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新闻标题有一些悲壮:《三块广告牌》痛失奥斯卡最佳影片。
痛不痛不太清楚,奖不奖也实在不太重要。这些年来,抱回小金人的毕竟是少数,金球奖最佳影片的加持,七项奥斯卡提名并且包揽最佳女主和男配,高晓松、陆川、马伯庸、董润年在微博上当自来水发出的好评,“收割机”般的一边倒的好口碑,让它收获了比获奖还彪悍的关注度和影响力。
当然这是后话,走进电影院的时候,这届奥斯卡还没开幕。
这部电影有一个悲伤开始,Mildred(Frances McDormand 饰)的女儿在跟妈妈吵架后外出,外出时惨遭奸杀焚烧,一晃眼几个月过去了,案件仍然没有告破预兆,而警方似乎早已经将注意力从案子上转移了开来。
被绝望和痛苦缠绕的Mildred租下了高速公路边上的三块巨型广告牌,在上面控诉警方办案无能,并将矛头直接对准了警察局局长Willoughby (Woody Harrelson 饰)。实际上,Willoughby 一直隐瞒着自己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的事实。三块广告牌,让小镇上人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充斥残酷、暴戾、绝望的渊薮里,故事徐徐展开,每过30分钟就给人以用力一击。而这其中的第一击是Willoughby在审问Mildred时,一直作风残暴满嘴脏字的他,突然病发喷血。
警长喷了Mildred一脸的血,被抬上担架去医院前,他嘱咐其他警察“不要为难她”。不要为难一个用三块广告牌置他于难堪境地、听闻他罹患癌症,还反问他这跟办案有什么关系的颓废母亲,第一击伴随着第一次原谅而来。
他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比较果敢的自我决断,在和家里人度过温馨愉快的一天后,独自走到马棚,套住写着“不要打开它,直接叫警察”的麻袋往自己头上崩了一枪。他的自杀是一剂内在驱动力,打破了一种受难者家属与警长和不作为探员Dixon的平衡;他留下的三封遗书催化了复杂人性的全方位暴露。
Mildred不是一个好妈妈,她婚姻失败,前夫泡上了19岁的动物园管理辣妹,她用辱骂她浑身带着动物骚气来掩饰自己的难堪;女儿要出门玩耍,她尖酸刻薄地讽刺,女儿生气地甩下一句“我真希望我在路上被强奸”,她还毫不嘴软地接“但愿如此”;只因为肥牙医对她的广告牌怨声载道,她就直接拿补牙工具戳穿了他的大拇指甲,如此血腥暴力让人不胜唏嘘;她甚至一把火烧了警察局。
但她在寻找杀害女儿的凶手时的坚持,在保护广告牌中的执着,不惜冒着生命危险用灭火器去扑灭广告牌的火,在火烧警察局之前,打了数个电话确保警察局里没有人在,愿意跟爱慕她的侏儒吃一餐约会饭,又都体现了她暴戾下的脆弱、愤怒中的治愈、绝望里的隐忍。
“人越长大,越发现很难去责怪别人,因为人人都有他的难处。”
警察局纵火一幕是电影的高潮,探员Dixon戴着耳机读着警长给他的遗书,这封遗书唤起了看似问题重重作恶多端的他内心的善。随着耳机里的音乐越来越响,他内心对破案的坚持被彻底唤醒,而也正是因为音乐声,他没有听见Mildred打来的电话,错让这位美国妈妈以为警局里没有人,连砸5个汽油瓶。
Dixon在发现火烧时,第一时间把Mildred女儿的案本揣在了胸口,当一个火球似的人冲出火场,把案本甩出去,刚好落在惊愕的前来救援的Mildred眼前时,好与坏的区隔已变得模糊,看似针锋相对的报复,在一系列的误解与暴力之后,意外催化出和解与柔和。
故事没有结局,在所有人都以为柳暗花明的时候,却发现之前沿着走的线索是错的,也许是太想破案了,Dixon误把一个在酒吧吹牛自己强奸杀人的人错当成了案犯。在拼死获取了他的DNA后,结果却未能让人如愿。
这也是剧本的张力所在,故事的最后,Dixon和Mildred在后备箱准备好猎枪,开车前往那个吹牛人所在的城市,路上Mildred告诉Dixon,警局的火是自己放的,也就是说,Dixon的毁容是Mildred造成的。而Dixon也只是微笑着说:“除了你,我也想不出别人了。”
以为是一部暴力电影,准备带着看《疯狂的麦克斯》的心情去看,没想到却被猝不及防灌了一碗鸡汤,只是这鸡汤披着黑色的外套,偶尔露出零星一点爱与温暖的味道。
汽车在小镇的山路上继续奔驰着,有人说,会想到末路狂花,但我觉得那一定不是末路狂花。两个通过血与火中的温情被救赎的人,带着生活留下的一点伤疤,或是脸上的,或是心里的,继续疾驰在通往下一站的路上。
下一站,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在路上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