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飞娱乐有妖气

杨现华

奥飞娱乐最大一笔收购不见利润，当初大股东承诺的借款如今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奥飞娱乐（002292.SZ）又融资了，可融资额刚一到账立即宣布业绩跳水。

这家在2015年年报中提出打造“新世代的中国迪士尼”的动漫公司上市以来收购频频，且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公司收入和利润水涨船高。可随着并购公司陆续终结对赌，高速增长的奥飞娱乐立刻陷入了步履蹒跚。

实际上，如果不是变卖资产带来的收益，奥飞娱乐早已增收不增利了。更让市场担忧的是，多年收购的奥飞娱乐已经积攒下近28亿元的商誉，而这是否会成为压垮这家号称“东方迪士尼”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

定增无人捧场

日前，奧飞娱乐完成了又一轮融资，至此公司上市以来累计募资已经超过60亿元。

然而，奥飞娱乐的此次定增颇为“闹心”，如果不是一再压缩融资规模，公司此次定增很可能将无疾而终。

奥飞娱乐是在2016年4月推出本次融资方案的。根据方案，公司计划以不低于35.35元/股发行1.27亿股募资45亿元，其中25.1亿元用于IP资源建设、6.9亿元用于IP管理运营体系建设项目，剩余13亿元补充流动资金。

到了2016年12月底，奥飞娱乐修改定增计划，融资规模缩水至29.9亿元，募投的3个项目金额也都相应做了调整。4个月后，融资规模再次缩水不期而至，定增金额再度下调至23.51亿元。

2017年8月18日，奥飞娱乐公告定增获得监管部门放行，公司必须在批文有效期的6个月内完成，即2018年2月17日之前完成融资工作，否则耗费了近两年的定增就要废掉了。

最终的结果或许并没有让奥飞娱乐满意，此次定增几乎无人捧场。公司最终以13.94元/股发行5022万股，募资金额仅为7亿元，即融资额还不到最后敲定金额的三成。市场或许没有注意到的是，这还是奥飞娱乐连续追加邀请后的结果，若非如此，募资金额将更令奥飞娱乐尴尬。

根据定增报告书，在奥飞娱乐定增申购当日，仅有东方证券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申购了5.1亿元，无奈奥飞娱乐只能追加认购邀请。让公司难堪的是，在第一次追加认购邀请书发出后，无一家机构或自然人捧场。

第二次和第三次追加分别仅有一家机构参与。参与第二次追加申购的汇安基金仅贡献了2000万元，参与第三次的红塔红土基金认购3.4亿元。最终，经过累计4次申购后，奥飞娱乐“凑够”了7亿元的定增额。

奥飞娱乐的定增之所以如此难产，与公司低迷的股价和上次定增资金深度套牢不无牵连。在定增完成公告的前一个交易日，奥飞娱乐股价几近以跌停收盘，股价直接击穿了13元/股，刚参与定增的机构立刻浮亏，直至发稿仍浮亏19.58%。

上一次参与奥飞娱乐定增的机构仍处于深度套牢中。2016年3月底，奥飞娱乐以28.87元/股发行3131万股募资9.04亿元用于支付收购的现金对价等，包括财通基金、中民投资本等在内的8家机构分享了此次配套融资。

上述8家机构所持股份一年后解禁，可此时奥飞娱乐的股价基本在20元/股之下了，8家机构无一例外全部被套，甫一解禁时被套比例在30%上下，最多时超过50%，至今被套超过60%。

如今8家机构是否全都割肉出局市场不得而知，根据奥飞娱乐2017年三季报，中民投资本仍以450万股位列其前十大流通股东中，即其所参与的定增股份彼时仍一股未少。面对“前任”的巨额亏损刚刚参与定增的3家机构是否心有余悸呢？

中民投资本等8家机构参与定增是为了帮助奥飞娱乐完成收购所需的现金，收购对象是一家名为北京四月星空网络技术有限公司（下称“四月星空”）的动漫公司。

这笔被称作国内动漫史上最大并购案的收购让奥飞娱乐付出了9.04亿元的代价，其中的5.76亿元是真金白银的现金支付。那么，最大一笔收购究竟给奥飞娱乐带来了什么样的回报呢？

四月星空利润去哪儿了

奥飞动漫是在2015年8月披露收购四月星空的公告。根据收购草案，2013-2014年及2015年上半年，四月星空的营收为955万元、3985万元和3299万元，归属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分别为-1212万元、-1918万元和120万元。

如果扣除2013年和2014年分别计提的416万元和1528万元股权激励费用，四月星空当年的净利润为-795万元和-390万元，随着2015年股权激励费用摊销完毕，四月星空已经实现盈利。

这笔逾9亿元的收购似乎恰逢其时，奥飞娱乐虽然付出的代价不小，可四月星空即将迎来盈利期，公司恰好在收获期适时入场。即使9.04亿元中有8.28亿元的商誉，奥飞动漫也在所不惜。

四月星空之所以身价不菲，在于其运营的号称国内最大动漫网“有妖气”（www.u17.com）。根据收购书，截至2015年6月30日，网站累计合作漫画作者高达17076位，获得6478部授权作品，累计逾730万注册用户，平台日活量达53万。而到了2017年半年报时，平台拥有1900多万注册用户，累计两万多位漫画作者持续进行内容创作、更新，所连载的漫画作品超过4.4万部。

在动辄IP当道的今日，能够拿下国内最大的动漫网站，奥飞娱乐的提前布局可谓精准。唯一令市场担忧的是，此次收购并没有业绩对赌，因此，有妖气网站能否将公司庞大的IP资源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利润，市场不得而知。

就在收购前，有妖气网站的知名IP《十万个冷笑话》改编的大电影上映给了市场信心。这部2014年年底上映的动漫电影最终创下了近1.2亿元的票房，这匹不大不小的票房黑马足以让四月星空底气十足。

2016年3月，收购完成，奥飞娱乐在随后的年报中顺势将公司的简称由“奥飞动漫”更名为奥飞娱乐，这也从侧面显示了公司未来的格局。按照收购书中的预测，平台和版权运营以及咖啡店收入将是四月星空的主要收入，影视剧和游戏将是四月星空和奥飞娱乐实现互补的重头。endprint

在最后的修订书中，2015年1-10月，四月星空实现营收5930万元，达到全年预测收入的82.36%；净利润为213万元，达到全年预测净利润的74.64%，即预计全年收入为7200万元，净利润为286万元。

这只是开始。根据预测，从2016年开始，四月星空将迎来利润爆发期，2016-2018年，四月星空将实现收入1.1亿元、1.54亿元和1.95亿元，净利润1399万元、3089万元和4784万元，之后四月星空的净利润将超过5000万元直至6000万元以上。

按照规划，2016年和2017年四月，星空分别有两部动画和真人电影上映，加之游戏版权和分成收入，实现预测的收入和利润似乎不是难事。事实果真如此？

由于没有业绩承诺，在2016年年报中，奥飞娱乐披露，四月星空的购买日为2016年2月29日，“购买日至期末被購买方的净利润”为350万元。

简单按照线性推算，2016年，四月星空全年的净利润也仅420万元。

如果说并购刚刚完成，奥飞娱乐和四月星空之间还没有发挥协同效应，到了2017年应该初见成效了。可2017年半年报显示，收购四月星空投入的5.76亿元本报告期实现的效益为-585万元。也就是说，四月星空不但没有盈利反而亏损了。

在奥飞娱乐近28亿元的商誉中，四月星空的8.28亿元是其中最大的一笔。可这笔截至目前最大的投入不但没有给奥飞娱乐带来利润，还拖累了公司的业绩。在收购书中奥飞娱乐曾表示，若四月星空不能较好地实现收益，则本次交易形成的商誉将存在较高减值风险，对公司业绩将造成不利影响。那么，奥飞娱乐会做商誉减值吗？

1月30日，奥飞娱乐大幅向下修正业绩。公司预计2017年归属净利润为4984万元至1.99亿元，同比大幅下降90%至60%。业绩下降的原因是，2017年四季度上线的潮流玩具业务未达预期、海外影视业务收缩调整及影视投资业务亏损、公司游戏业务未达预期及对应该业务子公司商誉减值等。

除了玩具业务外，影视剧和游戏业务正是四月星空计划发展的主业，也是与奥飞娱乐协同效应的预期方向。当然，在奥飞娱乐并购的多家公司中，还有数家公司同样从事影视剧和游戏业务，那么奥飞娱乐开始计提的是哪一家公司的商誉呢？

在刚刚完成的定增中，虽然缩水了七成以上，但奥飞娱乐并没有删除“补充流动资金”这一募投项目。从超过10亿元的短期贷款来看，奥飞娱乐资金并不宽裕，补充营运资金在情理之中，可事实上，原本奥飞娱乐账上应该拥有大把现金，只是由于言而无信的大股东，才让公司不得不借款度日。

变味的实控人减持资金承诺

“全部减持金额拟根据奥飞动漫运营所需，为其提供无息借款额度，直至公司自有营运资金充足时再归还。”这是奥飞娱乐实际控制人蔡东青及其一致行动人蔡晓东、李丽卿在2016年2月4日发布减持公告时的表述。

2016年2月29日，奥飞娱乐公告，蔡东青及其一致行动人蔡晓东、李丽卿将其本次减持所得扣除相关税费后的共计16.32亿元无偿提供借款给公司且已到账。蔡东青3人兑现了承诺，将减持金额全部投入到了上市公司的运营中。其中蔡东青减持金额最大，为11.77亿元。

奥飞娱乐2016年的半年报也印证了这一点。公司半年报现金流量表显示，公司收到其他与筹资活动有关的现金16.65亿元，其中，收到大股东无息借款16.32亿元，可见大股东兑现了减持时的“誓言”。

可就在同时，半年报中，奥飞娱乐支付其他与筹资活动有关的现金7.09亿元，其中，归还大股东借款6.75亿元。这就是说，刚刚借给上市公司的逾16亿元转眼间就被大股东抽走了40%以上。

大股东抽走资金并非一时性起。2016年三季报显示，奥飞娱乐支付其他与筹资活动有关的现金9亿元，2016年年报时增长至14.78亿元，其中，支付的筹资往来款14.34亿元。而2016年年底，奥飞娱乐对以上三位股东的未偿还余额为2.03亿元，即支付的逾14亿元筹资款几乎全部给了大股东等3人。

2017年一季报、半年报和三季报中，奥飞娱乐“收到其他与筹资活动有关的现金”不过2200余万元，支付其他与筹资活动有关的现金在2017半年报时为2.16亿元，全部为支付筹资往来款，即2016年年报时还剩余的约2亿元借款已经全部抽走。

这从奥飞娱乐提取的财务费用也可以窥见一二。2017年半年报中，奥飞娱乐表示，股东蔡东青、蔡晓东、李丽卿免息借款给公司用于日常运营，公司根据贷款期限参照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提财务费用139万元，并增加相应的资本公积。

而在2016年年报中，奥飞娱乐表示，上述3人免息借款给公司用于日常运营，公司根据贷款期限参照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提财务费用2754万元。上一年年报时计提了近2800万元的财务费用，到了2017半年报中财务费用仅剩100余万元。

2016年年末时，蔡东青给奥飞娱乐的贷款余额尚且有超过两亿元，2017年半年报时的财务费用和现金流量表可知，此时蔡东青3人已经将贷款收回自己的口袋中。

按照蔡东青等人减持时的说法，奥飞娱乐资金充裕时归还借款，因此，奥飞娱乐资金宽裕后归还借款也是题中之义。只是，奥飞娱乐的资金情况如何呢？

2016年半年报显示，奥飞娱乐账面的货币资金高达11.33亿元，短期借款仅为4.82亿元，没有长期借款。可见，公司资金情况不错，现金足以覆盖借款。可到了2016年年底，奥飞娱乐的短期借款翻倍增长至10.56亿元，货币资金不增反降至7.88亿元，贷款金额已经超过现金。

2017年上半年末，奥飞娱乐货币资金为10.52亿元，短期借款12.97亿元，情况依然没有好转。这显然不符合“直至公司自有营运资金充足时再归还”的说辞，否则奥飞娱乐为何甘愿承担高利息的短期贷款，而放着无息借款不用呢？

短期借款对奥飞娱乐的利润侵蚀是很明显的。2016年上半年，公司的利息支出为2578万元，2016年年报时达到5134万元。而2017年仅仅半年时间，公司的利息支出已经达到了4401万元。在短期借款居高不下的局面下，全年利息支出攀上一个新高度并不意外。

2016年，奥飞娱乐归母净利润4.98亿元，即利息支出占比超过10%。2017年上半年，公司的归母净利润3.15亿元，利息支出占比进一步提升至14%左右。

根据奥飞娱乐三季报时的业绩预告，公司2017年全年归属净利润在3.49亿元至4.98亿元，利息占比尚可以不做计较。如今下修后奥飞娱乐2017年全年净利润不超过2亿元，最低仅有5000万元上下。显然，半年支出已经达到4401万元的利息费用已经无法忽视了。2017年三季报，奥飞娱乐的财务费用已经达到了7364万元，这其中的利息支出是显而易见的大头。如果蔡东青等人没有抽走逾16亿元借款，奥飞娱乐的净利润显然不至于此。

大股东凭借款之名行减持之实，这一幕像极了乐视网（300104.SZ）的实控人贾跃亭。2015年，贾跃亭减持乐视网时也曾表示减持资金将无偿给乐视网使用，并签署合同借款不少于10年，随后的故事无须赘述。如今这一幕又发生在了蔡东青身上，奥飞娱乐的股东们作何感想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