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儿童语文”的温度

◇拾景玉

于永正老师是全国小学语文界的一面旗帜，“儿童语文”是其思想与实践的智慧凝练。作为一名徐州的小学语文教师，我曾得以近距离聆听于老师的教诲，触摸“儿童语文”的温度。我觉得于老师的“儿童语文”，可以用三个词来概括，那就是爱、尊重和有意思。

一、爱：教育是一种信仰

于老师“儿童语文”的底色是爱。教育是灵魂的教育，爱是教育的灵魂。从教者只有具有无私的爱，才能无怨无悔地付出，才能乐此不疲地创造，才能为教育殚精竭虑，才能为学生呕心沥血。爱也是于永正老师的教育信仰。于老师说：教育事业说到底是爱的事业。在回答青年教师的提问时，他说：语文老师应具备的基本条件，第一条就是要有对教育对象的爱心。教师要善良，要善待学生，把学生当作朋友。他在《语文教学实录荟萃》一书的扉页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心中藏着爱意和善意，有着民主和尊重，就一定会自然地流露出来。这种流露，便是一种非常简洁的教学风格，一种令人陶醉的教学艺术。

“基于儿童”是爱的教育的具体体现，只有“基于儿童”的爱才是师者之爱。“基于儿童”回答的是教育立场问题。于老师的语文教学一直关注儿童的言语生活，珍视儿童的已有经验，尊重儿童的特有学习方式，从儿童的视角设计教学，成就儿童。也就是说，于老师的语文教学一直坚持儿童立场。譬如，于老师常说，蹲下身子看孩子。对于老师而言，蹲下绝不只是一个动作，还表达了一种对待儿童的态度，只有平等地站在儿童的视角和他们对话，才能真正走进他们的心里。正因为把爱作为一种教育信仰，于老师才能在教育中从儿童出发，让儿童站在课堂的正中央。

二、尊重：一切教育要指向儿童

于老师“儿童语文”的基石是尊重。尊重是教育的第一原则，尊重是一种教育力量。尊重有两层含义：其一，要尊重学生的自主性。教育说到底是一个育人的过程，它需要关注人，关注人的主动性。琵琶大师刘德海在谈到琵琶教学时说：“脑袋是教师的，手是学生的，声音还会自然吗？”于老师也特别尊重学生的主体性，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教师应该送给学生猎枪并教会学生打猎的方法，而不是给学生一只现成的兔子。譬如，一次，于老师看见有学生在作文时进入了“死胡同”：“我家的小狗十分可爱，长长的毛，大大的耳朵，圆眼睛，黑鼻子，宽嘴巴……”下面就写不下去了。于老师对她说：“你把‘毛’‘耳朵’‘眼睛’都放到前面去，看看行不行？它头上、身上的毛……怎么样？请你接着说下去。”“它头上、身上的毛很长……”“那这只小狗像什么？”“像头小狮子。”“再说耳朵。一对耳朵怎么样？”“一对大耳朵耷拉着，遮住了半张脸。”“多妙！就这样写。”学生茅塞顿开，埋头写起来。在教学中，于老师强调要“扶”着学生走，而不是“抱”着学生走，这符合现代教育对教师职责的定位。《学会生存》中强调“教师的职责现在已经越来越少地传递知识，而越来越多地激励思考，除他的正式职能以外，他将越来越成为一位顾问，一位交换意见的参加者，一个帮助发现矛盾论点而不是拿出现成真理的人”。好的教育就应该尊重学生独特的思维方式，站在儿童的立场上换位思考，倾听儿童真实的想法。其二，要尊重差别。每一个学生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爱好、兴趣和不同的发展可能。教育既然是育人的，就应该为每一个学生提供最适切的教育。于永正老师也是这样做的，他说：每一个学生都是一个“人”，都是上帝赐予我们的一件艺术品。教育的最大悲剧在于教师千方百计地想把上帝赐予的千万个天赋不一、个性迥异的学生造就成“一个人”。因此，于老师常常把十个手指头伸出来告诫自己：“这就是你的学生！”品学兼优的学生大家都喜欢，学习不好的孩子也并不是没有优点。花朵是色彩斑斓的，学生是各具特色的，教育不应该搞“一刀切”。尊重差异的教育可以满足学生不同的需要，使学生在原有基础上、不同起点上获得最优发展，有利于学生自尊、自重情感的产生，也有利于学生良好自我意识的形成。

尊重意味着教育要“指向儿童”。“指向儿童”回答的是教育主张问题。于老师认为，儿童是语文学习的出发点和归宿，语文教学不是简单地教语文知识，而是通过语文教育儿童，语文教学要指向完整儿童的培养。完整儿童培养是当前教育的热点问题，但是，在教育实践中到底该如何体现完整儿童的思想，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前段时间，我又看了于老师《草》一课的教学设计，叹为观止。对于“离离”“一岁一枯荣”这些孩子很难理解的词句，于老师借助板画，因势利导，让孩子自己理解和发现，并准确地表达出来。在这一过程中，我想赞叹的不仅仅是于老师高超的教育艺术，而是听到了孩子们情趣盎然、思维灵动的生命拔节的声音。于老师的课堂之所以富有魅力，绝不仅仅是教育艺术使然，教育艺术背后彰显的是对儿童的尊重，正因为坚守了这种指向儿童发展的教育主张，于老师的语文课才会充满生命活力和智慧华彩。

三、有意思：为了儿童的教学

于老师“儿童语文”的教学追求是有意思。于老师在一次报告中说：我的设计理念很简单，追求的就是有意思，而不仅仅是有意义。有意义不一定有意思，所以不要用有意义来限制学生，这样容易将学生引到“死胡同”，无疑是画地为牢，把孩子框得死死的。而一旦让学生感到语文课有意思，学生的潜能就会被激发出来。也就是说，于老师对自己教学特色的定位是情趣教育。譬如，有一个孩子问爸爸：“你总是让我吃有营养的东西。为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没营养，有营养的东西都不好吃？”是不是有实效的作文课就一定枯燥无味，好玩的作文课就一定是“中看不中用”？于老师用实践回答了这个问题：语文课是可以做到既有“营养”又“好吃”的。于老师的语文课有声有色、有情有味，他将教学的形式和内容高度统一起来。他的课堂如同一幕充满儿童情趣的生活轻喜剧，如同一篇文笔隽永的优美散文。

追求有意思的教学背后体现的是“为了儿童”的理念。“为了儿童”回答的是教育目的问题。走入日常的教育生活世界，我们发现，课堂很可能成了教师独演的舞台，学生只是被动配合的观众，主题则是预设知识机械的排演，教授和记诵是主要的表演方式。在新课程改革的背景下，我们强调要转变教学方式，于是我们看到了许多新的变化，多了“角色扮演”，多了“虚假合作”，多了“徒劳的探究”，但是目的没变，仍然是知识授和受。“授受主义”以强大的惯性主宰着教与学的世界，形式的变化掩盖不了本质的沉重，喧闹的杂音掩饰不住主题的单调。如果教育不能关注生命，如果课堂不能走出表演，如果教师没有激情和个性，学生就不能感受到学习的快乐与幸福。于老师的有意思是完全从实践中产生的“本土概念”，他用最朴实的言语诠释了“为了儿童”的核心内涵，儿童是教育的出发点，也是教育的归宿，只有把儿童的经验、认知、需求作为教学的基点，只有把儿童的发展作为教育的根本，教育才能 “转识成智”“正德养性”。有意思的教学既是教学的历程，也是儿童成长的过程，因此，它是为了儿童的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