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素珍
从记事时起,我就吃遍了父亲包的各种馅料的饺子。
大概是饺子吃多了,长大后的我,一见饺子就皱眉头,可父亲还是注重冬至时节的饺子。他说,冬至一定要吃饺子,不然会把耳朵冻掉的。
记得有一年冬至,父亲兴致勃勃地问我想吃什么馅的饺子,我不想吃,但是为了不让父亲扫兴,我随口说了一句,我想吃螃蟹馅的饺子。没想到冬至那天,我真的吃到了蟹肉馅饺子。
母亲说:“你的嘴可真刁,害得你爸忙了一天,买来螃蟹蒸熟后,一点一点地剥开壳,取出蟹肉蟹黄,再慢慢挑肉,最后和面包出来。香吗?”
我说:“香。”
我心满意足地想:只要父亲在,我想吃什么馅的饺子都能吃上。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十年前,父亲去世了。以后每年冬至,我总是觉得,吃到嘴里的饺子,已经没有了往昔的味道。
母亲说:“你知道吗?你爸特别爱吃饺子。他曾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你能给他包一次饺子吃,他就心满意足了。”
我愣住了。啊,亲爱的父亲,原来,你对我回报养育之恩的期望竟是这样简单,甚至让我觉得有点卑微,同时也让我惭愧不已。
于是,在寒风彻骨的冬至那天,我在都市的街头奔走,跑了好几个农贸市场,终于买到了上好的螃蟹。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把螃蟹蒸熟。晾凉后,我拿起一只,很小心地剥蟹肉。可无论我如何细心,锋利的蟹钳还是扎破了我的手指。血,一滴滴地流淌。朦胧泪眼中,我不由得想到父亲,父亲也被这样扎破过手指吧?
慢慢地剥着蟹肉,我才知道,其实一只螃蟹能剥出的蟹肉非常少,要包一顿饺子,需要很多耐心。我的眼前,浮现出了这样的场景:父亲于风雪中奔走,买到最好的螃蟹,喜上眉梢地拿回家后,上锅蒸熟,坐在小凳上,戴上老花镜,一个一个慢慢地剥蟹肉。脸上,绽放着慈祥的微笑……
原来,父爱无言,尽在冬至的饺子中。可是,当我真的懂得父爱的时候,父亲却早已离我而去了。
煮好一碗香喷喷的蟹饺,放在父亲的遗像前,我早已泪如雨下。亲爱的父亲,请您尝尝女儿亲手包的饺子吧,看看合不合您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