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燕妮
【摘 要】文章以常德童谣为例,分析了常德方言中的舌根音、舌上音的演变,歌戈韵、泥来母的混读等古音现象,探讨了古音向普通话演变的普遍规律,为音韵学的研究提供了有价值的素材参考。
【关键词】常德童谣;方言;古音
中图分类号:H0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8)01-0193-01
童谣是民间口耳相传的继承性文学,承载着独特的地域文化,它较真实地记录了某一时期某一地区的口语情况,其语音具有浓厚的地方特色,是研究音韵变化的重要语料。本文以常德童谣《马马嘟嘟骑》为例,分析其中保留的古音,探讨常德方言与普通话的语音对应关系,归纳语音演变的一般规律,力求为音韵学的研究提供一些佐证。
常德童谣《马马嘟嘟骑》:马马嘟嘟嘟骑,骑到了家家(gāgā)克(kè),驾驾,家家(gāgā)不杀(sā)鸡呀,伢伢(ngá ngá)我要回克(kè),家家(gāgā)不杀鹅(ó),伢伢(ngá ngá)我要过河(huó),家家家公(gāgā gā gōng)他奈(lài)我奈(lài)不何(huó)哟,伊儿哟……
这首常德童谣保留了不少古音,与普通话对比起来,呈现出以下演变特征。
一是舌根音腭化为舌面音。童谣中的“家家”就是“外婆”,“家公”就是“外公”,“家”在常德方言里读“gā”,古音属见母,二等字,在上古音和中古音里声母都是舌根音[K-],不送气。“克”就是“去”的意思,“去”字在方言里读“kè”,古音属溪母,三等字,古音是送气的舌根音[K-]。近现代以来,这两个字的声母在北方方言里发生了变化,分别读[?-][?-],这是受古代介音的影响而产生的变化。根据《广韵》记载,二、三等字都有介音。三等字的介音一般认为是[-j-],二等介音有不同意见,但现在一般都承认二等有介音,王力先生认为是[e]。二等的介音与三等相近,不少的二等字与三等字一样,在舌面介音的影响下,声母的位置会前化或央化,舌根音读成舌面音,于是[K-]读成了[?-],[K-]读成了[?-]。
二是“知、章、庄”三组声母字合并。在常德方言里“杀”读“sā”。“杀”属庄组生母字。根据黄侃先生的意见,庄组字在上古读同精组字。古无舌上音,多舌头音,上古没有[t?-][t?-][?-]这样的音,这类声母上古读舌头音[t-][t-]。中古以后“知、章、庄”三组声母字合并为现代汉语中的[t?-][t?-][?-]。其中生母字中的大多数变成了现代汉语中的[?-],所以“杀”在普通话里读“shā”。虽然中古以后庄组生母字变成了普通话里的翘舌音,但在方言里还有一些字保留了原来的读音,如少数庄组字仍读同精组,在常德方言中“杀”仍读“sā”。
三是疑母字向半元音声母演变。在常德方言里,“伢“读“ngá”,小孩子的意思。“ng”在南方方言里被大量用作声母,古音属疑母,“伢”为疑母麻韵字。疑母的演变方向多变成零声母或半元音声母“w”“y”。“伢”在向普通话演变的过程中变成了“yá”,在常德方言里保留了古音,仍读“ngá”。
四是歌戈韵混并。在常德方言里,歌戈韵混并主要表现在“e、o、uo”不分。如童谣中的“鹅”读“ó”,“河、何”读“huó”。在《切韵》一书中,歌和戈是合在一个韵的,唐代以后根据开口还是合口分成歌和戈两个韵。歌韵对应开口“ɑ”,戈韵对应合口“uɑ”,二韵主要元音都是“ɑ”。后来主要元音发生变化,如在唐代以前还是读“ɑ”的,逐渐变为读“o”,有的再变为读“e” 。《切韵》以后,开合口也有相混,在不同方言里,同一个字的开合口也可能读得不一样。常德方言里的歌戈韵混并也是古音的一种反映。
五是泥来二母混读。在常德方言里,泥来二母是普遍混读的,不存在/n/、/l/音位的对立。如童谣中的“奈”读“lɑi”, 调值大概为13。泥母和来母在上古是有分别的,但发展到近現代,很多方言都存在泥来母字混读现象。这可能受方言声母鼻音弱化的影响,如鼻音声母明、泥、娘、疑母,鼻音成分都有弱化。另外,汉代以后,随着北方方言区的人们迁徙到别的地方,受当地语音系统的影响,当地的语音系统不分别泥和来母也可以区别意义,这也会导致泥来二母混读。再加上水土对方音的影响,“南方水土和柔,其音清举而切诣,失在浮浅。”明母[m-]如果清化就读[b-],泥母[n-]清化就读[d-]或[l-],疑母清化就读[g-],等等,都有可能导致泥来二母混读现象。
“时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转移”,随着普通话普及程度的提高,以及人口的南北迁徙,方言也在逐步发生改变。一些代代流传的童谣很好地保留了古音,这为音韵学的研究和发展提供了有价值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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