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铖虎
时间过得好快,忘却马上会成为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我却忽然对盛夏时节在宁安的那几天有了一种更加深切的留恋,于是便匆匆地翻检着记忆,竭力地想去记住些什么。
其实提起宁安,不如提宁古塔更容易让人产生熟悉感,一个承载着“流人文化”的所在,岁月用人们的畏惧冰冻了这个位置,就像每一个冬天会如期降落在这里的大雪一样,把一个充满好奇的世界紧紧地包裹起来,更重要的是,凡流放至此的人——那些向死而生的人,在摆脱了种种威胁之后,把对世态炎凉的深切体悟播撒到了这片随性而自由的田野上,同时也把饱学诗书的沧桑埋藏到了这片极具包容的土地上,让文化在这里得以生根,让情怀在这里获得滋养。
诗意语文把第一届年会定在宁安,也许算是一种诗意的选择。虽然这个地方不够繁华,但算得上真诚;尽管这里现代的味道差了些,但却散发着温暖的归意。这个夏月,从天南海北聚集于此的语文人,带着的绝非单单是一份赏花弄月之情,更多的或许是为了催生诗意情怀的绽放,或许是为着自己桀骜不驯的思想寻觅一个落脚的地方,也甚至于是为了在当下的燥热中寻一条回归的道路。对此你若心存疑惑,那么当你看到那些绽放的笑靥把一场由南到北的跨越,把几日的颠簸轻描淡写为心甘情愿的时候,你就会体味出这种行为背后是怎样的一种情怀!这样的远行不是在完成什么任务,而是为了赶赴一场源自心灵深处的约定。
三天时间稍纵即逝,在这里的研讨也罢,课程也好,绝不是为了绞尽脑汁呈现一种空洞的“诗意”,去做一些锦上添花似的恭维和渲染,恰恰是因为大家的率性、真诚,让一个有关课程交流的活动多了些真实,少了些做作。这里所呈现的课是率性的,没有课前的排练;这里的学生是真诚的,不懂得什么叫好好配合;这里的老师是真实的,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这里的沙龙是尖锐的,敢于直面当下教育中的点点滴滴;这里的导师是有性格的,他绝不客套忌讳,而是直言以对!因此,当热闹和精彩暂停的时候,你才会在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渐渐清晰起来的画面:肖培东老师的娓娓道来、王君老师的步步紧逼、张玉新老师的广博深邃、徐永平老师的幽默诙谐、张少华老师的儒雅有加、吴春来老师的睿智玲珑……抑或你还会记得会场上某个在坐席上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探寻的“麦霸”惹来的一双双“剑”一般的眼睛。总之,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一种真实的呈现,在这里我们找到的是一个思想可以碰撞的空间,在这里我们发现的是一个有勇气绽放自我的团队。细细想来,敢于呈现一个独特的自我,敢于去表达一个思考中的我,在一个讲究“规范”“趋同”的时代是多么的不易,在一个以“分数”高下霸凌“语文”课程的时代是多么艰难!此时尚且能够坚守些自我,谈几句诗意,这本身何尝不就是诗意呢?而且是真正“发于心”的诗意,而不是迎合的涂鸦之作,于此,也才浅浅地悟出“思无邪”之于“诗”的意义!
这是一个百花齐放的时代,语文教学领域名家辈出,众多流派精彩纷呈,只要是为着“语文”而努力,就毋需谈什么高下,但是如果非说诗意语文带给我们什么思考的话,那就有必要说一说董一菲老师了。她在用自己的率性给很多一线的语文老师以信心,让每一个怀揣梦想的语文人都敢做一回自己,敢于爽爽快快地做梦,敢于大大方方地上課,敢于在生活中作诗,敢于在课堂上忘我。她用自己的实践告诉我们,课堂的语言可以像诗,我们可以用诗托起灵魂,在不断自我消化与创造中,把“我之与语,我之与文”的体悟传递到聆听者的精神世界,用物我相忘实现灵魂与灵魂的对话!也许生活不会像诗一样柔软,但至少我们的精神世界始终有诗在温暖着,这于我们的一生,于学生的一生,何尝不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离开宁安,车蜿蜒在白山黑水之间,一望无际的绿色覆盖了田野和山岭,悠闲的牛马自由地点缀在其中,动与静协调着,连风都刮得熨帖!眼前的景致让我不由地想到了《牧野情歌》中的一句歌词,“走不完的大草原,开不完的花”,不单纯是景色的吻合,更是一种开阔情怀的彼此应和!此时也才懂得了,一菲老师讲的那节《我的空中楼阁》为什么会给我留下有关诗意栖居的念想,明白了《千江有水千江月》为什么会滑出腾跃于青石板上的古琴铮铮。
还记得2004年离开杭州的时候,一菲老师对我说,“一定要到牡丹江来,到时候,我带你去镜泊湖!”这次,我到了镜泊湖,明白了当年从一菲老师眼中流露出的发自内心的骄傲,但是,因为你未能同行,所以,我要对一菲老师说一声:这次不算,但等下一次,你有空,我们一起再看镜泊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