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与人生（十一）：反众道而行

发现不一样的事，甚至走一段与众不同的孤寂道路，反而常是成功投资者必修的功课。

雅田：

纽约市是美国一个多元种族的城市，而你当年的研究所就坐落在曼哈顿，一如在东河旁的联合国总部。我常开玩笑说，全世界有多少个国家，纽约市就可以找到多少个相对应的族群聚集中心，例如中国城、意大利人区、韩国城等等。有一年，我和朋友一时兴起，决定去品尝中东食物，在餐厅里我们顿时成为中东食客眼中很新奇的外来者。

在你眼中，纽约最让你感觉和其他城市不同的地方在哪里？而所谓的纽约客 （New Yorker）和其他城市的人，行为上最不一样的是什么事呢？有人因为文化的隔阂不喜欢居住国外，也觉得太无聊，但也有人刚好相反，觉得在国外生活，没有人情上过于紧密的互动，生活隐私不受干扰，显得特别自由，这可真是一样月光两样情！

一般我们在旅游时常说，到了罗马做罗马人做的事（ When in Rome，do as the Romans do），但是投资我认为刚好相反，避开多数人所做的事是有其必要的，今天想跟你分享的是罗杰斯写给女儿的第十一封信——《反众道而行》。

这一封信中有四个主题：寻找被别人忽略的地方；越确定，越不可能有利可图；不要用你希望的来思考；知道何时什么都不要做。这四个主题看起来简单平常，但都有其背后的投资深意，只有在股市经历过的老手，对这四件事才有会心的一笑或深刻的感受。

第一个是寻找被别人忽略的地方。罗杰斯对原物料的投资有相当的兴趣和研究，所以经常取原物料作为例子，其实其他的投资这精神也同样适用。罗杰斯认为，大部分的投资者只注意走势强劲的市场，但有些人则因为投资在别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而赚钱，例如1998年将钱投资在原物料上。1998年时，由于原物料市场的长期下滑，供给已经十分有限，但许多人并没有注意到原物料时代的来临，而注意到这个机会的人则赚得盆满钵溢。罗杰斯认为，对别人来说越荒谬的事，对你来说则是越可以得到正面结果的投资良机。

谈到一般投资者只注意走势强劲的市场，我也有深刻的感受。我曾经在高科技泡沫接近顶点时的2000年4月21日，在新泽西的新象月刊，写过篇文章标题是《福不可享尽，“势”不可用尽》，文章里提到，跌势不会长长久久，涨势也不可能永永远远，涨或跌都有反转的一天。有些投资者逢高减码，强调的是股价卖在合理点，获利与风险管理并重，有些人追求的是股价要卖在最高点，然而却常在股市反转时，吐出了原有的获利，由赢家变成了输家，这也说明你只注重强势是不足够的，寻找被别人忽略的地方，关键点上的反众道而行，既是必要也是投资者一生的修炼！

第二个是越确定，越不可能有利可图。对许多投资者而言，只有确定了才敢下手，而罗杰斯认为，如果某一项投资一定会成功，所有人都会抓住那个机会，做同样事情的人一多，这个供需平衡就已经做了改变，接下来要成功的机会就越来越面临挑战了。所以他认为，对一个准备好为他行为负全责的理性投资者来说，“确定”这个词是很难了解的，也意味着没有确定的这件事。

他这说法，让我想起另一位投资大师彼得·林奇的话，“华尔街从来没有道理分明的时候， 等尘埃落定烟幕散去时，已经来不及从中获利，受过科学训练的人，事事要求数据完整，在此必定受挫。”这也是我多年来观察许多理工人员在投资绩效表现上受限的原因之一。

第三个是罗杰斯的另外一个提醒——不要用你希望的来思考。“当你看到人们用同样的方式在投资时，就是该客观的评估供给和需求的时候了。”翻开历史，投资史上最后以崩盘收场的案例通常具备这样的特质。罗杰斯是以1980年金价高涨到一盎司800美元作为例子，但那个年代相对比较久远，大家未必有深刻的印象，我想举的例子则是2000年的高科技泡沫。

我在1997年左右时，总觉得不对劲，大家一窝蜂追逐网络股，而这些公司没有任何获利的支撑，投资竟然不看盈余，只看你烧钱的速度，许多人像是穿上华丽新衣的国王，而不自觉已经是裸露。我从1997年开始保有较高的现金，但也因为有几位这样的客户，非常不满意我过于保守的做法，有人甚至因而解约，而回头一看，我的背道而驰反而避开了2000年高科技泡沫的灾难，而这也是我2000年全权委托代操的部分，在股市一片下跌声中，我们还交出了正收益成绩的关键。如果当时我也跟众人一样，追逐炙手可热的高科技公司的话，我想代价也一样很大。

你觉得国内现在什么投资商品是大家追逐的呢？它的供需之间的关系合理吗？ 给它一些时间我们来做个观察，看它最后的演变结果。罗杰斯有一个很好的提醒，当你看到这么多人变得不切实际时，停下脚步客观的评估供给和需求是否平衡，只要在心中记住这个基本原则，你就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他提醒，当你看到人们用同样的方式在投资时，就是该客观的评估供给和需求的时候了。他认为，假如你瞎猫碰到死老鼠，在多头市场发了，因而认定自己有投资的天赋异禀，你得立刻停下脚步，不要再做任何投资，这时再投资就有危险，因为你开始跟别人的想法一样了。

第四个是想和你分享，但这是投资要有一段经验和阅历的人，才能够有深切的感受，那就是留白的重要性。罗杰斯在这一封信的最后提醒是“知道何时什么都不要做。” 这个看起来简单，其实不易，投资中某个时段的净空，一如国画山水中的留白，留多留少，留在哪個位置，如投资在哪个时段的净空，这是艺术的层面。

新进的投资者，很难一开始就抓到投资的精髓和要害，会误以为是自己努力不够，因此杀进杀出，其实是方向掌握不对，在错误的方向上加速度只能离目标更远，没有深思熟虑，经验及专业的选股，频繁的进出只有造成更多的耗损。

知道何时什么都不要做， 这绝对是巴菲特的强项，巴菲特常用棒球的挥棒来比喻一生的投资，这个心得仿佛是来自于泰迪·威廉斯（Ted Williams），你知道美国观赏运动的人口相当多，每个城市都有自己骄傲的球队，例如纽约的洋基棒球队、波士顿的红袜队等等。威廉斯就是当年红袜队的当家打击手，也几乎被誉为美国棒球以来最伟大的打击手，1971年出版的《打击的科学（The Science of Hitting） 》这本书就完整描述了他的打击秘诀，他的传奇故事也被拍成了电影。

谈到如何选到好球奋力一击，威廉斯将好球区域划分成由77颗球所组成的一个矩形（高11颗球×宽7颗球），根据他自己的纪录，他最不理想挥棒的地带是外角偏低的位置，打击的成功比率大概只有两成三， 他最有把握的挥棒区则是，本垒板中心点正上方偏高的4颗球区域，在这个区域挥棒，他的打击成功率上升到四成以上，而这四颗球的区域他称之为快乐区（ Happy Zone）。

巴菲特也一再引述，球赛中你有选球的压力，三个好球不挥棒你会被三振出局，但在投资中却有不同的游戏规则，没有看到满意的标的，你可以不必挥棒。留白的不轻易出手，与机会来临时的奋力一击，这两者的交相搭配也是巴菲特交出惊人绩效的原因之一。留白的坚持与等待，也是我一再提醒自己的，但两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80岁老人未必做得到， 2017年下半年我犯的错误， 就是太仓促出手， 以至于上半年大幅领先的成绩，到了年底却成了落后，付出了非常昂贵的代价！可见正确的投资理念要融入血液，融入骨髓，变成念兹在兹的习惯，才能产生如臂使指的力量！

威廉斯成为美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打击手的成就，是他知道什么时候不该出手的坚持，和该出手时的奋力一击，他的打击纪律和艺术，给巴菲特的投资操盘带来的启示，也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感想呢？

老外的年已过，老中的旧历年已在转角， 过完春节，你也该迎向新的工作岗位，未来你的理财需求将会日渐重要，但不管你采取的是主动投资或被动投资，今天的这四项主题，都有助于你做好投资管理上的决策！发现不一样的事，甚至走一段与众不同的孤寂道路，反而常是成功投资者必修的功课，预祝你未来的投资之路，收获中有成长，成长中有喜乐！

又上

于美东新泽西州

作者阙又上为财务规划师（CFP）、美国又上成长基金经理人，2014年第一季美国大型成长基金第一名、基金截至2016年年底过去5年和8年的年均复利分别是12.5%和17%， 2014年路透社专访（无名小子如何击败华尔街 How a little known stock picker beat wall Street）， 2016年《纽约时报》采访（巴菲特的布局说明苹果已成熟），著作《每年10分钟，让你的薪水变活钱》、《你没学到的巴菲特——股神默默在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