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双语教学存在的问题和实施路径——以中国画专业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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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北京 100084； 2.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职业与继续教育研究所，北京 100088)

2001年，教育部颁布的《关于加强高等学校本科教学工作提高教学质量的若干意见》标志着双语教学在高校正式推行，这一举措进一步提升了我国高等教育的国际化水平，且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国家软实力和国际影响力。但双语教学普遍存在教师匮乏、研究不足以及保障乏力等突出问题。此外，各专业由于自身的特殊性，开展双语教学力度差异性较大，取得的成绩也参差不齐。如中国画作为本科特设专业(专业代码为130406T)，双语教学开展相对滞后，难以满足国民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对中国画专业人才的需求，因此，高等院校急需改革创新，寻找双语教学推进的有效路径，以达到培养出数量充足的国际化高素质复合型人才的目的。

“双语”是国际通用的语言术语，英文表达是“Bilingual”，意即“Two Languages”(两种语言)。一般而言，由母语和后天习得的第二语言或外国语组成。双语教学起源于20世纪60年代，北美一些国家采用两种语言进行教学，使外来移民或难民更快更好地融入当地社会[1]。在我国，双语教学原指少数民族地区学校为了使学生既能学好汉语，又能保留本民族语言而在教学过程中使用两种语言的教学[2]。目前，这一概念还有另一层更为普遍、更为常见的境域，即将汉语以外的另一种语言直接应用于非语言学科教学，使第二种语言学习与学科知识获取同步[3]。第二种语言不仅是学习对象，而且还作为教学媒介运用到教学之中[4]，以使学生习得双语能力、理解多元文化，培养他们的全球意识[5]。

由于英语在国际社会广泛使用，因此，我国双语教学的第二种语言一般是指英语。双语教学既不同于常规的专业教学，也不同于英语教学；它不属于孤立的专业教育或英语教育范畴，而是提高专业知识、语言能力和综合素质的重要手段。在双语教学中，英语既是教学手段，又是学习目的。中国画专业的双语教学，指在中国画主干课程中使用英语讲解相关专业知识，以促进学生英语水平、绘画知识和绘画技能同步提高的教学方式。

一、 双语教学的价值和意义

无论是从推动人才培养和促进学生个体发展，还是从教育教学改革和学科专业发展，抑或是推动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来看，双语教学都具有颇高的价值和意义。

第一，双语教学能满足国际化复合型人才的培养需求。鉴于英语作为世界通用语言的地位，各国绝大多数领域或学科的先进研究成果几乎都以英语为表达语言，英文文献的查找与研读是了解学科前沿和进行研究的基础，是必不可少的环节，绘画领域也是如此。推行双语教学，一方面，可以弥补大学英语公共课的不足，增强英语使用的实用性、针对性、情境性和体验性，有效提升大学生的英语表达水平和表述能力；另一方面，培养大学生用英语表达专业思想的意识和习惯、增强科研成果在国外的传播力度，以扩大我国科研成果的影响力，增进与各国相关领域的对话和交流。就中国画专业而言，双语教学旨在引导学生在学习中国画专业知识与技能的同时增强英语表达的能力，从而培养国际化的高素质复合型人才，推动中国画这一作为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标识和传播载体在对外交流中实现价值、完成使命。

第二，推动中国画专业在继承的基础上创新。与西画相比，中国画在多年的发展过程中，过度囿于地域界限，在传承民族文化的过程中，对外开放程度不够，吸收外部养分不足，造成自身成长缓慢，有滞步不前之势。在国家提倡文化自信的宏观背景下，中国画急需加强与他国的交流，以取其精华，有效实现继承与创新相结合。双语教学既有利于繁荣中国画事业，推动中西合璧，使其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也有利于高校专业设置的改革与创新，实现中国画业态革新和后备人才培养齐头并进。

第三，更好地契合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需求。双语教学一方面有利于提高学生的专业素养与对外交流水平，提升学生的创新能力、思维能力以及学习能力，打破知识储备单一化、本土化的局限，增加就业与择业的机会和砝码，缓解中国画专业大学生就业难的局面与困境，提高与文化产业大发展的适应性需求。此外，有助于活跃传统美术教育的办学思维，推动革除积弊，与文化创意、工艺设计、科技创新、装备制造以及民生改善等经济社会活动相结合，积极渗透其中，助推我国从制造大国迈向创意大国和创新大国[6]。

第四，双语教学在中国画专业上的推广和应用，还有利于推动国与国之间的文化交流。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进程中，绘画是不同种族人群感情和心灵沟通交流的重要载体，它能够打破地域、国界、语言、肤色和种族等的差异和界限。所以，绘画不仅仅是画作本身，更是人类一种特殊的“语言”形式和交流媒介。如果能够附加人们口头语言对书面语言的有力阐释和辅助，将会更好地发挥交流和沟通作用。中国画承载了中华民族丰富的传统文化信息和元素，是悠久历史文明的表征符号。我们理应借助英语作为世界语的交流方式，将我国优秀传统文化与世界语言相嫁接，实现自身更好的生长、更广的传播和更大的影响，使作为民族文化标识的中国画，能够代表我国优秀传统文化走向世界，塑造完美的国家形象。

二、 双语教学的实施和存在问题

在2001—2010年10年间，国家教育部先后颁布了《关于加强高等学校本科教学工作提高教学质量的若干意见》、《普通高等学校本科教学工作水平评估方案(试行)》、《教育部关于进一步加强高等学校本科教学工作的若干意见》、《关于实施高等学校本科教学质量与教学改革工程的意见》、《双语教学示范课程建设项目评审指标体系》等文件，从积极倡导高校双语教学到以双语教学为评估指标促进和激励双语教学的开展，再到概念进一步界定、数量与质量的明晰以及教师培训和资金支持等方面高校实施双语教学进行了全面的标准化框定和全方位的指导。

虽然官方为推进双语教学做了大量工作，也取得了不少成绩，但站在高校发展的角度来看，仍然存在以下几个问题。

(1) 在教学目标上，定位不够明确。不少教师将双语教学理解为外语教学的补充，单纯强调语言传授的重要性，而忽略了对应专业知识的传承和学习；或者在授课时大部分使用汉语，只是在个别字句使用英语，把双语教学变成了“汉语专业课程讲授+外语专业词汇讲解”[7]。这种教学理念，实质上歪曲了双语教学采用英语教授专业知识的本质，割裂了英语表达和专业知识接受之间的关系，使双语教学呈现出“两张皮”的状态。

(2) 在教学计划上，缺乏体系设计。很多学校推进双语教学，仅由任课教师自愿组织或自行组织实施，个人主观色彩明显，缺乏统一规范的教学计划和体系设计，一个专业究竟需要安排多少双语课程、哪些课程适合双语教学、从哪个年级开始较为适宜等方面，都表现出较强的随意性，缺乏科学的研究和严谨的论证。

(3) 在师资队伍上，胜任人数较少。双语教学对教师个体素质要求较高，教师不仅要精通专业知识、熟悉学科专业原理；也要英语流畅，能用准确的语言地道地表达专业知识、讲解专业内容，同时具有以上两种素质的教师很难寻得，这一困难在地方院校表现得尤为突出。

(4) 在教学运行上，开展难度大。一方面，教学内容选取、教案设计、教辅资源等双语教学资料都需要任课教师自行查找，可借鉴的材料非常有限，搜寻路径较少，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无形中增加了任课教师教学准备的工作量。另一方面，双语教学一定程度上加大了原有教学内容安排的难度，一般专业原有教学时数安排都比较饱满，再“增加”英语内容，教师难以在有限的教学课时内完成教学任务，或难以调和双语教学与原有内容之间的“不兼容”状态。更为重要的是，任课教师需要筛选调整教学内容，重新进行教学设计和时间安排，以形成新的适合双语教学的课程内容和组合方式，导致双语教学与以前固有的上课程序差异较大，很多教师采取删减部分专业教学内容或者增加隐形课时等方式，来协调各方面的关系以处理和解决新矛盾。

就中国画专业而言，除了存在上述共通的问题外，还存在一些特殊情况。第一，中国画专业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民族印记和地域属性，无法引进国外原版教材，即使有一些国外学者的相关研究只能用来参考，也不适合做教材使用，从而导致该专业的英语教学资源十分匮乏，而原版教材又是官方界定双语教学的必要条件，矛盾冲突难以解决。第二，中国画专业的双语师资问题较之其他专业更为突出，中国画专业教师英语水平整体不高，这是由于美术专业高考对文化课成绩要求偏低造成的，多数考生把有限的时间分配给了专业课，某种程度上对文化课尤其是英语的学习产生了“有理由”的逃避，并且在中国画研究生复试的面试环节，有些学校也采用了用古汉语替代英语口语的考核方式。此种考核方式一来便于未经历过英语学习的老先生和未重视过英语学习的教师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就中国画专业自身的学习而言，的确需要古汉语的知识辅助，例如古代书画理论的研究需要以古汉语知识为基础。但从中疏漏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此方式停留在以专业论专业的维度，缺乏更宽阔的视野及中国画未来发展的预设。虽有部分留学背景的绘画类教师回国任教，但其研读或研修的专业基本集中在油画、水彩等西洋画种，这些教师无法胜任中国画教学。第三，中国画专业办学较为传统，对外开放程度不够，至今多数专业院校一直沿袭开设公共英语课的传统，开设专业英语课的高校极为少见。英语学习和专业学习与发展没有建立直接对接的关系。在这种情形之下，英语成为中国画专业师生共同的“软肋”，他们难以用西方语言和西方话语体系阐述自己的创作意图、表述自己的研究成果，这给双语教学的开展造成了很大障碍，加之崇尚实用思想的冲击等原因，导致中国画在高校学科专业体系中的地位逐渐式微，表现为高校中国画专业被压缩甚至取消，与此同时，选择中国画专业的学生大幅度减少。这无不需要解放思想，与时俱进，以重新焕发出中国画专业双语教学的生机与活力。

三、 实施双语教学的路径

中国画专业是传统专业，其教学模式较为稳固，不易打破，因而双语教学面临的问题更多、解决更难，在这种形势之下，中国画专业双语教学急需加强研究、推广实施，以改变在市场经济冲击下出现的萎缩和式微。

1. 目标计划设定是推行双语教学的基础

中国画专业双语教学是英语语言教学与专业学科教学的有机融合。从根本上说，属于“学科教学”或“专业教学”，而不是“语言教学”[8]。它不仅是两种教学语言的融合，更需要两种语言的灵活运用与充分表达，同时它也是传授专业知识、培养学生学习能力以及提高外语水平三者的契合点和交集所在。这是就学生个体发展的微观层面来看。另外，从宏观上分析，双语教学是高等教育国际化的重要推手，是我国高等教育对外开放、实施“走出去”战略的重要途径。双语教学的开展一方面着力培养学生用英语进行思维的习惯，提高学生用英语表达和阐释专业知识、技能以及创意等方面的能力，另一方面又可推动中国画的精髓和精神走出国门、走向世界，从而振兴中国传统文化，打造与大国形象相适应、与国家硬实力相匹配的软实力。

双语教学要求用两种语言传授专业知识，这不仅增加了教师授课难度，也增加了学生的学习难度。为了有效地提高教学质量，制定科学可行的、逻辑严密的教学计划是十分必要的。具体而言，加强研究形成系统化、系列化的课程体系结构和人才培养方案，以便授课教师能从容应对教学内容与教学时数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建立井然有序的教学秩序、提升教学效率、提高教学质量便指日可待。

2. 高素质的双语师资是实施双语教学的重点

教师英语水平有限是制约高校双语教学开展的重要因素。研究表明，无论是双语教师的教学水平，还是个体素质，都对教学满意度有正向的显著影响(路径系数分别为0.307和0.139)[9]。双语教师教学水平越高、教师素养越好，学生感知双语教学的难度就越低，也越能激发学生的求知欲望和学习兴趣，使之产生愉悦的学习体验和良好的学习效果。

创造外出交流学习机会是提高双语教学教师水平的有效途径。鉴于中国画专业本土特色突出的情况，双语教师的培养主要依靠“送出去”，在学校经费允许的情况下，多给专业课教师创造外出交流学习的机会，例如参加国际会议、出国访学进修或访问交流等，为他们提高英语水平和表达能力提供便利，从而推动教师将英语思维、表达习惯与自身专业发展和专业讲授融会贯通，并鼓励教师将这些带回到国内双语课堂教学中来。

强化双语教师团队建设。高校内部各层面都应重视双语教师团队建设，校、院、系三级各司其职，形成合力，共同做好队伍建设和发展规划。学校应为双语教师团队打造提供良好环境和政策保障，可在职称评定、评优创先等方面给予倾斜。院、系层面应积极组织有双语教学基础或对双语教学感兴趣的中国画专业教师有计划地进行团队建设规划。根据教师的职称、年龄和学历结构分别打造人物、山水、花鸟三个专业方向的梯队，为搭建强有力的学术和教学团队贡献力量。

加强双语教学的科学研究。双语教学在我国的实践尚未形成成熟的经验，面临理论体系建构尚不完备，诸如两种教学语言的合理使用、课程内容的重构以及教学效果评价等问题的研究都还不充分的形势。学校可以设立校级双语教学研究专项课题，加强对双语教学的专题研究；聘请专家学者举办科研培训讲座，引领教师开展课题研究，对专业课教师进行科研指导；通过示范课、公开课、集体备课等形式，开展听评课和现场研讨等教研活动，一来可以补充专业教师的教育知识结构，提升教学业务技能，二来也可以锻炼教师们的英语表达能力，使双语教学能够有机地将中国画的专业知识与英语能力整合在一起，以便凸显本学科、本专业的特色。

3. 创新教学模式是推行双语教学的关键

开展双语教学不是增加专业教学内容，而是在尊重学生学习兴趣的基础上，合理调整教学内容，将英语的语言教学任务寓于专业教学之中，基于此，创新教学模式是双语教学提高教学效率，完成教学任务的关键所在。

以内容为基础实施双语教学。将语言教学与内容教学相结合[10]，使英语教学与各专业的课程教学有机结合，这样英语学习效率会比孤立的、纯粹的语言学习高得多，因为它为学生创造了鲜活的情景，提供了实际应用的空间与广泛的交流机会。学生借助亲自使用英语来进行交流与表达的方式，使英语学习与专业学习合二为一，这种行之有效的举措易于使双语教学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探索分层次的小班化教学。对于英语的兴趣，学生之间个体差异较大、水平高低不等，因此不适合“一刀切”式的双语教学，针对这一状况，在教学之初，我们可以根据学生的英语水平分听力、口语和写作进行测试，按照不同的英语起点和基础，根据综合成绩分层次地对学生进行分班，使得不同英语水平的学生各得其所。换言之，双语教学不一定适合于所有学生，要尊重个体差异，因材施教。

推行过渡式双语教学法。由于我国缺乏第二语言氛围，学生没有英语浸润的外部环境，在学校教育教学过程中，适合推行过渡式教学[4]122。在学生英语尚未达到一定程度时，先以汉语为主进行教学，再逐渐过渡到双语并重和英语主导，最后再实现全部使用英语教学，提高学生接受双语教学的适应能力，促进学生增强双语教学的学习体验和获得感。

4. 完善体制机制是开展双语教学的保障

推进双语教学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有计划、有目的地进行。完善体制机制是双语教学得以顺利开展的有效保障。

建立支持双语教学的政策与措施，激励保障对双语教学满意度有正向的显著影响，其路径系数为0.377[9]58。激励保障措施越落到实处，双语教学所能达到的程度就越高。双语教学需要教师付出更多的劳动和艰辛，学校顶层设计层面要建立体制机制，给双语教师以相应的政策倾斜和资金扶持，比如职称评定上给予倾斜，课题申请上给予侧重，课时费上给予补贴等，全方位调动教师从事双语教学的积极性和热情，以保证双语教学开展的高质量和高水平。

完善配套的英语教学体系。从目前中国画专业的教学体系看，单靠大学英语的基础教学很难满足学生专业方面的英语知识需求和英语表达愿望，需要建立基础英语、专业英语和双语教学相互补充的有机统一体，将大学英语和专业英语作为双语教学的基础，使三者协同作用、充分发挥各自优势，做到基本听说读写、专业词汇和专业内容相得益彰、相互促进、相互补充，形成一个有机的人才培养过程，完成教学任务、达到教学目标。

建立中国画专业双语课程体系。以人物、山水和花鸟学科中的重要课程为主线，分别建立临摹、写生和创作三个学习阶段的双语课程体系，并辅之以双语教学网络平台以及相关讲座，便于学生自主学习，从而打造全新的中国画双语课程教学体系，形成一个前后连贯、井然有序的人才培养过程，为培养高质量国际化复合型人才，提高教育教学与经济社会发展的适应性和适切性奠定坚实的基础。

近年来，官方对双语教学没有采取进一步的推行措施，本科院校评估指标也取消了对双语教学的特殊要求，但是双语教学依然在高校教学中存在并逐渐发展壮大。可以说，双语教学已经由外部推动，变成高校自身改革发展的内部需求，由此成为学校以及任课教师的自觉行为。双语教学开始成为教育迈进现代化不可或缺的主要内容，并被认为是高校办学国际化的主要标识和内涵发展的内在驱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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