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翠珠
(红河学院,云南·蒙自 661199)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学遗产,这些文学遗产或者是书面文学或者是口头文学,无论什么形式,相关遗产都隐含着特定民族文学的创作思想和脉络,是民族文学创作发展的资源基础,藏族传统文学也不例外。藏族拥有丰富的民间口传故事,是藏族民间文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包括各种神话、鬼怪、传说、史诗等。藏族口传故事内容丰富、历史悠久、体裁多样、想象力极为丰富,从动物故事到生活故事、幻想故事,内容类型不等,白马藏族的口传故事已经成为当地民间文学的重要门类。民族文学的发展必须立足于民间文学,作为藏族民间文学发展的重要形式,藏族口传故事是孕育现代藏族文学创作的沃土,对于其在在现代文学创作中的应用研究,不仅有利于藏族口传故事的现代文学价值意义发挥,同时也有利于藏族文学的发展与历史上文学发展一脉相承。
文学的发展必须要以传统文化为基础,藏族文学的发展也不例外,藏族口传故事是藏族民间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把藏族口传故事应用到现代文学创作中是藏族文学发展的必然选择。具体来说,藏族口传故事的现代文学应用意义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
民族文学的发展非一朝一日之功,少数民族文学的发展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扎根于民族特殊环境、历史基础、民族性格和民族独特审美基础上的民族文学因此形成了不同的文学特质,使得其和其他文学形式区别开来。每个民族文学的发展都必须沿用这种特质,使特定民族的历史、文化能够在新的文学作品中阐发开来,才能称得上是民族文学的个性发展。藏族口传文学是在藏族历史中形成的文学形式,是藏族民众在文学上的集体创造,隐含着民族神韵,最能体现藏族文学特色,现代藏族文学创作必须要立足藏族口传文学,以藏族口传故事为基础,追寻其中的历史、文化关联,才能和历史文学发展保持相同的血脉,生成藏族文学的历史脐带,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藏族文学发展。
民族性是少数民族文学的重要特征,如何在文学作品中体现民族性一直是民族文学创作者思考的重点问题。藏族口传故事是在藏族民间由民族民众自发创造的文化故事,隐含着民族历史,彰显了民族性格,集中了各种民族文化,是民族文化的源头,凝聚着民族特殊性。通过藏族口传故事可以发掘出藏族民众的思想性格、生活理念与情感世界等。把藏族口传故事应用到现代藏族文学创作中,可以使藏族现代文学创作的民族性得到突出,有利于藏族文学的民族性生成。以阿来的《尘埃落定》为例,其在作品中涉及到的银须老人托梦的民族起源神话以及世界起源的创世神话都来自藏族口传故事,对于相关故事的沿用使得文学作品自然就表现出了藏族历史和文化内涵。[1]
素材是文学创作的基础,丰富的素材资源是写作成功的基础,而传统文化往往被视为文学创作的重要资源。藏族口传故事是由藏族地区民众自行创作并在民间流行的文学故事,故事内容丰富、情节曲折,表现了丰富的想象力,且有的口传故事在历代传承中不断被加工创作,在框架、思维、思想等方面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经过了大众的检验,是民族文化的精华积淀。作为藏族传统文学重要的表现形式,藏族口传故事自然是当下藏族文学创作的资源基础,不仅有利于现代创作的灵感激发,也能够为文学创作提供众多素材。充分利用藏族口传故事的撰写经验,可以使当代文学创作获得更多的经验积累。
藏族口传故事对现代文学创作有重要应用意义,对于口传故事的应用主要集中为续写、改编、提炼材料等多种方式。虽然应用方式不同,但是各种应用都必须要基于藏族口传故事和现代文学的差异性。从本质上来说,藏族口传故事和现代文学创作,一个是以口传为主,一个以书面为主,一个以民间为主,一个面向大众,一个依赖过去文化经验,一个着眼于当下社会叙事,这就意味着现代文学创作对于藏族口传故事的应用必须要有所选择。从现代文学创作需要,其对藏族口传故事的应用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藏族口传故事能够在民间广泛流传,不仅是由于其表达了民众的思想情感,还在于其对故事情节的巧妙构思、奇妙想象以及语言的合理处理,如故事《南山娘娘》,在祈雨仪式中,白马姑娘替父焚身,青烟迷茫,狂风大作,使得本应恐怖骇人的场景生成了一种浪漫意象。而在故事《任公道》中,白马大户主甚至把山神拉来为他拉木头修房院,充分展现了创作者的大胆想象力。和众多民间故事一样,白马藏族口传故事的情节往往都按照开端、抗衡、结局的结构模式来进行,虽然在历史发展中,有关情节叙述有所变异,但是这种基本结构模式一直被沿用。另外在许多藏族口传故事中的生活故事具有幽默、滑稽风格,形成精彩的戏剧情节,如故事《班五郎》中的装傻、调笑等写作手法,形成了一种谐趣欢快的艺术氛围。可以说,藏族口传故事在情节构思、写作手法方面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其对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结合经验对于当下藏族文学创作仍然有很好的借鉴意义,对于相关写作经验的应用,可以有效提升现代文学创作的技巧水平。
口传故事是藏族民众表达生活愿望、反映思想情感、教化民众的重要方式,因此在各种口传故事中,都蕴含了藏族社会的传统思想文化,包含着各种生活哲理。以宗教口传故事为例,藏传佛教在藏族生活中有重要地位,藏族文化和佛教文化合二为一,佛教教义因此也成为藏族民众的思想哲理,并因此形成了各种宣传佛教思想的佛教口传故事。另外在藏族其他口传生活故事中,也都蕴含着藏族民众的各种思想价值观,特别是在白马生活故事中,往往赞美了正直、善良、智慧等生活美德,而对懒惰、自私、愚蠢的品质则加以嘲讽,如在《狐狸和摇钱树》故事中,虽然宝物还是同一个宝物,但是由于使用者的德性不一样,两者也就形成了不同的结局,而在《班银鱼子反清》中也塑造了一个超常的英雄形象班银鱼子,由他带领大家和官府斗智斗勇,维护民众的利益。思想价值观念是文学创作的内在支撑,是文学主题的形成来源,藏族口传故事中蕴含的思想价值观念和生活体验也是现代藏族文学创作需要传承的民族文学筋骨。[2]
口传故事是藏族文化的主要组成部分,也是藏族民众传袭民族历史文化的主要途径。虽然藏族口传故事中在内容框架上往往神奇夸张,且并没有具体的时间地点,但是以社会现实为根源是藏族口传故事不争的事实,这就意味着藏族口传故事实际上也是民族历史文化的记录,只是这种记录采用了文学演绎的方式,对于其中的文学方式剔除,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民族历史面貌的还原。藏族口传故事历史悠久,口传故事中自然也就蕴含着藏族历史文化,在相关故事的讲述中,藏族历史也得到了传承,如《格萨尔》史诗概括了藏族的两个重要发展时期,包括数百个部落、邦国的发展。虽然文学创作并不是历史记录,但是在历史基础上进行文学创作才是文学创作的正确打开方式,如阿来就曾经指出《尘埃落定》的创作取材于嘉绒部落的历史,而他在作品中也以多个历史人物为原型。
一方面藏族口传故事为现代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资源,有利于情节构思和人物刻画,另一方面藏族口传故事实际上也传递了藏族民众关于文学创作的民间写作立场,只有坚持这个立场,现代藏族文学创作才能和历史藏族文学在基本主题思想方面保持一致。藏族口传故事表达了鲜明的民间立场,其中关于各种英雄人物、机智人物的塑造都是和普通民众站在一起,同各种恶势力斗争。正是这种民间写作立场,才使得藏族口传故事在藏族民间代代相传。藏族口传故事的民间立场再次表明为人民服务是文学的基本使命,只有坚持这种立场才能使现代文学创作得到大众的欢迎。正是基于这一点,阿来在对机智人物阿古顿巴故事的改编中,再次强化了人物的民间立场,在《尘埃落定》中傻子赈济灾民同样也表达了作者对民间写作立场的坚持。
可以说藏族口传故事为现代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资源,也提供了现代民族文学创作的基本立场,但是作为传统文学的发展,现代文学的创作必然和口传故事有不一样的要求,因此对于口传故事的相关资源应用还必须遵守一定原则:
藏族口传故事在内容和结构形式方面都有很大进步,但是从文学创作的技巧性以及内容主题等方面,也存在一定不足,如故事内容过于单调、故事叙述平铺直叙、故事讲述不够细腻生动等。另外在藏族口传故事中多有神奇夸张的内容,如《贝母整治毛鬼神》、《梦先生的故事》、《石狮子开口》等。各种不足和局限性意味着对于藏族口传故事的现代应用不能全盘照搬,也不能完全按照既有的模式来创作。必须要择优应用,这种择优体现在内容中主要是指,第一,相关内容要符合现代审美,现代文学创作要符合现代民众的审美视野,对于藏族口传故事的审美传统要继承,但是另外也要考虑到当代民众的审美特征,以当代人的审美为标准来选择内容素材;第二,相关内容要主题积极,文学的意义是启发和激励,现代文学创作目的是通过文学的精神力量促进民众的积极向上,因此在内容选择上必然也要选择人性、和平等积极意义的思想主题;第三,相关内容要有正面导向作用,藏族口传故事多有教育功能,但是也有故事蕴含着消极内容,如强调神灵的作用而不是人的主体作用等,在现代文学创作中自然要有所扬弃。[3]
藏族口传故事为现代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资源,但是从其所提供的资源来看,写作经验到思想哲理、人物形象、史诗资料等,内容丰富,方向不一,分散分布,要使各种资源能够得到合理应用,就必须要坚持创新原则,使各种故事资源都能够得到恰如其分的应用。如阿来对于阿古顿巴这个人物的应用便是按照故事中的人物特点,叙写新的故事,其在《尘埃落定》中对于《格萨尔》史诗的应用则是关于其中人物资源和历史资源的提取应用。对于藏族口传故事的资源应用创新,主要包括应用方向、应用方法等。以人物形象资源的应用为例,可以是对原有人物形象的重新完善,也可以是人物形象的转型,而对于其中历史资源的应用,可以是历史故事的演绎,也可以是历史文化的重新探索。坚持创新才能使各种故事资源在现代文学创作中焕发出新的光彩。
立足时代,契合时代需要,服务于时代发展是文学创作的基本使命,民族文学的现代创作必须要为民族社会的时代发展服务,这就意味着对于藏族口传故事的应用也必须要坚持时代原则,以符合时代为标准。这种时代性主要包括保证时代审美、满足时代需要、符合时代观念等,从时代审美来说,主要是指关于藏族口传故事的资源应用要符合时代审美,必须要以现代人的审美观为标准来选择和改造各种故事资源;从时代需要来说,主要是指对于藏族口传故事资源的应用要符合时代需要,如民族社会的发展、民族民众的思想观念引导等都是现代文学创作的时代需求,相关资源的应用也必须要吻合这个需求,才能使相关资源的文学应用更好地为时代需求满足服务;从时代观念来说,现代民众和民族先民的意识观念必然有所差异,如古代藏族民众希望要摆脱阶级压迫,而现代藏族民众想要和国际社会接轨,不同的观念下对于文学创作的要求自然不一致,对于藏族口传故事资源应用必须要和现代民众的观念转变一致。
藏族口传故事是指人们通过超现实和奇异的想象手法,表达自己在社会生活和生产劳动过程中的种种喜怒哀乐和心理愿望的一种活跃在大众口头的散文形式,承载着藏族历史文化,蕴含着藏族民众的生活哲理,积累了一定文学写作经验,是现代文学创作的文学基础,现代文学创作必须要立足藏族口传故事,充分发挥其资源基础作用,才能使现代文学创作在保持和历史文学发展一脉相承的基础上,获得源源不竭的文学创作力量。
参考文献:
[1]吴道毅,马烈.阿来文学创作与藏族口传文化[J].西藏大学学报,2016,(3).
[2]李德虎.基于生态审美体验视角对康巴藏族生态文学研究[J].贵州民族研究,2014,(8).
[3]蒲向明.论白马藏族文学的流传形式[J].中北大学学报,20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