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东西文化的突破读2017诺奖得主作品及人生

2018-01-26 23:10张光茫
上海企业 2017年12期
关键词:黑一雄作家记忆

张光茫

2017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瑞典学院将其创作母题归纳为“记忆、时间和自我欺骗”,并称:“石黑一雄的小说以巨大的情感力量,发掘了隐藏在我们与世界联系的幻觉之下的深渊。”石黑一雄是英国当代最著名的小说家之一,与拉什迪、奈保尔并称为英国文坛“移民作家三雄”。

移居英国日语差劲

石黑一雄,1954年生于日本长崎。五岁时,父亲石黑静男因替英国北海石油公司工作,全家移民英国。离开日本时,石黑一雄以为这次搬家只是暂时的,身上还带着日语教材,未料想之后全家一直定居于英国东南部的吉尔福德市,也因此离开了长期陪伴他的祖父。对于年幼的石黑一雄来说,这构成了一种痛感,也加深了其对于家庭问题的思考。

作为一个日本小孩,石黑一雄在学校里始终是个外来者,对待外界有一种天然的疏离感,加上石黑的母亲不会英语,在家中与石黑一雄交流时,都用日文,就更保留了他身上的日本质素,从而加深了他的疏离感。这种对待外界的疏离感,使得石黑一雄有一种天然的包容,在对待各种是非伦理的判断时,显得更加的中立,客观。

石黑一雄的写作兴趣最早源自对间谍小说的喜爱。上世纪60年代中期,他就读的公立小学正进行现代化的教育试验,不设置“课程”概念,校长鼓励学生遵从自己的自主选择。石黑一雄开始阅读夏洛克·福尔摩斯,并模仿维多利亚侦探小说的叙事结构,在作品中塑造了一个叫做“西尼尔先生”的间谍角色。从那时起,他便意识到:“当你在一个轻松的环境中,写作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而高中毕业后,石黑一雄去到美国和加拿大旅行,并坚持记日记,为他日后的创作积累了素材。同时他还做过不少的兼职,开拓了眼界。事实上,在二战之后,英国的霸权地位逐渐过渡到美国,这一事实对英国的国民性造成了一定影响,英国人普遍对此有些唏嘘,于宫廷内生活的人更是如此,这种政治大环境的变化对人的影响,石黑一雄在这段经历之中也颇有体会。

石黑一雄接受的是传统的西方教育,回到家则是用日语与家人交流,他本人同时受到英国和日本两种文化的熏陶。但是,他对这两种文化同时保持着一种客观的态度,提到日本人或者英国人,他的指称都是“他们”。这种冷静的态度也反映在他的文学创作中,使得他不同于一般的移民作家,石黑一雄本人从来不刻意去操作亚裔的族群认同,种族认同或移民主题从来就不是他的关注所在。

来自父亲的想象力

石黑一雄的父亲是世界著名的海洋学家,这个神秘的学科激发了儿子足够的想象力。石黑一雄回忆:“基本上,父亲把自己的一生都贡献给了萨里小树林里的那个办公区。父亲的工作是保密的,我只知道,他要设计一个很大的机器,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机器。我记得,偶尔会看到他带回家里的很多废弃的图纸,我用图纸的空白面写字,翻过去,图纸的背面画着波浪状况图。我那时候就想,我一定会和爸爸做彻底不同的工作,结果现在看来,我们其实做的工作差不多,都是在想象。”

在全身心的投入写作之前,石黑一雄最大的爱好是音乐,他从15岁开始写歌,梦想成为莱纳德·科恩那样的歌手。“我开始用很多华丽的词藻创作歌词”,当他20岁时,他的风格改变了,倾向于使用最简单的旋律、语言创作歌曲。“仿佛在写作,写歌词就算是写作的练习吧!”石黑一雄把自己的每一部作品都看作是一首“长版本的歌曲”,希望能够塑造一种氛围和情绪,吸引读者沉浸其中。

无论赢得多少美誉,所有的创作都是在书房里进行的。对石黑一雄而言,给予他的创作最大的支持的是他的妻子洛娜·麦克杜格尔。“我和洛娜的感情是我最珍贵的财富,在我开始写作之前,我们就认识了。当时,我们都是社会工作者,在伦敦一家慈善组织工作。那时,她把我当成落魄的歌手,憧憬着我们会一起变老,成为老社会工作者,然后我们可怜巴巴的一起翻看《卫报》的广告栏找工作。”

小说创作黄金时期

1982年,已经分别在肯特大学和东英吉利大学获得文学学士和硕士学位的石黑一雄出版了第一部长篇小说《远山淡影》。小说以二战结束初期的日本为故事背景,以居住在伦敦的日本寡妇悦子作为叙述者,大女儿景子的自杀使她回忆起二战后她在长崎的生活,记忆一点点被点亮、激活,如早已不流血的伤疤一般隐隐作痛。整部小说挑起的回忆若隐若现,并未直面战争的眼泪、鲜血与剧痛。尽管有诸多青涩之处,28岁的石黑一雄笔下流淌的哀伤与对个体生命体验的洞察,还是让英国文坛眼前一亮。

初试牛刀的石黑一雄从此一发不可收,以大约四年一部长篇的速度写作。在《远山淡影》中有一条支线,讲述一位老教师重新思考他一生所构建的价值观。石黑一雄以此展开,写下第二部长篇《浮世画家》(1986),展现一位二战时曾帮助宣扬军国主义的日本浮世绘画家在战后的回忆、反思和忏悔:原来整个日本民族的过去竟是在为一种荒诞虚幻的理想献身。这部小说获“布克奖”提名,并摘得1986年“怀特布雷德奖”,被译成十余种文字。

延续《浮世画家》的主题,他再度尝试写“荒芜人生”的主题:“当你年轻时,你在意的都是自己的事业,最终才意识到那不过是人生的一部分。”三年后,石黑一雄的第三部作品《长日留痕》(1989)问世,将背景置于英国乡间,书写了一位英国老式贵族宅邸的男管家为维护尊严而压抑情感、否定自我的悲剧人生。小说甫一出版,引起巨大轰动,销量余百万册,摘得布克奖,并被改编成电影,激起了英国观众对昔日大英帝国的荣光回忆。

《被掩埋的巨人》是石黑一雄耗费十年写就的、带有奇幻色彩的巨著,成为2015年文学界的“大事件”。小说以公元五六世纪的不列颠岛为舞台,写传奇人物亚瑟王死后的故事,不列颠人与撒克逊人比邻而居,看似和平,却陷入失去记忆的苦恼中。他设置了一只呼吸能让人丧失记忆的母龙,同时制造了两难境地:如果杀死它,这个族群就能回想起自己的过去;但同时也会记起仇恨,引发战争。杀,还是不杀?

他想借此探讨的是一个个体、民族和社会,究竟应该记得什么,又该忘记什么,如果这记忆和他未曾生逢的战争一样,能给他带来如此深刻的影响,那么又能给所有人带去什么呢?

风格越来越多元化

进入新阶段后的石黑一雄,小说风格越来越多元化,更加国际主义,而且时常游走于科幻和魔幻之间。石黑一雄曾经表示,他是想通过这本小说来表现“社会和国家忘记了什么,记住了什么”。因而,小说充满史诗气息,却并不局限于历史,这是石黑一雄从个人记忆跃向集体记忆的写作尝试。它既是一本充满荒唐色彩的小说,也是对日本、美国、英国等国家掩埋历史记忆的讽刺。

虽然是日裔,石黑一雄喜欢的日本作家却只有村上春树一位,石黑一雄觉得村上春树的小说很国际化,而其余的日本作家的作品,大概是翻译的问题,一些言语和叙事,时常让他感到莫名其妙。因为小时候经常读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和契訶夫的作品,石黑一雄表示,这些作家对他的写作风格影响最大,再就是日本导演小津安二郎和黑泽明。

石黑一雄在英语环境中长大、接受教育,与一些跨文化离散写作的作家不同,在文化意义上,他更接近于英国人。他的作品不关注特定国家、民族的灾难,而试图探讨变革中人们内心的感受。石黑一雄希望自己的作品是国际化小说,让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读者产生相似的感受和共鸣。“最初,我用日语的叙事方式写英文小说,达到一种故事人物仿佛在说日语的效果。之后,我很快意识到,应该有一种可以超越翻译的表达方式。”

石黑一雄致力于写出一本对于生活在任何一个文化背景之下的人们,都能够产生意义的小说。于是,石黑一雄的每一本小说几乎都在开创一个新的格局,横跨了欧洲的贵族文化、现代中国、日本乃至1990年代晚期的英国生物科技实验,屡屡给读者带来耳目一新的惊喜。

石黑一雄创作国际化小说的志业一直在进行着,并逐渐获得世界的认可。2008年英国《泰晤士报》将石黑一雄列为“1945年以来英国最伟大的50位作家”之一,这位现年63岁的英籍日裔作家,其画像已经悬挂于英国首相府中。在国际化成为一种潮流的当下,石黑一雄作品之生命力無疑将愈加旺盛。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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