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弋鹏
我想,任何人都是从小时候开始阅读的。我读的第一本课外书应该是《三国演义》小人书第20集《青梅煮酒论英雄》,一个星期读了不下20遍,知之好之乐之不疲,开始到新华书店一本一本买,再一本一本藏之于一只大木箱子,用了一年多时候才攒到60集《三国归晋》。其间,不知给老父亲撒了多少谎捣了多少鬼,到1966年小学毕业,竟然积少成多,木箱子里还收藏了《水浒传》《西游记》《隋唐演义》……小学3年级,从哥哥的木箱子里偷得林汉达先生所著《春秋故事》和《战国故事》,刘继卣先生插图,一直读到现如今,封面读烂几十回,前年花大价钱淘宝购得原版,那套陪伴我大半生的旧书,再也舍不得摸上一指头,定做了一个金丝楠木盒子,束之高阁而留之于后人。
如此爱书惜书,终身仅此一回。那时候,书很少,到手一半本,宝贝得不得了,别人一借,心疼得半夜醒来好几回直喘粗气。我的大量阅读是在小学毕业后,也就是1966年,发生了“文化大革命”,我们那个小地方的图书馆被砸,比我大的哥哥们理直气壮地用大麻袋往出扛书,随后就开始在爱读书的孩子中流转。我给一位大哥哥家的山羊拔了两个星期的杂草,挣得20本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虻》《海底两万里》《战争与和平》《三国演义》……都在其中。我强烈要求继续拔草,但是大哥哥不干,说已然“吃了亏”。我只好夜以继日阅读,看完这20本,就背上三五本找有书的孩子交换,循环往复,无穷无尽。开始仅仅为了知道一个故事解决一个悬念囫囵吞枣苦读。如果和自己交换的孩子读得比自己快的话,自己就有可能少读一两本。吃亏的事咱不干,时间紧任务重,必须囫囵吞枣读,根本来不及细嚼慢咽,品味其精妙之处。
从这个角度讲,现在的人读书真是滋润。只要爱读书,可以办一张图书馆借书卡,想读多长时间就读多长时间,想读多少就读多少,真正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甚至,可以买一本电子书,拿着轻如一本小人书,据说可以装进数万册大厚本呢。多到随手可取,唾手可得,也就随手可弃了。像我们当年那么拼命读书的群体,再没遇着也没听说。
如果让我重新年轻一回,我应该读什么书?如何读?现在书这么多,简直就是书的汪洋大海。“处则充栋宇,出则汗牛马”已经是戋戋小数。所以,不可以见书就读。一流作品伟大作家不是每个时代都能够产生的。有时候,好几十年才能产生一个半个。如果年年产月月产,那还需要天才?所以,得挑选好的读。如何挑选?最好知遇一位爱书乐书有真知灼见的长者,当然,平辈更易接近,那实在是三生有幸。我的读书虽然粗浅,但是发轫于一位右派的影响。他原来是大学教授,最是爱书乐书,经常在劳动改造一天累得半死不活中就着灯光开卷,那副迷恋、满足、乐在其中的享受至今历历在目挥之不去。他教我要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我读的第一本小说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然后是《牛虻》,读得昏天黑地不知东方欲晓。当时读这些书必须鬼鬼祟祟,让人给逮住了就会立刻被扣上封资修的大帽子,甚至有可能直接抓起来游街示众。就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我读完了几乎所有世界名著,读来读去,最爱也最恨的作家是列夫·托尔斯泰。如今回想起来,那段时间的阅读对我的形象是,我从《三国演义》和《战争与和平》里看到了人的尊严和高贵。
关于读书的建议,首先,最好是读细、读精课本,读到滚瓜烂熟、熟记于心,课本集结了百年中外经验之大成的作品,值得精读细读。其次,培养阅读习惯需要树立一个榜样。苏东坡说:“孔子圣人,其学必始于观书。”毛泽东,斯大林,鲁迅……有谁的大学问不是始于观书?斯大林每天必须读500页书,毛泽东永远手不释卷。我们现在工作忙得很,也可以让它让让步,就用“挤”的法子,在每天工作、吃饭、休息中间、挤出两个小时来学习,把工作向两方面挤一挤,一个往上一个往下,一定可以挤出两个小时来学习。下得了此等功夫的人少而又少,一旦遇着,必须 “学莫便乎近其人。”“学之径莫速乎好其人。”不妨也来个“拿来主义”,他读什么书,自己也读什么书;他好那个作家,自己也好那个作家,把他当作自己的导师,好其文,好其书,近其事,近其人……默化潜移,必获大益。我们可以放得更开一点儿,不妨到身边去寻找读书有点儿名气的人,把他所好那一口拿来,集腋成裘,久而久之,堪当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