。［5］

2.幼儿园毕业典礼的开展是不合适的

（1）幼儿园毕业典礼花费太多精力和金钱

华盛顿邮报特约记者Valerie Strauss（2010）认为，四五岁的孩子根本不需要这一“结束仪式”，因为大多数孩子长大后根本不记得幼儿园毕业典礼。她还认为，毕业典礼现场的装饰和幼儿的装扮等已经形成了一条产业链，商家为追逐利益而大肆宣扬幼儿园毕业典礼开展的重要性。［6］

美国学者Taharal和Fontaine（2007）从儿童发展适宜理论以及卢梭、皮亚杰和维果斯基等学者的儿童本位观点出发，指出幼儿园毕业典礼本身无可厚非，但教师应确保毕业典礼的活动内容适合孩子的年龄特征和发展需求［7］，而不是一味地将精力放在毕业典礼的排练上。

（2）幼儿园毕业典礼的表演给部分孩子带来了困扰

早期儿童专家Debbie认可幼儿园毕业典礼所带来的深刻的情感意义。但是她和学者Diane Bales都指出，在毕业典礼上，并不是所有孩子都喜欢为别人表演。Debbie认为，毕业典礼中的一些传统，如“完美出席”奖项的设置以及期待儿童为观众演出等在儿童的发展上并不适宜。园长应与同事和幼儿的家人进行平等的对话，提出可能的适应性或替代性方案。［8］

（3）带有奖励性质的毕业典礼容易造成孩子之间的竞争

儿童心理学家Louise Porter认为，大人计划的毕业典礼可能并不利于幼儿的发展。特别是涉及奖励的毕业典礼，会引导高成就的幼儿从外部评判努力学习的意义，导致他们因追求奖励而避免冒险、害怕失败，而没有获得奖励的孩子则受到教育改革家约翰·霍尔特称之为“屈辱仪式”的约束。除此之外，这还容易在幼儿间营造一种竞争的氛围，不利于同伴关系的发展。［9］因此，Porter建议取消幼儿园到八年级的毕业典礼上的任何颁奖仪式。

由此可见，虽然毕业典礼作为一种仪式，本应从人类社会学的角度多加探讨开展的适宜性。但由于学前儿童的年龄特点和教育阶段的特殊性，国外研究者们多从教育学和心理学的角度来批判幼儿园毕业典礼的不适宜性。

3.幼儿园毕业典礼的重构

幼儿园毕业典礼到底该如何组织和开展才能更好地适合和促进幼儿的发展？Dana Villamagna认为，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问毕业幼儿，他们会告诉教师想要如何庆祝。

Taharal和Fontaine认为，幼儿园毕业典礼应彰显经验在幼儿生活中的核心地位，这就意味着典礼的主要内容应和幼儿日常的在园生活相似。如，幼儿和家长围坐在一起浏览以往的活动照片和视频；唱几首在幼儿园学过的歌曲；与教师、同伴拍照留影等。这样做不仅可以帮助孩子们减轻压力和紧张感，同时也营造了一种轻松愉快的氛围。

Bales给幼儿园教师和家长提出了以下四条建议：遵循每位幼儿的意愿，不强迫幼儿上台表演；避免铺张浪费；除幼儿的家人外，不要请太多人观看毕业典礼；用其他形式替代毕业典礼，如举行一次班级野餐，让家长看到孩子的成长和进步即可。

对国外幼儿园毕业典礼重构的相关文献进行梳理后发现，多数研究者们从减轻幼儿在毕业典礼上的压力这一角度出发，提出一些实际的举措。但这些措施是否真正有意义，仍需在实践中检验。

二、国内关于幼儿园大班毕业典礼的研究

（一）国内关于幼儿园大班毕业典礼的理论研究

1.关于幼儿园大班毕业典礼价值的研究

（1）对幼儿的价值

胥兴春（2016）认为，毕业典礼是幼儿教育成长过程中一个里程碑式的纪念。它通过展示幼儿成长故事、照片、作品，来引导幼儿感受自身的成长与变化、感恩教师的辛勤培育、憧憬未来的学校生活。幼儿园可以充分利用典礼仪式所承载的文化象征意义，唤起幼儿、教师及家长对毕业典礼仪式教育内容的情感共鸣和价值认同，最终实现幼儿园教育的育人目标。［10］

台湾学者从依恋理论出发，着重阐述了幼儿园大班毕业典礼对幼儿进入小学后人际交往的影响。在毕业典礼中，幼儿教师通过向幼儿传达“即将成为一年级学生、希望你们随时回来看望老师”等信息，让幼儿感受到被关爱、被保护，并由此产生强烈的集体归属感。这些情感会帮助幼儿保持良好的自我模型和他人模型，从而为将来的人际交往奠定良好的基础。

（2）对幼儿园的价值

郭勤（2013）从幼儿园管理者的角度指出，幼儿园应关注毕业典礼的创意性开展。这不仅是因为毕业典礼对大班幼儿具有重要的纪念意义，还因为毕业典礼是幼儿园对外宣传的重要窗口。［11］

朱宗顺、曹妍慧（2017）认为，幼儿园毕业典礼发挥着熏陶个人情感的作用，潜移默化地传递着本园文化、情感态度以及生命体验等正向的教育内容。［12］

（3）对家园联系的价值

由于教师时间和精力有限，所以在毕业典礼的准备和正式举行中，幼儿园都会邀请部分幼儿家长参与其中，如准备表演道具或音频视频、设计和制作邀请函、维持毕业典礼现场秩序等。毕业典礼这一仪式密切了学校和家庭的联系，在学校和家庭间建立了一定的责任关系。［13］

通过对国内幼儿园大班毕业典礼价值的梳理发现，国内研究较国外研究更为丰富，体现在国内研究关注到毕业典礼对幼儿发展的多方面价值、对幼儿园的价值以及对家园联系的价值。

2.关于幼儿园大班毕业典礼形式的研究

每所幼儿园的教育理念和教育文化不同，其毕业典礼的呈现方式和内容也有区别。原晋霞（2015）将幼儿园毕业典礼分为两类，一类是表演性毕业典礼，一类是真实性毕业典礼。她认为在表演性毕业典礼中，幼儿是被操纵、训练的对象，没有真实情感的表达，这是一种程式化、纯粹表演性的毕业典礼。而真实性毕业典礼则是教师和幼儿共同策划的活动，它是真正属于幼儿自己的、颇具个人特色的毕业庆典，这才是应该被提倡和鼓励的。［14］

（二）国内关于幼儿园大班毕业典礼的实践研究

1.关于幼儿园大班毕业典礼开展问题的研究

祁力红（2012）根据多年幼儿园的工作经验指出，幼儿园毕业典礼存在主体缺失、走形式、讲排场等现象。在实际开展中，很多教师精心挑选幼儿，只为呈现最精彩的表演。有些教师将毕业典礼当成一件例行公事，让幼儿轮流穿上博士服拍照留念，再拍一张集体照就结束了。还有些幼儿园讲究排场，将毕业典礼安排在高级自助餐厅，当成一次家长答谢会。［15］

朱宗顺、曹妍慧（2017）通过现场观看部分幼儿园的毕业典礼，对幼儿园教师进行访谈后发现，幼儿园毕业典礼仪式场域的象征意味缺失，表现在一些毕业典礼的开展时间没有体现“离别”的象征意义，典礼举行完后继续开展常规教育活动。毕业仪式程序的规范性上也存在问题，体现在一些毕业典礼中取消正式的证书授予仪式或将毕业生名单用“等等”一词带过。另外，现实中有很多幼儿园重形式，轻内涵，将毕业典礼等同于表演，淡化其本身的仪式感和教育意义，影响了毕业典礼意义的塑造和传递。幼儿的情感体验也未得到重视。毕业典礼应是基于儿童、为了儿童而开展的，但现实中幼儿难以参与到节目的设计与编排中，幼儿在节目表演中的主体性被大大地忽视。［16］

对于毕业典礼中存在的诸多问题，张涛、敖丹（2015）认为，“幼儿园文化和教育文化的背离”“典礼组织者教育观念和教育方向引导的偏离”以及“幼儿园生存和竞争中产生的恶习”是主要原因。［17］

2.关于重构幼儿园大班毕业典礼的研究

朱宗顺和曹妍慧基于“游戏的方式符合幼儿身心发展规律和幼儿教育原则”这一认识，建议幼儿园毕业典礼可以探索新的表现形式，如将游戏或游戏元素等应用到毕业典礼的情境之中。［18］

研究者们针对幼儿园毕业典礼中主体缺失、走形式、讲排场等问题，并结合幼儿园仪式的特征和作用，对幼儿园毕业典礼提出以下建议：了解幼儿所期待的毕业典礼，并认真考虑什么样的毕业典礼对幼儿具有发展价值；创造平等的参与机会，引导幼儿感受生命的价值与成长的意义；呈现多样的表现形式，挖掘毕业典礼多元的教育价值；把握正确的教育教学理念,使幼儿园毕业典礼中融入日常教育教学活动,推动幼儿知识、技能、态度、情感多方面的发展。

如今，重构幼儿园毕业典礼的呼声日益高涨，但是这些建议能否在实践中得到合理有效的实施，仍值得广大研究者们做相关后续研究。

三、国内外研究评析

（一）从研究视角看

与中小学、高校毕业典礼相比，幼儿园毕业典礼研究成果较少，研究视角较为局限。国内的研究成果多基于社会学视角，文化学、教育人类学视角的研究成果欠缺。国外有关幼儿园毕业典礼的研究视角相对较多，有教育学、社会学和心理学视角。

（二）从研究方法看

国内幼儿园毕业典礼的研究群体多是幼儿园一线教师，他们基于工作中对毕业典礼的观察和经历，从中发现问题并进行反思，这决定了多数对幼儿园毕业典礼的研究是经验性的。个别高校学者的研究结论也是基于下园观察或对一线教师的访谈而得出的，基于某一理论开展的研究屈指可数。

国外幼儿园毕业典礼的研究群体除了幼儿教师外，还有儿童教育专家或心理学专家。他们基于一定的教育学或心理学理论，对幼儿园毕业典礼的价值和问题进行探讨和反思。此外，国外的研究较多地运用了调查法和观察法，以此获得一些较为客观真实的结果。

（三）从研究内容看

国内研究比国外研究更加丰富，但仍需各自加强对该领域的研究。国内已有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四方面：幼儿园毕业典礼的价值与意义、幼儿园毕业典礼的开展与设计、幼儿园毕业典礼的问题和反思以及幼儿园毕业典礼的重构。国外已有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幼儿园毕业典礼的价值与意义、幼儿园毕业典礼开展的适宜性以及幼儿园毕业典礼的重构三方面。

【参考文献】

［1］Helena Oliviero.Cover story|Commencements for children;From diapers to diplomas;Preschools to hold own graduations;Some say events are positive;others say they can be stressful［N］.The Atlanta Journal-Constitution，2009-05-17.

［2］Karen Zhang.Graduation celebration［J］.疯狂英语：口语版,2014，（5）：54.

［3］GabJungYoon.Emotionalexperiencesof young children in preschool graduation ceremony［C］.Kindergarten Early Childhood Education Association，2014，（1）：676-677.

［4］Ferguson D.E,Kuby C.R.Curricular,relational,and physical spaces in the Japanese hoikuen［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arly Childhood,2015,47（3）：1-19.

［5］Kheterpal A.Tips for planning a preschool graduation ceremony［J］.American TESOL Institute，2008，（6）.

［6］Valerie Strauss.Do we need preschool graduation ceremonies?［N］.The Washionton Post，2010-06-10.

［7］Taharally C.,Fontaine E.L.Developmentally appropriate practice and preschool graduation［J］.Yc Young Children,2007,62（3）：72-75.

［8］Malisa.Let’s talk…too much pomp and circumstance［EB/OL］.https：//blogs.extension.iastate.edu/childcare/developmentally_appropriate_celebration/.2011-11-28.

［9］Dana Villamagna.Graduation ceremonies for little kids：Adorable or absurd?［EB/OL］.https：//tocaboca.com/magazine/little-kids-graduation/.

［10］胥兴春.毕业典礼仪式中的幼儿教育［J］.今日教育：幼教金刊，2016，（9）：8.

［11］郭勤.引古论今，共谋管理［J］.小学科学（教师版），2013，（5）：160-161.

［12］［16］［18］朱宗顺,曹妍慧.幼儿园毕业典礼之问题与反思［J］.上海托幼,2017，（9）：16-17.

［13］缪学超.幼儿园公共仪式的教育人类学研究［D］.湖南师范大学,2016.

［14］原晋霞.幼儿园毕业典礼——从表演走向真实［J］.东方宝宝：保育与教育,2015，（6）：8.

［15］祁力红.对幼儿园毕业典礼的思考与实践［J］.科教文汇旬刊，2012，（4）：70-71.

［17］张涛,敖丹.幼儿园毕业典礼存在问题的原因及实施建议［J］.课程教育研究,2015，（3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