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静,吕向阳
(大同煤炭职业技术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3)
生态美学,就字面含义分析,其内容就自然覆盖生态与美学两个范畴,它是生态学与美学之间相应形成的一门新型学科。生态学是一门自然科学学科,以研究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物与它们生存环境之间构成的相互关系为主要内容。而美学是一门哲学学科,研究的是人类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审美关系[1]。这两门从属不同类别、不同范畴的学科却机缘巧合地在研究人类与自然、人类与环境的关联关系上存在特殊的契合点。这个契合点就是生态美学生根发芽的原点。实际上生态美学是顺着生态学的理念来研究美学中发生的问题,依靠生态学的观点灌注到美学研究之中,最终生态美学形成的是一种兼而有之的美学理论形态,既涵盖了生态学的研究方法,又符合美学的理论观点。
从广义上讲,生态美学包括了人类与自然、人类与社会及人类自身的生态审美关联关系,它归根究底是哲学研究,并以当代社会生态存在论哲学作为理论基础,是一种符合生态规律的当代存在论美学。生态美学论题的产生基本被认可为1994年前后,由我国学者提出,并于2000年底,出版了有关生态美学方面研究的专题著作,自此,生态美学在我国进入更加系统和深入的探讨。生态美学主张“人——自然——社会”的协调统一,这与我国绿色发展和可持续发展的理念不谋而合,是现实世界急需的哲学理念,研究价值不可估量[2]。
中国有数千年悠久的历史,中华民族与“水”有着难解的渊源,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中华民族的诞生源自于水,悠久的历史文化处处离不开水,中国自古形成了博大精深的“水文化”。
水的存在向来与生命息息相关,农作物的生长收获离不开水的浇灌滋养,动植物的生息繁衍仰仗于水的馈赠,人类在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过程中,始终离不开水。这里的水,指的是生态学中的水,具有具体的意象,是客观的存在,而非抽象意义的概念。雨水、河水、湖水、海水……种类繁多的自然之水,造就了人类和自然的发展延续,同时人类也一直在生存过程中与水进行着对抗,从中折射出中华民族勇敢不屈的高尚品格,自古以来就有“大禹治水”的故事,李冰父子为了抵制水患而建造了都江堰水利,隋炀帝时期就开始了京杭大运河的修建……水路不仅赐予了人类生息繁衍,也运输了民族理念与文化,水与民生发展不可分割[3]。
有人说:“水浸泡了文化的种子”。确实在中华民族的文化发展历史上,水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自古以来,水就被众多艺术家所追捧,成为诗词、戏曲、书画等作品中常见的景物,有“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的感慨;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凉;有“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馀。”的潇洒;有“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的苍茫;还有“水底有明月,水上明月浮。水流月不去,月去水还流。”的写意……通过描写“水”传递出的是文人墨客的爱恨情仇,水也跳脱了单一的具象化存在,开始转而具有了象征意义。它寄托着人类情感生活中的种种情绪,对于人类而言,运用“水”来写词达意,作画谈诗往往能够看到情感的缩影,心存温情时水温柔、舒缓、溪流绵绵,满腔激烈时水湍急、奔腾、涛声阵阵,水中有镜花水月,水中有人情冷暖,水中亦有浮生若梦,总之,水成为中国古代文化发展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水本无形,只因所容纳的容器器型变化而随之变化,可见水之变幻莫测。水本无它物,但却能反射世间万物的形态,可见水之包容万象。水本无味,却能酿造世间一切滋味,可见水之无限可能。中国古代先贤的思想中海纳百川,尤其是在百家争鸣时期,各种思想的发展取得了空前的成就。儒家学派代表人物孔子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夫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所以载舟,亦可以覆舟。”,在他眼中水是智慧的代言,同时拥有着不容小觑的力量。道家代表老子曾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莫之能先,以其无次易之也。”[4]在他眼中,水是善的存在,所谓上善若水任方圆。佛教中认为,水是一切善意的本源,善心如水,诲人向善。我国的成语中也渗透着水的智慧,饮水思源——教导人不要忘本;流水不腐——象征着生命在于运动;洪水猛兽——讲出了“大水”带来的灾害。种种皆渗透着水的思想,可见中华文明之思想发展断然是离不开“水”的。
结合生态美学,中国古代水文化的意象丰富而深邃,具体来说,可以总结为以下几点:
生态美学认为自然事物不是单一、独立的存在,而是具有独特的网络式的生存环境。《易经》曾言:“天生一,一生水,水生万物。”可见在中国古代文化中,水始终被认为是生命的起源,因为有水的滋养诞生了万物,而万物的生长也印证着水存在的价值。
生态美学主张自然界万事万物的有机性、整体性与综合性,指出事物之间的内在关联性和因果关系。事物依赖这种有机联系相互包含、相互依存,彼此共生共存。人作为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与自然事物之间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在水畔,人们有了古典而传统的农耕文化,依山傍水,开垦农田,播种谷物,养殖家禽,人类的生计从此步入了自给自足。直至今日,我们仍将黄河称为母亲河,感谢水带给炎黄子孙的馈赠。而黄河也因为有了炎黄子孙而具有了更加深刻的历史意义.水的地位自古与天地并列,决定了人类的诞生和繁衍,也印证了水与土地之间的关联关系,水与人类之间的关联关系[5]。
中国古代历史上除了推崇水的重要地位外,还通过人类与水的抗争,彰显出中华民族伟大的精神力量。相传大禹治水,为了为人民造福,治水过程中三过家门而不入,发下宏愿,誓要将水患治理好。
生态美学认为,在人与自然的审美关系中,从人的角度出发,人就是审美主体。以此来看人们对于水的审美,简单说就是“寄情于景、托物言志”。古人常说:“水滴石穿”,说的就是这种年深日久的水之贯穿之力,用来鼓励人坚持不放弃。点滴之水形成溪流和河川,“涓涓细流”象征着水的绵长滋润,常用来传达美好的意象,显得清静自然。诗人王维曾在《青溪》中写道:“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溪流、河川,虽只有绵薄之力,却也能有奔向大海的决心,“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水聚集到一定的量,便成了湖、成了海,湖海宽广博大,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说的就是“水”的包容与大气。水在中国古代的力量表达,时而婉约柔和,时而大气磅礴,时而坚不可摧,时而柔弱欲滴……而这些水的形态化与古代先贤之间的审美关系就是一种生态美学的交互关联关系,水的形态给了人们以启发,人们依靠这种启发,延伸出对于不同形态的水的看法[6]。
“水”常常跳脱本体的物化存在,转而衬托文人墨客的情志,李白在他所写的《望庐山瀑布》中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千古名句透过水的气势,将诗人心中的壮怀激烈显露无疑。
生态美学中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论断,在哲学上多有体现。佛家讲求“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就是禅心、佛学空明无我的状态。色就是自然山水,客观的存在。这里论证了人的意识、本心与自然山水的关联性,认为在心境空明之时,人与自然山水是无差别的存在,人即物,物即人。道家学说认为“上善若水”,认为人心应当向善,而水就是善的化身。“水文化”实际就是体现人水哲理关系的文化。庄子主张无为而治,他认为水本身的大智慧也在于无为,水之无为与道之无为从本质上来说是一致的,是万物的本源。佛家弟子常常把人生比喻为水,认为人生在世,就如同水的奔流,一去不回头,在水流不息之中人生也得到了陶冶和修行。甚至曾有佛家学者用水来比喻菩萨的修行,通过《水喻菩萨十种善法》则可见一斑。自古,神人、圣人、仙人的德行都与水有极其相似之处,所谓“水静犹明”,这就是圣人的心态。
水对于中国古代文明发展而言,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以生态美学视角观水,水与人的关系更近乎于自然与人的关系,和谐共生,水作为一种物质化的存在,在在中国古代文明发展的价值已超乎其本身,意象表达本身寄托着人与水超乎寻常的亲厚关联,值得进一步研究与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