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儿童文学七十年

2018-01-25 11:36张锦贻
民族文学 2017年12期
关键词:蒙古族儿童文学草原

张锦贻

七十年前,内蒙古自治区成立。内蒙古各族人民在经历了历史上最伟大、最深刻的变革以后,进入了一个民族团结、民族平等的新时代。“文学潜力”“有了惊人的发展”(茅盾在中国作协第二次理事会上的报告)。内蒙古各民族儿童文学,作为内蒙古文学的一个组成部分,开始发展起来,有了用蒙古文和汉文创作的儿童文学作家。

开篇之作是蒙古族作家岗·普日布的小说《小侦察员》。作品描写解放战争时期锡林郭勒草原上小侦察员都岱,机智地打入敌人内部,掌握敌营情况,使我军通过敌人封锁线,完成军需物资的运输任务;为了彻底歼灭盘踞在草原上的敌军三个团,小都岱在蒙古民族世代生息的土地上洒尽了满腔鲜血。作品活脱脱地描绘了一个民族小英雄形象,并由此展示了蒙古民族从民族斗争到民族解放的艰辛历程。为内蒙古儿童文学奠定了革命——深沉、解放——欢快的基调。

新中国成立后,牧人成为草原的主人。蒙古族作家阿·敖徳斯尔的短篇小说《小冈苏赫》《草原童话》,分别描写了新中国草原上的牧民儿童和少先队夏令营的蒙古族小学生的不同生活和思想感情,生动感人,深刻体现了蒙古民族心理素质在新时代的新发展。还如其木德道尔吉的《系铃的小狗》,斯仁维扎布的《在假期里》,又都着重于对儿童美好心灵的探求,把儿童思想感情的变化与社会现实、家庭生活的变革巧妙地联系在一起。

汉族作家杨平在这一时期也创作了许多反映蒙汉儿童之间纯真友谊和快乐成长的短篇小说。如《草原上》《白丁香》《吉米徳》《春鸟》《小鸿嘎鲁》《葵花笑了》等。其中,发表于《人民文学》的《白丁香》,写一个二年级小学生小华,她很美,“更美的是胸前插着一支白丁香”,可这白丁香是她在公园里折的……作品由此在全国小读者中引發了很大反响。来内蒙古支边的汉族作家杨啸,接连发表描述新农村新儿童的小说,如《串亲》《二表哥的喜事》,也使小读者耳目一新。

这时,《内蒙古日报》汉族记者李朝襄,为小读者写了很多关于鄂伦春人狩猎生活的作品。如故事《鄂伦春老爷爷》、中篇小说《猎人一家》等,写出林中猎乡独特的美妙和鄂伦春儿童独有的机智,别具韵致。而以写“矿工小说”成名的汉族作家张志彤,也写了矿区题材的儿童小说。如写职工小学学生爱劳动、爱科学的《红领巾的心》《献给节日的礼物》,以及写矿长儿子要接班当矿工的《第三代》,写小女孩热爱志愿军,立志当军队卫生员的《珍贵的种子》等,又使内蒙古儿童文学的题材有所拓展。

令人振奋的是,诗人们都满怀激情,歌唱蒙古族儿童的幸福生活,表现他们爱祖国、爱民族、爱家乡的好心情。如纳·赛音朝克图的《黄金时代的花蕾》《可爱的小弟弟们》,巴·布林贝赫的《不听话的笔》《问答》等,蒙古族儿童文学作家哈斯巴拉的创作也是从写诗开始的。他的诗作《孩子和春天》《巴特尔旅行记》《鹅尔德尼进幼儿园》都是在这时发表的,都表现出草原儿童爱羊群、爱集体的好品质。

上世纪六十年代,内蒙古儿童文学作家,一方面继续写以往革命斗争,一方面写当代农村、牧区儿童的现实生活。

蒙古族作家云照光的中篇小说《蒙古小八路》,塑造了一个坚强勇敢的抗日小八路扎木苏的英雄形象。并由此写出抗战时期大青山地区蒙汉抗日游击队配合八路军打日本鬼子的斗争,是那个年代党领导各族人民坚持抗日的缩影。

哈斯巴拉用蒙古文写了中篇小说《故事的乌塔》。蒙古语“乌塔”译成汉语是“口袋“的意思。作家从“第一个乌塔”写到“第七个乌塔”,从蒙古族小奴隶巴特尔的悲惨遭遇写到草原上来了共产党,从党领导罢牧斗争到轰轰烈烈的朝图山起义,把三分之一世纪中蒙古族人的斗争浓缩在一本给儿童读的小书里。

杨啸的短篇集《小山子的故事》《荷花满淀》,以冀中平原农村生活为背景,写好孩子小山子机灵活泼又一心为公的日常故事,写孩子们天真顽皮而又辛勤劳动的有趣行动,都清新丰富,精彩动人。

蒙古族作家敖徳斯尔的短篇小说《雪花飘飘》,玛拉沁夫的纪实小说《最鲜艳的花朵》,都因为极其生动地写出了草原蒙古族儿童的新思想、新品徳而引起广泛关注。前者写一个为母牛接产旳九岁小牛倌,怎样爱护小牛犊并将牛犊安全带回家的故事;后者写达尔罕茂明安草原上一对小姐妹,怎样用自己的生命保住公社羊群的经历;实实在在地呈现了蒙古民族新一代人的风貌。

蒙古文儿童诗歌发展很快。儿歌和童诗各有特色。乌·达尔罕的生活儿歌、吉日木图的幼儿诗、策·莫日根的摇篮曲以外,还有布林贝赫的《阳光下的孩子》《大青山的形影》,莫·阿斯尔的《小马的主人》,都嘎尔苏荣的《夏天的美丽》,德力格尔仓的《铅笔的苦水》,戈瓦拉布杰的《冰场上游戏》等等,都因其独特、新颖,传播得又快又广。

但十年“文革”,内蒙古儿童文学遭受严重的摧残。只有老作家杨啸仍然坚持创作。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他的描写蒙古族少年英雄在战斗中成长的长篇叙事诗《草原上的鹰》,以及描述少年赤脚医生在农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中篇小说《红雨》,都有很好的社会效应。七十年代中期,他又写出治沙造林的中篇小说《绿风》和反映山区、草原儿童美好心灵的短篇小说《青翠的松苗》《小兽医其其格》《小松树》等。这时,赤峰女作家王兰的短篇小说《纳拉》也受到欢迎。哈斯巴拉的《故事的乌塔》的汉文译本,也在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的帮助下出版了。

历史进入新时期以后,思想解放,解除了各民族作家身上的精神枷锁。老中青三代作家的创作热情都被激发出来,出现了一种以小说打头,童话、寓言、散文等各种体裁的作品都急速前进的兴旺景象。

老作家杨平、杨啸,都写出了革命历史题材的长篇小说,显示出内蒙古儿童文学创作的大气派、大气势。杨平的长篇小说《向东方》,写抗战胜利后,党派部队寻找、保护被日本鬼子、伪蒙政府奴化、摧残的一批蒙古族孤儿的故事。无论是题材选择、情节构思、人物刻画(尤其是对红军老战士和诸多蒙古族汉族少年形象的刻画),都具有独特深远的意义。杨啸的《鹰的传奇》三部曲(《觉醒的草原》《深情的山峦》《愤怒的旋风》),以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为背景,描绘了如火如荼的敌我斗争,塑造了大智大勇的蒙古族小英雄形象,也使内蒙古文学的人物画廊更为丰富。endprint

乔澍声的《魔影下的闪光》《远去的云》是姐妹中篇。前者写一个蒙古族小马倌在敌我两方争夺军马的激烈战斗中做出贡献;后者写一个蒙古族小羊倌在日本鬼子严密封锁下,出人意料地将他为蒙奸乡长放牧的羊群送到了大青山抗日游击队驻地的曲折而又真实的故事。这方面作品还有毕力格太的《古庙里的秘密》、张乃仁的《枪的故事》、刘正华的《智夺扎嘎岭》、李庭舫的《降伏恶魔的人》等。

显然,爱国主义、民族团结,是这些作品的共同题旨;这一题旨,逐渐积淀成为内蒙古儿童文学创作的一个优良传统。

这一传统主题,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内蒙古儿童文学创作中体现得更充分、更丰满,并具有了新的社会意义和时代内涵。如李朝襄的《大兴安岭历险记》,在描写大兴安岭的生态生机,描绘鄂伦春、鄂温克等民族的风土人情时,写出新时代中新的民族关系和党的民族政策的胜利;使作品既具思想性,又有浓郁的民族生活气息。如乌·达尔罕的中篇小说《警犬“黑豹”》,写训练警犬的故事,也写出了蒙古族和汉族警犬训练员的友谊。又如敖特根其木格的中篇小说《沙日淖海的故事》,写一个蒙古族儿童在父母被打成“内人党”受到迫害时,却受到一位汉族大娘关心、照顾的故事,感人至深。

需要特别提到的是,玛拉沁夫的短篇小说《活佛的故事》在各民族读者中引起强烈反响。作家以深切的笔触,写一个活泼可爱的蒙古族儿童在旧社会怎样变成了身披黄斗篷、头戴黄缎帽、被人们顶礼膜拜的“活佛”;在新社会,这位“活佛”又怎样变成了著名的蒙医。寓深刻的社会批判于活泼的儿童情趣之中。张志彤的短篇《大木匠与小木匠》也因其反映矿工子弟小学的学雷锋活动的独特题材而引起关注。一些在新时期文坛上崭露头角的作者,更注意于描述、表现各民族儿童在历史性變革中的意志、愿望和心灵波澜。有些作品还以其新颖视角带来了启发。

蒙古族作家力格登写了反省式儿童小说,如《哦,我的伊席茨仁》《祝寿》。作品中,回忆与反省交织,对作品主人公以往的行为进行当代性思考。白音查干的《孩子们的欢乐》,满都麦的《鹫雕岩上》,又都从孩子们的生活、情感出发,写蒙古族新一代人的高尚品格和美好情操。

石·础伦巴干写三个蒙古族儿童帮助三个从盟里来的汉族科研人员的纪实小说《三个小伙伴和他们的三个大伙伴》,有一种散文的情韵,使民族团结的意蕴显得格外亲切和深沉。汉族女作家耿天丽的《乐园之谜》,别出心裁,写几个蒙古族和汉族小学生卖掉自己心爱的物品,省下自己可花的零用钱,为的是要建一个自己的“乐园”——小小少年宫。因为雄伟的市少年宫,他们考不上进不去。严肃的社会问题隐匿在平淡的儿童生活之中。

有不少儿童小说描述了各民族儿童失去亲人关怀的辛酸经历,揭示“文革”祸及下一代的沉痛教训。如蒙古族作家云大建的《塞夫》,苏荣巴图的《除夕的饺子》,阿·莫斯尔的《卖奶豆腐的孩子》,表现草原上蒙古族儿童的心灵创伤和本来不属于儿童的复杂的感情,也表达出这一时期社会思考之所在。

童话创作也开始活跃起来。我愚、乐拓的《月亮湖》《神马萨日勒》,地域特色鲜明。明照的短篇童话集《鹿角上的喜鹊》、中篇童话《蓝眼睛雪熊》《四角羊的魔帽》,更是在寥廓大草原上构建起童话境界。在寓言创作方面,有杨啸的寓言诗集《蜗牛的奖杯》、王玉成的《寓言·故事》等。

这一时期,童诗结集的有:火华写蒙古族青少年为治好军马腿伤尽心尽力的《军马歌》,陈广斌将诗情与科学融为一体的科学诗集《智慧的翅膀》等,在道德上、知识上都有很强的启迪性和概括力。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改革开放深入人心。提倡创作自由,彰显创作个性,激活了内蒙古老中青三代儿童文学作家的创作激情和创新勇气。蒙古族老作家哈斯巴拉的短篇小说《会吃肉的机井》《朝圣记》,写出本民族现实生活和思想意识中的阴暗一隅,多侧面地反映社会生活的复杂性。九十年代后半期,他用蒙古文创作的中篇传记文学《红光之子》,在推广蒙古文教学的北方八省市拥有广大的青少年读者。后又应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之约,写了长篇传记文学《成吉思汗》,作家没有泛泛地铺陈历史,而是用非常细腻的笔法,用大人给孩子讲故事的亲切口吻,艺术地展现这位虽然家喻户晓,儿时和童年的遭遇却鲜为人知的大人物的辉煌与艰难相交织的英雄业绩。

汉族老作家杨平的创作,总是显现出选材、构思的独特,他的短篇小说《童心一片》,写蒙古族残疾儿童巴雅尔为支援非洲人民到广场去义卖画幅,以多角度结构展示和平时期爱国主义与国际主义的丰富意蕴。

汉族老作家杨啸的创作紧跟时代,题材也丰富多样。他写出中篇小说《友谊的种子》《高飞吧,天鹅》,短篇《爷爷当了副业队长》等,又先后出版儿童小说选集《花蕾集》《君子兰开花》,以及故事诗集《柳笛》等。九十年代后期出版的长篇小说《紫云》,写草原少女紫云在浩特里开了个百货商店。她机智地揭发银行营业所主任要“回扣”的不法行为,打掉了下台队长达楞太作威作福的“威风”,从一个新的视角表现出社会转型时期草原上的生活面貌。

应该特别提到的是,老作家冯苓植专门为儿童写了一部抗日题材的长篇传奇小说《雪驹》;在西乌旗银行工作、以往从未写过小说的巴根那,以幼小儿童的视角,写了一部草原蒙古族人战胜“白灾”和“人祸”的长篇小说《雪灾之后草青青》,也别有一种深长的意味。

这一时期中青年作家的创作也分外活跃。

鄂温克族作家乌热尔图的创作别开生面。短篇小说《七叉犄角的公鹿》中,虽然继父粗鲁暴戾,孩子并没有按继父的吩咐打死七叉犄角的公鹿,最后使继父受到感动。不仅写出鄂温克孩子的精神气质——勇敢中的善良、刚强中的柔情,还表现着鄂温克民族的发展和未来,寄寓了更深的涵义。另一篇《琥珀色的篝火》,写鄂温克猎人家庭在森林里救助三个迷路的汉人,在民族团结的氛围里,十分细腻地表现出鄂温克人高尚的品德和自尊自信的品性。《老人和鹿》,又写出特定时代中老少两代鄂温克人的独特心理状态。在作家笔下,常常出现鹿的形象,它剽悍而刚烈、智慧又善良的眼睛,是一种向往驰骋于大自然的自由精神、远大理想的象征。这种象征又往往与鄂温克族新一代的品性达到奇妙的融合,在揭示民族新一代的精神境界上显出了新意。endprint

乔澍声的短篇小说《驼鸣红柳》《寒夜奇遇》《春驼》《奶奶的欢乐》和中篇《龙眼的秘密》,都取材于新时期内蒙古自治区蒙古族和汉族儿童的新生活,构思精巧,命意隽永。其中《龙眼的秘密》写内蒙古沙漠地带的矿区建设工程急需用水,蒙古族和汉族少年在女技术员带领下寻找水源,使“龙眼”出水的故事。小说题材新,视野宽,角度好,显示出作家扎实的生活底子和艺术功力。

这一时期,内蒙古各民族儿童文学创作势头很猛。哈达奇·刚翻译、选编的蒙古族儿童文学集《108颗兔子屎和八枚金币》,乔拉布杰的中篇儿童小说集《宝鲁儿和茂鲁儿的故事》,石·础伦巴干的短篇小说集《啊,妈妈》,女作家李春艳和她的女儿马霞合作撰写的纪实文学《现在进行时》,女作家胡翠兰的中篇小说《欢欢和喜喜》等相继出版。甫澜涛的短篇《紫山岚峡谷》、孛·额勒斯的短篇《南斯勒玛》,也都有好的反响。

蒙古文儿童诗歌的发展很迅速。而且由于受到当代新诗潮的影响,显得多姿多彩。如力格登的童话诗《神镜》,高·拉希扎布的科学诗《你知道吗?》,波·阿拉塔巴干的幼儿诗《小咪咪学本事》,哈斯巴拉的叙事诗《我的邻居》、朗诵诗《光荣》等。哈斯巴拉还在写诗基础上写儿童歌词,把儿童文学与儿童艺术熔于一炉。

蒙古文儿童小说也有大的进步。如白音查干的短篇集《双胞胎的故事》,达希尼玛的短篇集《童年》,都生动地反映了现代社会中生活在牧区、农村、城市的蒙古族儿童的生存状态和思想情感。

可喜的是,其他体裁的作品多了起来。如孙继光的童话《老鼠硕硕和拖拉机突突》和童话集《小熊敦敦》,都在简洁的描绘中显示温馨亲切的情境,展现绚丽缤纷的幻想,折射出当下社会的方方面面,從而使活泼童趣、日常人情、现代文明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呈现出浓浓的时代色彩。女作家小河的抒情童话《河的那一边》,发表后即被《儿童文学选刊》登载。后又出版抒情童话集《幻想树》。另一女作家段立欣写出系列童话《棒棒老师》,作品在《中国少年报》连载后,在全国各民族少年读者中引起强烈共鸣。更令人惊喜的是,时为呼和浩特造纸厂工人的李仲林,用了三年时间,写了一本反映种种社会问题的长篇童话《银色的城堡》。作者虽然是第一次写童话,却因对生活的了解和理解,在机智和诙谐中表现社会转型中生活动荡的正面和背面,以及摆脱有形与无形束缚的艰难。生活在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的鄂·巴音孟克,则用蒙古文写了系列科学童话《小鼻烟壶里的大故事》,后又译成汉文出版。

在儿童散文方面,许淇的《高高的兴安岭哟》《湖上札记》,是这方面的代表作。李荣光的《彩色的翅膀》,描写河套地区乡村儿童的生活天地和内心向往,浓浓的乡情童趣使这本书有一种独特的艺术感染力。令人高兴的是,蒙古族女教师韩静慧,以长短不一、题材殊异的散文创作,进入内蒙古儿童文学领域,并在以后的创作中成就卓越。这时,她已出版了一本校园散文集《绿草青青》。两部中篇纪实散文《从延安到莫斯科》《十五岁才见到父亲的女孩》,分别写了革命先烈罗亦农的儿子罗西北、任弼时的女儿任远志在战火纷飞中度过的艰辛苦难的童年、少年人生。

一直写儿童诗的王忠范出版了诗集《雪孩子》。诗人用几分巧妙、几分神奇,把不同民族儿童心中的情和意化作他们常见的景和物,化进他们常做的一桩桩小事中。使诗中的景、物都因为具有了儿童的纯情、真心而活起来。童情可掬,童心天真。这些诗的魅力就在于此。

满族作家赵纪鑫创作的七场儿童京剧《草原小姐妹》,既有强烈的现实感、时代感,又洋溢着烂漫的儿童情趣;既延续了传统京剧的艺术特征,又革新发展了歌舞、念白等方面的艺术表现。他还从当代儿童生活实际出发,创作了独幕京剧《师生之间》、话剧《打开心灵的锁》等,并出版了儿童剧集《少年儿童表演剧》。另有朱嘉庚的五场儿童话剧《赖宁》,也产生了很好的影响

民间故事传说,也是各民族儿童读者喜欢阅读的。内蒙古各民族民间文学十分丰富,这一时期出版的《蒙古族民间故事集》、《达斡尔族民间故事选》、《鄂伦春民间文学选》、《青海湖传说》等,很自然地进入了内蒙古儿童文学的范畴之中。

应该特别提到的是,儿童文学理论、评论工作在这一时期发展迅速。关于内蒙古各民族儿童文学发展的研究专论、各民族儿童文学作家作品评论,在中国儿童文学界引起关注,有不少儿童文学作品入选《中国少数民族儿童小说选》《中国少数民族儿童文学新作选》。

进入新世纪,内蒙古各民族儿童文学一直处于上升、上进的状态。作家们充分地利用自己独有的生活积淀,使题材优势发挥到极致,使语言特色渲染出韵味,从而使儿童文学更具民族特色和地域特点。

动物文学的兴起,是一大亮点。

在呼伦贝尔出生、长大的格日勒其木格·黑鹤,写了《黑焰》《黑狗哈拉诺亥》《狼谷的孩子》等一系列动物小说,生活在科尔沁的许廷旺也连续出版了《马王》《头羊》《草原犬》《狼道》《火狐》等长篇动物小说。他们同时也写短篇,如黑鹤的《黄昏夜鹰》、许廷旺的《沙松》,这两位作家,同是东部地区人,同是“70后”,但一个是长期生活在草原深处的企业文化工作者,一个是小学教师。生活情境的不同、文化背景的差异,使他们即便是写同一题材,写来也各有其独特之处;他们几乎写遍了草原上具有灵性的动物,而在书写古老传统、动物尊严等方面各显生机,各有新意。需要注意的是,这些作品虽大都以动物为主人公,但都着意于刻画草原儿童形象,表露出童心的纯美善良,以及人类与动物相互理解与关爱的一种默契,更张扬了草原上新一代少年血性、阳刚、硬朗的气概,彰显出草原民族心理素质在新时代的新发展。

自幼生活在兴安盟的夏桂楣,也以人与动物、人与自然为题旨,以童话式的“历险”结构,散文化的“记述”表现,写了反映当下草原儿童生活的系列故事《巴特尔历险记》,在活泼泼的童情童趣之中,彰显着草原文化的历史积淀和现代呈现,凸现出现代文明进程中的草原生态、环境保护、价值取向等问题。题材的涵盖面极深广,衔接着传统与现代,新颖而别树一帜。endprint

值得提到的是,以写《驼道》系列蜚声文坛的作家邓九刚与薛淑梅共同写了一部传奇性的动物文学作品《迪卡狗与美狐尤莉》,写人、犬、狐之间的真情,感人至深。

必须看到,新世纪以来我国城镇化的速度一直不减,内蒙古各民族儿童虽大都居住在草原山林。但社会转型的痕迹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各民族儿童的生活和现实中。

蒙古族老作家力格登,用蒙古文写出又译成汉文出版的长篇小说《馒头巴特尔历险记》,写一个会帮父母放牧却又顽皮淘气的牧区儿童巴特尔,因爱吃、能吃馒头,得了“馒头”的绰号。他失学、外出、被骗、得救的经历,似乎没有新意,细细读后却能读出,作家不是简单的写实,而是对刚刚逝去的牧区岁月和兒童遭遇的感慨,犀利而又智慧地揭示出民族儿童问题,是同类小说中写得最具民族情味和儿童情趣、最复杂和真切的作品之一。

蒙古族女作家的创作很不一般。群光的短篇小说《没有骑手的草原》,机敏地发现草原上两代骑手思想观念的迥然相异、生活行为的截然不同。写出小额尔敦虽因赛马中摔落而致跛脚残疾,却坚持求学,坚持自己办学、组织了青年那达慕,还准备到澳大利亚去学习养羊经验。他的所想所做,与草原上蒙古族人传统生产生活方式相悖,却展示出草原的新变化和草原上新一代人的成长姿态。

韩静慧则从新的时代高度来关注、关怀已经在城市里上学的民族儿童的思想、情感,写了一系列关于当下儿童与父母、与老师、与同学之间的种种纠葛和绵绵情意的长、中、短篇校园小说。在长篇《M4青春事》中,写出这一代有着优裕的家庭条件、受到良好的学校教育的蒙古族少年的不同性格,力图探索民族传统文化对于早已在城市社会中与汉族同学朝夕相处的蒙古族少年的影响,以及在他们心灵上留下的痕迹。书中着力写了一个名叫卓子的蒙古族女生,写她的刻苦努力和热情善良怎样感动、感化着周围那些有钱不上进、花钱不在乎的富家子弟们;写她遭车祸仍然乐观,遇火灾仍是坚强的不屈不挠和过五关斩六将当了班干、动脑子列证据说服了校长的大智大勇;令人感受到在她身上所蕴含的蒙古民族的坚韧、智慧、剽悍、勇猛的精神。也令人进一步感悟到,在刻画远离家乡走进城市的少数民族少年形象时,必须致力于表现民族精神、气质在他身上的体现。韩静慧之后出版的中篇系列《神秘女生》《罗比这样长大》,长篇《一树幽兰花落尽》,也都是彻彻底底的“成长”系列,又都有着浓浓的“问题小说”的味道。祖辈传下来的民族心理状态是抹不去的,现代文明的影响又是必然的,而这一切体现在已进入大城市的蒙古族儿童身上又都是实在的、生动的。作家从振兴中华的大视角来观照少数民族儿童心理状态的新的变化和发展,来关注少数民族儿童心灵的陶冶和铸炼,来反映少数民族儿童文学生存其中的这个时代的本质;活泼泼地写出眼前这个民族开放、民族共处、民族平等的新时代。她最近写了中篇《赛罕萨尔河边的女孩》,正改编、拍摄电影。

容易的短篇小说《葵花儿》,背景是“文革”时期。作家独到之处在于既表现出生活中沉重的一面,又能发掘出少年儿童身上的质朴品质和善良心灵。11岁的玫子失去父亲后,全家到遥远的西部投靠叔父。在继母去上访、哥哥在兵团的情况下,玫子撑起了这个家。小说的开头、结尾都写到了父亲给玫子照的那张她和高大向日葵的合影,盛开着的葵花儿,是一种象征,因为“金灿灿的葵花儿扬着头向着她微笑,玫子就知道自己的身后定是太阳,她是借了太阳的光才能看见那微笑。”从作家对玫子小小年纪却处处想着、照顾着全家每一个人的细节描写中,不仅表现了玫子的纯朴和纯真,更蕴含了对时代的思考,显示了作家思想的深沉和在艺术上的创新。

汉族青年女作家安宁的小说《唐豆的烦恼》,别具一格。以开心女孩唐豆给胖子爸爸写信倾诉不开心的种种事情的方式,写当代都市少年的成长。唐豆在校园内外遇到的一个个人,带来“烦恼”,也就有了成长的故事。作家写得轻松而沉重、诙谐而严肃;写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巧妙地传达少年心声,更微妙地表现少年人生。

蒙古族老作家阿云嘎的短篇小说《第九个牧户》和达斡尔族青年女作家晶达的中篇小说《塔斯格有一只小狍子》,是近期少有的好作品。前者写“文革”时期“我”到一个偏远的放牧点去招生的事。九个牧户九个孩子,但只能录取三个。作家以似乎很平常的语调叙述着女队长乌德巴拉家宽敞的砖房和寡妇南斯勒玛家小小的旧毡包,叙述着乌德巴拉的颐指气使和南斯勒玛的穷苦凄凉,其间更凸现了南斯勒玛儿子小哈达的善良进取,天真可爱。作品中对母子俩见到招生老师时神态的刻画,对母亲为儿子买了最贵的书包而后又送给了即将外出上学的乌德巴拉女儿的神情的描绘,令人心灵震颤。那些曾经被回避被遮蔽的社会真相,在今天创作中得到一种对历史真实的尊重与切近,历史感与现实感相交织,并因此丰富与深化了少数民族儿童文学作家在当代民族文化与乡土层面上的掘进与突破。后者写达斡尔男孩塔斯格与一只孤单的小狍子莽噶旳故事。作品涉及达斡尔家庭里小孩子与继父之间的两相依恋,以及达斡尔猎人与偷猎者的不共戴天,生动地写出达斡尔人的淳朴和偷猎者的丑恶。

历史题材的小说也有了另一种表现形式。许廷旺根据长期流传在科尔沁草原上的夺宝藏宝的传说,和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日本鬼子入侵以后强逼百姓挖洞筑洞以隐藏掠夺来的文物财宝的传闻,写出“草原冒险系列”少年长篇小说。书中所塑造的林不几等几个草原少年形象,所叙述的三个似曾听说的有头有尾的寻宝故事,既令人觉得真实,又惊异万分。

从负面写儿童生活的小说,也有无可替代的警示作用。如蒙古族乌云毕力格的《选班长》,对儿童的描写不过寥寥几笔,看似漫不经心,平常抒写,却在微妙的描述中,透示着童心的无邪与扭曲,透露着对民族儿童的生存陷于物化困境的忧虑。如鄂温克族道日娜的《双驹》,写这一家的父亲终日在外喝酒,天天喝得酩酊大醉,不管孩子不顾家,而母亲要替上初中的女儿筹措学费,天天在娘家帮着干活,也顾不上管孩子。小男孩儿无依无靠、孤单孤寂,母亲却还无奈地让小男孩儿管住父亲,更写出成年人的不良行为对孩子成长的负面作用,从不同的视角反映各民族儿童生存中不可忽视的小问题。endprint

其他如李荣光的长篇小说《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写河套地区十二岁少女白云,在“非典”灾难中对亲人的强烈思念,对老师、同学的深切怀念。所有的细节都写得相当真切,当代少年的心思被作家勾勒得入木三分。写出他们虽然对现实社会中的种种不和谐的存在感到不满和不屑,但始终感受到新时代新生活的幸福和快乐。

儿童散文,多元多样。鄂伦春女作家敖榮风的《盖山一家人》,写鄂伦春猎人帮助支持抗日联军三支队的斗争,其中最为动人的是鄂伦春族小战士莫桂林暴雨中教大家扎木排渡过毕拉河以及盖山首领女儿、鄂伦春小姑娘占柱梅只身飞骑送情报的故事。莫桂林、占柱梅虽小小年纪、小小人物,却因作家的大手笔、大气势而使他们的形象光彩照人。更因其采取实地真名、电影蒙太奇式的手法,使传奇色彩洇入民族色彩,更觉真实而传神。

蒙古族作家照日格图,长期用蒙古文和汉文为儿童创作。除了出版传奇性长篇历史散文《青史演义》,还写回忆童年的散文。散文《对话一条河》,写奶奶讲的草原上每一条河都有神灵看护,对神灵不敬就会葬身河下的民间传说等等,都充满了童稚的想象;用天真的比喻、有趣的童谣、古老的传说来表现地域环境、民族文化对一代代人的影响。

蒙古族作家查干的《小乌达木的歌声》,描述一个淳朴、稚真的蒙古族儿童的天籁般的歌声,并从他的歌声中感受到内蒙古大草原的气息,感悟到草原上蒙古族儿童特有的气质。作品还以小乌达木自己的幻想记述了他对早逝的妈妈的爱和思念。这样的散文中,民族情怀与儿童情思似水乳交融一般,它会洇渗进读者的审美。鲍尔吉·原野则不断地书写关于大自然和童年的散文。如《凹地的青草》《南风里有青草的香味》《青草寂静》等等,让我们活脱脱地领略到辽阔草原的蓬勃生机、盎然生趣。如《吉祥蒙古》《泪水是眼睛的语言》《牧区的动物朋友》中,又往往是一个画面接着一个画面,一个个意象唤起了一个个故事。兴安在他写的抗震救灾的散文《让我震撼的几个瞬间》中,四则速写中有三则在写儿童。点写出童心的真、童性的善、童情的美,言简意赅。

汉族老作家许淇用第一人称写的动物散文《鹤恋》《小红花驼的快乐时光》,新颖别致,饶有情趣。《我和驯鹿依肯》《查干和阿拉坦》,细腻地描写鄂温克儿童爱驯鹿、爱生活、爱祖国的情感和行动,使内蒙古儿童文学的爱国主义、民族团结的主题变得更加生动、更为鲜活。

童话创作虽仍然薄弱,倒也比较多样。一向坚持用母语创作的蒙古族老作家力格登的蒙古文童话《神奇的皮囊》,写出生在草原上的蒙古族少年,在岔路口毅然选择了求知、探索、进取的坎坷不平的道路。历经艰难险阻,背负的皮囊竟变成了菱形博士帽,牢牢地戴在了爱动脑筋的头上。又如蒙古族女作家杨瑛写的一篇题目为《苹果不再从天而降》的童话,用“一只蚂蚁”的口吻来叙述,共19个小节,好像是很传统的童话故事,但故事发展奇离古怪,让你想不到、猜不着,出其不意地传达出生活中的一种哲理和哲思。

新世纪里,内蒙古各民族儿童的生活是这样的丰富丰盈,内蒙古各民族儿童文学是这样的美妙美好。理论著作《民族儿童文学新论》《发展中的内蒙古儿童文学》等也已出版。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深沉地、真切地洇透在内蒙古儿童文学作家理论家的一部部、一篇篇作品中。在新的时代中,我们满怀着新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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