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川 马 浩
(河南工业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河南 郑州 450052)
播音创作主体、创作依据、受众构成播音创作活动的基本要素,也是系统研究播音创作的前提和基础。创作主体即播音员、节目主持人,在播音创作活动中,创作主体通过广播、电视等传媒以有声语言进行创作活动。播音创作主体在创作的过程中,不仅要努力学习播音创作的基本方法和技巧,认真总结并熟练掌握播音创作的内在规律,而且要在牢固的专业基础上加强人文素质修养,培养科学精神,正确理解语言文字的基本内涵,规范运用有声语言,对社会受众起到正确引导和精神感染作用。本文在考证“七月流火”渊源的基础上剖析“七月流火”一词在播音创作中的应用所引起的巨大争议,展现科学精神在播音创作中的重要作用。
2000年7月22日(星期六)早晨七点钟,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中的“生活空间”栏目,报道了北京市一位年轻交警在炎热的七月,头顶烈日,脚踩灼热的地面,每天来回奔跑约十公里,全力以赴地在交通路口指挥流量很大的车辆和行人。这一节目被中央电视台的编辑冠以“七月流火”的标题和醒目的文字展现在电视画面上,电视播音员也几次用“七月流火”来形容这位交警辛勤地工作在七月这极为炎热的天气里[1]。2005年7月6日至13日,台湾在野党新党主席郁慕明率团到大陆。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致辞,七月流火,但充满热情的岂止天气,今天我们和中国人民大学的师生以火一般的热情,在这里欢迎郁慕明先生一行……。倪萍在她的自传《日子》中写道“七月流火,北京夏季最炎热的日子”。这些“七月流火”的应用曾经引发了广泛的质疑,创作者被认为不理解“七月流火”的真正含义。但也有一些人不以为然,认为“七月流火”在现代已转变为“借形词”。例如,张怡春就认为现代人让“七月流火”变成了一个“借形词”,七月就是指公历的七月,而“火”则指“火焰”“火苗”“火热”。公历七月是夏历的六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太阳简直就是一个大火球,从早到晚在天空流转,热得人无处躲避。让“七月流火”变身,舍其本义而借其词形,形象地描绘出暑热难耐的情形,言简意赅,恰到好处。如果不对“七月流火”作如此语义“翻新”,那么它就很难进人现代人的语用范围,很可能成为一个“死词”。借用“七月流火”的词形来形容盛夏的酷热,让这个濒临“死亡”的词语焕发出了新的生命[2]。广泛的批评声引发我们进一步深入思考,《诗经》中的“七月流火”与我们今天所说的“火”是否相同,“七月流火”中的七月究竟是何时的七月?《诗经》时代“七月流火”之火能否在当代变身为“火焰”“火苗”“火热”?传媒对“七月流火”作语义的“翻新”是否正确?这是一个值得思考和探讨的问题。
1.“七月流火”的借用违背了语言学潜显理论。
根据现代语言学潜显理论,词义有“显”与“潜”的不同,显义是从已有的实际使用的案例中抽象、概括、归纳出来的意义,是显性的、经验的;潜义是指未被人使用,而是依据词语形式假设类推出来的,可能合理的意义,是潜在的、逻辑的[3]。研究发现,以“七月流火”比喻天气炎热,没有尊重语言学发展的科学规律,而是在不尊重不了解历史文化事实的前提下所传播出来的望文生义的错误用法,这种错误只是根植于现代人的想象,它的借用不仅不符合语言发展的逻辑性,更不是依据词语形式假设类推出来的可能的、合理的意义。
2.“七月流火”渊源。“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源自《诗经·豳风·七月》。《豳风》是《诗经》中十五国风之一,后人对“七月流火”的解释与看法大都一致。宋代朱熹在《诗集传》中说:“流,下也。火,大火,心星也。以六月之昏,加于地之南方,至七月之昏,则下而流矣。”这种说法,至今没有人提出疑义。这里的火、大火乃是星宿之名,即心宿二。心宿是一颗非常明亮的恒星,每当夏历六月的黄昏,它就出现于我们(位于河南、山西、陕西同一纬度的观察者)的正南方,位置最高,七月以后,它的位置逐日下行,这就叫作“七月流火”,只是由于《七月》距离现在已有三千年,春分点西移了四十多度,因而流火的时间推迟了一个多月,因之现在已成了“八月流火”[4]。除了朱熹的解释外,《毛诗正义》引服虔云:“火,大火,心也。季冬十二月平旦正中,在南方,大寒。季夏六月黄昏,火星中,大暑退。是火为寒暑之候事也。”实际观察,在冬季十二月的早晨,大火星位于我们的正南方,十二月之后,位置开始下行,《七月》距现在已有三千年,春分点西移了四十多度,因而早晨大火星位于正南方,应该在一月份罢了。服虔的话,也是对的。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六月初昏大火正南,之后七月大火下行谓之流火;那么,十二月平旦大火正南,之后一月大火下行,这叫不叫作流火呢?那也是应该叫作流火的。这样,一年之内,就会有两次“流火”,一在一月平旦,一在七月初昏[5]。为什么一年会有两次“流火”?这与大火星一年之内的运行规律密不可分。大火星在《诗经》时代,于每年冬季十二月平旦,升入南天正中,以每年夏季六月黄昏,又在南天正中升起。自此以后,逐渐西行而下,形成“流火”。流火这件事,在冬季平旦之后,发生在夏历一月;在夏季黄昏之后,发生在夏历七月。这就是《诗·豳风·七月》所说的“七月流火”了。但在今天看来,春分点距《诗经》时西移三十度,时序推迟了一个月,流火的时间,在冬季平旦之后已是二月,在夏季黄昏之后已是八月了[6]。也就是说“七月流火”就是夏历十二月、殷历七月、周历的一月流火,并非夏历七月初昏流火,更非今天的公历六月[7]。在中国古代历史上曾有一个阶段以大火星的升沉作为确定农业生产的标准,陶唐氏时曾专设火正之官,专司对大火星的观察,古人正是通过对大火星出没的观测来指导“出火”“入火”的农业生产实践。所以古人说“大火与伐,天所以示民时早晚,天下所取正,故谓之大辰。辰,时也”。在古人看来大火星的主要功能是“示民时早晚”,因此,它具有天下所取正的作用,古代所说“天下所取正”,大概是指现代的标准时间而言的,由此来看,以大火星的升沉作为确定历法农时的标准,标志着我们的祖先在原始社会末期已经步入星象定农时的阶段,这比以物候作为标准确定农时要精确得多,是科技史的一大进步。这才是“七月流火”的真正含义。把“七月流火”望文生义地理解成“太阳就是一个大火球,从早到晚在天空流转,热得人无处躲避”[8],意味着我们与我国古代文明的距离越来越远。
3.播音创作主体缺少科学精神是“七月流水”借用引发争议的主要原因。“科学精神就是科学文化的深层结构中所包含的一套价值标准和行为规范的总称,是科学文化的核心结构”[9]。播音主持人所肩负的文化传承重任,要求他们必须在播音创作活动中,要具备科学精神,在创作活动中尊重事实,只有这样才能使播音创作活动臻于理想境界。作为播音创作活动的主体播音主持人,不恰当或者错误地使用“七月流火”一词,导致受众错误地认为“七月流火”是一个生来就是形容天气炎热的词语。以如此错误的理解方式去传达语言内容,很显然既没有尊重历史的事实,又没有尊重文化的事实,缺少应有的科学精神。
1.注重培养求真精神。科学的最终目的就是求真务实,以探究事物的客观规律、发现客观存在的事实本源为最高追求。播音创作主体在日常学习和创作过程中应该以实事求是为宗旨,不能以追求短期效果为目标,为了哗众取宠或追求个人声誉而置客观事实、历史真实于不顾,片面强调短平快。在播音素材的搜集和稿件创作过程中要重视实地考察、多方求证,有一分事实说一分话,做到言之有据、掷地有声。以持之以恒、不畏强权、不贪功利的心态提高认知水平和业务素养,努力培养求真务实的精神。
2.积极弘扬创新精神。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告诉我们,客观事物在持续的运动变化中,我们只有与时俱进才能发现真理。在播音创作活动中,播音创作主体,只有不断创新思维、提出新方法、解决新问题,才能做到与时俱进,创作出符合时代要求、具有时代特色的优秀作品。创新精神不是故意标新立异,不是为了追求轰动效应的独树一帜,而是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不盲从、不跟风、批判性继承、创新性发展。只有批判性继承、创新性发展,才能在播音创作中呈现新思想、新立意、新内容,创作的作品才能有品位,从而吸引受众关注。
3.坚持理性精神。理性精神是科学精神的重要内核,它要求我们在一切实践活动中以尊重客观事实为根本出发点,讲究逻辑推理,避免受到个人的主观因素的影响。播音创作具有面对公众的特殊性质,在播音创作中容易受到公众舆论、大众感性认识的干扰。这就要求播音创作主体能够始终坚持理性精神,保持清醒的头脑,避免望文生义和经验主义,不臆断、不盲从,在创作过程中认真思考“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
4.重视培养人文精神。科学服务于人类,科学精神不仅要求坚持科学精神的求真与理性原则,而且要求体现人文关怀。播音创作主体,重视培养播音创作技能的科学性理所当然,但也要重视人文素养的培养。爱因斯坦在论及学校教育时曾言:“学校的目的应当是,青年人在离开学校时,是作为一个和谐的人,而不是作为一个专家。”[10]长期以来,我国播音创作实践存在重专业技能训练、轻人文教育的现象,导致一些播音创作主体虽然专业技能精湛,但人文素养偏低,视野狭隘,品位低俗。今后,在播音创作人才培养上,需要加强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的融合,培养既有深厚的专业知识又有渊博人文社会科学知识的复合型人才。
[1] 陈彤英.七月流火的误用[J].语文知识,2001,(3).
[2] [8]张怡春.“七月流火”是借形词[J].咬文嚼字,2005,(11).
[3] 陈赵赟.浅论七月流火新含义的产生原因及其修辞价值[J].嘉兴学院学报,2009,(1).
[4] [5][6][7]郑慧生.古代天文历法研究[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3.474,474,454,469.
[9] 彭炳忠 .论科学精神[J].自然辩证法研究,1998,(10).
[10] 赵中立,许良英.纪念爱因斯坦译文集[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79.2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