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过年（外三首）

◎岳秀红

最先欢迎我的是

老母亲种在屋顶的炊烟

她总是担心游子我

在外面吃的

没有多少营养，甚至有或多或少的毒

在她眼里，家乡土地长出的

才是正宗的原生态绿色食品

随后，是我的小名

从老爸口中急急跑出来

从老母亲口中急急跑出来

和我紧紧拥抱

多少个三百六十五天

没有彼此的陪伴

小名孤独，我也孤独

最后是那只永不衰老的黑狗

嗅觉灵敏记忆力超强的它

从几百米外的野外

抛弃一起嬉戏的恋人

风驰电掣而至

以嗅舔扑蹦叫的方式

欢迎它儿时的小玩伴

那时候，过春节

那时候，还很穷

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机

更没听说过春节联欢晚会

吃了简单美味的年夜晚之后

一家人围在土灶前烤柴火

吃瓜籽花生，品尝稀罕的水果糖

和一只黄猫一起守岁

爸爸给我们小孩子讲故事

说岳传杨家将隋唐演义

或者，一些神仙妖怪的故事

妈妈抓紧时间给新布鞋上鞋底

一家人都等着大年初一穿新鞋

那时候，既温暖又温馨

柴火烧得熊熊旺旺

瓜籽花生是自己家种的

绝对绿色天然 ，水果糖的甜无比纯正

一大家人一起过春节

没有分别，没有病痛，没有孤独

父亲很年轻很健壮

妈妈很温柔很美丽

听爸爸的故事

爱上了那些忠孝情义的古人和神仙妖怪

穿妈妈手工做的布鞋

走路平稳，也从来不会生脚气

风 筝

所有的游子

都是家乡母亲放出的

一只只风筝

所有风筝的线

都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不更长，也不更短

每一位家乡的母亲

心头都系着

只数不等的风筝线头

并在心里一日一日数

风筝归家的日子

这才是母亲的心，终于踏实的日子

年前雷打不动赶回家乡

是我一直坚持的习惯

母亲已辞别人世多年

但我知道，另一个世界的我的母亲

心头一样永远系着，我这只风筝的线头

只有儿子回了家，母亲的心才不痛不流血

团年饭

大年三十

姐姐哥哥我三姊弟

和孩子们

一大家人

在堂屋大桌

陪爸爸妈妈

吃团年饭

相片里的爸爸妈妈

不动筷子

不张嘴巴

一直开心笑，乐呵呵看着，倾耳听着

他们的儿女和孙子

吃菜喝酒喝饮料，谈杂七杂八话题

有时，我和哥哥相互敬酒

说些祝福的话语

碰杯喝了酒

我一抬眼

和爸爸妈妈的目光相遇

我立即感觉到

那目光中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