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学生投偏的“球”

○蔡绪稳

这是面向一年级新生家长的家长会。

会议的议程依次是校长讲话、年级部主任发言、各班教师与家长交流。校长从习惯、兴趣等方面分享了自己的教育感悟，有理论支撑有实践案例，很有感召力，家长们听得非常入神。凑巧的是，部主任准备的发言稿与校长的大同小异，也是习惯、兴趣等话题。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听了校长的发言后，主任有些坐不住了。没办法，只好一边发言一边删稿，并且不时打招呼：“这一点刚才校长已经讲过。”家长们好像听出了什么，会场一度有些躁动。显然，这是会前沟通不到位导致的一次不大不小的“事故”。

在部主任发言后，主持人说道：“校长和主任都讲到习惯、兴趣等话题，这并非不“约”而同，而是英雄所见略同。有道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等会儿，各位在与老师们交流时，一定还会听到这些话。这足以看出，习惯、兴趣对于孩子成长的重要性……”

会场很快恢复了安静，会议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从后来的反馈来看，家长认为这次家长会很成功。校长主任们长舒了一口气。

有人可能会说，这位主持人伶牙俐齿文过饰非，但是细细咀嚼，我们不难发现其中的教育意味。

主持人的智慧在于能看到不合理现象背后的合理。两位发言者角度不同，一个站在学校的角度，一个站在年级的角度。但他们思考的问题却是相同的，都是一年级新生教育的关键所在。万流入海，殊途同归。对于一年级学生来说，习惯、兴趣的培养，怎么强调都不为过。这样的会议安排，歪打正着。主持人正是凭着对发言者的体谅和对教育深切的理解，才得以成功圆场。

这件事不禁使我想到一个关于教学对话的比喻。佐藤学说：“教师如果能把学生投得很差的球或投偏了的球准确地接住的话，学生后来就会奋起投出更好的球来。这样的投球快感，应当是教师与学生互动的基本。”

在教育教学的过程中，我们常常会遭遇学生古怪的问题、离谱的答案，表面上看似恶作剧或是不认真，背后也许藏着教育生成和生命成长的契机。上学迟到，会不会是遇到了难以克服的困难，或者是做好事而耽误了时间？课堂插嘴，会不会是要引起别人的关注，或者是思维的火花压抑不住的迸发？少做作业，会不会是要省下时间去挑战难题，或是去看了一本欲罢不能的好书……

以最大的善意去揣度学生，就会有更多的生命得到呵护，更多的佳话得以诞生，教育因此会变得温暖。遵循学生身心发展的规律，透过现象看本质，就会少却许多的盲动，许多的纠结，教育因此会变得从容。

下面这一幕出现在二年级的语文课堂上。

课文是儿歌《粗心的小画家》，一个孩子把生字“灶”字写成了上下结构，上“火”下“土”。

老师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写呀？”

孩子扑闪着无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老师，欲言又止。

“是不是看着图写的？”老师笑着再问，好像在为孩子找个台阶下。

孩子指着插图说：“是的，火不是在土的上面吗？”小家伙真会顺竿儿爬！

“唉，还真是啊！我怎么没发现？这么一说，你这样写还真有道理呢。”

老师一时不知怎么教了。

孩子似乎受到了激励，声音大大地说：“老师，我们家的煤气灶就没有门。”

啊，课文中讲，宁宁“画个炉灶没有门”，是个“粗心的小画家”，可是，孩子家的灶偏偏就没有门！

那一刻，老师彻底凌乱了。但他还是本能地夸道：“你爱观察，真聪明！”

孩子拿着老师奖的“大拇指”，乐颠颠地回到座位。这个“可怜”的小宝贝，是不是搞清楚了“灶”字的写法，是不是说得清宁宁到底算不算粗心的小画家，我真的不知道。

但我知道，这位老师，并不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