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巧艳 布日古德
(内蒙古民族大学,通辽,028043)
科尔沁蒙古族短调民歌(后文或简称为“科尔沁短调民歌”)作为非物质文化艺术遗产,在当代的发展过程中,既离不开我们对其艺术传统的继承,也呼唤我们进一步探究它在当代社会语境中的民族性、创新性、多元化发展。这些工作,是其在新时代展现更为充沛的艺术魅力的保障。本文拟参与对科尔沁短调民歌在当代社会的发展的探究,希望为科尔沁地区的民间音乐文化传承提供更多的理论参考。
内蒙古自治区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其非物质文化遗产丰富而独特,其中的传统音乐也蕴含着当地各族人民特有的精神价值、思维方式、想象能力和文化意识,体现着他们的生命力和创造力,因此也是建设民族文化大区的重要资源,是全区人民宝贵的精神财富。保护和利用好它们,对增强民族自信心和凝聚力、构建和谐内蒙古自治区、促进自治区经济社会协调发展,都具有重要意义。
科尔沁草原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东南部,有蒙古族居民143.9万人,是全国蒙古族人口数量最多的地级市。这片草原包括了兴安盟和今已改名通辽市的哲里木盟,以及昭乌达盟的部分地域,生产方式为半农半牧。科尔沁部落是蒙古族发展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个部落,而科尔沁短调民歌反映着该地区人民的思想、风俗、历史等诸多方面的内容,具有不可忽视的音乐、历史、人文研究价值。科尔沁地区的民歌存量很大,具有丰富的内涵,反映着当地历史上特定时期的文化进程,堪列蒙古族艺术的精华。其中,短调民歌的艺术性、抒情性、叙述性和戏剧性突出,具有节奏规整、篇幅短小、曲调流畅的形态特点。
当然,目前科尔沁的民歌也遭遇了一些传承方面的问题。随着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科尔沁短调民歌艺术自然也出现了衰微的趋势。因此,探究科尔沁短调民歌在当代社会语境中的发展问题,就显得尤为必要。
科尔沁短调民歌在当前不仅要继承其艺术传统,更需要加以创新发展,这样才能适应时代需求,更具鲜活的生命力。正如有学者所说:“我们应该开始关注身边的音乐现象,看到这些音乐品种正在根据‘时代需求’改造,也就是说,我们不仅要研究中国传统音乐的‘过去时’,也要研究它们的‘现在时’。”①郭小利《关注当下参与其中——对中国传统音乐当下发展的思考》,载《星海音乐学院学报》2010年第4期,第20页。
保护传统“保护”和“发展”的问题,在科尔沁短调民歌的传承中不是对立的关系,“保护”传统是“发展”的前提。这首先要求我们树立正确的音乐文化保护意识。内蒙古自治区拥有十分丰富的非物质音乐文化遗产资源,目前,区内被列入世界级名录的“非遗”有2项,被列入国家级名录的则多达49个。近年来,该自治区也十分重视音乐类“非遗”的保护工作,特别是音乐类“非遗”众多的自治区东部,那里是科尔沁文化的发源地,具有深厚的底蕴。科尔沁短调民歌音乐风格鲜明,堪称草原音乐文化艺术中的瑰宝。但在传统音乐文化受到新形势的冲击、许多音乐资源处于流失过程中的境况下,科尔沁短调民歌曲谱的收集和整理体系还有不够完善之处。当然,一些民族音乐学家和当地的音乐艺术机构合作,已经收集了不少真正流传于民间的科尔沁短调民歌曲谱和影像,但据笔者所知,这些资料还没有进行足够系统的整合,完备性有待提升。同时,应该还有大量的优秀民歌散失在当地农牧区的各个角落,所以系统挖掘和搜集的任务仍然迫切。
“活态”传承传承和发展科尔沁短调民歌,仅依靠整理曲谱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设法保护科尔沁民歌演唱的“活态”传承方式。我们应该进一步把散落在民间的民歌艺人情况统计出来,因为他们正是“活态的民歌载体”。“‘人与人’之间的文化传递模式——即民间音乐艺人对受众群的‘面对面的’、‘直接的’、情感的碰撞和灵魂的触动,这种文化的冲击力是鲜活的、有生命力的”。“中国世世代代‘口耳相传’的音乐文化传承模式,重要的承载者就是这些‘活态的传承人’——民间音乐艺人……歌谱、音响都无法记录民间音乐的精髓和精神”。“民间音乐艺术‘活态的传承人’才是我们民族文化的‘承载者’。”②高巧艳、布日古德《对我国民间音乐文化“活态载体”——民间音乐艺人社会文化价值的认识》,载《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学报》2011年第3期,第38页。另外,也可以尝试设立科尔沁民歌培训班,在农牧区利用民间社团组织把当地有水平的艺人寻访到、邀请来,让他们通过“口传心授”的方式来教学。这种本土的传承方式是最有效的传承方式之一,通过这种“活态”传承方式,可以把科尔沁民歌以更加纯正、更富有生命力的形式原汁原味地发扬传承下去。由此进一步,可尝试建设一支素质过硬、老中青结合并且热爱科尔沁民歌文化的传承人队伍,同时落实相关资助政策,给民歌文化传承人以荣誉、地位、补贴等各方面支持,让他们能安心做好传承民歌的工作。中青年传承人还应接受蒙古族民歌文化的培训,系统地学习民族的历史、风俗和文化等知识,从而更好地承担起传承蒙古族民歌文化的重任。此外,运用讲习所的形式,对青少年进行民歌艺术培训,也会对此起到不可估量的积极作用。
创新发展“传统音乐文化在不断地流动、碰撞、吸收、融合和创新、变异中保持着它的文化生命力。传承不是简单的复制和重现,而是必定有在保持自身文化精髓的同时跟异质文化相互碰撞、相互吸收、相辅相成的过程。”③黄金《蒙古族传统音乐文化的传承保护现状——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入选的蒙古族音乐为例》,载《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2017年第3期,第57页。科尔沁短调民歌在其当代发展方面,应该注重与时俱进,在歌唱形式、表演方式方面多做尝试,不断探求创新之路。比如,可以开展多种形式的科尔沁短调民歌重唱、合唱等,使其演唱形式更为多彩,增加其艺术魅力和感染力,获得更多的受众青睐,追求可持续发展。另外还可以尝试让声乐与器乐合作、交融,尝试为科尔沁短调民歌编排色彩更为丰富的、民族风格的伴奏乐队,使蒙古族民族声乐与民族器乐团队共同创造更具综合性的音乐形态。当然,也可以构建综合性的民族艺术表演形式,比如科尔沁蒙古族音乐剧和歌剧等方面的尝试。在内蒙古自治区,已经有不少音乐剧艺术工作者将蒙古族音乐元素与现代音乐剧体裁结合,创作出了一些本土音乐剧艺术精品,如《满都海斯琴》、《血海苍茫》、《草原传奇》、《阿拉腾陶来》、《秀英安嘎》、《阿拉善传奇》、《都仁扎那》、《忠勇察哈尔》等剧目,其中有些在全国范围内都有不小的影响力。这不仅促进了蒙古族原创音乐剧的发展和创新,还弘扬了民族文化。另外,内蒙古民族大学音乐学院的蒙古族声乐教师还排演了蒙古族歌剧和音乐剧,推动了科尔沁民歌的创新性发展,获得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好评。
学校传承“随着传统音乐艺术传承空间的日益恶化,具有原生品质的民族音乐大师越来越少,而作为使知识传承唯一‘合法化’的学校教学平台,在民族音乐传承与人才培养方面的作用显得尤为重要。”①博特乐图《高校到底培养什么样的传承人——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民族音乐传承班的探索》,载《人民音乐》2015年第1期,第1页。在当代高校音乐教育中对科尔沁短调民歌进行传承,对进一步弘扬优秀的民族音乐文化艺术、保持人类音乐文化多样性,具有不可忽视的研究价值和积极意义。“少数民族音乐是中华民族文化乃至人类文化构成中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体现着中华民族音乐文化的丰富性和人类音乐文化的多样性……少数民族地区的专业艺术院校,在传承民族音乐文化艺术中具有特殊的地位和作用。通过学校艺术教育参与少数民族音乐传承,特别是对于具有民族特色的音乐文化遗产的教学、科研和实践,已经成为传承民族音乐文化的重要方式之一。”②赵塔里木《少数民族音乐在学校艺术教育中的传承》,载《中国音乐》2007年第12期,第52页。
在科尔沁短调民歌的学校传承方面,可以在义务教育阶段安排民歌课程,让民歌演唱在学生心中生根发芽,培养民歌演唱的更多继承者。这种民歌演唱的“种子”人才,必将对民歌的推广和发扬产生积极的影响。此外,可以通过举办与科尔沁短调民歌有关的研讨会,来推动其艺术理论的深入研究。
当然,更重要的是利用高校音乐教育的渠道传播科尔沁短调民歌,“把优秀的民间文化传承者请进校园,有计划、有步骤地将这些珍贵的民族民间音乐资源转化为教育资源,向学生展示并引发其思考。利用循序渐进的音乐教育让当代学生深刻感受民族音乐艺术的真谛,进而加以传承……”③姜国平《科尔沁蒙古族短调民歌的特征分析及传承探讨》,载《音乐创作》2014年第9期,第160页。科尔沁地区的高校完全可以将科尔沁民歌融入其音乐教学课程中,开设相关的课程,成立相关的兴趣表演团体。通过以上手段,科尔沁民歌的民间传承方式可望与学校传承方式相结合,形成良性的、可持续的、循环发展的格局。
网络媒体传播近些年新兴的互联网上有一大批音乐传播公众平台,其影响巨大,亦有利于扩大民歌的受众规模。随着我国快速的城市化进程,传统民歌的传播方式也需要随之变化。科尔沁民歌的歌手可借助网络把作品传播给那些对传统音乐艺术感兴趣的人,供其了解、学习和欣赏。正如有学者所言:“在传统媒介和新媒介的合力推动下,民歌传播拥有了更为广阔的传播空间,而且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互联网的覆盖和普及,微博、微信等新媒体的加入……民歌在传播过程中制造出很多热点话题,吸引了众多爱好者的参与。以网络互动直播等新媒体传播方式进行传统民族文化的传播,打破了地域限制,深受年轻网民的青睐。”我们应“充分利用平民化、大众传播优势……同时,进行个性化的传播、精准化分众传播、圈层扩散传播”。④姜楠《民歌传承的现代选择——从〈中国民歌〉看民歌传播的新途径》,载《音乐生活》2018年第6期,第69页。利用信息时代的优势谋求民歌未来发展之路,是构建当代音乐文化传统的必然需求。
跨文化交流“蒙古族传统音乐文化……的传承平台不只是单一的大草原、蒙古包”,它“已发展成包括大草原、蒙古包、广阔的田野、农家院、乌力格尔艺术馆、群众艺术馆、歌剧院、乌兰牧骑及各艺术院校、综合型大学音乐系等的多样性平台”。⑤《蒙古族传统音乐文化的传承保护现状——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入选的蒙古族音乐为例》,第57页。这一论述同样适用于科尔沁短调民歌艺术在当代的发展,我们要寻求其多样化的艺术发展之路,使之在当今不断壮大。同时,我们还要为多样化的发展平台不断加入新的内容,比如加强文化艺术的对外交流,在国际化的舞台上去展现科尔沁民歌。目前,不仅科尔沁短调民歌,中国还有不少传统音乐形式在国际上都处于近乎“失语”的状态,其原因主要是没有建立起自己特有的“话语体系”,同时在国内外的推广与传播力度也可能不够。“全球化带来了资本与信息的自由流通,先进的传媒工具和技术手段使得文化信息在世界各地迅速传播。这样,文化传承不可能拘泥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范围内,而是被纳入世界性的文化版图,要参与国际性交流。民族文化只有积极参与交流,才能充分显示自己的价值。”⑥《对我国民间音乐文化“活态载体”——民间音乐艺人社会文化价值的认识》,第37页。跨文化交流可以使我们在文化差异中更深入地体认我国民族音乐的特性,其中也包括科尔沁短调民歌特有的精神意蕴。
总之,科尔沁短调民歌以其深邃的文化内涵和无穷的艺术魅力,仍然有实力受到当今人们的喜爱,并焕发出强盛的生命力。不断寻求科尔沁短调民歌的“创新性”、“民族性”、“多元化”发展道路,也必将有助于内蒙古自治区的民族音乐艺术走向更为繁荣的明天,为我国的民族音乐百花园注入更多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