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高腔——读赵际滦的画

北京 韩朝

际滦是晋北人，认识他的朋友都说，际滦是个豪爽的人。

每次见面，际滦兄说起话来，总会咯咯地笑，边说边笑，边笑边说；喝起酒来，爽利痛快，酒量好，酒风也好，喝到恰当时，面赤耳热，总会吼上两嗓子，忘情忘我。际滦是性情中人，喜怒形于色，怪不得有人说，际滦真是个搞艺术的坯子。

20世纪80年代初，际滦兄就读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师从吴冠中、张仃、刘巨德、钟蜀珩等先生，毕业后一边干出版，一边坚持艺术创作。近些年，他画人物，画山水，画动物，表现都不俗。

际滦人豪爽，画也豪爽。画如其人，莫过于在际滦身上。际滦画起画来也是豪气十足。际滦的画有一种解衣盘礴的美感和快意。解衣盘礴，是古人对创作状态的一种形容和赞美。际滦画画是真性情的自然流露，观者看起来过瘾痛快。解衣盘礴，真画家也，绝非朝夕之功，乃日积月累，才能养得胸中宽快，方有大悦适、大自由。他的胸中丘壑、人物鸟兽皆布列于心，下笔自有神助，化机在手，元气淋漓。

我曾和朋友们说，际滦是典型的晋北汉子，他的画也有汉子味道和塞外特性，有一种潇洒和大气，如一曲高腔，高昂、明快、刚健、强烈，张力十足。当然，际滦不是一味地狂放，既有力道彰显的粗笔大墨，亦具细密入扣的绣花功夫，两者相得益彰，意韵别致。其作品之所以耐看，概因如此。

际滦最近的山水画创作，以营构北方阔远的山水意象为主，将粗犷豪放的性情放置于山水意境，颇具个人风貌：构图饱满，紧凑而有章法。造型简洁，点线、块面穿插组合，别具手眼，豪放而不失精微，丰富而不失全廓。他善于在真实景色中融入个人情感，以新技法凸显时代新意，比如，采用色墨交融法画晋陕一带的山水风物，此法与苍茫厚重的北方山水气质非常吻合。色墨混融的介入使作品增加新的审美价值的同时，也使画家获得了在形式探索上的自由向度与学术品质。

明眼人看得出，际滦有“老中工”的文脉传承：重构成，讲创新，形式感强，有现代意识。他最近不断强化造型因素在画面中的架构作用，不再斤斤于传统形态的皴擦点染，不再以笔墨程式为圭臬。这样一来，传统山水审美惯性和当代视觉经验之间的矛盾，画家观念革新与画种规定性之间的矛盾，程式化的传统语言与写生情形下自然形态的转换等矛盾，便迎刃而解了。

际滦画画能力强，一专多能，画什么都行，题材各异，气息却相同。他以博入精，我见过他画的奔马春牛、灵猿寿果、雄鸡瑞蝠等，皆取其祥瑞寓意。山西是一个传统文化积淀深厚、吉祥民俗风情浓郁之地，喜欢际滦画作的人心中都藏着一份美好，际滦用画笔把他们的期望寄达于心。诚然，民俗题材的表现很容易流于俗套，际滦则有意将其在表现手法与形式语汇上加以转换变通，融入现代表现主义的思维理念及独到的造型手段，营造出特有的视觉氛围。际滦的画因为有自己的艺术个性和特色，有文化品格，有一种生机、真意和鲜活气息，就使这类传统题材焕发出了新意。

塞北大地，黄土高原，留下际滦深深浅浅数不清的足迹，际滦生于斯长于斯，地域文化滋养出际滦鲜明的艺术个性和朴素情怀。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画，不是模仿哪一家哪一派。他是独立的，自成一家。

我喜欢际滦兄，更羡慕他，在山西，有千年洞窟，有太行绝壁，有高原黄土，有九曲大河，贫瘠与富庶、过往与现实，坎坎坷坷、起起落落、热热闹闹、风风光光，一切的一切，冷暖交织，熔铸着他的性格，浸染着他的艺术。我也常常想起际滦，想起他时就能听到他的朗朗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