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爱已成风景

周勇林

深秋的问候

早上沿途归来，一排法国梧桐亮黄亮黄。在这深秋之际，我拾起一片落叶，清晰的脉络，完整的轮廓，黄中带青，虽已飘落但却不枯瘦，看得出，它经历了一个完美的周期。

叶子很大，形状好看，颜色漂亮，当即拍了下来，发给朋友：“送给你一片深秋的问候！”

这片叶子，让我感受到了秋的气息。更早些年的时候，季节的更替，总能引发我莫名的激动，我要到田间走一走，咬咬狗尾草的根茎；我要到山间的坡地，闻闻野菊花的苦香，甚至，我要去望天湖畔，把双手伸进水里，去感受一下秋水的温润。那一刻，我不知道是我在感知水的轻柔，还是湖水在抚慰我的肌肤。更多的时候，午后的江堤，在芦苇的摇曳中，独坐望远，看江轮来去，大雁排空，听涛声依旧，轻风微吟……回程的路上，从村落经过，鸡鸣狗叫，三三两两的农人或在山坡侍弄，或者门口打扫，乡村的时光，空寂却有生气。除了那一户户丛菊开得热烈，还有那庭前满树的橘红，更有那熟透的柿子，落光了叶子的枝条上，红红黄黄的个头，惹人眼目。既热烈又骄傲，可惜，我们是吃不到的，只有鸟儿才能飞那么高……

年轻的时候，喜欢春的浓艳，奔放。百花盛开，争奇斗艳，多好！后来，爱上夏的热烈，说风是风，该雨就雨，多干脆多简洁，就连气温，都不让你有一丝的怀疑，真是热力无限。慢慢的，感受到秋的魅力。那一片片的金黄的稻田，在起伏的丘陵之间，像是大地上泼洒的浓酽色块，在山的沉寂与苍茫中，这景象就是绝美的油画。除了留恋于它的成熟与沉稳，我更喜欢丰腴过后的简约与冷清。正如烟花，灿烂固然精彩，冷寂也令人沉思。山寒水瘦，正显示出秋的底色。谁说人生只接受热闹，回避离索？存在即合理，一个硬币的两面，我们总是选择性的倾向一边，有意无意的忽略它的背后。

眼前这片叶子，引起了我的遐思。在它落下来之前，它一定在风中招摇过，在雨中洗礼过。在阳光中起舞，在月华下唱歌。感受了日头的暴烈，也领略玉盘的清辉。自吐芽壮大，看过多少晨夕交替，受过多少雾霭朝霞，听过燕的呢喃，露的吟唱，才有舒展的纹路；浸润过春的鲜绿，夏的青翠，秋的金亮，才有这片暖暖的黄。斑驳的叶面，还有一小片青青的绿，仿佛是梦中春的诗意，夏的激情，在深秋醒来，还残留着昨日的印记。

不管如何，这片叶子，在岁月的流逝，季节的更替之中，走完了一生。在某个时刻，轻轻地从枝头起舞，这是它第一次离开故土，第一次自由飞翔，姿态优美与否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独自翩飞，带着岁月的充盈和生活的厚实，启程远行。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来世之日，生命如同画板，一片空白。几十年以来，我们从岁月的长河中汲取成长的养料，在季节的交替里采撷生活的色彩。于是，这张画板，我们一笔又一笔的涂抹，一年又一年的打磨。有的人，越画越美，将成长变成了一种光芒；也有的人，肆意挥霍，将年华空空蹉跎。

愿我们都如这片树叶，尽享时光之美，聆听季节之律，无论风雨，都化成成长的底色。带着生命的丰腴，散发自我的光芒。

您，仅仅是个普通人

一次外出开会，人家问我工作单位，我报之“闻一多中学”，他马上说：“闻一多我知道，著名的民主斗士嘛！”我听后哑然失笑，先生如在天有知，也会为此称謂唏嘘不已。其实，我想说的是：您，仅仅是个普通人。

可历史往往错位。愚昧无知的王圆箓错位成了敦煌灿烂文化的把守者，美丽无辜的陈圆圆错位成大明江山的葬送者，而您，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居然错位成金刚怒目式的勇士。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您，这也不是您所想要的，这种错位，与其说是个人命运的转折，还不如说是一个时代和民族的耻辱。

您一生有太多这样的错位。

您本是一名学生，因反对校规的无理，去偏偏成了一名造反者；

您本是一名习画之人，因不满诗坛的散乱无序，却偏偏成了新诗的开创者；

您本是一名学者，因看不惯时局黑暗，却偏偏拍案而起成了烈士！

其实，我知道，您，仅仅是个普通人。赴美留学时有西装革履的潇洒，成家立业时有拖儿带女的窘困，爱女夭折时有悲怆难抑的痛哭，儿子别离是有慈父难舍的泪光。您精绘画，通音律，闲暇时露手西式厨艺，困难时治印章贴家用。普通的如周围的教授们一样，可为什么，偏偏是您，招来罪恶子弹的射杀？

我去过望天湖畔觅寻答案，悠悠湖水道出了您赤子情怀，我来到神山踏访踪迹，巍巍巨峰显出了您铮铮铁骨。您是多么大的一个矛盾体啊，一面是如故乡湖水般柔弱的身子，一面是如家乡群山般刚强的意志；一面是如水的爱，一面是似火的恨。您又是多么完美的统一体啊，这种柔弱与刚强，爱恨交织岂不都是来源于爱民之深，憎敌之切吗？

我明白了您倒下的原因了。光明是黑暗的敌人，进步是反动的仇人，而民主恰是独裁的克星。您不懂圆滑，不讲世故，您不明白“不问政治，莫谈国事”，您只知道丑恶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所以，真言无忌的代价就是生命的消殒。

先生，您太傻了，您就不知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您就不知道只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吗？您研究文史，岂不知嵇康之惨死的历史教训吗？为什么在别人噤若寒蝉时，偏偏去步入东林党人之后尘？

其实，您是知道一切的。您出门不带钥匙，就明示必死信念。您早就知道这不是三国鼎立英雄辈出的年代，英雄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谗佞奸诈的小人和无所不用的阴险的政客，在强权和文明的交锋下，后者一定要倒下。您早就明知，反动派手里有权，走狗们手中有枪，他们暗中整您，明里压您，随时玩弄您于股掌之间，随时可以决定您的命运与前途，可即使这样，您仍昂扬着高贵的头颅，淡然面对黑洞洞的枪口。

历史总是在开玩笑，岳飞的词写得极好，他是有文才的，世人只记住了他的武功；辛弃疾是有武才的，年轻时率一万义军反金投宋，但南宋政府不用他，他只能“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后人只知道他的词才。而您，偏偏一介文人，变成了斗士。我知道，您仅仅是个普通人，同时又是一个哲人。哲人者，宁舍其命而成其心。endprint

历史往往是公正的。当特务们嚣张的时候，他们想不到五年后会尝到正义的子弹，当走狗们对百姓作威作福的时候，他们料不到65年后的今天，早已被人们遗忘在历史的粪坑里。世间自有公道，人间自有良心，这就是一切魑魅魍魉的下场！而您，先生，却与日月永辉，成为一代伟人，让后世敬仰。

而我，更愿把您看作一个普通人，一个仅仅是活得有尊严的普通人，一个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的普通人！

先生，永垂不朽！

你的到来

你的到来，如花之绚烂，苏醒了我疲惫的灵魂；如风般轻盈，叩开了我紧闭的心扉。你携来春的清新，夏的浓烈，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刻，盛开在心园，芬芳四溢，馥郁着整个世界。

叫我该怎样感谢你？我原只要一片树叶，你却给了我整个森林；我原只要一抹新绿，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这一刻，因你而来，山明水润，生命充盈。

长久以来，孤独的行走在红尘之中，内心孤独而空落。渐渐的，关闭了心门，任粗砺的世事扑面而来。夜深人静时，用记忆打发寂寥，靠回想捂热情怀。于是，不经意间爱上了曾经去过的那座小城，爱上了那里的人。没有理由，没有前因，无关对错，只是爱了。

所以，心灵深处始终有一最洁净的角落，永远如初时美好。在那个山温水秀的小镇，在那个暖暖的午后，邂逅着你，仿佛履约千年前已定的缘分。此后，我成了那个最柔情的人，为一朵花低眉，为一片云驻足，为一滴雨感动。无论被世俗如何炙烤，被世态如何浸泡，总有你在我心中，将我轻轻抚慰。

想着你，在这人间四月天。如春水煮茗，嫩柳抽芽，总有一种轻灵和鲜妍的美丽。为着你，期待温润春雨的到来，守候茉莉的花开，总有一份别样的情怀。心，变得水润了；情，显得鲜活了。我不由自主的爱上了这个季节里每一句风的呢喃，每一片烟雨的迷蒙，仿佛那就是你捎来的消息。

滚滚红尘，有你相伴，真好！

我愿生在江南，醉在黛瓦白墙、柔风细雨下，在轻烟长巷中，轻轻地邂逅着美丽的你。我愿捧起她那水蓮花般的娇羞，拥揽入怀。然后，用一世的柔情，静静的守候着这诗情画意的光阴，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所有的爱已成风景

“夜已沉默，心事向谁说？萍水相逢，你却给我那么多……”一首歌，总容易成为情感的引爆点。谁说天长地久，谁言海枯石烂？其实久的是天地，枯的是人事。经岁月的风霜，谁是谁的背影，谁又是谁的心伤？

人生在世，短短百年。曾以为凭青春绚烂，便有睥睨万物的孤高。孰料如水的日子，零落了繁花；似沙的流年，消磨了风雅。山河依旧在，人事早已非。抚触时光的残垣，拼接记忆的图画。是于人潮中相逢的悸动，还是初夏凉荫下共读的温馨？是携手穿过街巷的欢歌，还是江畔并坐听涛赏月的清纯？无尽的繁华，独那条街市灯火明亮；万千的风景，唯那株树下浓荫清凉。

你是江南的风景，带来烟雨的迷蒙，氤氲了我的世界，点染水墨的风采。你轻轻地来，悄悄地去，我让鸿雁捎去了愁思，又盼燕子衔来消息。春去秋来，花落花开，在世事中浮沉，在等待中期盼。苦过，痛过，不曾悔过。我坚信一切的相逢，都是今生最好的安排。哪怕最终的别离，也是命运的颠簸，而不是彼此的罪过。

一生的漂泊，在时光中穿梭。当鬓染霜华，回首所爱，有多少是记忆中盛开的花朵？幸好，在岁月的光影里，有一份心情历久弥香，有一段过往久久不忘。见过了千山，涉过了万水，你就是那道最亮最暖的光。

这一生，得经历多少的风景？这一世，又爱过多少人？每一次相逢与错过，每一份惊喜与迷茫，何尝不是生命中的千瓣莲花，有开放的欢欣，也有凋落的坦然。

向风景致敬！

为爱过的人祝福！

（作者单位：湖北省浠水县闻一多中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