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凤仪“性理疗病”之“治未病”理论❋

张 雪，徐 鹏，郭家娟

(1. 长春中医药大学，长春 130117； 2. 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长春 130021)

王凤仪(1864-1937)[1]，字树桐，天性淳厚良善，家贫不曾读书，笃行忠、孝，听大善士宣讲善书，悔悟自己的过错，使身患12年的疮痨豁然痊愈。父亲去世，王凤仪守墓中洞悉性理疗病法，讲病化人，救人无数，创造了古今罕见之奇迹。性理疗病是一种宝贵的民间医学治疗理论，它发扬对心身疾病诊疗的特色和优势，内容新颖丰富，强调性心身的完全统一，重视转境与化性以及性格拨阴转阳的重要性，形成了独特的医学理论体系。在转境和化性上该思想对《黄帝内经》(以下简称《内经》)的“治未病”理论进行了全新的阐述，强调“心、身、意、志”的转化与“去习性，化禀性，圆满天性”。其在形式上与儒释道哲学相似，在内容上又暗合中医理论，尤其对《内经》的治未病思想进行了丰富与补充，从而达到防病于未然、天人合一之境。

1 性理疗病的含义

性理疗病又称讲病、劝病，讲如何不生病，劝病人如何好病。性指天性，理是道理、规律。性理疗病是遵循自然规律来分析致病的内在因素，通过明白病因来修养内心和修正自己的行为。通过讲病，使患者知道自己患病的心结，认识到自己的过错，真正悔过，使内心受到震动。性理疗病旨在教人转境和化性，从而达到“致虚极，守静笃”[2]的精神境界，使人们天性圆满，三界合一，与天命相合。《灵枢·口问》：“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心乃君主之官，为五脏六腑之大主，一切思想从心而发，修的是自己的心，转境与化性的“性”，是指深层次的心。

2 性理疗病的治未病理论

2.1 三性与化性

性分为天性、禀性、习性三部分。天性是人的本性，与生俱来，众人如一，纯阳无阴，至善无恶[3]，可谓之道，即“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4]。禀性乃禀赋所来，禀性纯阴，恶而不善；习性乃后天的习气、习惯，随所处环境不同而有所差异，或善或恶而不定。三性之中天性与生俱有；禀性坚固不移，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即言此性；习性有善有恶[5]，然而恶习易染，善习难成。故王凤仪的“六字真言”：去习性，化禀(恨、怨、恼、怒、烦)性。“性”是一种状态，如同湖面，物来则映，物去成空，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也就是其所言“不动性”，亦如《素问·上古天真论》中“恬淡虚无，真气从之”。“恬淡”指天性淡泊，心态平和宁静，外不受物欲诱惑，内不存情虑激扰，物我两忘，使天性自然流露。现代人多数认为养生就是保养身体，其实真正的养生是指养命与养性，心性的修养更重于身体的保养[6]。

2.2 三命与立命

三命是指天命、宿命、阴命。天命就是天道，知识、能力、钱财都是宿命，禀性(恨、怨、恼、怒、烦)都是阴命。顺应天道，也就是长天命，那么宿命里的知识、财富自然而来，如孟子所说：“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3]”好动禀性(动性)消天命，好生怨气消宿命，所以要“止宿命，了(liao)阴命，长天命”。知道三命之间如何转化，则掌握了天道的规律，那么就达到了天人相应之境。现今的人只知用阴命，重宿命，不知道长天命，故不能与天道和。顺应自然规律，顺应天道，才是治未病的最高境界。《素问·四时调神大论》指出：“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死生之本也……从之则苛疾不起，是谓得道”；反之“逆之则灾害生”，违背四时、昼夜阴阳变化规律，轻则不适致病，重则夭折短命。

命是人的本分，守住本分也就立住了天命。本分也就是人的本位，即自己的位置，找准自己的位置，做事不出本位，说话、思想亦不出本位，也就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人要明天理、达天时，按天理去行事，人常说“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个“众人”就是天理，这样去做事就是顺应自然规律，才算本立，正所谓本立而道生。性存天理才能知性，知性的人才知天道。性、命合一，素位而行，即“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2]，才能与道合。正如《素问·上古天真论》中：“余闻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

2.3 三界合一

三界生育人，天赋予人的性，地赋予人的命，父母赋予人的身体。禀性、私欲和不良嗜好能够扰乱三界的平静，要想三界太平需要做到性存天理且要柔和，心存道理且要平和，身尽情理要矮和，身体要能够低下去，人无论何时都要谦恭，只有把自己放在最低的时候，一切才是最和谐的。天性柔和且遵循天理去想去做，心里平和且存有“道”，也就是“自然规律”，身体要依循情理去做事，三界就像水一样能“和”(谐)能(包)“容”能处于低位，性心身三界的合一，能够使人健康长寿，却病延年。

性是福星，心是禄星，身是寿星。过分的吃喝会折福，说话伤人会减禄，穿戴过分则会损寿。人须时时自省，修心正身。人常说：“混元一气化三清”，王凤仪认为一个人正是“混元一气”，性中没有脾气是性清，心里没有私欲是心清，身体没有不良嗜好是身清，三界清了才算“化三清”。化净禀性，不存私欲，改掉不良嗜好，三界合一，天人相应。

2.4 四大界与转境

四大界包括志、意、心、身，身界人只知为自己的利益打算，横不讲理，见着东西就想占为己有，横取豪夺，占不到便宜就生气打架，就像冬天萧条破坏；心界人贪得无厌不知足，好用机谋巧算，就像秋天肃杀自私；意界人心无一物，无忧知足常乐，就像夏天包容涵养，使万物滋生繁茂，具有成人之美的品质；志界人没有意见，随遇而安，就像春天，像大地，承载万物而不邀功，承受唾骂而不怒。

君子有过则求己，向内反省并不怨人，能够正心修身。而小人有错误向外推，不知自省。身界人不认为自己有过错，闻过则怒，终身不改；心界人好面子，知道自己错了也不悔改，闻过则饰，讳谈过错，知而不改；意界人如果知道自己错了定会虚心接受，闻过则喜，有过能改；志界人闻过则拜，心里感恩，真心认错，从内心里忏悔。人要把四大界分清楚，知道自己是四大界中的哪类人，就能够大则成贤做圣，小则预防疾病，所以人要学会转移境界。

3 性理疗病、中医学、心身医学中治未病的方法

性理疗病要求人们做到化性、立命、三界合一与转境,这样才能够修身正心，天人合一。

中医理论认为情志与健康有着密切的关系,并且把这种关系贯彻于防病、治病和养生的全过程。《内经》专门从身心生理角度提出了通过调节情志防病治病的情志疗法，如情志相克法、顺情从欲法等。

心身疾病是一种生理上的躯体疾病，不同于神经症。现代研究证实[7]，心理、社会因素作为一种应激，可以使机体产生一系列改变，应激反应的发生常与社会因素(外因)、性格(内因)因素有关。《灵枢·通天》中“阴阳平和之人……血脉调。”转化性格中的五行阴暗面，调节禀赋则不会出现病理状态。治疗方法除精神疗法外,像导引吐纳等方法静心养性、调神以及在工作生活中保持乐观、平和的心态,都有防病养生的作用。

性理疗病、中医学、心身医学三个领域关于“治未病”的方法大同小异，都是需要自身或是做到化性立命、三界合一与转境，或是调节情志，或是转化性格、调节禀赋，三者都着重于调心、调神、调息，从而调整、协调和改善身心机能，可防病于未然。

4 性理疗病对后世的影响

洞彻性理疗病能够使人修身养性，正心自悟。预防疾病需从心入手，学会转境与化性、立命和与道合，进而达到“圣人无名”的境界。性理疗病使人们重塑人生观、价值观，希望大家争做意界人、志界人，并具有成人之美、知足常乐的品质，以此达到“未病先防”的目的，这样不仅节省了大量的医疗资源，亦有利于国民经济的发展与国家和世界的和谐，国治则天下平，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上医治国”[8]之法。《大学》对此有具体的阐述：“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