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岩“新罗第一泉”得名由来

廖素清 （福建省龙岩博物馆 364000）

《漳南志》描绘龙岩：山通龙窍，水接仙源。在众多的井泉中，尤以清高山麓下井水量充沛、水质甘冽、滋养人众，于明代始被誉为“新罗第一泉”1。

一、“新罗第一泉”伏泉的形成

“新罗第一泉”伏泉的形成说法有两种，一说整个龙岩处在石灰岩之上，地下岩石间储存着大量的地下水。而在清高山、梅亭山脚下的石灰岩有裂隙，被拦阻的大量地下水凭着强大的压力在这里涌上地面而成；另一说“新罗第一泉”的形成主要由地表水渗透所致。下井的西南面地形较高,北面是梅亭山，东面是清高山，西、南方向来的潜水碰到坚固的石坎的阻挡，因为水位差而形成的强大压力，喷涌而形成。

二、“新罗第一泉”美名的由来

在城东橄榄岭边上的一条清代石阶下，有一块大石碑（高2.25米、宽1.35、厚0.15米，重约1.2吨）嵌在林姓民居的墙外。此石碑正中正体书“新罗第一泉”五个大字，上首落时间款“万历乙亥岁后九年酉月吉旦”，左下摆为“知龙岩县事高安吴守忠立”2。 “万历乙亥岁后九年酉月吉旦”即公元1584年农历八月吉日3。

“新罗第一泉”石碑的竖立，源自于泉址所在地“连、杜”两宗族之间的纠纷。(《龙岩杜氏族谱》中的《赐进士惟宏公考》一文有详细的记载)

《赐进士惟宏公考》一文给后人提供了明代万历年间竖立“新罗第一泉”石碑的第一手详细的文字资料。文中所述“以进士不克自全一华表之地”。而让杜姓族人悲伤不已的“宏公”即杜志道，乾隆三年《龙岩州志·卷之十·人物志上》记载：蒋志道，龙岩人，复姓杜，永乐十三年乙未陈循榜进士。“耻庵公举人坊”，“耻庵公”指杜阳。乾隆三年《龙岩州志·卷之十·人物志上》载：蒋阳（1423---1509），龙岩人，复姓杜，应天中式（明成化七年辛卯，即1471年），广东布政司经历，有清声。

杜阳于明正德四年（1509）去世，从此杜家家道逐渐中落，而相比于龙岩杜氏宗族在明代的日渐衰落，龙岩连氏到了明代万历年间，则已传至第十四代，极为兴旺发达。当时杜家在下井巷路口有一所进士坊（表杜志道）、一所举人坊（表杜阳），强盛的连氏族人欲将此巷路封锁，而杜志道及杜阳的坊表就在巷口，此二坊代表了杜氏家族祖上的荣光，他们坚决不容忍连氏族人封锁巷路的行为。双方针锋相对，矛盾渐渐激化，事情越闹越大，惊动了当时的龙岩县令吴守忠。

明代万历年间，连姓为龙岩巨族，其出仕者如万历壬辰进士、广西按察副使连继芳；万历恩贡生、兴宁训导、署县事连瓒等。吴守忠虽为一县之令，于地方豪族亦不敢等闲视之，吴守忠经过苦思，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齐美的解决办法，他在下井巷路尽头的泉水边立了一块厚重巨大的石碑，碑正中大书“新罗第一泉”，由上首落时间款“万历乙亥岁后九年酉月吉旦”，左下摆为“知龙岩县事高安吴守忠立”。“新罗第一泉”石碑的竖立，确立了下井在新罗众多泉井中“泉魁”的地位。它更重要的意义在于“示此为官巷，不得私塞”。连姓人家若要封锁下井巷，便是藐视并公然与官府作对，此一举消弭于无形，巧妙化解了连家与杜家其它百姓的矛盾。

“新罗第一泉”石碑的竖立，除了“化解纠纷”以及“嘉美水泉”之外，民国九年《龙岩县志》还记载了其不为人知的涵义，即知县吴守忠的“以泉明志”。吴守忠系江西高安举人，他在任龙岩县令期间颇有政声，民国三十四年《龙岩县志》说他“甫莅任，即革班除规……毒草图赖，律以反坐。造蠱谋命，坐以立决。恩威并济，洵良吏也”。吴守忠亲自书写“新罗第一泉”并额石立之，正是“以泉明志”，自比“臣心如水”。民国九年《龙岩县志·卷七·名胜志·泉石》记载了林晓邨写的一篇新罗第一泉碑铭：“前明吴守忠过而爱之，立碑曰：新罗第一泉。盖亦自比臣心如水意也……”

三、“新罗第一泉”退出历史舞台

上世纪八十年代，下井附近的龙岩地区行政行署打了一口机井，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下井泉水的流量，下井水量越来越少，当年“浩浩流双井，澄澄储一川”的景象不复见，“一脉通神灵，千家汲朝夕”的赞誉终成历史。

注释：

1．民间关于“新罗第一泉”的称谓，很可能在唐代就有了，明代的吴守忠只是将“新罗第一泉”额于石碑而已。

2．“新罗第一泉”石碑碑文，上首落时间款：时万历乙亥岁后九年酉月吉旦（“旦”字漫漶不清）。明神宗朱翊钧万历乙亥三年即1575，万历乙亥岁后九年即万历十二年。此石碑内容说明，自乾隆三年以来，《龙岩州志》《龙岩县志》对于吴守忠知龙岩县事的时间均有误，当予以勘误。时间应为康熙《龙岩县志》所载“万历十一年”。

3．“新罗第一泉”石碑的树立最初是为了化解连、杜两家的纠纷、阻止连家霸占下井巷。有一种说法是，万历乙亥岁黎绍詵任龙岩知县时，即在下井立有石碑，估计走后随即被连家拔除，所以吴守忠才加大加厚立了一块重达一吨多的大石碑，并特别记载是在“万历乙亥岁后九年”，以区别于“万历乙亥岁”这一块石碑。这种假设很可能成立，因为吴守忠离开龙岩后，“新罗第一泉”石碑也遭遇同样的命运，旋即被连家人给移除……

[1](明)汤相．嘉靖三十七年,卷之上·封域志·山川[M]．《龙岩县志》（善本）．

[2](清)张廷球．卷之五·秩官 [M]．乾隆三年《龙岩州志》．福建地图出版社，1987（7）：151．

[3](清)彭衍堂．卷一·封域志·井泉 [M]．道光十五年《龙岩州志》．台湾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66（6）：24

[4]人物篇·考记之赐进士惟宏公考[M]．《龙岩杜氏族谱》：565．

[5]卷首·蒋杜不共戴天，清代《龙岩蒋氏族谱》[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