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里的芦苇

2018-01-24 17:07李梦游
壹读 2018年9期
关键词:凉粉芦苇祖母

李梦游

那些芦苇,立在乱石丛中,遥望着眼前的程海湖。我站在山坡上,从高处往下看着眼前的芦苇和程海湖,心里免不了生出许多的感慨。湖泊映衬着芦苇,看上去芦苇就在波光里飘逸,那份轻轻地晃动,摇乱了初冬时光,生动着湖光山色,给人恍若置身梦中的感觉。

在去年之前,我不知道程海湖边也会生长芦苇,尤其在这差不多连野草都无法生长的乱石岗中,怎么可能会生长这么一大片芦苇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凭想象根本无法想到这样美丽的芦苇。

芦苇于我并不陌生,可以说我跟芦苇还有一定的缘分。我见得最多的芦苇是在江河边,或在在沼泽地,原以为只有那样的地方才适合芦苇生长。江河边的芦苇大多长在沙滩上,那里土地虽然贫瘠,但由于接近水边,那些芦苇就长得十分茂盛,有的长得像小竹林一样,秋风一吹,绿波涌动,芦花飘荡,映着西下的夕阳,其景美不胜收。

看到芦苇,看到芦花,我常常会想起那首芦花美、芦花白的歌曲。在动听的歌声中,我还会想起芦苇边读书的一位女孩,那是在离家遥远的江边,秋高雁飞,想家令人心肠碎,无意之中看到了那片芦苇,看到了那个读书的女孩,在那样荒凉的江边,给了我太多温暖的感受。尽管我当时内心时充满着徘徊,没有走过去跟她打招呼,但我还是记住了那个漂亮的身影。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可仿佛还是发生在昨天一般清晰,尤其看到芦苇时,眼前免不了会出现那个难忘的画面,这也许是我喜欢芦苇的原因,也是一段隐藏在内心深处,不为外人知道的情结。

程海的芦苇,没有江边的多,没有江边的壮,也不是江边那种丛林般的生长方式。然而,它自有它的独特性,那就是一株就能长得茁壮,而且一株离一株距离越远越茁壮。

青青的枝叶,白白的花朵,在石头像树木一样生长的地方,芦苇是那么地醒目和耀眼,欣长、白净而柔软的芦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着,不远处的湖水此时应该波涛汹涌,由于距离的缘故,听不到波浪拍打岸边岩石的声音。站在这样的风景里,时光宁静而安祥,心里也就多了一份淡定和从容。

秋日的阳光不再那么强烈,可热情依旧,即使有秋风吹过,我依然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阳光照耀着芦苇,使这些植物的四周有一道金色的光环存在,更重要的是让我从内心里,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那缕光环的绚丽。

往下走,穿过一道不长的山坡就是湖边,那儿又是另一番风景。秋天的天空主色调是蓝色,湖水也很蓝,只是湖水的蓝会像白云一样流动,而天空不会,那一抹蓝是生活的底色,也是自然的底色。有了天空的蓝,才会有芦苇的青,才有芦花的白,也才有程海湖醉人的蓝。

朝前走,翻过不高的一座山,有一个平整、富饶的坝子,那儿就是我美丽的家园。在这样的时刻,我不想去湖边,也不着急着回家。在程海湖畔看到芦苇的机会不多,也许我下次来的时候,芦花早已凋谢,芦苇枝也枯萎了,仿佛芦苇根本就没有在程海湖边生长过一般。

看到芦苇这样平常而又有特点的植物,我愿意停下匆忙的脚步,跟它们多呆一会,哪怕只是为它们拍一些照片,只是静静地看它们几眼。在时间合适的时候,我也会为它们写一点文字,或者仅仅回忆一下现在的情景,让它们的身影,让它们的形象,在我心里停留得更长一点。

奔腾不息贯日月,遥挂西岭气如虹。

冬夜想起一碗凉粉

冬夜寂寞,突然之间想起了三川小镇里一碗爽滑、麻辣的凉粉,口中生津,恨不得立刻就像鸟儿一样飞回家乡,痛痛快快地吃上一碗凉粉,方解肚里的馋虫,慰藉心头的乡愁。然而冬夜太漫长,只能无奈地在心里想想了。

寒冷无处不在,阳光也会无处不在,这就是冬天。有时,寒冷和温暖只在一念之间,心灵的阳光,总能抵挡自然的严寒,总能给我们在冬天留下一些有温度的记忆。

对忙碌的乡村来说,冬天相对清闲一些。清闲下来的乡亲,其实也不清闲。冬天气候冷,正是做吃食的季节,也是一饱口福的季节。为把吃食做得好吃一些,做得好看一些,他们对待吃食的态度,丝毫不亚于侍弄庄稼时那样的专注。

三川小镇里的小吃分布在像棋子般密布的村庄里,一个小小的村落,往往不经意间保留着那些最传统的小吃,保留着时光最独特的味道,它们常常坐落在僻静之处,静静地等待着人们去发掘去感受。

在冬夜里,我首先想到的小吃就是凉粉。凉粉似乎更适合在夏天吃,但吃凉粉人最多、吃凉粉量最多的季节却应该是冬季。冬季因为气温低,夏天四处飞舞的蚊虫失去了赖于生存的环境,早不见了踪影,少了它们的打扰,食材就可以更长时间地暴露在太阳下,这样做成的食物,都充满阳光的味道。

古老的手推石磨架在院子的一角,整个冬天,石磨差不多都是为推凉粉浆而存在。坐在两边手推石磨的人,我记事时是我的祖母和母亲,后来是母亲和大姐,再后来是母亲和妻子。我用石磨推凉粉浆的时间不多,小时候是没有力气推不动,长大后是因为忙。后来的后来,仅仅是因为懒,想吃凉粉了,再也不会亲手去做,每次都选择了去街上买。

小镇街上的凉粉摊有许多处,案板上一般放着鸡豆凉粉、豌豆凉粉、米凉粉,分别呈现出紫、黄、白三种颜色,腌凉粉的醋水是深红色,红的是辣椒面,绿的是芜荽、香葱,白的是蒜泥、嫩姜,隔着一段距离,便能闻到酸酸的、香香的气味。

亮丽的颜色,劲道的质感,诱人的气味,一切无不强烈地刺激着赶街人的食欲,牵扯着行人的脚步。临街摆开两三张小桌子,有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小男孩、小女孩便三三两两坐在桌子边,一人端着一大碗碗底蒙了一层薄薄保鲜袋的凉粉在吃,有的不停地撮嘴,有的不停地吸气,酸辣得那叫一个爽。

小孩子的后边,可能蹲着他们的父母,父母们一般会低头闷声不响地把凉粉吃完,看没人注意,把醋水也喝了,抹抹嘴,然后去付钱。还有一些人会把凉粉买回家,跟家人一起吃,我也算其中的一个,只是买凉粉的次数不多而已。

我对凉粉更深的记忆,是家里做的凉粉。米浆磨好后,会在土灶的大铁锅里放半锅石灰水,加入米浆后,一边往灶洞里添柴火,一边用根粗大的木棒不停地搅拌,米浆越搅越稠,最后熟透成凉粉。

热热的凉粉,说起来还是一种浆,我们就叫它为凉粉浆。凉粉浆盛在小碗里,放入一些砂糖趁热吃,那味道比后来吃过的什么粉、什么糊之类的食物,不知要好多少倍。

热的凉粉浆装在盆子里存放几个小时,便凝固成块状的凉粉,这时的吃法根据人的口味和喜好的不同,而又有所不同。对于凉粉,有人喜欢用醋水泡着吃,有人喜欢放到锅里煎着吃,也有人喜欢用一根细长的线把凉粉做成薄薄的凉粉皮,放在干净的稻草上晒干,做油炸凉粉皮和加酸菜、加凉粉皮的豆米汤,这些日常美味,最大限度地丰富着乡亲们平常的日子。

村子里办喜事,家家都要做凉粉,那醋水做得跟街上的不同,经主人家的精心准备,花样更多,味道更醇,吃着更香更爽,堪称凉粉之最。

家乡的冬天不是特别冷,就是严冬腊月,只要在阳光下,身体也会暖和,此时吃一碗又酸又辣又麻的凉粉,能叫人吃出一身汗来,不仅悦胃,而且舒心。

冬天又来,关于凉粉的一些记忆,阳光般温暖着内心,暖暖地滋生了去小镇街边吃一碗凉粉的念头。心念一起,一下子就回到了快乐的童年,回到了幸福的时光里。原来,因为一种食物,冬夜也可以变得如此的美好。

说一声想你了

那天是我的生日,她在QQ里给我发了一份精美的礼物,祝我生日快乐。我知道这只是礼节性的问候,并不代表什么,我也就礼节性地答谢一番。想不到她突然跟我说:我想你了。

看到那四个字,感觉突然被电击了一下。我愣了一会,给她回了四个字:我也想你。说了这句话,我的心好久无法平静。

她接着问我,是不是把她忘记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跟她联系?我说没有忘记,只因为这段时间有点忙,没有去她生活的城市。如果去,我肯定会打电话给她,哪怕再忙。她听了我的话,笑了,给我发了一个笑脸,然后又去忙她的事情。我却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个笑脸,一时不知做什么好。

仔细想来,我俩大约有半年时间没有见面了,以前是经常见面的,我一去到她居住的那个城市,都会约一帮朋友相聚一次,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天南地北地聊天,其情景大有怡然自得的样子。有时,我们也会到郊区走一走,看一看花海,听一听花开的声音,拍一些照片,发在QQ空间里炫耀。那些日子,空气里充满着花香,也充满着友情的快乐。

其实,我们每天都在QQ空间和微信里见面。她差不多是一个手机控,每天去哪里,都会拍一些风景照片和花朵的照片发在空间里,她特别喜欢鲜花,只要一空闲下来,也不管是春秋,还是冬夏,她都会跑到田野里看花,似乎每一朵鲜花都是她的最爱。每天吃的特色美食,她也会拍成照片,在朋友圈介绍。当然,她也不会忘了晒她的心情,她的心情文字很优美,即使我这个业余时间差不多都在摆弄文字的人,也不得不自叹弗如。她对生活的态度,她对生活的激情,常常感染着我,使我觉得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美好,原来生活可以这么惬意地过。

除了工作,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搞所谓的文学创作。一有时间,我就会坐在电脑面前,苦苦思索,然后,一字一句地敲打键盘,不仅枯燥,而且相当死板,了无生气,日子就像死水一潭,不会泛起一点波浪。正因为如此,我的QQ空间和微信里发得最多的就是诗歌和散文。现代人时间越来越紧,越来越喜欢快餐文化,很少有人能耐心读完一篇纯文学的东西,哪怕有的文章并不是很长。许多人喜欢读的是励志的、心灵鸡汤式的短文,或者就是浅显易懂的图文,要不就是一些搞笑的段子。大多数人读书就在手机上,很少会去碰一本纸质的书。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许不可能会认真读我发在手机上的文章,我想她一是没时间,二是没心情仔细读不下去。只是在某个时刻,受到某件事情的触动,或许仅仅是看到了QQ空间里有关我的生日提示,她才突然想到了我,想到了我们欢聚在一起的时光,想到了那些我们一起读书,一起谈文学的日子,所以她就对我说:我想你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我们每天在网络里相见,习惯了在网络里了解。看来人在麻木中,偶尔也会惊醒,也会想起过去,也会想着改变现状。听了她的话,我才知道我自己也沉浸在看不见的网络里太久了。

那个虚拟世界,无形而又确实存在,而且无处不在,我们一旦陷进去,就像青蛙掉进了温水里,只顾在水里自由自在地畅游,忘记了水下面还有一把火。等它感受到危险时,它已经跳不出来。我们何尝又不是那只贪恋舒服的青蛙,只是心里不肯承认罢了。

她的一句问候,也许是平常的,却一定发自内心,因为让我从中感受到了友情阳光般的温暖,也让我知道我呆在一个地方的确太久了,世界这么大,是时候出门去看看了。

气候渐渐寒冷,冬天不知不觉中已经到来。这是一个大晴天,太阳很明亮。走在阳光下,我的心情也明媚了许多。于是,我在心里打算着,在近段时间,我一定要远远地离开电脑,抽空到田野里走走,寻找那些开在冬天里的鲜花,让我平凡的生活也洋溢出一缕淡淡的花香来。

祖母的春节

春节临近,工作依然忙碌,年关眼看就到了,可心里还没有一点过年的感觉。如今工作越来越忙,收入越来越高,物质越来越丰富,年味却越来越淡了。跟以前相比,人们的内心好像越来越麻木,尤其是对传统节日,不再像以前那么注重,就连过年这样的大节,也渐渐流于一种可有可无的形式,那种全家团聚,甚至是一个村相聚一起过年的景象,那浓浓的年的味道,很多只留在记忆里了。

我对过年最深的印象,还是祖母在世的时候。那时我还小,一大家子有十多口人,为忙过年,祖母很早就要操持劳碌。进入腊月后,祖母开始为过年作准备。她每年都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为我们做几大箩的米花糖和年糕。每年腊月初,村里都会准时出现一个炸米花的老人,他把他炸米花的设备安装在一辆胶轮的手推车上,拉着四处串村走寨地为乡亲们爆米花。他的设备很简单,一个手摇风机,一个老式的米花机,车箱是接米花的地方。他左手摇动风机,右手转动米花机,一左一右,双手配合得很默契。那米花机是一个可以转动的铁罐,里边能装一斤半左右的大米,密封后在火炉上加热,使里边的米膨胀。为了加热均匀,他双手不停地摇动,待铁罐加热到一定的程度,他会停下左手的风机,用耳朵仔细听一下铁罐子里的响声,然后用一根铁棒猛然撬开铁罐,这时米花机像炸弹一样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米花四溅,烟雾弥漫过后,米花全部散落在密封好的车箱里,一锅喷香的米花就炸出来了。这时抓一把放在嘴里,米花脆脆的,香香的,让人吃不够。

对那个炸米花的老人我仔细观察过,他瘦瘦的高个子,两眼炯炯有神,脸上随时都有些炭灰在上面,感觉似乎从来没洗过,因此,也就看不出他的年纪,也不知他到底有多老。听祖母说,那个男人在村里炸米花大约有十年了,十年前他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就连衣服好像都没有改变过。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爆米花的技术堪称一绝,每一“炮”都放得恰到好处,米花颗粒饱满,颜色洁白,最受村里人喜爱。他掌握爆米花“火候”的技术,完全靠的是多年积累的经验,后来,不知是他换了新的米花机,还是对旧米花机进行了改造,我看到他的米花机上多了一个“气压表”,凭着气压的读数来放“炮”,爆米花就轻松得多了。

每年听到爆米花的响声在村里响起,我们就知道快要过年了,也知道祖母就要去炸米花了。这是进入冬天以来,除了杀年猪之外,最叫我们期待的事。跟着祖母去爆米花,我们就能吃上热热的喷香的爆米花,不久就能吃到祖母做的米花糖,更重要的期盼了一年的过年就要来了。

祖母每年炸的米花大概会在十“炮”左右,年景好的时候会多一点,而且有糯米,有时还有包谷和蚕豆。每一样都是我们的最爱。遇到收成不好的年头,数量则要少许多,但祖母从不会间断她每年做米花糖。听母亲说,她记事起祖母每年都做米花糖,那时没有专门炸米花的人,祖母就把谷子放在大铁锅里炒,炒得全部开了花,再仔细地将谷壳筛去,特别的辛苦,但那样做出来的米花糖别有一番味道在里边。

炸好了米花,祖母就开始做米花糖,用她的话说就是“拌糖”。顾名思义,“拌糖”就是在一定的米花里加上一定的“糖稀”,我记得一脸盆米花差不多要加一大碗“糖稀”。把米花和“糖稀”搅拌均匀之后,放在一个木框一样的模子里,用一块木头做成的锤子锤紧,待其凝固之后,用菜刀切成块状,米花糖就做成了。在腊月,祖母除了做米花糖,还会做许多米糕,也就是外边叫的年糕。祖母说米花糖只能哄嘴解谗,在肚子饿的时间不顶事,真正能解决肚子饿的还得是米糕。因为那时的劳动很重,很多时间还要走很远的山路去砍柴,每次能带上几块米糕,在困乏饥饿的时候,就着山泉水吃上两块米糕,那的确是非常顶事的。我小时候砍过柴,对祖母的话有非常深的体验。

祖母很多年前就离开了我们,现在村里很少有人在腊月做米花糖和年糕,那个炸米花的男人也死了,他的儿子接过了他的手艺和家当,在村子里炸了两年的米花,但顾客越来越少,眼看着不能养家糊口,最后就没有再来,据说是到城里打工去了。因此,现在要吃正宗的爆米花,还有地道的米花糖,即使在村子里成了一种奢望。虽然在乡村的街上,在城市的大超市里都能买到米花糖,但吃起来怎么都没有祖母做的那种味道,也许是祖母的米花塘有一种年的味道在里边,这是任何机器不能制造出来的。

那时生活虽然贫困,但祖母对过年这样的大事绝不肯将就对付。除了做米花糖,做米糕,祖母对过年还有很多的讲究,母亲直到过年那天上午都还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或者到山上砍一挑柴回家才过年,所以过年的事都是年迈的祖母在操持。祖母会把家人所有的衣服和被子都洗一遍,虽然破旧,但都要洗得干干净净的,还会把老房子认真打扫一遍,让家人能过上一个清清爽爽的年。

祖母的春节,虽然没有新衣服,也没有大鱼大肉,可有一种亲情的味道在里边,有一种对生活的认真和热爱在里边,这些是现在过年所缺少的。因此,每当春节来临,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祖母,想起她给我们营造的有关年的味道。

乡村年味

近两年的春节期间,在电视上经常会看到一幅非常感人的画面,那就是那些在广东打工的打工仔们骑着摩托车带着老婆,经过高速公路回家过年的情景。由于他们的人数实在众多,因此他们的队伍看上去颇有一些气势,他们的这一举动,让我想起了秋天家乡的天空飞过的那一群群南归的大雁。

冬天来了,大雁早就飞回了南方,而回家过年的打工者却要一路往北行,他们从不同的岗位、不同的城市出发,最后汇成一个浩浩荡荡新的迁移流,在无垠的大地上留下他们有些沉重的痕迹。在这个地球上,为了生存,大雁每年都会南来北往。为了生活,打工的人也像候鸟一样地南来北往着。

春节期间,回家的人很多,回家的方式也很多,有的人坐飞机,有的人坐火车,有的人坐汽车,有更多的人一票难求,他们只好用打工攒下的钱买一辆摩托车,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往家赶。不管回家的方式如何,回家的过程如何,回家过年的心情都是迫切的,在家过年的感受都是美好的。那些在外一年的打工者,跟家人久别之后再次相聚,看着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脸上的笑容,他们就认为他们一年的付出还是值得的,认为自己艰辛发奋一年,能让家人穿得好一些,吃得好一些,过得好一些,而且每年能跟家人过一个团圆年,自己的吃苦受累就没有白费,再苦再难也是值得的。

跟到广东打工的打工者相比,家乡出外打工的人很少去那么远的地方,大多数都在离家乡不到一百公里的丽江打工,他们回家就不用像那些远行的人那样艰难。然而,路程再近,他们回家过年的心情是一样迫切的,每当春节时看到车站涌动的人流,心里总会滋生一些莫名的感动。

过年是中国人心中不能忘怀的情结,无论走多远,无论走多久,也无论在外边混得是好是坏,都要回家过年。混得不错的,也算衣锦还乡,能在乡亲们面前显耀一把,自然欢天喜地。混得差的,也不会自卑,他们会趁着回家过年的机会,好好让自己休整一下,调整一下心态,好好陪家人呆上几天,春节过后,又会轻松的踏上远行的路程,去开辟自己的一片新天地。

平时留在家乡的年轻人很少,特别是农闲的时候,村里的年轻人大多数都会出门去打工,但是到过年前几天,出去的人差不多都会往家赶,他们会想尽办法回到家乡。饱尝出门在外打拼的艰难之后,他们懂得了家乡才是他们的衣胞之地的含义,明白了家乡才是他们梦里牵挂的地方,因此,每当春节到来,他们比作任何时候都热恋家乡、思念家乡,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来,分分钟就飞回家乡。这些城市打工者回家后,给乡村的春节带来了许多丰富的内容,注入了城市的一些时尚元素,使古老的年味在一点一点地作着改变。

这些打工的农村人平时生活在城里,工作在城里,整天跟城里人打交道,这样的时间长了,许多人已经学会和适应了城里人的生活。这些人从城里回家后,不仅把在城里攒的钱带回家里,在村子里修建跟城市里一模一样的小洋楼,而且往往会把在城里的习惯带回农村,使乡村不仅从面貌上,甚至从生活上都有一个很大的改变。看着乡村的改变,正是他们这些打工者最有成就感的表现,

当然,在他们越来越像城里人的时候,他们的乡村意识却会越来越淡,这是他们心里感到非常矛盾的地方。一方面是努力在城里挣钱攒钱想在家乡修漂亮的房子,一方面是极力想摆脱贫穷落后的家乡,成为一名真正的城里人,所以他们在努力,同时也在观望。如果时机一旦成熟,他们有能力在城市安家落户时,我想他们肯定会留在城里,而且也会把家人带到城里去,这是很多在外打工的农村人心中最大的愿望。

他们之所以要在春节从城市回到乡村,不仅仅只是为了跟亲人团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要去祖坟山上看一看,给老祖宗上一次坟。在他们心里,家和祖坟才是他们心中的根,在城里打工越久的人,这样的愿望越迫切。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想着离开家乡,越会对家乡充满眷念。

到城里打工的农村人越多,去的时间越长,家乡的变化越大,包括过年这样的大节也在悄悄地作着改变,这一点不管人们有没有意识到,都客观地存在着。乡村的年味正在一点一点的城市化,而城里的年味由于住进了更多的乡村人,也在一点一点地农村化。

最纯的乡村年味,应该是记忆中的年味了。小时候过年的那种高兴劲,现在再也找不着了,就像我们再也回不到童年一样,有些乡村年味保存在记忆里,反而更让人向往。

俗话说“年难过,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不管年味在怎样的改变,最重要的是我们对过年的心情和感受。再热闹的春节毕竟会过去,生活还得继续,前方的路仍然会充满艰难与坎坷,但我们从不会轻言放弃。更多的人还会在春天远行,去寻找自己的梦想,同时在心中期待着下一个春节的到来。

猜你喜欢
凉粉芦苇祖母
石磨豆腐
芦苇
COOL BEANS
祖母家的夏天
来一碗凉粉
祖母
芦苇
楠溪江白凉粉
看啊,芦苇
The Negative Transfer of Shaanxi Dialects on Students’ English Pronunci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