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生活周刊:和第一部作品《刺痛我》相比,《大世界》的故事线更复杂了,但逻辑是类似的。为什么偏好这种闭环的多线叙事方式?
刘健:叙事结构是为故事和主题服务的,对于这两部电影来说,这种闭环的多线叙事方式是最合适的。《大世界》设定就是多线巧合的叙事方式,巧合不是问题,如何巧合是需要认真对待推敲的。
三联生活周刊:《大世界》和《刺痛我》都一样,画风和整体气质上没那么商业,但故事本身很类型化,为什么选择这样看似有点分裂的讲述方式?
刘健:我喜欢类型片的语言,也受到类型片的影响。在我看来,可以用类型片的语言讲述任何故事、任何主题。其实类型片和艺术性并不分裂,反倒可以产生新的化学反应。
三联生活周刊:之前的《刺痛我》是你的第一部动画长片,在做新作品之前,一定留了些遗憾,也总结了些经验,主要是什么?
刘健:电影本身就是遗憾的艺术。《刺痛我》在声音制作的硬件方面有很多遗憾。《大世界》在声音的制作更加专业、在动画制作和场景的绘制更加丰富细致,动画语言的风格设定也更加成熟准确。
三联生活周刊:电影用托尔斯泰《复活》的引语开场,这个开场是写剧本之初就想好的,还是为了整体的形式感和文学性而补充的?
刘健:开始写剧本时就想好了,因为它和主题有关。奈保尔《米格尔大街》中有一句话:生活如此绝望,每个人却都兴高采烈地活着。说的是相近的意思。我想在《大世界》的黑色幽默背后传达对生活温暖的热爱。
三联生活周刊:电影的场景都非常写实,在具体操作上,是现实生活中取景还是虚构的?电影中的生活细节平时是如何观察和积累的?
刘健:现实空间是一个参照,所以我会先拍摄一些场景照片,然后进行再创造,让场景具有我需要的风格和美学。场景在我的电影中非常重要,等同于人物。生活细节其实不需要专门刻意去观察,因为这些场景无处不在,已经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至于记录和感受生活的方式,没有特别的,每个人都一样,我们生存在一个大的空间里。我也不会在生活中时刻去想着如何积累创作素材,都是潜移默化的,很自然的。
三联生活周刊:你本身是学艺术出身,所以感觉影像上的事对你来说更好解决。在打算做电影时,在剧本创作上是不是花了更多时间来学习和借鉴?
劉健:我没有专门去学习剧本写作,我坚持阅读文学作品。我喜欢讲故事,很多时候创作没那么复杂,是由日常拥有的艺术积累和生活经验决定的,没有简单的方法可言。《刺痛我》比较顺利,是根据自己的小说改编的。《大世界》的剧本修改了几十遍,很多细节设计想有些新的尝试,其中对白调整的时间最长。这部电影里还将电影分成了四个章节,设定了一些象征主义的场景和当代艺术元素等。
三联生活周刊:台词和配音的确是《大世界》的亮点,在这方面,你是怎么考虑和操作的?
刘健:台词和配音都是人物特性的重要部分,要符合人物的身份、年纪、性格、环境等。我希望我的电影的声音有现实生活的质感,电影的台词创作也会遵循这个原则。我只考虑每句台词准确不准确,合适不合适,不会去想其他的问题。
三联生活周刊:在你的两部作品里都多次出现了寺庙,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刘健:寺庙是很有意思的空间,欲望和信仰的世俗化是我乐于探讨的主题。
三联生活周刊:《刺痛我》和《大世界》都有很多时代背景元素,在你的电影里,时代背景和人物命运的关系是怎样的?
刘健:两部电影都是时代的产物,描述了时代背景下不同人群的故事。时代和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相互关联的,人逃离不了时代,但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解释自己的命运。
三联生活周刊:今敏的《东京教父》被你反复提起过,他和他的这部作品对你的创作和对动画电影的理解有什么影响?
刘健:这是我看的第一部今敏导演的电影,深深打动了我。动画电影的可能性被无限延展,我对“动画”有了很多新的认知和思考。后来看了《与巴什尔跳华尔兹》《在伊朗长大》以及《失常》等表现严肃主题的动画电影,有相同的感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