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关于中国环境史研究的回顾与思考

2018-01-31 19:32:07张世定
关键词:区域环境变迁历史

张世定

(1.兰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00;2.中共定西市委党校, 甘肃 定西 743000)

环境问题成为全球性公共话题,是因为人与生态环境直接关涉着一个国家的兴衰存亡。学者基于不同的学科视域关照环境问题,历史学者则从历史的维度审视人与环境的关系,揭示人与环境互动的历史规律,为当下环境问题的有效解决提供历史镜鉴。

一、环境史与中国环境史

环境史研究兴起于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史学界,20世纪80年代开始进入中国,历经30余年的积淀后,中国环境史研究已经取得了丰硕成果,得到了主流史学的认可。

(一)环境史概念厘定

所谓环境史,简单地说就是指研究人与环境互动的历史。1972年,R.纳什发表于《太平洋历史评论》的《美国环境史:一个新的教学领域》一文最早提出环境史这一概念,即环境史是对环境责任呼声的回应,研究的是历史上人类和他的全部栖息地的关系[1],人与自然是其环境史内涵的核心要素。之后,不同学者对环境史进行了阐释。休斯认为,环境史是对从前人类与自然环境之关系的自觉探索[2]。麦钱特提出,环境史是要通过地球的眼睛观察过去,探求在历史不同时期人类和自然环境相互作用的各种方式[3]。斯坦伯格认为,环境史要探求人类怎样影响环境以及环境变化又怎样限制人的行为选择[4]。斯图尔特指出,环境史是关于人类社会与自然之间各种关系的历史[5]。伍斯特强调,环境史就是认识自然在人类生活中的角色与地位,在于探索自然本身在过去如何被组织起来以及如何作用、社会经济与环境间之互动以及在个人与群体中形成的对于自然的观念、伦理、法律、神话及其它意义结构[6]。美国众多学者对环境史的不同认知,逐渐廓清了环境史的内涵与外延。

在中国,包茂宏首次对环境史做了学术性解释,即“环境史就是建立在环境科学和生态学基础上的、利用跨学科方法,研究历史上人类及其社会与环境之相互作用的关系”[7]。随着思考的深化,他对环境史的研究范畴做了进一步的廓清,即环境史研究的是“人及其社会与自然界的其他部分的历史关系”[8]。之后,不同的历史学者从各自的研究领域出发,对什么是环境史进行了思考。梅雪芹认为,环境史是一个研究人类社会与自然环境互动过程的史学新领域[9],研究对象是人与自然关系的发展、变迁。他提出的环境史叙述模式包括三个层面,即自然的历史,主要研究自然环境的演变;社会的历史,将自然环境视为人类社会的背景;人与自然之关系的历史,研究人及其社会与自然环境的互动过程[10]。高国荣指出,环境史以生态学为理论基础,着力探讨历史上人类社会与自然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以自然为中介的社会关系[11]。王利华则认为,人类社会和自然环境是一个互相依存的动态整体,环境史揭示的是两者之间互相反馈和协同演变的历史关系和动力机制[12],是一种新的历史认识方式和解释体系[13]。周琼从广义、狭义两个角度对环境史做了定义:广义地看,环境史是一门研究自然界非生物及生物各要素产生、发展、变迁及其相互关系的历史,重点关注人与自然界各生物及非生物要素相互依赖、影响与塑造的关系及其变迁史。狭义地看,中国环境史主要探究中国境内各环境要素及其类群、系统变迁的自然与人为原因、变迁规律、特点及其对人类社会及自然界的影响与后果,总结其经验教训,为现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提供资鉴[14]。

总之,中国学者对环境史的界说表述各异,但在环境史研究的论域上基本一致,即环境史研究的是人与自然互动的历史关系,侧重生态环境系统属性、结构、功能、机制的变迁研究,构建了一套考察人类历史与自然环境交互的新解释体系。

(二)中国环境史研究发展脉络

关于环境,从科学意义上来说,就是指人周围的空间范围,是人赖以生存的物质世界。从广义来说,则包括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但是环境史绝不是完全以人为中心,也不是完全以生态环境为中心,而是以人与自然的互动关系与过程为中心,把历史研究中曾经忽略的部分重新纳入到历史研究的论域中来。

早在20世纪30年代,中国一批受过现代科技知识与学术范式影响的史学家、地学家、生物学家、气象学家、遗传学家等,从气候、地貌、物候、土壤、动物、植被、河流、湖泊、水文的变迁等方面探究了历史上的自然环境变迁。尤其以中国生物学研究机构的成立为起点,中国现代生物学家对本土部分生物的起源、发展与变迁进行了系统调研。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环境相关问题的研究基本上在自然科学范畴内进行,主要对中国历史上的气候、森林、草原、野生动物、江河湖泊、沙漠、海岸线、农林牧业、水土保持等问题进行了探讨,旨在认识和把握自然环境的变迁及其规律。但由于文理学科的严重分野制约了跨学科视角下的中国环境史研究,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领域基本呈现“环境缺失”的状况。

20世纪80年代初以来,中国古生物学、气象学、考古学、地理学、历史学等不同学科,高度关注历史上的各种环境问题,在历史气候演变、历史动植物演变、古代水系变迁、灾害与环境等方面取得了丰硕成果。如邹逸麟对历史上黄河、洞庭湖水文变迁及其影响因素进行了探讨[15];曹树基[16]、张建民[17]从社会经济史角度研究了人口变动、资源利用、经济开发对环境的影响以及环境异常变化对经济的影响;陈桥驿[18]、景爱[19]研究了历史上生态灾害、环境变异及环境保护的相关问题;石涛考察了北宋时期自然灾害对经济的影响,以及在危机环境下政府的应对思路、措施及工作流程问题[20]。与此,中国现代意义上的环境史研究开始起步。

1993年12月由台湾中央研究院刘翠溶研究员和澳大利亚国立大学伊懋可教授邀集历史、考古、植物、经济、森林、地理、水文、微生物等中外学者,在香港召开了跨领域对话的“中国生态环境历史学术讨论会”,会后以中英文分别出版了论文集《积渐所至——中国环境史论文集》[21],收录论文24篇,涉及自然环境变化、人类聚落变化、边疆开发、水环境、疾病与环境、气候变化、官员对环境的看法、民间对环境的观感、文学作品中呈现的环境观以及台湾与日本近代经济发展与环境变迁等问题。尤其是麦克尼尔指出,中国环境史研究在生态变化上所扮演的角色、生物入侵对环境的影响、水生环境的变化、出口贸易对环境的影响、人口与环境的关系、历史上空气污染的情形、边疆地区的转变战争和政治暴力所导致的环境变迁等八个方面尚待深化。

随着中外学术交流的活跃,中国学术界在外来环境史研究的深度影响下,整合本土学术资源,自觉地开始转向环境史研究。20世纪90年代后期,李文海、康沛竹《生态环境破坏与灾荒频发的恶性循环:近代中国灾荒的一个历史教训》一文标志着中国学术界由灾荒史研究开始进入环境史研究[22]。其后,夏明方《民国时期自然灾害与乡村社会》[23]、钞晓鸿《生态环境与明清社会经济》[24]继续在这一研究理路下向前推进。进入21世纪后,中国环境史研究进一步走向成熟。2005年8月南开大学举办的“中国历史上的环境与社会国际学术讨论会”上,来自八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学者深入探讨了中国生态环境史研究的众多问题,结集出版的《中国历史上的环境与社会》[25],成为继《积渐所致:中国环境史论文集》后的又一部中国环境史学的重要论集。

2008年7月南开大学中国生态环境史研究中心成立大会上,学者们对中国环境史与自然地理、历史地理、生态学、环境学的关系进行了深入探讨,助推了学术界对环境史学科名称、学科归属的思考。虽然学者们对环境史成为史学新分支还缺乏自信,但之后以中国环境史为名的学术研究和研讨会逐渐增多,中国环境史学科名称逐渐合法化。2011年,中国台湾中央研究院举办了第一届东亚环境史国际学术会议,隔年举办东亚环境史国际学术会议成为常态。2017年10月南开大学举办的第四届东亚环境史会议,标志着中国环境史研究的进一步国际化。

但是,当下中国环境史研究中,其学科名称及其学术归属、学科合法性问题,还困扰着环境史及相关领域的学者。环境史学科名称迄今为止仍处于模糊、混用状态,很多名称的边界既清晰又模糊,很有必要予以厘清,给这门欣欣向荣的学科以确定及统一的名称[26]。因而,回顾中国环境史研究的历程与取得的成果,建构起规范的学术研究范式,尤为必要。

二、中国环境史研究的结构与层次

近年来,中国环境史研究取得了巨大进步,其学科归属与具体研究界域日渐清晰,尤其在古代区域环境变迁和经济发展、动植物分布变迁与消长、历史气候变化、水环境变化、荒漠与灾害等方面成果最为丰富[27]。梳理已经取得的研究成果,对于深化中国环境史研究必有所裨益。

(一)中国环境史研究的方法论

对于中国环境史研究方法的思考,王子今立足二十世纪中国生态史研究成果的不足,展望了二十一世纪中国环境史的发展前景与研究路径[28]。蓝勇从早期环境原始性、清以来环境变化复杂性、历史环境非直线变迁和环境回归与逆转非完全性的认识等方面对中国区域环境史研究提出了建议[29]。赵九洲认为,以资源衰竭论、技术异化论和思想蜕变论为构件的环境衰败论每一层面的流行,对中国环境史研究产生了显著影响。要推动中国环境史健康发展,必须突破衰败论思维和论证模式[30]。周琼认为,中国环境史研究中诗文、小说、游记、散文、戏曲、杂文及近现代内容庞杂的音像、报刊、照片、光盘等传统史学认为价值不大的文献资料具有极大价值。他还提出,琴瑟、式盘、铜尺、甲骨文、石刻、铭文、盟书、玺印、遗址、制造工艺不同类型的出土资料再现了历史时期的生态要素及环境状况,尤其为上古、先秦乃至唐宋环境史研究提供了重要依据。重要的是,他在“二重证据法”理论方法基础之上,结合田野调查、非文字史料提出了“四重证据法”[31],对民族区域环境史、现当代环境史研究极具指导意义。

运用多学科理论方法,从整体上对某一命题进行跨学科研究是环境史研究的重要方法。关于中国环境史跨学科研究,包茂宏较早进行了思考:“研究环境史不但要有历史学的基本训练,还必须有环境和生态学的知识。另外,由于人类行为很复杂,环境史还涉及地理学、人类学、社会学、哲学、经济学和政治学等”[7]。行龙等从社会史角度,主张将人口、资源、环境纳入社会整体变迁中考察[32]。王利华则提出,跨学科首先是环境史研究兼跨自然、社会科学两大领域;其次是不同学科(专业)学者之间的对话、交流与合作”[33],尤其是他将“人类生态系统”作为环境史核心的主张颇有见地[12]。环境史是多学科知识累积的结果,跨学科研究是其最基本的方法。但是跨学科研究的根基依然立足于传统史学,并非对其彻底推翻。

在中国环境史研究中,有部分学者运用跨学科方法分析了历史上人与环境的互动。杨红伟引入经济学产权理论研究指出,外在约束机制被突破导致了明清时期西北地区荒漠化的发生和蔓延[34]。肖爱分析了我国古代农业法制中尊重生态规律的思想和制度[35]。田信桥等阐释了我国佛寺习惯法森林保护功能的发挥与运行基础[36]。张力仁运用经济社会学的“有限理性人”理论,分析了清代陕南流民行为的基本取向[37]。李久昌采用出土墓志和文献资料分析、数据统计、动态分析等方法,分析了隋唐时期洛阳城里坊住宅时空变化与环境变迁的关系[38]。王建革借鉴生态理念与生态分析法以生态环境与乡村社会为主题,探讨了十六世纪以来到1950年间华北生态环境及其在环境压力下乡村社会的变化[39],书写手法令人耳目一新。

(二)宏观视角下中国环境史研究

纵观近年来中国环境史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水环境的变化;气候变化及其影响;土地利用和农业;荒漠化、石漠化以及生物分布变迁;聚落与建筑环境;资源的开发利用及决策;自然灾害、疫病及社会应对;区域性整体环境变迁[27]。从历史分期来看,古代环境史的探讨仍然居多,集中在自然环境与王朝盛衰之关系、人口负载量与黄土高原农业发展、生态负载量的关系以及生态环境恶化对文明进步的抑制。

从宏观上研究中国生态环境史的学术成果,国内首推王玉德、张全明的《中华五千年生态文化》,该书确立了相对系统的生态环境史的理论框架,应为国内第一部系统研究生态环境史的大型专著。上卷以史为经,分别介绍了先秦、秦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清各时期的生态文化历史变迁;下卷分专题对历代气候与生态文化、土壤与生态文化、生物资源与生态文化、治水与生态文化、矿产与生态文化、灾害与生态文化、古代生态的变迁等进行研究[40]。赵冈从林政、垦殖政策、围湖造田等方面阐释了中国历史上生态环境的变迁[41]。李根蟠从农业的视角详细论述了中国古代农业的发生、发展,并对农业文化和农业技术的深层根源进行了探索[42]。伊懋可的《象之退隐:中国环境史》从大象的退隐贯穿全书主题,绘制出的大象时空退隐图反映了中国人定居的扩散和强化[43]。从宏观视角对中国环境史相关问题展开研究,对于从整体上把握中国环境史具有重要意义。

(三)中国区域环境史研究

钞晓鸿和赵珍利用地方文献记载和档案资料,分别细致的研究了汉中府及陕西南部的环境与社会变迁[44]和清代西北地区的生态变迁[45],呈现了明清以来西北环境变迁的历史进程和生态样貌。西方学者马立博(Robert B·Marks)出版的《虎、大老米、丝绸和淤泥:中华帝国晚期的经济与环境》一书,考察了自汉至清朝的岭南区域环境变迁,涉及聚落与生态环境的变化、农业生产、人口的增加、仓储制度、粮食供应系统、粮食贸易、稻米市场整合。岭南人口的增加,导致桑园发展与山地开垦,对环境产生了影响,从而造成老虎的消失[46]。袁轶峰讨论了清前期黔西北矿业开发与生态环境的变迁[47]。韩春鲜等研究了历史时期以来塔里木河下游的行政与交通变迁[48]。周琼对清代云南“八景”变迁与生态环境的关系进行了研究[49]。关亚新认为,明末清初的战争最严重的是导致了辽西人与自然互动关系的中止,使生态环境几近跌回自然状态[50]。韩昭庆对康熙、雍正时期贵州地方官员劝垦态度进行了比较研究[51]。他还对清代垦殖与毛乌素地区沙化、清初贵州地方官员对贵州环境的认知、早期青海贸易现代化中的地理因素、黄河长期夺淮对淮北水系与淮北社会的影响以及人与自然环境相互作用关系等分专题进行了研究[52],既深化了区域环境史研究,又在区域环境史研究的书写方面进行了探索。

在区域城市环境研究方面,杨祥银认为,香港殖民当局为解决1894年鼠疫危机,以公共卫生的名义采取了一系列相当激进而有效的防疫措施[53]。周正庆提出,清末民初广州城市环境卫生的整治,在形成中的环卫制度指导下,向制度化、规范化方向转变[54]。孙冬虎依据历史文献,讨论了元大都地区关于行道树与经济林的种植与保护、皇家苑囿内的动植物保护、禁猎区的设置与动物保护等涉及环境保护的若干问题[55]。徐卫民、方原采用文献资料与野外考察相结合的方法,研究了汉代长安城植被的生长因素、生长状况及其与民众社会生活的相互关系[56]。

此外,大量经典西方环境史论著进入中国,如候文蕙翻译的《征服的挽歌——美国环境意识的变迁》、《沙乡年鉴》、《自然的经济体系——生态思想史》、《尘暴——1930年代美国南部大平原》,吕瑞兰、李长生翻译的《寂静的春天》等。这些西方环境史研究力作,对中国学者立足本土历史场景建构富有国际化的环境史研究理论与范式,具有启蒙的作用。

三、中国环境史研究新取向

中国环境史研究在取得巨大进展的同时,仍然面临着困境。正如美国学者濮德培所言:“环境史学家如同其他史学家一样,需要仔细选择最适合他们叙述的时间和空间尺度,以及相应的主题范围,不过他们不必按照以前依据史料或者史学公约进行的划分时间和空间的做法,这点可能是目前中国环境史研究面临的最大挑战”[57]。除此之外,中国环境史研究还存在诸多困境。

(一)中国环境史研究的困境

中国传统史学研究中,往往忽略对生态环境史或环境因素的考量,即使有环境相关问题的探讨,也是从历史地理学的角度对河道变迁、水旱灾害、饥荒等问题的客观描述;或者是只关注人对环境的影响,忽视人与环境的互动;或者是从自然科学角度分析环境相关问题,缺乏历史资料的运用。当下,中国环境史研究已经突破了传统史学的藩篱,取得了长足进步,但要获得进一步发展,仍然存在一些困境。

第一,研究界域狭窄。有关中国环境史定义的重新界定、研究对象的拓展,近年来取得了重大突破。但是,当下中国环境史研究,仍将人与环境并列为独立的个体对两者的相互影响展开研究,不自觉地陷入了人类中心主义思维范式。环境史研究有着丰富的内容,其外延不仅包括人与自然关系史,还包括自然界中的个体之间、群体之间、个体与群体之间多维的复杂关系。受到人类中心主义思维范式的影响,在中国环境史的具体研究中无形地窄化了其视界。

同时,中国环境史研究中还有学者认为,环境史就是环境变迁史、人地关系史,就某一区域或某一时期的环境变迁进行探讨,未能把自然、环境、人类与历史很好的整合,缺失了环境史的学术理念。更重要的是,多数环境史学者并未完全突破历史地理学束缚,研究过程中仍然运用历史地理学的理论方法,导致研究方法单一、研究主题狭隘等问题。

从研究时段与区域来看,已有研究成果中,史前、先秦与明清时期最多,社会经济迅速发展的中古时期相当薄弱,近现代的环境史研究更少;江河流域、平原地区研究集中,边疆民族地区研究稀少。而近现代城市环境史未能突破城市公共卫生问题研究,基本处于低水平研究层次。

第二,文献资料利用困难。由于不同区域史籍留存数量多少不一,导致了区域环境史料的丰富程度不同,如中原地区留存的各类大量的资料较多,边疆民族地区汉文文献、民族文献较少,区域环境史研究就只有依靠田野调查和非文字资料;撰史者生态环境价值观不同,会采取选择性记载史料的方式,这致使生态环境史料详实不一,甚至某些地区就没有环境史料的踪迹。

对于中国现当代环境史资料利用更为困难。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档案资料、调查资料、笔记文集、契约文书、家谱志乘、日记信札、碑刻书信等各类海量信息,为研究提供便利的同时,但因文献资料的涉密或未开放、或涉及当代人事较为敏感、或因文字资料及数据失实,影响了中国现当代环境史研究,导致中国环境史研究的不完整。如“大跃进”期间饥荒的自然成因分析就面临着如此研究困境。

第三,环境衰败论范式的影响。环境史研究的兴起,与环保主义思潮的推动紧密相关,主要回应“生物圈能够承载多少人的污染和消耗而不崩溃?大气层中的人为改变会诱发更多的癌症,或更低的谷物产量,或极地冰山会融化吗?技术使人们的生活更加危险还是更加安全?人类对地球及其生物圈是否存在道德义务,还是生物的存在仅仅是为满足我们无限扩展的欲望?”[58]等一系列重大问题。但是中国古人的环保思想与环保实践,与工业社会对环境大规模破坏出现的自觉环保主义不同。因此,用现代环保主义思维分析中国古代环境史,会得出似是而非的历史结论。

人类社会的发展与环境变迁互相制约,人的任何发展都与对环境的利用不可分割,而对人与环境互动关系应客观分析。环境史源自于一种道德目的,其自身负有强烈政治使命[59],强烈的环境诉求是环境史研究的灵魂。但是,环境史研究中应该避免激进环保主义。过分强调环境安全,无形地陷入了环境中心主义窠臼,会得出人类诞生以来就一直对环境进行破坏的结论。王杰瑜提出:“土地垦殖改变了土地的利用方式,打破了生物与环境长期相互作用所建立起来的自然生态平衡,同时影响着如植被、水文等其他生态环境要素的变化”[60]。书中对植被河湖变迁与荒漠化、旱涝灾害等问题的论述就陷入了环境衰败论的逻辑陷阱。

环境衰败论蕴含了一个先验的逻辑假设,即原生自然环境是美好的,人在历史上扮演了环境破坏者角色。承接逻辑假设,在历史观上表现为直线型的倒退历史观,价值评判上往往将人类活动妖魔化、庸俗化,而将自然神圣化与绝对化[61]。因此,其得出的研究结论也就偏离了人与环境互动因果律的科学认知。

第四,整体性整合度不高。“看起来环境史已被证明为一把方便的雨伞,各种各样的研究都能置入其中”[62]。王利华认为,环境史不能成为无所不装的大箩筐或胡乱堆放的杂货铺[33]。对于环境史研究内容的庞杂性,夏明方主张多个箩筐之间要加强链接与对话[63]。刘向阳等强调,中国环境史学界不乏箩筐,关键是如何构建人类历史与环境变迁的总箩筐[64]。中国环境史学者对“大雨伞”、“大箩筐”的担心进行了系统思考,但在具体问题的研究应用上还不够。

同时,环境史也是牵涉学科极广的多学科研究,不仅需要扎实的历史学专业素养,还需要跨学科意识、视野和情怀。而中国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的严重分野,制约了跨学科意义上的环境史综合研究,中国单一学科培养体制又制约了跨学科学术人才群体的成长。

(二)中国环境史研究的新取向

通过回顾近年来中国环境史研究所取得的丰硕成果,并分析研究中所面临的困境,进一步提升中国环境史的研究层次,经过深入思考,笔者拟从以下几个方面对未来中国环境史研究予以展望。

1.理论范式的建构

周琼认为,环境史学科需要重点关注该学科的理论、方法与范式[26]。中国环境史的出现与发展受到了西方环境史理论及其语境的影响,研究中对中国环境问题的思考不自觉的带有西方色彩。中国的生态环境以及人与环境的互动有独特性,与欧美具有极大差异,理论的套用会出现不适应症。西方环境史定义及理论范式对中国环境史研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但不是指导标准。如环境史奠基人之一的唐纳德·沃斯特就认为:“环境史并非全然是美国的发明”[65]。因此,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环境史理论与话语体系对于中国环境史的解释力就尤为必要。

作为正在发展中的中国环境史,其定义及研究对象需要进一步拓展、修改、完善、明晰。周琼提出:“首先,应该厘清自然界整体与个体的关系,彻底摒弃不自觉的人类中心主义视角;其次,正确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摆脱自然中心论影响;再次,应该重新思考及界定环境的内涵及其组成要素;第四,既要具有区域性的思维,更要具有全球的视野及胸怀”[14]。这四个层面问题的廓清,必会使中国环境史研究的主旨与表述更为契合。

关于中国环境史理论范式的构建,学者们进行了积极的尝试。夏明方在灾荒史研究的基础上,拓展转向环境史研究,探讨了具有中国本土化灾荒史/环境史研究理论与方法,提出了“生态辩证法”理论学说,从马克思主义辩证法视角对历史时期人与环境的关系作了双向考察。王利华从生态学视角观察人生命系统的延续与保护,将“人类生态系统”概念作为环境史研究的核心,认为环境史既非非人类事物(自然)的历史,也非人的历史,更非两者简单相加的历史,而是以人类活动为中心、由人与环境中众多事物(因素)共同塑造的历史。这一理论旨在考察一定时空条件下人类生态系统产生、成长和演变的过程,探讨人类因素与自然因素的历史关系以及系统演化的历史动力机制”[12],将人与环境视为一个相互依存的动态整体。在此基础上,他又提出环境史生命中心论、生命共同体论、物质能量基础论、因应——协同论的思想主张和生命支持系统、生命护卫系统、生态认知系统、生态——社会组织的具体研究层面,谋求对中国环境史进行系统的学术建构,补强现有中国环境史理论方法解释力的不足。

目前中国环境史研究并没有达成共识性的理论框架与研究思路,而中国环境史理论本土化研究模式的建构,我们在吸收西方环境史研究基本范式的基础之上,一定要尊重中国的社会实际与已取得的学术成果,才能建构起既具有世界环境史视域、又适合中国人与环境互动特色的研究范式,中国环境史学科才有根基与活力。

2.研究路径的拓展

关于中国环境史研究方法、路径的探讨在《历史研究》2010年第1期、2013年第3期发表了系列论文,有朱士光《遵循“人地关系”理念,深入开展生态环境史研究》、邹逸麟《有关环境史研究的几个问题》、钞晓鸿《深化环境史研究刍议》、王利华《生态史的事实发掘和事实判断》、王先明《环境史研究的社会史取向》等,其他学者也在不同的论文中多有涉及。

环境史研究与生俱来就具有开放性,抵制任何在自己周围树立学科界限。美国环境史学家麦克尼尔指出,环境史“涉及的学科之多,达到了知识追求所能达到的地步”[66]。奥康纳则认为,环境史从理论上说,是对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的历史兼容,位于历史书写食物链的顶端[67],是多学科知识累积的结果。因而,以历史学为落脚点,借鉴人类学、社会学、哲学、经济学、政治学、地理学、生态学、环境学、气象学、农学、医学等理论方法跨越人文、社会科学和自然及工程科学的界限,达到从整体上把握环境史研究,使之精确化、科学化。

当然,不同学科具有各自的学科传统、独特研究方法与分析逻辑,跨学科研究的方法多样性致使客观上存在着张力。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环境史研究要取得进展,社会科学、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工程科学之间的对话要成为常态,构建起共同协商对话机制。当下国内学术界,环境史与历史地理学、生态学、经济学、文化学、人口学等学科的融合渐趋深入,研究视角从人口、资源等物质层面转向了环境伦理、环境哲学等层面,研究指向从探讨环境变迁因素转向环境与经济行为、社会结构、文化变迁间的互动关系。在这一研究格局下,更需要跨学科理论方法参与到中国环境史研究。

“对一些历史学家来说,无论是诗歌、散文还是文学作品都同样能够丰富历史叙事的细节”[68]。在中国环境史研究资料的利用上,地方文献资料挖掘亟待加强。文字与实物史料的利用大大拓展了美国环境史研究史料范畴[69]。中国传统文献中的经史子集、公私文书、地方志、碑铭墓志、私人书信、账簿、家谱等是环境史研究的基础性文献。贾贵荣等整理的古代东北、华北地区灾害、赈救制度的原始文献[70],在这方面做了探索。但以各地档案馆所藏档案为主,对文字非文字各类文献的挖掘空间还十分广阔。

3.区域环境史研究的深化

“近30余年间,区域史在中国史学界备受推崇,区域化不仅成为各分支学科的共同取向,区域史也逐渐呈现出方法论的色彩”[71]。环境史研究与地域密不可分,任何环境史研究都需要划定一定的区域空间。再加上中国地域辽阔,生态环境各地差异极大。因此,重点关注区域环境变迁的模式与趋势,并从理论上予以提炼,是提升中国环境史整体研究水平的合理取向。

目前中国区域环境史研究取得重要进展,刑哲从区域环境与生态变迁、区域环境与政治、区域环境与经济、区域环境与社会等层面对近年来区域环境史研究现状进行了细致梳理。并指出,政治、经济、社会等环境因素与区域环境的互动关系是未来区域环境史研究的方向[72]。分析近年来的区域环境史研究,在本土研究独立性、研究方法的综合性上取得重要进展,但在研究内容上区域环境变迁与政治、社会的互动则显得薄弱,无形地削弱了对中国整体环境史的认知与把握。

为了深化区域环境史研究,笔者认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做一些尝试:一要加强区域研究的平衡性。从时间上看,研究秦汉、明清时期的居多,其他时段尤其是当代环境史相对薄弱。从研究空间来看,西北、江南和岭南较多,其他区域相对较少;二要加强区域内有代表性的“小区域”个案研究,使区域研究更加具体和典型。如西北环境史研究中从宏观角度分析的较多,对西北内部区域环境的考量又较少;三要拓展区域环境研究的外延。区域环境史研究已逐渐与生态学、历史地理学相脱离,但其研究空间仍亟待拓展,需要我们进一步突破“环境——经济”这一范式,从区域环境变迁与境内政治、社会、人文间的互动多角度综合考察,增强研究的丰富性和科学性;四要挖掘地方文字、非文字等各类型环境史资料,将会使研究趋向更深层次和更高水平。

4.传统生态思想的挖掘

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蕴含了丰富的生态环境思想。先秦时期的《尚书》记载舜掌管山林川泽鸟兽官职体现了保护生态的重要性,《诗经》记录诸多动植物的种类、生存状况则反映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思想,商周时期萌生了中国生态环境思想的最初形态。三代以降,中国生态环境思想进入重要发展时期。管子形成了较为丰富的生态环境思想,如《管子·地员第五十八》记录了生物生长的要素与规律:“民食刍豢,麋鹿食荐,虮蛆甘带,鸱鸦嗜鼠,四者孰知正味?”;《管子·五行第四十一》提出保护生态环境的思想:“山泽不散于火,草木不得殖成,国之贪也;山泽散于火,草木殖成,国之富也”。先秦典籍中生态思想普遍存在,共同促进了中国生态环境思想的萌生。

西汉时期,中国生态思想进一步发展。《淮南子》中“禁伐木,毋覆巢、杀胎夭,毋鹿,毋卵,毋聚众置城郭,掩骼埋龇”,反映了古人禁伐、勿杀幼小生物的思考;“阴阳缪戾、四时失叙、雷霆毁折、雹霰降虐、氛雾霜雪不霁而万物夭樵”,认识到保护生态与各种灾害的关系。秦汉以后,中国朴素的生态环境思想逐渐上升到“天人合一”的文化哲学高度。董仲舒在《春秋繁露·立元坤》中提出:“天地人万物之本也。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三者相为手足,不可以无也”,成为中国传统生态环境思想的重要内容。唐宋以降,中国古代环境思想逐渐在生态保护、管理等层面付诸实施。

面对中国传统朴素的生态思想,学者们进行了探究,如刘生良研究了《庄子》中蕴含的生态美学思想[73],罗顺元系统分析了《管子》的生态思想[74],李金玉考察了《吕氏春秋》的生态环保思想[75],还有陈晓利、徐中原分别对《农政全书》[76]和《水经注》的生态思想[77]进行了研究。检视中国历朝各类文献资料、乡规民约,无不充满着生态哲理与生态智慧。尽管环境史学者对传统生态思想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梳理,但与中国丰富的生态环境思想相比,还需要在今后的学术研究中做出更大的努力。

此外,在中国环境史研究人才的培养上,因应时代与社会的迫切需求,应尽快打破学科分野的限制,走自然与文化结合、科学与历史并举的路径设计学科建设与开发环境史研究专栏,培养后备人才,拓展学术阵营。

总而言之,环境史研究就是一个不断深化人与环境双向互动的科学认知过程,旨在揭示人与自然环境互动过程中的时间之流与生境之变,探寻出人类活动、社会发展与环境承载力之间的内在耦合点[61]。中国环境史研究经过诸多学界前辈多年筚路蓝缕的开拓,已经构建起了良好的学术研究平台,基于其内在潜力、巨大的现实需求与漫长的环境变迁,在自身进一步发展繁荣的同时必将推动中国二十一世纪史学的新发展与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体系的构建,为我们当下的发展方式修正与环境治理提供历史经验和理论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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