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农村,每一年的麦收季节,我的手总会干燥脱皮,直至现在仍是如此。所以现在每当手开始脱皮的时候,就知道又一年的麦收季节到了。
现如今农村的麦收已经不再是一个多么值得重视的时节了,无非是提前打几个电话,询几个价格,预定好某一天的收割机,到了那天早早的等在地头上,收割机一到,即便面积再大的麦田,个把小时都能收割完毕,装袋入仓。但是,在我还是小学生的那个年代,每一年的麦收季节几乎都要持续上半个月,那段时间里的每一天,全家人都要去麦田里劳作,才能把成熟的麦子收完入仓,所以麦收季节几乎是华北平原上半年中最忙碌的一个时节。
如果拆分的话,麦收的过程可以分为收割、晾晒、脱粒、再晾晒和入仓这几个环节。当然最开始的一定会是收割。麦子成熟之后,麦穗逐渐由青色变为金黄,待到麦田足够成熟之后,选一个天公作美的日子,全家人一起割麦,每个人分管几个地畦。我现在还清晰的记得用麦秆打结的手法,割下来的麦子需要先打成捆,然后码放到一起,等待全部收割完毕之后用牛车拉到麦场。这其中收割是个重体力活,虽然我小时候身体单薄,但由于家里男丁缺乏,从小我都跟着大人一起收麦,父亲会给我留一些偏小的畦,只是我打的结总是不如大人打的漂亮又整齐。
对割麦印象深刻的另一个原因来自于这一天的午饭,是的,小的时候对吃的印象总是更深。收麦的时间取决于麦田的大小,但即便只有两三亩,半天也不可能完成,于是母亲总会在几天前就为今天的男丁们准备好充足的干粮,往往是白面烙饼外加腌好的咸鸡蛋,还有清凉解暑的绿豆汤。这顿饭常常是坐在麦垛上吃,再加上平时母亲舍不得给我们吃的白面烙饼和咸鸡蛋今天敞开了吃,所以心中对这一场景的印象记忆深刻,尤其是大饼卷咸鸡蛋的味道。
割麦只是完成了把麦子集中到一起的第一步,下一步就是切割,晾晒和脱粒。那个时候我还小,这种技术活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是在一边打打下手,起到传递和搬运的作用。这几天是非常忌讳下雨的,但是每年的这个时节华北平原正是多雨季节,于是记忆中有很多次的麦收季节,都是冒着雨在麦场里盖塑料布,雨后又狼狈晾晒的情景。
麦子晾晒干燥后有一个重要的步驟叫脱粒。在更早的时候,农民一般都是用牛拖着石磙子在麦场转圈碾压,促使干燥的麦粒从麦芒中脱出,后来我大了一些,牛被拖拉机替代,这个时候我常常有机会成为替补拖拉机手开着拖拉机在麦场转圈。虽然只是在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麦场上转圈,也不能驶向别处,这毕竟是我唯一摸到拖拉机的机会,于是一边模仿者大人们挂档松离合踩油门的手法,一边暗爽,这对于一个还没上中学的农村娃来说,已是天大的乐趣。
脱粒完成之后的麦子和麦芒混在一起,还必须要完成最后一步:分离,我们叫扬场。扬场更是技术活:首先要找风和日丽的日子,往往是在傍晚,不至于太晒,也必须要有一些风,因为风会促使轻飘飘的麦芒和麦粒分离。扬场往往都是邻居家的大爷来帮忙做,因为这个过程纯靠手法,技术不够扎实的小伙扬出来的麦粒和麦芒根本无法分离干净。邻家大爷头系白手巾,嘴里叼着烟袋,有节奏的一把一把的扬着,我则坐在旁边暗自羡慕:什么时候我才能扬的这么好?
扬场之后,麦粒和麦芒彻底分离,再经过晾晒、装袋和运输,今年的麦子就算完成了麦收,入了粮仓。虽然从社会发展的角度看,传统手工收麦的方式效率低,效果差,机械化时代机器收麦高质高效,但这不正是时代和科技发展的必经之路吗?只是一些技术和手法再也找不到用武之地,留给我们的只剩下记忆中的那一片金灿灿的麦田,和那一段累并快乐着的时光!
作者简介:张伟周(1977.04—),男,汉族,河北省沧州市人,本科学历,自由职业者,汽车自媒体作者,研究方向:网络文学写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