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翠芹
编者按:
设计标准是指工业设计条件下以先进、有效、同时适合工业化生产方式、可以理解并可能检测实行、并能体现环保原则与市场价值的人性化指标及性能指标的设计规范及评价准则。设计标准除了是体现工业设计性能价值与人性化价值的评价指标与技术约束外,更是设计创新的依托,是创新思维的激发条件。同时,设计标准是使工业设计转换为产品与商品的物理条件与价值基础,是进行国际贸易与合作交流的重要前提。“中国制造2025”战略的积极推动,对我国的设计标准发展创造了机遇,也带来了挑战。本选题分上下两篇论述工业设计标准在国家创新中的作用以及提出推动工业设计标准的相关政策建议。本文为上篇。
关于设计价值以及方法论的研究指向伴随着全球工业化的进程越来越清晰。但是,不论是何种关于设计的知识,都无法成为一种普遍性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定律,注重于应用以及在地化的现代设计发展,决定了其价值与方法都必将更加具有专业性的和效用性的内涵,新的设计知识系统正在这种丰富而复杂的意义再生过程中形成,无论它是关于设计的历史、理论还是工具、方法,概莫能外。自20世纪50~60年代以来,关于设计方法论的研究成果,一方面是创造性思维的系统化,一方面是基于技术的逻辑体系的建立。在发达国家已经明确创造性设计思维以及逻辑性设计思维的“融合”将是解决工业设计问题的关键手段。作为一个工业设计师,当下所能做的不外乎“调和”两种思维的矛盾,从中寻找出一种更加积极更加合理的解决方案。约翰·克里斯朵夫 ·琼斯(Jon Christopher Jone)①是现代系统设计方法研究的先驱,他的研究力图通过系统设计的方法将理性和感性融合,让设计思维的过程既不缺乏想象力和创造性,又能够有一套合适的方法和规范让设计的流程变得更加通畅、更具合理性。事实上,“设计标准”问题的提出也无异于一种将创造性思维与逻辑性思维贯通并通过系统的技术规范处理而使工业设计的流程与应用更流畅的手段。
工业设计一直致力于为当代的生产提供有效的设计解决方案,不论技术如何进步,这一目的性一直没有改变。然而,伴随着政治、经济、文化、环境、信息、消费等诸多社会发展中不可预测的因素的冲击,尤其当工业设计遭遇“第三次工业革命”带来的生产方式变革之际,工业设计的对象真正从机器和产品转向了“人”。设计与创新、设计与品质以及设计与未来等诸种矛盾表现得更加突出。工业设计已经不再极度专注于形式美学和严格而又昂贵的技术应用,这种一度在全球工业设计评奖活动中极受欢迎的工业设计价值观正被更多超越产品设计本身而关注于生存环境以及赋予生命群体更有品质、更有保证的生活内涵的新设计思维所替代。工业设计的评价体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受到关注,而工业设计的评价“标准”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关注于从研制、生产到消费、废弃全过程覆盖的“有效性”、“无害性”。
无可否认,今天的“工业设计”业已深入到人类和社会“生命”的细胞之中,它不再是工业化生产链条上可有可无的附属品,也不再是为了将产品推向商场而额外添加的化妆术。工业设计创造的产品已经不是金字塔尖的消费专属,工业设计的价值也不再是“昂贵奢侈品”的代名词。当这一价值观日益变得普遍的时候,反而需要建立一种机制来规约工业设计的行为,使得工业设计的创造性是可以被信赖的。特别是第三次工业革命时期,大规模的工业化制造被大规模的个性化定制取代。此环境下,工业设计需要一种高标准的技术规范来确保其创造的价值可以被广泛的社会大众所接受、可以为普通民生谋利。工业设计的标准问题也正是在这样的时代潮流中应运而生的。
2016年4月6号在国务院常务会议上专门讨论了《装备制造业标准化和质量提升规划》相关议题,会议上,李克强总理提出了“标准+”的概念 ,他强调标准对建立国际竞争力和重构中国制造品牌的重要性:“标准和产品质量紧密相连,我们要制造高质量的产品,建设制造强国,必须有先进的标准作为支撑。反过来,我们推进装备制造业标准化的目的,也是为了提升消费品质量,拓展国内国际市场。”②提高我国标准的研究、制定水平是促进技术和产品创新的关键,用标准倒逼产品质量是提振消费者对“中国制造”信心的必要路径,这也是推进我国供给侧改革的关键。
我国工业设计正在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新的矛盾和需求不断出现,对工业设计理论及发展对策的研究也不断提出新的挑战。一方面,工业设计的作用与价值日益广泛地获得社会认可,政府、企业、市场与消费者对通过工业设计优化我国产品的内在质量、外观水平以提升市场竞争力抱以日益升温的期望;另一方面,工业设计介入普通商品、生活日用、娱乐设施、医疗器械、生产装备、高端科技创新的活动也日益活跃、项目频繁、形式众多;在中国这个巨大的经济体内,由专属设计部门、专门设计机构、专家设计团队以及专业设计院校组成的工业设计力量,正在中国这片不断向着新的经济发展深度和高度攀升的热土上,形成前所未有的工业设计空间格局和蓄势待发的可观潜质。与此同时,对于工业设计的理论认识及深层发展规律的探索,也需要进入新的平台。可以说,近几年中国工业设计所遭遇的发展、控制、调整、拓展的问题,是过去几十年的初始探索中从未出现和从未面对过的。由19世纪鸦片战争之后中国被迫打开大门、引入西方新的科技生产力,形成中国微弱的制造业经济以来,从印刷与包装等基础性的商业设计、以及化妆品、日用品等简单的生产作坊开始的现代设计实践,在很长时间内都只能重复着小型的、零碎的、局部的、个案的操作与试错;在经历了20世纪中期漫长的战争与社会变局的动荡、50年代及80年代两度源自设计高校的设计教育改革以及90年代大规模经济搞活、改革开放之后的“外贸潮”之后,我国的工业设计逐步走上规模化、产业化、专门化发展的轨道,但在设计需求不旺、设计经验不足、设计价值尚未得到充分的社会认可的背景之下,逐渐走上正轨的“工业设计”专业其实仍然存在着极大的主观想像与“任性”作为的成份。显然,在工业设计活动尚未成为大规模社会产业活动的时代条件下,这种凭借主观性与情绪化的操作而实现的“工业设计”尽管不会对产业生产能力的正面提升产生太大的促进,但也不致于带来令人难堪的负面影响。一旦越过这个门坎,工业设计成为一种日益膨胀、日益普遍化、日常化的社会性的生产部门,一种承载着日益明显的资金投入、并显示出日益突出的价值创造能量的公共性的生产行为时,原先存在于认识论、方法论、价值论之中的任何细微的“任性”、误解、主观想像与缺乏章法都可能被放大成导致生产失节、产品失效、消费失态、市场失控的巨大漏洞。由此来看,工业设计真正到了必须重新审视自己的专业建构及能量贡献的科学性、客观性的关键时刻。就客观而言,种种生产及消费中的失节、失效、失态、失控,也许不排除主观努力不够或主观经验不足等方面的原因,但更必须看到的,却不是这种个体、局部或偶然性的存在,而恰恰是整个专业领域、整个行为链条甚至整个社会认知上存在的巨大结构性缺陷,这就是约翰·克利斯托夫·琼斯所指出的,人类生产系统中凭借感性、直觉与主观想像的方法及能力与凭借理性、检测与系统工作方法之间存在的认识论、价值论、方法论等方面的种种根深蒂固的冲突。今天的工业生产、工业设计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更加需要假以系统的、可验证的、理性客观的创造手段与监控方法来保证超规模、产业化、社会化的产品生产与社会服务得到可靠的、完整的、严格的质量保证与安全体现。而且,这一系统的价值与重要性,不仅体现在一般可见的生产过程、加工过程、行销过程,更需要首先体现在作为生产力前端的设计过程、创意过程、甚至思维过程之中。这正是对“设计”、“工业设计”领域必须提出“标准化”思想以及“标准化战略”思想的最基本的社会现实背景。
对“设计”提出“标准”甚至“标准化”的战略要求,是当代设计的涵义日益趋于复杂化的变化趋势的体现,同时也是对设计行为创造性价值内涵予以相对节制规划的自我控制、自我管理的努力方式。
当代设计内涵的复杂性,源于当代设计日益扩大的开放性。人工制品的范围与领域正在以令人难以想像的深度与幅度拓展。一个世纪之前,人类对于人工制品的“有用性”掌控可能主要体现在形态、色彩或者各种视觉信息赏心悦目的层面。但是,今天的人工制品远远超出一般生活经验的范畴,工业设计师可能要通过对航天生活环境的规划介入航天活动安全方式、体验方式甚至感知方式的重新设计。可能要通过“人机对弈”装置的设计介入“人工智能”未来形态的生成方式甚至控制方式的创意;可能要深入到原子、电子、离子结构的层面,通过纳米数量级的物质操控重新规划和设定人类所需要无限丰富的新材料性能。面对幅员如此广阔、纵深如此超越想像的新设计领域,对于设计行为自身更为规范和严格的界定毫无疑问是必要的。试想,当设计创意的结果是在肉眼无法观察和检验的纳米数量级的材料层面展开时,对于“设计”行为的有效性,必然要以超出感性范畴的手段和技术来测定,这与“标准”及“标准化”的思维逻辑与语言方式是完全匹配的。诚然,对于今天大多数“设计”及“工业设计”活动而言,距离这些层次的检测论证要求尚远,但作为认识与思考的方向,却必须从最基本的“标准”及“标准化”意识的适应与构建中展开。
而在另一端,即回到最普通、最基本的设计行为层面上,也仍然存在着对设计行为创造性内涵予以相对的节制规划的需要。事实上,今天的舆论中种种令设计行为无所适从的要求,其真正的源头仍然来自对于设计能量无所节制的放大与神化。设计师绝非“神”,不能完成上帝的“创世纪”职能;设计师只应、也只能踏踏实实地完成每一次构想、每一次论证甚至每一轮计算,成功的设计能够带来现实世界中前所未有的惊喜,但这不等于说设计师就是“神”、设计行为就是这种“神性”的体现。本质上,成功的设计只能是一种“概率性”的结果。即使是日常生活中每个人对自己出行的形象设计也有不成功的概率,何况将设计与复杂的工业生产体系、市场竞争行为、人类生态机制这些宏大的系统联接,显然其成功概率会大幅度降低甚至极低。不加限制、不加区分的“设计价值”只会存在于理想化的教学语境之中,而在现实之中,将设计行为放大为“设计产业”甚至“创意产业”的政策设计,其中正包含着一种完全无视设计是一种“高风险”行为的政策性误导;而通过对于真实的“设计价值”内涵予以相对的节制规划的标准化管控,构建设计活动合理有效的基准平台,客观上会为降低“创意陷阱”的风险、提升设计师创意活动的安全起点从而为提高设计创新的基本妥靠性创造现实的条件。
在现实的战略推动层面上,工业设计的“标准化”思维的提出,具有战略撬动的意义。就本质而言,“标准化”工作是推动规模化的工业生产体系的必要前提,“标准化”建设的基础工作完成之后,必然有一个快速高效的生产发展高潮的到来。从20世纪中期,新中国建国以来,我国“标准化”基础建设工作成绩斐然,一系列高瞻远瞩的“标准化”工作政策出台,推动了在国民经济建设中具有举足轻重战略意义的标准化产品、构件的基本生产能力及其质量管理水平大幅上升。时至今日,“标准化”工作进入一个新的工作层面,从产品品质的标准化、过程管理的标准化,进入了“效能管理”标准化的创新过程。一切社会产品的生产,归根结底是为“人”的需求服务;产品规格、品质管理的标准化,社会生产品质管理“标准化”工程的最终效果,事实上还需在产品为人服务的需求能否充分满足中体现,当今社会中关于各种“安全”隐患的呼声不绝于耳,食品安全、医疗安全、出行安全……来自各个方面的安全担忧,除了制度建立与人为执行层面的乏力之外,更多地反映出在生产过程中相应的满足“人性化”标准的空缺,反映出整个社会生产价值工程能否在“人性化服务”的最末端、也是“设计标准”的发力处理性实现、圆满体现、温暖体现的现实需要,而这也是世界性“标准化”工程发展的大势所趋、潮流所向。
就我国工业发展的政策需要而言,几个世纪以来的长期努力,造就了我国制造业经济的辉煌,一个能从各个领域、各个层面基本满足我国经济发展及社会生活需要的工业制造体系初步构成。但是,在许多生产领域,产品面貌粗糙、品质参差不齐、脱离市场需求、创新乏善可陈的弊病也十分明显,尤其是缺乏精致的设计与品质管理的产品进入消费市场,相当数量很快被丢弃,消费者不会为之珍惜,也不会成为国产品牌的忠实拥戴者;这种缺乏战略管理与精品意识的制造业策略,极大地影响了国内消费市场的向心力而且可能成为长期影响国内制造经济体系安全存在的巨大隐患。因此,在制造业何去何从的今天,需要一个从设计创新与品质创新“双重建构”的整体策略,这正是迫在眉睫的工业设计整体发展战略的现实需求。这种整体战略需要在国家新战略的整体布局之下,构成一个包括宏观的国家政策层面、中观的标准制度层面以及微观的市场执行层面这样三位一体“结构化”的战略层次。而工业设计的“标准化”战略正是在其中可以起到承上启下、资源动员、效益整合、结合宏观与微观两端战略需要的重要工作机制。中央美术学院许平教授曾经在2014年第6期《设计》杂志的卷首语约稿中,将“标准化”战略的创新称为“工业设计的中间层次的技术创新”。
近几年来,我国出现了空前重视工业发展的态势,自从2007年中国政府总理题词“高度重视工业设计”以来,从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不断有各种级别、各种层次的推动工业设计发展的政策文件出台;国家“十一五”经济发展规划中,就在关于国家经济发展规划的纲要中明确指出“要发展专业化的工业设计”;2010年3月温家宝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将工业设计列入国家重点发展的七大服务业之一;2010年5月主管国家工业设计政策的国家工业和信息化部联合国家11部委推出《关于促进工业设计发展的指导意见(意见征求稿)》,自此之后国家更是不断重视和推动工业设计的发展策略;2014年下发的([2014]26号文)《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生产性服务业促进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的指导意见》中,重点指出工业设计是重要的生产性服务业:“积极开展研发设计服务,加强新材料、新产品、新工艺的研发和推广应用。大力发展工业设计,培育企业品牌、丰富产品品种、提高附加值。促进工业设计向高端综合设计服务转变。”
在国家层面相关设计政策推出的同时,各地各级政府也相继出台配套的政策措施:北京市、上海市、广东省、浙江省、江苏省等相继制定相关发展工业设计的规划措施。我国工业相对集中的环渤海湾、长三角、珠三角以及皖江带地区的工业制造企业也加大了对工业设计的投入力度。工业企业积极配合国家以及省级、市级工业设计中心的评定,加强工业设计的基本能力建设,同时联合各高校以及培训机构加强产学研协同创新,共同推进工业设计产业发展。资料显示,近几年工业设计教育规模在不断发展扩大。最新统计数据,截止到2011年,我国至少有50万工业设计的从业人员,工业设计院校有500多所。另外,据统计目前我国工业设计产业相关业态至少有7种类别,包括政府和协会等设计推进机构、各种创意设计园区、企业设计创新中心、设计专业公司、设计院校、设计研究院所以及独立设计师等。经过多年的发展和积累,工业设计相关机构与从业人员逐步建立起自身的基础能力和业务体系。但即便如此,我国工业设计体系与西方国家的发展相比,还存在很大差距。2007年以来的近十年中,尽管中央一再号召,但工业设计创新体系与相应的促进机制并未真正成形,体现出与西方设计发达国家的差距是结构性的制度差距、生态差距与机制性的差距。创新体系的不完整、甚至整体性的失缺是其中主要的滞后点之一。在工业革命以来的二百多年中,经过两次工业革命的锻造,西方发达国家的工业体系已经形成了稳固的创新支撑力量,而目前我国则主要依赖20世纪改革开放后仓促引进的西方工业制造加工系统,真正能够支撑国家工业发展的创新系统与评价机制尚未形成。显然,工业化的生产体系是工业创新的土壤与生存前提,工业设计创新必须与相应的工业制造体系相结合才能够真正发挥作用。“标准化”战略的欠缺正是创新系统与评价机制制度性缺失的重要表现之一。
笔者自2000~2010年,在海尔集团创新设计中心长期任职,并担任中心主管多年。海尔作为国内具有重要品牌影响力的家用电器研制与销售专业机构,对于产品创新及品质提高具有迫切的要求与明确的管理目标。海尔在全国同类企业中具有创新能力方面的明显优势,即使在国内市场甚至国际市场具有重要影响力的明星企业,在工业设计研制创新的品质管理及创新机制方面仍然存在众多空白。关于“设计标准”的制定及标准化实施的概念、意识与制度建设方面是明显的管理“短板”之一。2010年底笔者与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合作,在国内率先开展有关国内外“设计标准”政策制订、市场推广及商业应用的基础理论研究;并在此期间内牵头与国家标准化委员会沟通工业设计标准项目的立项与推广,牵头制定了国内首部工业设计标准文件《家电及类似用途家用电器工业设计评价规则》。作为行业技术标准的制定、颁布及应用推广,对于中国工业设计的“标准化战略”推动的总体目标而言,这虽然只是刚刚迈出的一小步,却是开辟我国标准化体制研究工作更新意识、改变方向、深度应用过程中迈出的一大步,并由此开始了与国家标准化委员会合作研究确定首部“国标(GB)”工业设计标准文件的出台工作,这意味着“工业设计标准”的概念已经正式被我国“标准化委员会”的工作系统承认、接受,并成功纳入国家标准化工作进程的系统之中,这对于未来的工业设计标准化战略推动将具有重要的意义。与此同时,推动我国相关行业的研究院建立起较为完整系统的“工业设计标准研究体系”,可以从产品性能、色彩工学、老龄消费品设计等研究需要出发,展开系统配套的“标准化技术指标”基础研究。即便如此,设计标准推进工作依然存在障碍,其关键,无不来自于对于“标准”、“标准化”以及“工业设计标准化战略”的认识差距、基础空白以及制度化建设的缺失。与工业设计发达国家成熟、配套的工业设计标准研发工作相比,我国的研发工作才刚刚起步,而理论认识的起步以及向国际经验的学习将是错综复杂的起步工作中重要的内容与开端。事实上,在美国、日本、欧洲等设计发达国家及地区,体制完善的工业产品标准及设计标准已经不仅仅是品质优秀的保证,而且成为提升设计师创新能力、市场适应能力以及竞争领先能力的重要因素。目前在国际织造产品界卓有影响力的Copper Sole品牌织袜产品,设计师成功地将纳米数量级铜离子材料应用于溶剂纤维的塑形过程,利用离子化合物电离过程释放的电离能量可以有效抑制微生物细菌的特殊功能,以这种材料制成的织袜产品,不仅手感松软、舒适,完全可以媲美天然棉毛纤维织物,在性能上还可以通过长期持久地释放铜离子电离能量,有效地保护皮肤健康、实现治愈脚部皮肤顽疾的功效,从而成为在军队、野外工程等特殊需要人群中极受欢迎的新性能产品。在这些新型产品研发过程中,各种专业的、深入到超过肉眼观察范围的材料结构细部的性能控制标准、设计标准成为保证产品品质的重要手段,从这一产品的微观研制方式中也可以看到目前我国工业设计标准应用水平与国际先进水平之间的巨大差距。
美国著名设计评论家约翰·赫斯科特在《设计,无处不在》一书中,曾经针对设计的定义给出如下解释:“设计应该成为一个全面塑造和构建人类环境的关键性平台,它能改善人们的生活,增添生活的乐趣。”③赫斯科特试图让人们更明确地认识到“设计是人类的基本特征之一,对人们的生活起着决定性作用。”④但这种“决定性”作用需要相应的品质保证与“标准化”措施才能实现,设计的重要性和复杂性从上述新材料开发的产品案例中也可见一斑。从工业设计发展的历史来看,发生于18世纪中期的工业革命,使产品生产的基本方式由凭借“人”的技能转变为依赖“机器”的性能实施规模化、效率化生产,工业设计面临着由此所带来的一系列矛盾与难题。因为“在机械化、大批量生产的特征下,设计面对功能技术、美学以及文化的融合,这些并没有建立起制度和体系来。”⑤这里赫斯科特并没有明确指出工业设计发展所必须要建立的制度与体系的性质与类别,但毫无疑问,检验制度、评价制度以及激励机制正是其中重要的制度体系之一。
工业设计如何与新的社会创新需求融合发展是发展工业设计的难题。中国发展工业设计同样需要把“工业设计”创新体系及研发能量当成一种制度来设计,需要解决工业设计如何和制造工业升级发展融合的问题。只有当工业设计真正形成体系化、制度性的业态,它的责任与价值、目标与路径、流程与平台以及规范与标准等才能真正成为工业设计行业形成共识、共同努力予以解决和建构的工作方向。
就目前来说,我们过于夸大了工业设计的“形式创新”所可能带来的价值,关注工业设计的形式创新带来无限商机的同时,却忽视了表面的创新被滥用于商业的种种表现。不仅造成生态环境、社会资源的破坏和浪费也造成消费者的无端消耗、无限制浪费,同时也造成所谓“创新”产品社会信誉的丧失。1887年英国国会通过一项法律,强令当时英国进口的德国工业产品必须全部打上“德国制造”的字样,这意味着当时的德国制品价廉质次、毫无品味,不能与品质优良的英国产品同日而语,因此必须以强制性的法律手段剥夺其与英国产品平等竞争的权利。这种严重歧视与不公平对待的手段,对德国制造业是一次羞辱也是一次激励,所谓知耻而后勇,在其后的一百多年中,德国制造业不断加强自我更新,加快技术改造,强化相应的激励机制和保证市场合理竞争的制度性建设。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终于使“德国制造”成为优良品质和一等竞争力的象征。今天的舆情普遍认为,当下的“中国制造”在许多方面与当年的“德国制造”境遇相似,但有一点不能忽视,那就是这种彻底的转折不会自然到来,它必须有一系列的自觉、自省与制度性的建设作为前提,只有经过了从意识到制度的脱胎换骨的改造,才能换来从羞辱到荣耀的历史翻盘。工业设计标准化战略的努力,正是朝着这个方面所必须要完成的诸项长期建设工程中最具制度意义的关键一步。
注释:
① (英)约翰·克里斯托弗·琼斯,《一种系统设计的方法》;许平、周博主编,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史论部编译:《设计真言》,凤凰传媒集团出版,江苏美术出版社,2010年,第592-620页。
② http://epaper.cqn.com.cn/html/2016-04/12/content_62048.htm?div=-1 《中国质量报》,2016年4月12日。
③ (美)约翰·赫斯科特,丁钰 译:《设计,无处不在》,译林出版社,2013(10),第1页。
④ (美)约翰·赫斯科特,丁钰 译:《设计,无处不在》,译林出版社,2013(10),第2页。
⑤ (美)约翰·赫斯科特,丁钰 译:《设计,无处不在》,译林出版社,2013(10),第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