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国报道透视九一八事变国际反响*

2018-01-23 06:02:36刘宇梁李淑娟
日本侵华南京大屠杀研究 2018年1期
关键词:九一八事变国联事变

刘宇梁 李淑娟

九一八事变作为中国抗日战争及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起点,日益受到学术界的关注。其中,关于九一八事变后的国际反响及相关新闻报道的研究,学术界已有一些成果问世*相关的研究成果主要有:步平:《九一八事变时美、苏态度与东北亚国际关系》,《抗日战争与中国历史——九一八事变60周年国际学术讨论会文集》,1991年;张功臣:《九一八事变前后外国在华记者的报道活动》,《新闻与传播研究》1996年第3期;尤东晓:《试析苏联对九一八事变的态度》,《日本研究》1997年第2期;李淑娟:《九一八事变后国联调处活动评析》,《北方论丛》2001年第3期;张炜:《〈泰晤士报〉对中日战争态度的转变——九一八事变与七七事变相关报道之比较》,《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7年第8期;惠春琳:《美国公众舆论对美国东亚政策的影响——从柳条湖到珍珠港(1931-1941)》,中共中央党校,博士论文,2010年;全骜颉:《九一八事变对报纸社论影响的研究——1927年—1937年〈大公报〉和〈益世报〉社论的社会学分析》,南开大学硕士论文,2010年;杨淑新:《李顿调查团赴华调查及中国社会各界反响》,东北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2年;李玉敏:《〈盛京时报〉关于“九一八”事变报道评析》,《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2012年第3期;李杨:《九一八事变与权力政治——失效的国际道德和世界舆论》,《文史博览(理论)》,2015年9月;段玉强:《〈纽约时报〉对日本侵华的报道研究(1931—1937)》,长春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5年;邱晶:《〈申报〉与〈盛京时报〉关于九一八事变报道的研究》,齐齐哈尔大学硕士论文,2015年;黄飞:《九一八事变后舆论对南京国民政府“革命外交”之态度——以〈申报〉为中心的考察》,《历史教学(下半月刊)》2016年第16期;赵欣:《九一八事变后西方军界、学界及媒体的调查与报道》,《东北史地》2016年第3期;刘臣臣:《〈纽约时报〉视角下的九一八事变》,吉林大学硕士论文,2016年等。。然而目前对于此类问题的研究,多集中在某一国家或某一刊物对于事变的回应亦或是态度的解读,而从更宏阔的国际视角对九一八事变后的国际反响进行综合研究的成果却不多见。本文则力图将国际视角与各国新闻报道相结合,对各国在九一八事变后产生诸番反响的内在原因及其与日本加紧侵华的内在关联等问题进行剖析,以期洞悉日本进一步扩大侵华战争的深刻原因。虽然,囿于报刊种类繁多且论调各有差异等限制,无法一一备举,仅能以一小部分报刊及观点为切入,但笔者仍期望本文能对九一八事变的国际反响研究起到添砖加瓦的作用。

一、苏联之反响

(一)苏联官方反响

事变爆发后,对于日本在“满洲”地区的快速推进,苏联政府的反响甚为“克制”。苏联政府对外坚持其“中立”的立场,表示对于中日分歧不予干涉,静观其变;对内则加紧对远东地区及铁路附属地的防卫部署。事变后不久,苏联即发表声明称“苏俄今尚无变更中立政策之理由,盖日本在此次中俄冲突时,亦严守中立也”*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1931年,第109页。。此番理由看似公允,实则是对日侵略行动默认放纵的借口。尽管苏方亦曾有“苏俄政府对于满洲方面之冲突,不能再为绝无关系之旁观者”*《苏俄表示对满案难坐视》,《申报》1931年9月23日。一类的表态,然而纵观事变发展,苏联始终保持“中立”,对日本于中国东北的行动未采取任何实际对抗性举措。苏联政府所谓“中立”政策的本质,从苏联外交人民委员李维诺夫的言语中便可体会一斑,“苏联政府在同其他国家的一切关系中一贯严格执行和平与和睦关系的政策。它认为,维护和加强同日本的现有关系具有很大的意义,它严格遵守不干涉各国之间冲突的政策。苏联政府希望,日本政府也维护两国间的现存关系,并将在其所有活动和决定中考虑不违背苏联的利益。”*安·葛罗米柯:《苏联外交政策史》上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318页,转引自张世均:《欧美大国和华侨对九一八事变的反响》,《世界历史》2001年第4期,第56页。此类谈话不啻向日本表明了苏联的立场与底线,即只要日本不威胁到苏联的利益,苏联便不会反对日本,更无异于将中国当作其置换安全的政治筹码。

至于苏联在远东增兵一节,一度引起列强警觉,中国民众也一度误将其视为苏联预备援华抗日的预兆,而实际只是苏联为保障“北满”的势力,对其本国疆界的防御举措。苏联恐日军顺势北上,以期通过军事调动,震慑日军打消日军北犯苏境的企图,绝非援华抗日。俄方曾明确表示“苏联现在责任,惟在严重注意满洲事件之发展,与本国疆界之防卫云”。*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第108页。可见苏联仅关注本国安全,只要日军举动未危及苏联边防安全,苏联断然不会更易“中立”政策。

究其原因,苏联于此时选择保持“中立”“克制”是多方因素共同作用的产物。第一,苏联远东领土与中国东北接壤,毗邻朝鲜、日本,与战火可谓近在咫尺并不为过,避免引火上身是苏联考虑的要务。苏联作为当时世界上唯一的社会主义国家,意识形态的对立,列强的仇视,使其国际处境危机四伏。若苏联对“满案”妄有行动,实有将“满洲事变”战火引入苏联境内的可能,且若如此,全世界列强的矛头便会合力于苏联,使苏联面临东西两线被包围的困境。故而,苏联坚持“中立”并多番对日示好,以期同日本达成某种谅解,进而瓦解列强通过日本遏制苏联的企图,为自身安全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第二,1929年以来中苏在中东路事件后尚未恢复邦交,且亲英美的国民政府反苏反共,与苏联多有敌意,苏联对亲英美的国民政府亦多有防范并无过多好感。因此,苏联尚无必要因中国而开罪日本,为自己树立一强大近敌。第三,此时苏联成立未久,国防经济等基础尚不雄厚,正在进行“一五计划”建设,生产建设仍是苏联此时的要务。一旦开战,发展进程必然会被打断,故而苏联竭力回避与日本发生正面冲突。

虽然苏联与列强间存在着制度与意识形态层面的根本分歧,但仅就苏联政府对于此次事变的应对而论,从维护苏联自身利益出发,以牺牲中国为代价,与列强所施行的绥靖政策没有实质性差异。

(二)苏联舆论一斑

与苏联官方“克制”的表态有明显差异,苏联舆论反响甚为“热烈”。苏联舆论始终一致坚持公正,立场明确且视角之独特、剖析之深刻、言词之犀利,远非同时期其他各国舆论能及,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 对日之舆论

苏联各报对日本野心多有披露。苏联舆论认定日本此番举动为早有预谋的侵略,对日人所称意外之举坚决否定,认定日本应对此番侵略之举负有完全责任,直斥“所谓‘合法’与‘自卫’等美名,均不足以掩蔽此重要事实。”*《日人欲独占东北》,《新闻报》1931年9月29日。《柏拉夫达报》对日本此番侵略之举,严词斥责,并从田中奏折窥察日本巨大野心。该报称“日本帝国之雄图,欲在太平洋上建立无远勿届之版图,其所囊括者实不仅满洲,并欲并吞菲列滨(菲律宾)、马来群岛、哇姆、萨摩,以至兼并澳洲为止。”*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第116、117页。9月30日《普拉夫达报》复见相似报道,报道称“其目的无非欲使东北数省之版图,脱离中国统一之政府,然后再徐图并吞之策,使为高丽之续……至所谓直接交涉云云,亦不过由日本自己选出之三五倾向日本之军阀或督军与之交涉,彼辈仰承日本之鼻息,必可遂日本予取予求之欲望也”。*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第115页。此后发动的太平洋战争即为争取“无远勿届”版图而发动的战争,“顺应民意”成立的伪满洲国即为报道中所言仰承鼻息的傀儡。报道中的忧虑与预判,均于此后得以印证成为战争事实,诸番分析不可谓不透彻。

2. 对列强阵营之舆论

事变爆发之初苏联舆论便有报道称“日本此举,系得帝国主义者之默许”*《列国态度一斑》,《申报》1931年9月23日。,斥国联为列强的工具,对国联已无较大期盼。因此,苏联舆论主要着眼于涉事各国,而非国联组织本身。

第一,日法秘约。彼时曾有法国援助日本之说,引起苏联舆论较大关注。《真理报》报道称“日本现行政策,足以间接证明日、法秘密同盟之说”。*吉林省档案馆编:《九一八事变》,档案出版社1991年版,第510页。类似报道称“盖法国显然希望日本完全胜利,将东三省变为帝国主义政策之根据地,故间接援助其成功云。”*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第119页。若诚如报道所述,法日联合于远东对苏联形成合围之势,不啻是对苏联政权的绝大威胁,必然引起苏联绝大警惕。此外,也可理解为苏联于舆论上予法国以压力,以世界舆论遏制法国亲近日本阻遏苏联的倾向或实际举动。

第二,美国之企图。苏联各报对于美国之企图多有抨击,如《柏拉达夫报》对美国参与国联调处一事便有评论称,“而美国驻英大使道威斯今日已在巴黎监视国联之集议矣,其用意盖亦不外于瓜分中国时,为美利坚合众国保留一大部分也。”*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第121页。反观美国于国联调处中的表现始终不甚积极,且对日政策亦未明显改观,故对美加入国联调处的用意当如评论所言。此外,相较于美国的经济企图而言,苏联方面对美国的军事企图更为敏感,报道称“美国帝国主义以为日本之深入满洲,乃包围苏联。及将苏联拖入战局之要着,美国帝国主义欲利用日本为牺牲品,而自固其在太平洋之地位,并希望以帝国主义派之新战争挽回其昌盛,盖可在新战争中获取大利,如欧战中所为也。”*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第122页。

第三,列强矛盾。俄报对列强于事变中所暴露出的矛盾亦多有分析。有评论断言“此次东三省事件仅为新战争之先声而已”。*《日联法乃准备大战》,《新闻报》1931年11月25日。诚如此番评论所预料,日本于中国开辟战场后,欧洲德意等法西斯亦相继崛起,此次事变实为世界和平崩溃之肇始。试观此后欧美对德意等国的态度无疑是此种绥靖政策的延续。又如11月《新闻报》报道称,“足见此时帝国主义者间,苟非自相残杀,不能反对日本。”*吉林省档案馆编:《九一八事变》,第511页。事变的解决不了了之,至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欧美各国亦纷纷深陷战争,才将日本划入法西斯阵营。若欧美各国未陷入二战泥潭,中国之境遇尽可想见。

苏联舆论之所以有如上反响,笔者以为主要有五方面原因。第一,社会主义国家向来以同情弱小国家,打倒帝国主义为目标,给予弱小民族国家道义上的支持,是制度先进性的表现。第二,两种制度,即社会主义制度与资本主义制度于意识形态层面的对峙,以期借此揭露资本主义之弊端,宣扬苏联阵营之担当。第三,争取舆论道德制高点。苏联未加入国联亦未直接介入事变的调处,身为“旁观者”,苏联不必为调处成败与否承担较大责任,大可占据舆论道德制高点,为苏联赢取世界无产阶级以及和平人士的好感。第四,苏联舆论对中国多有支持,未必是单纯对中国有好感,不过是苏联深知日本的威胁远大于亲英美的国民政府,故而苏联并未放弃通过舆论刺激国联遏制日本的可能。第五,现实的需要,如前文所述,苏联此时无论在国际处境抑或实力层面均处劣势,迫于不利形势被迫于外交层面保持“中立”“克制”,相反,于舆论层面则可“大胆”表达观点。

二、美国之反响

(一)美国官方反响

美国官方对于九一八事变的应对可谓不甚积极。九一八事变前,美国便已与日本达成划分中国东北的谅解,即保障美国在锦州以南的势力,是美国不予过问日本在东北行径的底线。

事变爆发之初,世界舆论为之震动,然美国无视日军之举,声言“尚未有可认为此举破坏凯洛格和平公约之根据。”*《欧美舆论一斑》,《申报》1931年9月21日。当中国将日本的侵略行径诉请国联,坚持唯有日本先行撤军才能实现交涉立场时,美国则力主中日两国进行直接交涉,并表示“美国仍希望中日两国,将可借极少限度之外界助力,解决此事。”*《美政府分致中日照会》,《申报》1931年9月26日。此番主张与日本所主张“满洲事变”系地方事件,无需他国干预、应与中国进行直接交涉的观点多有契合。同年10月,美国务卿史汀生在与日使出渊谈话中表示,“美国绝无以压力加于日本之意”*《美国务卿向出渊之表示》,《申报》1931年10月20日。,美国总统胡佛更将日本于东北发动事变说成“整顿秩序”,言辞间无不透漏出对日军行动的默许和纵容。除了这种默许,“美国还从武器装备方面援助日本侵略军,从九一八事变爆发到1932年底,美国垄断资本家们供应日本军火达一亿八千一百万美元。”*刘庭华:《九一八事变研究》,国防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153页。

美国,虽并非国联会员国,但作为列强阵营中一股重要的政治势力,国联一直试图拉拢美国。以非战公约、九国公约签约国的名义邀请美国参与调处,实质不过是期借美国的实力实现利益捆绑,增加决议的力度,借此震慑日本。从国联第一次会议决定将会议记录知会美国,到此后邀请美国代表列席国联会议,其意图尽是如此,而美国也视此为施加其国际影响的绝佳时机。

虽然表示赞助国联行动,实际上美国在对日及对东北问题上并不与国联同步。美国担心“单独进行制裁会导致战争”*王承礼主编:《东北沦陷十四年史研究》(第一辑),吉林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6、17页。,故而竭力避免单独与日本发生对抗。《讲坛报》揭载美对日态度时称,“国务院一面以坚决之牒文致日政府,宣布美国赞助国联劝日撤退占据满洲土地之军队之努力,一面密告驻华盛顿日大使,谓美国不欲赞助国联凭借武力之要求,国联如对日实行经济绝交,或召回驻东京外交代表之计划,美国亦不欲附和之云”*《美政府仍坚持冷静态度》,《申报》1931年11月18日。。美国还表示“对于辽吉事件之政策,未有变更,仍继续在外交方面独立行动,对于该案之每一事件与动作,完全独立判断”*《美国劝日撤兵》,《申报》1931年11月8日。。足见美国仅佯与国联同步,实则与日本之间多有默契。尤为值得关注的是,当时日本最为恐惧的便是美国与国联合作对日制裁,而美国的种种表态不啻向日本传达出美国对日政策并不会因国联决议而改变的信号,使日本足以摸清国联对日制裁的底牌,使日军在东北的行动自然更加肆无忌惮。

美国之所以有如此表现主要有六方面原因:第一,一战结束不过十余载,本土“孤立主义”盛行,美国不欲因国际事务而使自身陷于战争;第二,美国正处于经济危机,着力恢复国内秩序为当务之要;第三,翌年即将召开军缩会议,美国不欲开罪日本;第四,英美博弈的产物。英美间对世界金融、市场的争夺以及英国保守党政府的反美政策,使英美矛盾激化。美国深恐对日惩处过厉,会使日本转而亲近英国,使美国好不容易拆散的英日同盟归于复合,再次使自身陷于被动境地;第五,对日军力有所忌惮。美国深知日本军力足以夺取美国在亚洲的殖民地和市场,为避免自身利益受损起见,美国无意触怒日本;第六,美国欲利用日本做为远东遏制苏联的屏障。因为此时苏联于“北满”具有相当的势力,事变爆发后,美国鼓励日本北进以期激发日苏战争从中渔利,但日军并未继续北进,转而借口“剿匪”进犯锦州。此时日本在东北的势力实际已经成形,而且还肩负牵制苏联和“抗英伙伴”的重任,美国也没有必要再“为难”日本。这种“强硬”无异是一种姿态,实则绝无与日本“翻脸”的理由。发布声明翌日便改称对于日本之行动美国“不拟过问”*刘庭华:《九一八事变研究》,第154页。,其圆滑应对可见一斑。

(二)美国舆论一斑

事变爆发后,各大报刊频频发声,“美国各大报纸之舆论,皆不直日军在满洲之侵迫。”*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第10页。社会舆论纷纷指斥日本此举实为蓄谋已久、破坏世界和平秩序之举。更有报道怒斥日本侵略行径,称“完全未洗昔日之酋长性”*《日本横暴徒自辱没文明》,《申报》1931年9月25日。。

对日所称此次事变仅为地方事件一节,各大报刊均有关注。如《大美晚报》社评称,“日本谓中国不应抵制日货,宜将满洲问题视作一地方之事。夫既曰满洲一地方之事,则上海广州等处抵制日货,又何必与满洲之事件为一谈哉!”*张荫荃,毕公编著:《东北与日本》,东北通讯社1931年版,第105页。寥寥数语便使日本的借口不攻自破。不少有识之士认识到此次事变绝非日本所称的地方事件,对事变能否顺利解决深感忧虑。若不能和平解决,不仅国联威信扫地,更会使此前各项和约所构筑的和平秩序荡然无存,造成“各国将唯伟大军备是所信赖”*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第27页。的局面,故而“就美国各方面舆论趋向察之,美人皆有坚决意思,以为国联所表示之判断,必须有效,满洲事件必须和平解决”。*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第14页。然而就事变发展而言,无论是国联调处抑或是美国的加入,都未对时局发展产生改观,且东北局势愈来愈严重。美国各报对国联及美国所行绥靖政策多有批判,有评论称“日本处心积虑欲与中国开战,今果实现,当中俄两国因争中东铁路相持时,国务部曾大张鼓号,今何以不闻此声耶,国际联盟何在乎,庄严之凯洛格非战公约何在乎。”*《日人蓄意破坏世界和平》,《申报》1931年9月24日。强烈要求以公约规束日本,维护和平公理。

面对政治调处的失利,美国各界多有人士主张以经济手段制裁日本,迫使日本遵守和约,却并未得以实施,然究其原因甚为值得关注。在作为资本主义强国的美国,具有雄厚实力的资本家的意志往往可以左右国家意志,而资本家意志的体现无疑是趋利的最大化。在资本家眼中,所谓事变的立场,无非是对经济利益最大化的权衡,对中日两大市场哪一个更为重要必须要有所取舍。从美国商务部出版的《美国对外商业月报》可知“一九二九年至一九三五年,日本所占美国输出总额的百分比,由4.9%增至8.9%差不多增到一倍;而日本对美输出在美国进口总额中,所占的百分比,从9.8%降至7.4%,差不多减少四分之一。”*万良炯著:《东北问题》,商务印书馆1937年版,第224页。足见美国在对日贸易中一直占据大比例出超优势,经济利益巨大。日本市场之于美国的地位“至少与中国的市场同样重要的,甚至有谓为了中国这样一个期待开发的市场来从事战争,舍去现实的利益冀求渺茫的利益,是冒险而且不值得的。”*万良炯著:《东北问题》,商务印书馆1937年,第224页。结果证明,经过权衡,美国的资本家们更为看重日本市场所能带来的经济利益。

虽然美国主流舆论尚属公允,然而亦多有不实报道充斥其间,袒日倾向可见一斑。如《纽约论坛报》、《纽约日日新闻》、《纽约晚邮报》等均曾发表袒日评论,所谓“日本为一强国,我人愿与之亲善”*吉林省档案馆编:《九一八事变》,第502页。,“日本军事行动,乃对中国废除不平等条约政策所不能避免之反响”*转引自爱新觉罗·溥仪著:《我的前半生》,群众出版社1981年版,第328页。等言论不一而足,全然是美官方对日立场于社会舆论层面的一种响应。美国政府恐过激报道刺激日本,便通令各报暂停发表与此次事变相关的报道*吉林省档案馆编:《九一八事变》,第502页。,足见美政府袒日的官方立场对舆论的真实性、正义性产生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在美国政府的干预下,各报舆论对东北问题的热评归于冷淡。

三、欧洲之反响

(一)国联反响

国联的反响先是震惊,其后便是偏袒。虽名为国联,实则由英、法主导。故而,与其说是国联的反响,不如说是英法主导下欧洲列强对事变的反响似更为确切。

截至事变翌日凌晨二时,沈阳城各关已被日军占领,中国外交官员与各国领事交涉事变危局,然此时各国领事仍“均揣度云,日军决不敢入城,但至三时后日军即攻小西城门及西南城角”*陈鹏仁译:《日本人笔下的九一八事变》,水牛图书出版事业有限公司1991年版,第218页。。日军之举使各国颇感撼动,不啻是对列强所营造的和平氛围的破坏。

1931年9月21日,中国驻国联代表施肇基诉请国联行政院立取举措,阻止事态扩大。9月26日,国联方面便宣布“国联行政会决定会议延长一星期,将俟攻击中国东省之日军完全撤退后,再行休会”*《国联延期休会》,《申报》1931年9月28日。。此种决心,一度使中国民众仿佛看到一丝解决问题的希望,然而不日局势急转而变,国联方面复称,“中日间满洲事变不幸以理事会最大之努力迄犹未得解决,惟理事会信任日本不贪中国土地及日军在可能上尽速撤回满铁附属地之宣言”*《国联之成绩如此》,《申报》1931年10月2日。,意在期望中日两国直接进行谈判、化解东北“争端”。无异于十几日的调处实在原地踏步,又回到了中国诉请国联调解前的阶段。且若非日本对中国领土之觊觎决然不会有此等暴行。中日可能达成公平之谈判,决不会求援于国联公正裁决。经过十余日的讨论决议不过是“希望日本从本日起至十月四日止将在满日军撤退原地”*《国联之成绩如此》,《申报》1931年10月2日。等模棱两可的劝令。各国政治精英开会讨论多日的结果仅为希望日本尽快撤军,无丝毫强制举措且未规定时限,根本无法使日本停住侵略扩张的步伐。

10月中旬,国联复开第二次会议继续讨论解决东北问题,乍观处理结果似乎较之于9月30日决议之结果有所“强硬”。根据22日行政院决议草案与9月30日国联决议对比可见“提及九国公约和非战公约,此为上次决议所无者,足以增加决议之力量”,“草案二十二日确定日军完全撤退日期,至迟为十一月十六日,较上次决议之空泛语句远胜”,*《国联行政会两决议案比较》,《申报》1931年10月24日。而且国联方面通过投票表决,以13对1的结果邀请美国列席国联会议,以期借助美国的影响,增加国联在处理对日问题时的话语权。10月24日,决议案又以13比1通过限定日本于11月16日前撤兵的决议。此时,各国民众见国联既得美国支持且处理决议已然颁布,对形势发展一时顿感明朗。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此项决议由于日本的反对并没有形成所谓的法律效力,终成一纸空文。

11月16日,国联召集第三次会议。此时正是国联勒令日本强制退兵决议的最后期限,依然未见日军撤兵迹象,相反,日军不断扩大占领。面对决议的再一次失效,国联所主张的和平解决东北时局的方案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此次国联会议的目的便是尽快解决东北问题。道威斯表示“若争论国不作公开对峙式辩论,可使进行会议易得较速之结果。”*《国联第三次集会之第一声》,《申报》1931年11月18日。此种主张一经提出便立即获得与会各国赞同。由此可见,国联对中国的据理力争早已厌烦,因为各国深知决议结果实难如中方所盼望的那般得以实现,再多争辩,于现实面前都是无力的,国联各国只有希望尽早结束对九一八的讨论。

11月21日,国联接受日本派遣调查团的提案,并于12月10日正式通过决议。此前“十月二十四日理事会有关日军须先撤退之决议案已全部推翻”*《国联竟接受日方调查团之建议耶》,《申报》1931年11月23日。。其实组建“满洲”调查团之主张,中方早已提出,却遭日本拒绝,所以提议被撤销。而今日本建议组建调查团,国联却能欣然接受,国联对日本的袒护和双重标准可见一斑。此时的国联也不再提及撤兵和前两次会议的决议,而国联此时顺应日本的提议,组织派遣调查团,已经“决定不阻挠日本的侵略,只是想摸一摸日本的下一步企图”*刘庭华:《“九一八”事变研究》,第150页。。1932年1月,组成处理国际事务的李顿调查团到中国进行调查,同年10月提交国联报告。报告中,国联虽认定冲突由日本挑起,却将其原因归咎于“中国人之抵制日货为中日冲突重要原因”*《国联调查报告书》,转引自王承礼主编,《中国东北沦陷十四年史纲要》,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1年版,第107页。和苏联威胁渗透等与日本毫不相关的因素上,并以实现中国东北“高度自治”为借口,对日本的偏袒和对中国的敷衍可见一斑。

事实上,英国政府在对日态度的动机上与美国多有契合,出于争取日本为其对抗美国的后援、维护远东殖民地安全、遏制苏联等方面考虑,使英国无意开罪日本,国联不啻成了英国向日本表现立场的舞台。对比之下,法国政府的对日态度又很矛盾。一方面,由于战后法国的实力不比从前,深恐失去“老大”强国的地位,一心将国联打造成维护世界秩序的中心,这样法国便可再一次成为左右世界秩序的决策核心。故而,针对此次事变,法国既想树立国联于国际事务中的权威,进而震慑德国,保障欧洲的安全,却又因其在东北无过多利益牵扯,深感没有与日益扩张的强国日本为敌的必要,故对日本多有维护。种种对于本国自身利益的考量,不一而足,注定使国联在解决事变问题上发挥的作用归于蜷缩。其次,列强已达成利用日本牵制苏联的共识,并妄图趁中日乱局之机捞取在中国东北的利权。正是由于欧美列强都各怀心事,静以观变,才使日本的侵略势力不断坐大,进而对列强的利益造成更大威胁。诚如,《普拉夫达报》评论称“日本与操纵国联之帝国主义者,实属一丘之貉,正在狼狈为奸,瓜分中国,并不真想避免战争也。”*《日人欲独占东北》,《新闻报》1931年9月29日。虽不排除贬损之嫌,但不啻指出了国联的本质。可见列强所主张的和平公理不过是列强掩饰其侵略扩张本质的遮羞布。

(二)英法德舆论一斑

1. 英国舆论

英国舆论反响大致分为两种论调。第一,对日暴行明确斥责,其中尤以《孟却斯德导报》为主要阵营,持论愤慨,频频发声。《孟却斯德导报》对日本所谓“地方事件”之论断予以坚决驳斥,该报称,“日军占据中国土地,竟若英岛三区,谓为地方问题,荒谬之谈也。”*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第78页。持相似论调的还有具有较大影响力的《海峡泰晤士报》,评论称,“此次之事,日本乃唯一之侵略者……日本穷兵黩武,以武力恣行侵略,此种行为,即一不文明之野蛮国家亦所羞为”。*《日恣行侵略即野蛮国家亦所羞为》,《中央日报》1931年9月28日。英国舆论界对国联未能处理日本,颇感不安,深恐日本会对世界和平构成极大的威胁,而此后的事实也确系印证了英国社会的此种忧虑。 第二,暧昧或直接袒日。英国众多报刊普遍存在一种观点,即中国于事变之前对日本利益造成很大“侵犯”,日本系维护自身正当权益,仅“强制行事”一节有违非战公约而已。仅以《泰晤士报》报道为例便可见一斑,报道称,“日本在南满之建设,吾人固予以同情与钦羡……乃日本未先向其所加入之国联请求救济而竟以违反国联会章之方法擅自行动,不亦可惜哉?”*吉林省档案馆编:《九一八事变》,第503页。其意不啻说明日本对“满洲”多有“贡献”且只是在维护正当权益,仅维权的方式和程序上稍有过激和不妥。该报还曾报道称,“日军攫夺沈阳,似为一单独事件,而非本世纪来陆续发生事件之一”,*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第92页。竟将日本此举视为一单独事件,把日本此番举动与一战德国的侵略之举区分开来,意在说明日本于东北的行动并非侵略,实在散布欺骗世人的论调,可见袒日言论之一斑。究其原因可从两方面观之。其一,以保守党机关报为代表的相关利益阶层是支持“反美”政策的。对金融资本和市场的争夺,使英美间利益冲突恶化,颇有大战在即的情势。诸如此番的言论系此种情势下亲近拉拢日本政策的体现,大有向日本示好的含义;其二,10月13日《芝加哥论坛报》报道称,此时英印当局正忙于镇压印度民族运动,英国政府深恐中国民族独立会激励印度民族运动的进一步发展,故而不欲给予中国正面支持*吉林省档案馆编:《九一八事变》,第491页。,因此英国部分报纸纷纷发布对日暧昧偏袒的论调。

2. 法国舆论

法国舆论对于事变的反响大体分为左派和右派两种论调。左派对中国较为友善,右派则偏袒日本。左派舆论总体上能够主持正义,对中国表示同情,对日本发动战争之举强烈谴责。法国报界各方抨击国联处理决议之软弱,法国《自由报》谓,“国联劝论不力,日本显已获胜,行政会未准备采用压迫计划,唯有屈服于已成的事实而已”*《各国舆论一斑》,《申报》1931年11月21日。,并劝吁中国不能对国联抱有过大希望,可见法国舆论界对国联的退让之举深感绝望。不少人士都对中日局势表达处理意见,法国某学者发表个人观点主张,“国联会各会员国凡与中日争端无关者,应以一部分军队拨归国联指挥而在变乱发生之地,维持秩序。”*《英法人士主张组织国际军队》,《申报》1931年11月15日。虽说左派尚能主持正义,不过即使如此,其实透过法国部分舆论依然可见,其出发点更多仍是出于法国利益的需要。法国舆论明确表达其对国联不能很好地解决东北问题势必会增强苏联在中国影响的担忧,“苏俄党徒自必出而柄政,苏联待中国受有挫折之后,即将加紧运动,俾在中国复占第一位云”*《英法舆论一斑》,《申报》1931年11月26日。,这也是法国舆论界希望国联妥善处理东北局势的重要因素。

而法国右派舆论,对中国极尽污蔑之能事,将侵略中国领土的日本说成是在“盗匪”遍地之地方维护法律与秩序的保障者,此种论断显然有失公允。《巴黎时报》、《巴黎晨报》、《巴黎回声报》等报刊均为替日张目的舆论喉舌,指责国联未查实情惩治日本实为失策,要求国联不要从根本上对中日进行干涉。《巴黎回声报》曾发表社论称,“许中国加入国联,乃根本错误,因中国未有切实勘定之边界,且不能实行其国际义务”*《法报论调种种》,《申报》1931年11月20日。,并谓“日本为抵抗苏俄侵犯之健将,法国以此原因,并为镇压殖民地之革命计,宜袒助日本”*《法报袒日原因》,《申报》1931年12月6日。,不啻将日本视作其反苏殖民道路上志同道合的盟友。

3. 德国舆论

德国舆论之表现颇为值得关注。有别于英法等国舆论对日本的暧昧或偏袒,德国的舆论主流始终坚持公正,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对中国多有同情。

针对国联调处一端,舆论主流多有抨击。民主派报纸指斥国联双重标准,预料国联“将来失去其尊严,实为不可避免之事实”*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第128页。;反政府派报纸则谓“国联组织之毫无意识,德国实有从早脱离之必要”*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第129页。。可见此时德国舆论各界对于国联不复抱有任何期望之现实。诚如《阿尔格迈报》社论称“日本已征服东三省,而昭示世界战事尽可进行,不必顾虑国联”*《各国舆论一斑》,《申报》1931年11月21日。云云,然国联绥靖的本质确使德国舆论深为世界秩序走向担忧。面对调处失败,德国舆论对时局解决的办法多有思考,《前途报》对如何从根本上解决东北问题便曾作过一透彻论述,评论称,“吾人欲求永远解决东亚之纠纷,惟有肃清外人在华之武力,中国之铁路,归中国人管理”*吉林省档案馆编:《九一八事变》,第507页。。此番评论不啻揭露出世界危机的症结即列强的强权政治,可谓透彻。

德国报刊对日本侵略之举亦多有揭露。以《总汇报》报道为例,当时日本方面常以中国东北盗匪横行治安混乱,需要日本军队维持治安保护日侨民安全作为不予撤兵的借口。然而该报对日本此种论调则不以为然,报道称,“而日人之军事行动阻碍中国负责官吏使之不能尽职,结果反足养成土匪,使之猖獗”*中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编印:《各国对日占东北之评论》,第127页。,一针见血地指出日本所谓东北盗匪横行之乱局实为日本人一手造成。此外,当时日本常以中国抵制日货为理由污蔑中国排日激化事端,对此9月20日《前进报》报道称“日人之军事行动及其对东省为分化运动,较中国民众排日运动,殆超过百倍”*吉林省档案馆编:《九一八事变》,第508页。,实为公正评论之一斑。

然德国舆论何以有此种异于其他列强之立场,尤为值得关注。时人曾有一种论断,即将一战后德国的处境与彼时中国的处境相类比。诚然,一战后的德国已由昔日的欧洲一等强国沦为二等国家,军事、经济等各项权利均在英法等国的限制之下,民族危机日益加深。而此时沦为半殖民地的中国,亦处于列强的威胁之下。故而,德国舆论对中国多有同情系出于同为彼时弱小国家的“情谊”,亦当属情理之中。此外,笔者以为,囿于当时德国的政治现状,一战之后德国的海外殖民地已然消逝殆尽,且其在东北所涉政治利益未深,不必考虑过多利益因素,相反可在更大程度上以更为自由客观的视角对事件进行评论。至于一战中日本出兵侵占德国殖民地一节,是否存在德国民众于民族情感上尚有芥蒂的原因,实未明了,但亦不能排除此种因素。

四、结论

综上所述,各国官方对此次事变的反响虽不尽相同,或为默认或为袒护,但无不是对日本侵略之举的妥协,无不是唯本国利益至上原则的充分体现。无论是意识形态的差异,抑或是利益的分歧,总能在更大利益下达到平衡与谅解,道义与公理则全然被弃之不顾。以牺牲弱小国家为手段实现其本国利益最大化实现“和平”,是对公理正义的嘲讽,更是对法西斯主义的纵容。这种暂时得到的“和平”,无异于引鸩止渴。对日的绥靖,使所有法西斯国家都洞察了各大强权对于公理的底线,使“强权即公理”的论断甚嚣尘上,不啻是强权各国自己为二战的全面爆发埋下了隐患。

本应最大程度反映各国民众最真实认知的报刊,很大程度上亦受到各国政治立场的左右,有的成为政治的“传声筒”,有的甚至置事实于不顾,歪曲真相,对各国舆论产生了极大负面影响。不过仍值得肯定的是,国际主流报刊舆论尚能坚持公正,对事变置以客观公允的评论理性的分析,很大程度上给予中国人民极大的慰藉与道义上的支持。为弱小国家的抗争发声,与那些不顾公理正义的袒日言论形成了鲜明对比,更反映出世界各国民众对于和平的诉求。

【刘宇梁 哈尔滨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生;李淑娟 哈尔滨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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