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熹,汤书波
伴随着人类文明的快速发展进程,从农业文明进入工业文明后,全球性生态危机已经成为当代人类面临的显性问题,中西方理论界纷纷从理论和现实的维度提出救世之道。马克思生态思想不仅蕴涵着哲学、伦理学、经济学等多种学科的相互交融和多重思维向度的碰撞交织,同时也深深植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一自身思想体系,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有待挖掘的宝贵资源。
马克思生态思想展现了他对人与自然关系问题的洞见,他以实践为中介实现人与自然的统一,以“物质变换”为基点解释生态危机的实质性根源,同时,他还强调人类在能动实践过程中创造了文明,而生态环境如同人类实践的一面镜子,清晰地折射出人类文明的真实状况。具体来说,马克思生态思想的深刻意蕴主要体现在如下三个方面:
其一,人与自然的“和解”。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是生态学研究的重要领域,其中也透露着浓厚的伦理学色彩。马克思明确提出“自然的概念”和“自我意识”,以此批判单一的自然崇拜和主客二分的自然观,形成了人与自然“和解”的生态伦理思想。具体来说,在马克思看来,首先,具有先在性和客观性的自然是人类一直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自然界给人类提供生活资料和社会发展所需的生产资料,“自然界是人的精神的无机界,是人必须事先进行加工以便享用和消化的精神食粮。”而人和人类社会都是自然界的组成部分,人类不能创造自然,只会改变自然界的存在形态,反之,自然界在满足人类物质生活需要的同时,也为人类精神世界补充营养和材料,人类实践活动则要受自然生态规律的制约。其次,人具有主观能动性,是自然人化和净化的积极力量。马克思在坚持人的自然属性的同时,积极肯定人的主体性地位。“在人类与自然这个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关系网络中,人始终处于主体的地位。”[1](P579)自然界只有通过人类社会才能确证自身存在的价值,自然界的属人本质是相对于社会人存在的。人与自然界之间从最初异己的、对立的、被动的关系,逐步过渡到认识和改造自然的能动过程,也是人类从原始愚昧逐步进入文明的质性飞跃,而这个过程要受到自然规律的制约[2](P46),即人在积极主动改造无意识自然界的过程中,要符合伦理学标准,并承担责任主体。再者,即人对自然界要承担道德义务,逐步走向和谐共生之路。“如果我们研究自然的要求,我们的品德将更加完善。”在人与自然之间发生交互的社会实践过程中,一方面主要通过主体客体化,自然被打上人的烙印而成为人化自然,使人的力量对象化,人的本质力量得以确证,体现了人在改造自然过程中的价值,即“自然界向人的生成”;另一方面在客体主体化的过程中,客体转化为主体生命必需的生产、生活资料及工具等因素,彰显了主体的本质力量,即“人向自然界的融化”。此外,马克思进一步指出,在这个过程中,人作为能动的理性存在,将自己规定在一个合规的范围内,即人借助外在意志力促使其认识到自身和自然的内在一致性,从而实现了“人类同自然的和解以及人类本身的和解”。同时,人类在自然规律的制约下,用最小的物质消耗满足人与自然物质变换的需要,规避物质变换断裂风险,最终实现“人道主义”与“自然主义”的“和解”。
其二,人的全面自由发展。劳动作为彰显人的本质的核心要素,是人认识世界、改造世界及满足自身需求的必要手段。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社会“每个人都力图创造出一种支配他人的、异己的本质力量,以便从这里获得他自己立即需要的满足”。异化劳动造就了人际关系的异化,打破了人与人之间符合要求的规定性。马克思进一步指出,首先,人与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劳动作为彰显人类本质力量的必然手段,应当是内在的、内化于人生命之中的。然而,资本家剥削剩余劳动的天性,无情地把劳动异化为人的外在的非己存在——外化于人的类本质的部分,“人的类本质——无论自然界,还是人的精神的类能力——变成对人来说是异己的本质,变成维持他个人的生存手段”[3]。劳动仅仅是人生存的手段——生活和自由成为奢望,人失去了自觉能动性,致使人的存在与本质相分离;同时,在资本家贪婪的剥削下,工人与自己创造的对象世界相分离。人不仅没有了人的需要,甚至连动物的需要也没有了——作为无机身体的自然界一并失去,工人与对象世界决裂。其次,人与自身异化。马克思认为当人同自己的劳动产品、劳动活动及类本质相对立时,必然同自身相异化。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家凭借自身掌握的生产资料,奴役和物化从事生产劳动的工人;工人为了生存只能变成生产资料的奴隶而依附于劳动产品,才能获得与生产资料相结合的机会,并以此获得生存必需的生活资料。资本家堂而皇之的“需要的精致化和满足需要的精致化”,而从事生产劳动的工人却“需要牲畜般的野蛮化和彻底的、粗俗的、抽象的简单化”,这是异化劳动造成人异化的必然结果,即资本家在利润最大化的诱惑下无休止地剥削工人,工人的生活资料和身体一并丧失。再者,人的全面自由发展是解决人异化的终极办法。马克思提出,人的全面发展是“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全面的本质”。即能建立在占有生产劳动基础上的社会关系,极大地丰富劳动的形式、社会关系和生活能力,而人的自由发展是“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这一基础之上的自由个性”的发展,即人身心素养、行为习惯和思维模式等个性特质的发展,这两大发展相互促进,“人终于成为自己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从而也就成为自然界的主人,成为自己的主人”。从而消除人被剥削、被压迫、被束缚的异化劳动观念,促进全体社会成员的全面自由发展。
其三,人与社会的“和解”。“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它在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指出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产生、存在和发展势必要结成一定的社会关系,并在社会关系中发挥类作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私有制使工人与自己创造的社会相异化,个人和社会都不能获得充分发展。首先,人与自己创造的感性社会异化,即劳动者与劳动产品异化。马克思指出资本家控制了生产资料,剥削工人的劳动成果,使工人的劳动产品变成了自身资本的一部分,而且随着资本的不断增加,资本家对工人的控制和剥削就愈加严重,出现“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对工人而言,不是越努力越幸运,而是越努力异化关系越严重,人性也会更扭曲。工人在生产过程中消耗力量越多,创造产品越多,其劳动成果产生的异化力量越强大,其外在躯体和内心世界愈发贫瘠。其次,人与社会制度异化。马克思指出理性社会是人在生产和生活过程中形成的制度化形式,一旦确立便以制度等强制力量规范和制约着创造它的人及其活动。然而,资本主义社会生产资料私有制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人与社会的异化,只是资本家把这种异化发挥到极致,将私有财产即资本变成统治和剥削工人的工具,工人从社会人异化为资本的等价物,从而失去属人的社会性。在社会再生产过程中,创造商品的工人主要停留在生产环节,无法参与依附于资本的交换、流通和消费环节,尤其是消费更成为资本家的特权。由此,原本表现为商品生产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经济关系异化为以资本为载体的人与物的关系,这显然有悖于工人创立社会制度的初衷——极大满足自身的消费,实则仅仅满足了少数生产资料掌握者的利润增加,工人无法分享劳动成果,由此工人所创立的社会制度异化为自身的对立面。再者,真正化解人与社会关系危机的制度保障是共产主义社会。马克思明确指出作为人类社会的最高形态(最终理想),共产主义社会是确保生产力高度发展的同时,又保证生产者个人最全面发展的一种经济形态,是以每一个人的全面自由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是在生产者自由平等的联合体的基础上按照新方式来组织生产的社会,“这种共产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斗争的真正解决……”[4](P81)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全面和解由此实现。
马克思生活的那个时代处于资本主义工商业的起步阶段,人类对技术的依赖性不强,生态环境方面还没有出现根本恶化的情况,所以他没有专门研究生态问题的著作,但这并不表明他没有察觉到生态破坏现象,相反他已经意识到那个时代的生态问题以及后世生态危机的严重性。从马克思所重视的人与人、人与自然关系的危机来看,其实已经预见了人与自然物质变换断裂以及由此而带来的生态危机,并以此告诫当时的人们要考虑后世的发展空间而注意生态问题。总体而言,马克思生态思想的伦理精义可概括为如下三点:
其一,对人与自然伦理关系的理性思考。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人们习惯于把自然完全看成是被动的、消极的存在,把人与自然的关系看成是“主奴关系”或“主仆关系”,具有很大的片面性和盲目性。马克思提出人类应该协调自然、尊重自然,改善人与自然的关系,对人与自然之间的伦理关系有着独到的理性思考。一方面,马克思敏锐地认识到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动物被动地适应和受制于自然,人却受到“神的指示”而能动地适应自然,并在自然界里以“趋利避害”的方式接受和积极地改造自然。也即人对自然环境的存在具有能动实践性,“动物就是一种生命活动,它没有自己和自己生命活动的区别。而人的生命活动是有意识的,他(她)会把自己的生命活动变成自己意识和意志的对象”[5](P96)。人是区别于动物而存在的能动个体,在实践过程中促使自然的人化,彰显自身和实践的力量,认识和改造了自然。进而,马克思还指出人能动性地改造同自然限制的矛盾关系,“我们并不总是可以选择自认为最好的职业,因为我们根本上就没有能力对自身的社会关系起到任何决定性的影响,我们的社会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确立了”,人在自然的束缚之中争取最大限度的自由,但这种自由是有限制的自由。另一方面,马克思从社会历史角度解析人与自然的关系,提出“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即从前期人本主义色彩彻底地转变到唯物观上来,并从实践出发理解人与自然之间的伦理关系。“历史必须从自然史和人类史进行考察,而这两个方面是紧密关联的;只要有人的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这两个方面就彼此制约。”[6](P20)人是人类史和自然史的共同创造者,而这种创造源于人类实践活动,但所有实践活动都要受到自然条件的制约,即自然史制约着人类史的发展。与此同时,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进一步认识到“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是在自己所处的环境中并且和这个环境一起发展起来的产物”[7](P38),并对人们破坏生态的后果进行了预见,“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人类对于自然界的每一次胜利。对于这样的每一次胜利,自然界都会对我们进行报复”[8](P304)。由此敲响了人类破坏生态环境的警钟,告诫人们免遭“大自然的报复”,劝谏人们按照自然规律办事,在自然力量的约束下合理改造自然。概言之,在马克思看来,人类是自然界的直接产物,人类源于自然界,人类的生存和生产条件亦源于自然界,这充分表明自然环境的客观存在性以及对人自身发展的有限性。
其二,对“人类中心主义”的价值认定。在马克思看来,强势或弱势的人类中心主义(后者亦称开明的人类中心主义),以及诸如动物解放论和生态中心主义等非人类中心主义,它们始终囿于价值观层面,并不是一个真命题。一方面,马克思认为“人类中心主义”并不是生态危机的根源,应该从资本主义制度或生产方式中探讨生态问题,即人类对待自然的错误方式才是其中的根本原因,因为我们无法闭口不谈人类的整体利益和根本利益而抽象地解析自然的自然权利和内在价值,也即只有人类中心主义才能把人类和自然这两者的利益有效地统一起来,从而确定人类实践和改造自然界的合理尺度,对于生态问题的估价提供正确的参照点,人类实践的终极价值尺度也就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需要。相反,若是离开了坚持人类价值本位性和强调人类利益的人类中心主义,生态运动将丧失其内在的根本动力和主要基础,生态社会主义的实现将是一种镜花水月式的乌托邦。因为生态社会主义是以人类为中心,对环境主义展开社会主义解剖和应对的一种激进的应用,人类中心主义所提供的方法有助于生态社会主义诊断生态问题。另一方面,马克思认为要致力于一种有意识控制的、可持续发展的“人类中心主义”,在生态价值观方面坚持捍卫“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即人类在自然面前始终处于中心位置,人类“支配自然”蕴涵着人类和自然之间是一种管理关系,是一种集体有意识的控制,这种控制可能并不会引发生态危机。马克思进一步指出,人类对于技术本身其实不应该具有任何价值层面的估量和判断,一种社会制度的性质从根本上决定其中技术的实际运用及其产生的后果,也即受到资本控制的技术理性,以及技术的非理性运用所造成的对自然资源的滥用和生态危机的发生才是真正应该被批判的正确对象,由此在资本的控制中必须把技术彻底解放出来,人的理性应该控制破坏性与非理性的人的欲望。此外,在马克思看来,所谓以全体人类的整体利益、根本利益和长远利益为主要旨归的“人类中心主义”其实并没有被实践过,它充其量只不过是一种理想状态,或者说它是一种趋势和理想追求,它强调的是对于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需要的持续满足,致力于人类(社会)和自然(生态)的一种可持续发展[9]。概言之,马克思认为“人类中心主义”必须具有一种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尤其需要重视价值观所依存的社会历史条件和社会制度。
其三,对资本主义唯利是图的深刻批判。如上文已述,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制度或生产方式是生态危机的真正根源,因为资本家对工人和自然环境实施双重剥削和压榨,工业化大生产加剧工人身体健康和自然环境危害,资本贪婪的本性致使正常的物质循环结构遭到破坏,社会发展开始不可持续化,由此产生物质变换断裂,人与自然的关系逐步恶化。也即在唯利是图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以追逐最大利润为根本目的的资本不断异化生产、消费以及技术理性,从而生态危机在以消费为导向的社会中就不可避免,包括人的尊严、道德、伦理、价值在内的等等所有东西都被迫服从于资本追求利润最大化的需要,“每个人都必须是这个脚踏轮上的一部分,既不可能也不愿意从中脱离”[10](P25)。工人失去了自由,获得了退化;财富的所有者始终是资本家,贫穷的所有者却总是工人,工人只能拥有维持生存的那一点儿粗陋的、可怜的需要,最为可耻的是资本家利用工人创造的智慧来获取最大利益化的社会财富。由此,马克思强烈地批判私有制的文明就是“这种包容在需要的粗陋野蛮之中的文明”[11](P230)。阿尔温·托夫勒也愤慨地指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从来没有一种文明,能创造出这种手段,不仅能够摧毁一个城市,而且可以毁灭整个地球。”[12](P176)那么,究竟为什么资本主义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一方面,资本利润最大化的直线逻辑彻底剥夺了人的主体性质,即工人一并丧失了劳动者劳动本身的需要和维持劳动者生命存在的基本生活资料,在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下,劳动者不再是劳动者,人不再是人本身,而被无情地当作生产的机器、生产资料或生产工具,人把劳动作为生命活动的本真需要被活活地剥夺了,从而工人作为一个个体抑或作为一个整体,都与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了。另一方面,资本主义的唯利是图导致个体有理性与集体无理性的悖论,即理性经济人是资本主义经济的一种前提假设,理性的每一个个体都选择效率最高的途径极力追求个体利益的最大化,从而产生毫无止境的、病态重重的追求物质利益的恶性结果,由此集体的无理性进一步产生,进而破坏集体的效率和利益,反之不能实现个体利益的最大化,最后便产生“公共资源悲剧”①,无视生态利益和追逐眼前利益则正是这种集体无理性的体现。概言之,马克思以异化劳动理论为依据,对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进行生态批判,指出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为了获得更大的利润,而并不是为了满足基本的消费,揭示了资本主义唯利是图的深刻本质。
马克思生态思想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深入剖析,科学地诠释了人与自然的内在统一关系,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生态危机问题产生的主要根源还在于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深刻地揭示了资本主义制度所内具的“反自然”“反生态”本性,这是马克思生态伦理思想的重要伦理精义,在伦理学史上显然具有划时代的重大意义。换言之,马克思生态伦理思想以一种游走于自然与社会的历史长河中的磅礴视阈,始终把“现实生活中的人”作为出发点和最终归宿,把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作为基本原则,为克服人类存在的生态危机提供了方法论和价值论的主要遵循。
其一,从理论意义上来说,有助于回应当代西方生态伦理学界对马克思哲学的批评和责难,拓展和深化中国生态伦理学理论研究。为此需要创造性地解读和发展马克思生态思想,为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的诠释和发展提供新的理论维度,也为新时代中国生态伦理学的研究提供新的思想视域。一方面,在新时代进一步探索马克思生态思想,既有助于我们深化对马克思经典理论的系统认识,又能够更好地回应来自各个方面的质疑,巩固新时代坚持马克思主义一元化的指导地位,因为以阿格尔为代表的西方学者严重歪曲马克思的生态“人类中心主义”取向,甚至否定马克思的生态学家身份及其生态思想的指导意义,当前国内外充斥着很多不利于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的不尽正确的甚或是错误的价值观。另一方面,“马克思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理论不但和当代生态伦理学具有惊人的共识基础、一致的旨趣,并且还为当代生态伦理学走出困境提供了必要而合理的理论切入点”[13]。通过对马克思生态思想的深入研究,有利于国内学术界对这一思想的重新解读,客观认识到人与自然的协同发展,以及整合人类中心主义与非人类中心主义等等都是马克思所主张的,从而对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生态伦理学起到有效的启发作用。比如,可以使当代中国的生态伦理问题研究紧密追踪西方前沿,逐渐构建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生态伦理学体系。其中前者可以表现为当代中国学人与西方学者展开直接的学术对话,甚至进入当代西方探讨的主流话语体系;后者可以表现为以儒、释、道三家为代表的中国传统自然观和中国传统文化的万物平等、爱物节用等生态伦理思想力争成为最重要的理论资源和进路之一,并且在许多方面提出当代西方马克思生态伦理学讨论所未及或涉及不深的观点和论理方式。
其二,从现实意义上来说,有助于引介马克思生态思想的“问题”和“方法”,探索和总结其中有益的启示和借鉴。如上文已述,马克思生态思想建立在批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导致的生态环境问题这一基础之上,蕴含着思考现代文明问题的逻辑归点,或者说反映的也都是社会问题,乃至诸多严重威胁当代人类生存的重大问题,以及以建设性的态度对这些问题进行诊疗所采用的方法,一方面,马克思对现代文明已经出现的和可能出现的后世生态危机问题所做的有益探索,可以促进中国学者对这些问题的重要意识。比如,说明生态“失落”的“生态正义”逐渐成为在对生态伦理研究的不断发展中所关注的热点,“生态正义”之于新时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恰如理想之于现实,这一热点问题的出现与现实社会紧密结合,从而使生态伦理学增加了一种对现实和历史的批判精神。另一方面,直观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马克思生态思想同样也是中国和人类解决现代文明问题可供参照的重要方案之一,可为当代中国和世界文明走向繁荣的过程中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提供重要的启示和借鉴。比如,有待认真研究的马克思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首先就是生命共同体、生态共同体[14],“山水林田湖是一个生命共同体,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树”[15],这实质上就是把人与自然纳入到统一的辩证关系中,有机地融合了人、自然、社会这三个角色,把山水林田湖等自然环境的组成部分纳入到人的生命共同体之中,从而引发人们对共同体内部要素之间关系的深刻反思,这可为克服现代生态文明的缺陷及其导致的消极后果提供一种可供选择的新视野,正如习近平在十九大报告中强调指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习近平接着用五个“要”系统阐述了怎样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中,第五个“要”即要保护好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向国际社会响亮回答了“中国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这一重大问题,为全球生态和谐贡献了中国方案和中国智慧,这就是对马克思生态思想的具体运用和发展,展示人类积极主动解决生态危机的思路和决心。
总之,坚持环境保护、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已经成为一个重大的时代课题,我们对马克思生态思想的研究即落脚点于这一现实问题的观照。面对环境污染严重、自然灾害增多、资源和能源的耗竭等等这些日益严重的现实状况,任何国家在生态安全问题上都无法“独善其身”,我们整个人类的生存和发展都已受到威胁。从党的“十七大”到“十八大”,中国政府由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建设“四位一体”拓展为增加了“生态文明建设”之“五位一体”的社会建设总布局,“十九大”报告进一步明确提出“加快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建设美丽中国”,在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习近平再一次发出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号召,“生态文明”成为“新时代”的显著特征和“美丽中国”的时代标签,无一不体现出了马克思生态思想的最新发展成果,也是明显具有新时代中国特征的应对经济快速发展过程中生态恶化这一严重问题的重要国策方针,并且在马克思生态思想的基础之上不断创新发展,表现出鲜活的生命力。准确说来,中国是世界上第一个把建设“生态文明”作为主要目标的国家,这正是走中国道路、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的一种体现,而习近平基于人类历史发展经验教训的深度反思,同时基于“生命共同体”这一核心概念所提出德法兼备的生态治理观、“生态生产力观”和“环境民生论”等,则从根本上明确揭示和规定了生态文明发展道路的主要实现方式[16]。或者说,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也正是为了破解新时代中国社会发展的重大难题,同时站在人类发展命运的立场上所作出的历史性部署,是对人类文明演化的规律及历程的一种反思总结,是对马克思生态思想的继承、丰富和发展,在实践的层面上不断彰显着马克思生态思想的精神实质,并已经成为人类在新时代生态领域实践活动的价值遵循和行动范式。无需赘言,期冀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子孙后代都能够拥有一个天蓝、地绿、水清的生产生活环境,真正过上更加幸福美满的生活,逐步实现共同富裕。
[注 释]
①“公共资源悲剧”所指的就是每位牧民都希望多养一些牛来增加收入,但是当所有牧民在公共牧地上养牛的数量都不断增加之后,公共牧地从而因为过度放牧就会产生沙化,最后的结果是所有的牛都被饿死。这是1968年美国的加勒特·哈丁(环境保护主义者)在《科学》杂志中以寓言的形式讲述的一个故事,最初被称为“公共牧地悲剧”,至今已成为经济学中的“公共资源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