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世诚
晚清时期,两广总督张之洞处理中越边境和南海勘界,维护了国家领土和领海主权,体现了高度的智慧和深远的谋略。
一、张之洞与中越边境勘界
清光绪十年(1884年),法国挑起了中法战争。然而,他们遇到了强悍的对手:海内外中国人民坚决抗争,两广总督张之洞、云贵总督岑毓英这两个能吏和刘铭传、冯子材、刘永福等将领指挥清军将法军打得落花流水,先后取得镇南关、临洮等大捷,迫使法国重新走上议和谈判桌。光绪十一年二月十九日(1885年4月4日)中法两国在巴黎签订《巴黎议定书》,四月二十七日(6月9日)在天津签订《越南条款》,结果则令中外大跌眼镜:清廷胜后妥协,法国基本达到了战争的目的,真所谓中国不败而败,法国不胜而胜——所攫取的利益最重要的一条则是越南“独立”——正式成为法国的保护国,并进一步将其势力向中国西南边境逼近。
越南与中国广东、广西、云南三省交界。两国长期存在传统的宗藩关系。而当越南成了法国殖民地、保护国后,与中国的传统关系戛然终止,《越南条款》第三款即规定:自条约画押后六个月内两国派员勘界。光绪十一年七月二十日,清政府派内阁学士周德润、总理衙门大臣邓承修为钦差大臣分别前往云南、两广会同当地督抚办理中越划界事宜。
张之洞深知此次勘界关乎中国版图,更关乎他所管辖的两广地区的安全,故十分重视,全力配合。八月二十四日,邓、周到达广州,张之洞即与之筹商一切,一方面介绍边疆情况,一方面提供物资、人员,包括翻译、地图等,他得知法国勘界人员多为武职,意在“考察形势,审探路径,用意正深”,因而也选定一批熟悉边界情形的武职员弁先行介入。
张之洞认为,勘界重点应是收回原属中国的土地,所以应寸土不让,能争必争。广西、越南边界,集中在谅山及以北地区的归属,并涉及通商问题。清廷下令停战时,张之洞即主张暂缓从谅山撤军,以加强在谈判中的地位,未果;后又建议在谅山和镇南关之间建立“欧脱”之地即缓冲区,也未成。镇南关南距谅山四十里。此时,他认为应尽量将通商地点南压:镇南关南下,距文渊十里,文渊至驱驴墟二十里,再十里至谅山,中间仅隔一河。张之洞提出桂越分界设关最好设在驱驴,不成,再议文渊,以此为限,决不能在镇南。邓承修与张之洞观点一致,谈判中提出谅山以东至保乐州、以东至海宁府(芒街)应划给中国。法方当然不肯,双方僵持不下,清廷害怕与法国决裂,在英国等撮弄下,最后形成如今这条桂越边界。
张之洞真正能掌控的地区实际在广东,所以粤越边界是他关注的重点。
广东钦州(今属广西)与越南边界,江平、白龙尾等处归属双方争论激烈。张之洞多次上奏,提出要收回这些土地,光绪十一年十二月一日,所上《钦越边界亟应改正折》提出,广西上思、下思、思陵三州沿边以外有崎岖荒僻地数百里,东为广东钦州,西为越南谅山、广安,南滨大海,有快子笼、亚溇湾、九头山、青梅头诸岛屿,北界北仑、扶隆、爱(上竹头下覃)等隘,十万大山盘亘其中,其他总名古森峒,亦称三不要地,“按照条约,亟应改正,自宜画归华界,上游紧接广西三峒思陵土州之地,下游直出新安州海口,东包青梅头、海宁府芒街,接连竹山、江平、白龙尾一带,以正封域”。要求电饬勘界大臣邓承修与法方力争,“庶边氓不至终沦异域,而于设防固圉实大有裨益”。并赍送地图。(《钦越边界亟应改正折》,光绪十一年十二月一日,《全集》第1册,第372页)光绪十二年九月七日他又上《辨认钦州老界绘图列證请旨饬办折》,根据档案、遗址等提出十条证据,说明钦州一带属于中国,如:“第六证,古森港海口为中国界。古森河,今名古森港,在州西南,距东兴十余里。……第九证,江平、黄竹为中国界。江平、黄竹在州西南,距思勒十里,距防城三十余里,去州城约一日程。明崇祯间系潘土目将田土私卖与越民为业,并无官文书案据(见峒长后裔黄辅文等公禀)。江平为钦州安良社地,今犹名安良街(见明万历三十八年峒长分单,街门刻字现存)。”又:“第十证,海面快子笼、青梅头以南至九头山附近诸岛皆为中国界。诸岛皆在州西南,为大洋中、越相接之处,所居皆系华人,并无越官、越兵驻扎。查九头山即狗头山,同治九年十二月前两广总督瑞麟因钦州洋面邻接亚婆、狗头山等处向为洋盗窝聚之所,除派兵剿办外,照会越南国王派兵会剿,旋接该国王呈覆:‘下国广安海分原无亚婆、狗头山等名号,现派工部署参知阮文邃等管带师船往广安省之白藤江按截等候等语。是白藤江口以外海中诸岛并非越境所辖,其为华界无疑(见同治十年正月十一日越南国王呈覆原文,现存两广督署有案)。”
关于白龙尾,张之洞又找出嘉庆十六年三月施行的巡海新例规定,每年两班,上班正月初十日、下班十一月初十日,龙门协与该属一都司、两守备在白龙尾自行会哨,责成钦州稽查禀报,“此现行定例,载在每年题咨洋巡册及道光十二年刊本廉州府志卷十四”。他特别强调,白龙尾处在中国内海,此条例“并于内外洋面下列有白龙尾名目,注云‘内外洋界祗就中国所管洋面分之,非内华外夷之谓也等语。特详陈以备辩论”(《两广总督张之洞电》,光绪十三年正月十四日,《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法战争》第七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年9月版,第104页)。
这些证据有力支撑了谈判,终使法方于光绪十三年同意将争议的白龙尾、江平、黄竹等处一律划归中国。张之洞即于同年十二月巡视粤海各口时亲至白龙尾地方登岸查阅该岛形势,随后升改钦州政区,在白龙岛设兵驻守,由龙门协添派水师加强巡缉洋面。
二、张之洞与南海划界
钦州划界涉及南海若干岛屿的归属。
广阔无垠、富饶美丽的南海,自古以来就是中华儿女活动的舞台,包括南沙、西沙、东沙、中沙在内的南海诸岛,是中国人最先发现、开发,早已载入中国的版图,有史可征,铁证如山。清代对南海的管辖更加重视。
胡瑞书、杨士锦的《万州志》(道光八年修)卷三《山川略》记载道:“长沙海、石塘海,俱在城东海外洋。古志云:万州有千里长沙、万里石塘。然俱在外海,海舟触沙立碎,入塘无出理。”而光绪年间钟元棣、邢定伦所撰《崖州志》卷十二的《海防志一·海防,环海水道》称崖州:“分界洲北七十里,至柑蔗洲,水深一丈,沙底,东北风可泊。柑蔗洲北六里,至大洲湾,内外皆可过船。洲头湾口,水深四丈,西南风可泊船五六只。洲尾白沙湾,水深二丈,可泊船数只。洲东接大洲洋,有千里石塘,万里长沙,为琼洋最险之处。”endprint
修于道光二十一年的《琼州府志》特别强调琼州是“海外之要区,西南之屏障”。铜鼓岭在文昌县清澜港东北,东北最险处亦名铜鼓角。“岭北有大湾,遇西南风可泊十余船。南有小湾,可泊船四五只。距岭百余里为七洲外洋,北接硇州,东通夷洋。岭外水深无底,乱石如麻,皆有漩涡急流,舟经此者多沉溺,行大海中但望见铜鼓角辄不可救”。“文昌县七洲之下有泉出焉,其味甘洌谓之淡泉。航海者于此取水采薪”。“大洲湾东三十里有前后坡,东接大洋,名大洲洋,中有前后观岭、双篷岭、鸡冠岭,皆屹立大海,不能泊船”。该书卷十八还详细记述南海潮流状况:“每月初一、三十日、初二、三、四、五、六日水醒,至初七平交,十五水又醒,至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日水俱醒,二十一日,水平如前。水醒流势甚紧,凡船至七洲洋及外罗洋。值此数日斟酌,船身不可偏东,宜扯过西。至初八、九、十一二三四水退流东。二十三四五六七八,水俱退东,船到七洲洋及外罗。值此数日斟酌,船身不可偏西。西则无水,宜扯过东。凡行船可探西,水色青,多见拜浪鱼。贪东则水色黑色青,有大朽木深流及鸭鸟(岛)声见如白鸟(岛)尾带箭。此系正针足近外罗对开。滩东七更船便是万里石塘,内有一红石山不高。如望见,船身抵下,若见石头可防水痕忌日忌行船装载。大月初一、初七、十一、十七、二十三、三十日忌。小月初三、初七、十二、二十六忌。”
对南海航路的认知更进一步深化。《琼州府志》称:“沙线礁石……琼南沙礁俱有,西路多沙线,东路多暗礁,万州文昌外洋为最险。”约编于17世纪末的《东南洋针路》(小方壶斋舆地丛钞第十帙)称:“用单坤针十二更取七洲山,洋名七洲洋。《琼州志》在文昌县东一百里海中,有山连起七峰,内有泉甘洌可食。舶过,用牲粥祭海厉,不则为祟,舟过此极险。稍贪东,便是万里石塘,即《琼志》所谓万州东之石塘海也。舟犯石塘,希脱者。七洲洋打水一百三十托,若往交趾东京,用单申针五更见黎母山……又七洲洋,用坤未针三更,取铜鼓山,《广东通志》曰在文昌东南,铜鼓海极深陷,用坤未针四更,取独珠山,山在万州东南海中……又从赤坎山,用单未针十五更,取昆仑山,屹然海中,山高而方,山盘广远。俗云:上怕七洲,下怕昆仑,针迷舵失,人船莫存。”
颜斯综所作《南洋蠡测》(1842年,小方壶斋舆地丛钞再补编第十帙)则称:“南洋之间,有万里石塘,俗名万里长沙,向无人居。塘之南为外大洋,塘之东为闽洋。夷船由外大洋向东,望见台湾山,转而北,入粤洋,历老万山。由澳门入虎门,皆以此塘分华夷中外之界……塘之北为七洲洋,夷人知七洲多暗石,虽小船亦不乐走。塘之西为白石口,附近有一埠……十余年前英利据此岛名之曰星忌剌坡……此岛由外洋至粤十余日,由七洲洋至粤仅七八日。”
中国人在南海的活动更加频繁。吴宜燮主编的《龙溪县志》(1762年刻本)卷十七《人物·孝友传》中记载道:余士前,字庸然,父(据《漳州府志》记载其父名锡彰)在西洋贸易,娶妇生三子。父卒,士前携三弟归故里时,在万里长沙遇险,士前兄弟与同舟十七人漂流到一海岛,靠雨水活了18天才遇商船获救,“士前先扶拥三弟过船,己独后,槎(在海岛用破木所扎)忽解,众撤长绳使挽之,再坠乃得升”。
此外,康熙末年、雍正初年的《指南正法》、《海国闻见录》等书都记载了中国人在南海诸岛生产和生活的情况。
清政府对南海及其诸岛的主权意识更强。金光祖的康熙《广东省志》卷十三《山川·萬州》中称:“长沙海、石塘海,俱在(万州)城东海外洋。古志云:万州有千里长沙、万里石塘。”郝玉麟在雍正《广东通志》卷四《琼州府·形胜》记载:“长沙海石塘海,俱在城东海外洋,古志云万州有长沙海石塘海,然俱在海外……琼以海为界,地饶食货,黎峒介峙,郡邑环之……万州三曲水环泮宫,六连山障、州治千里长沙,万里石塘,烟波隐见。”《琼州府志》卷三《舆地志·疆域》称:“古志云:南则占城,西则真腊交趾,东则千里长沙万里石塘,北接雷州府徐闻县。”虽说中国与越南两国关系特殊,但清政府对疆界从不忽视。也如道光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月三十日(1833年1月20日)道光帝所说:“惟华夷洋面虽连而疆域攸分。”(《宣宗实录》卷二三○)
光绪初出使英国的郭嵩焘、张德彝皆记载西沙群岛是中国的领土:“(光绪二年八月)二十四日辛亥晴,水平风顺。午正,行八百三十一里,在赤道北十七度三十分,左近巴拉塞小岛,中国属岛也。荒僻无人,产人(海)参、珊瑚,均不佳。”(张德彝:《随使英俄记》,钟叔河主编《走向世界丛书》,岳麓书社1986年版,第284页,第841页)
“(光绪二年八月)二十四日午刻,共行八百三十一里。船主云在赤道北十七度半(伦敦之东百一十度四十九分),计当在琼州府南百余里,船人名之‘斋纳西,犹言中国海也。海多飞鱼,约长尺计,跃而上腾,至丈许乃下。左近帕拉苏岛,出海参,亦产珊瑚而不甚佳,中国属岛也。系荒岛,无居民……廿七日午正,行北纬道十六度十一分,经度值巴黎东一百八度二十三分,计行二百二十六买尔(合中国六百七十八里)。舟历七星洋,有无数小岛值琼州东南,名巴拿塞尔。船主伯鲁兰云:‘岛无居民,惟土石相杂而已,向为盗舟出没之所。”
清政府维护主权的措施更加得力。为维护海域主权,清政府采取了诸多措施,其中最主要的抓手之一是巡海,每年对海疆的巡视抓得极紧,从未中断。如乾隆二十一年闰九月二十九日(1756年11月21日),两广总督杨应琚奏,广东每年分两班巡南海,上班二月出洋,六月撤师,下班六月出洋,十月撤师。带队的为总兵、参将等高级武职,参巡的兵员既包括熟悉南海海况的老兵,也酌带尚未谙习者,使生熟相间,以使全营水兵得到训练,务令熟悉风云气色、掌握港屿情形。道光二十四年八月六日(1844年9月17日),两广总督耆英等议复御史江鸿升奏水师巡哨章程,对广东洋面分中、东、西三路。每年分为上下两班,三月、九月间皆由中路虎门起巡。东路之南澳与西路之琼州营,分定以六月间往中路三面会哨。南澳镇兼辖闽粤洋面,除于六月、九两月会巡之外,每月还分两班轮巡,与闽省左营会哨。黄任、郭赓武所编《泉州府志》(1870年本)卷五十六《国朝武迹》中记载康熙、雍正年间的吴陞,同安人,积功擢广东副将,调琼州,自琼崖,历铜鼓,经七洲洋、四更沙,周遭三千里,躬自巡视,后晋浙江提督。雍正三年,加太子少保。endprint
《琼州府志》卷十八《海防》记载所巡区域:共分海口营、崖州营、儋州营。海口营分管洋面东自乐会县博鳌港起,西自临高县迸马角止,共巡洋面一千一百余里。崖州营分管洋面东自万州东澳港起,西至昌化县四更沙止,共巡洋面一千里,南面直接暹罗占城夷洋,西接儋州营洋界,东接海口营洋界。儋州营分巡洋面南自昌化县四更沙起,北至临高迸马角止,共巡海道五百余里。钟元棣、邢定伦编《崖州志》卷十二《海防志一,海防·环海水道》记载:崖州营水师营分管洋面东自万州东澳港起,西至昌化县四更沙止,共巡洋面一千里,南面直接暹罗占城夷洋,西接儋州营洋界,东接海口营洋界。李翰章主持编著的《广东舆地图说》(1889年刻本)称:“粤省地势,东西袤长,南北稍狭,然前襟大海,其中岛屿多属险要,故水师每岁例有巡洋,东自南澳之东南南澎岛,西迄防城外海之大洲、小洲、老鼠山、九头山……皆粤境也。今之海界以琼南为断,其外即为七洲洋,粤之巡师自此还矣。”
以上材料多次提及七洲洋,绝非偶然,这是由于七洲列岛位于海南省文昌外海,是海南最东部的海岛,该海域是中国重要渔场。七洲列岛——西沙永兴岛航线是海南岛与西沙群岛及南海诸岛之间的主要补给线,对维护西沙群岛乃至南海的安全稳定具有重大战略意义。清代对此如此重视,正是总结历代经验的结果。
南海周边各国不仅对中国拥有的南海主权毫无异议,更对清廷十分“恭顺”,乾隆二年闰九月,陈五胜租用张清赶缯船从台湾运米回厦门,将米换麦,前往吕宋,冒称遭风漂此,将船、货盗卖。吕宋官方发现后,将押船的陈同等人拘拿、通缉,于乾隆四年九月派人将判决书和卖船的银一百元赍送闽浙总督郝玉。乾隆帝接报十分高兴,赞扬“该国王输诚报效甚属可嘉”,传旨嘉奖(《高宗实录》卷一○一)。
苏禄国(位于现在的菲律宾苏禄群岛)国王乾隆时期甚至数次要求将该国归并入中国版图。如乾隆十九年二月,他派在进入该国的福建人杨大成即武举杨廷魁(在中国国内犯事出逃)为副使来中国入贡,且“愿以地土丁户编入天朝图籍”。二月十八日(1754年3月11日)乾隆帝发谕旨认为:“我朝统御中外,荒夷向化,该国王土地人民久在薄海臣服之内。该国王恳请来年专使赍送图籍之处,应毋庸议。”(《高宗实录》卷四五七)蘇禄国国王不甘心,很快又遣官进贡方物,请入附版图。乾隆帝于十一月三日(1754年12月16日)颁旨,再次婉言谢绝(《高宗实录》卷四五六)。
与清廷、南海关系密切的越南,对清廷的“恭顺”,表现为在南海积极配合清廷的活动。
如中越双方协同救护海上遇险人员。康熙八年广东都司刘世虎等驾舟巡海遇风,飘至越境,广南国王差赵文柄等送刘世虎等归粤。乾隆三年,越南渔民邓兴等捕鱼时遇飓风于五月四日漂入文昌县清澜港口;令奉等运谷船五月十三日被风漂至崖州保平港。经地方官报告,两广总督鄂弥达先后批示布政使发给口粮、抚恤,资遣回国。乾隆十年四月十七日(1745年5月18日),两广总督那苏图奏报,越南黎文请等七人在乾隆八年驾藤步单桅船一只往广义采玳瑁,被风漂至崖州望楼港,已经支给口粮,加意抚恤,现发遣回国。道光十一年九月南澳镇总兵在洋巡缉时发现夷船一只,驰往查探,该船人士称系越南行阶陈文忠、高有翼奉本国王命,驾船护送福建省故员李振青眷属及难民来闽。道光帝接奏大为赞赏。
这种配合特别表现为越方按清廷指令协助围捕中越海盗。
如乾隆十一年九月二十九日(1746年11月12日),广东巡抚准泰奏报:江坪一带洋面有海盗抢劫商船。自己一面加强防缉,一面会檄越南国王严饬查捕。乾隆五十五年七月十一日(1790年8月20日),广东遂溪县船民陈朝球船只遭劫,越南巡洋屯将范光章剿杀盗匪,夺回原船。乾隆帝为此于十月二十一日谕令军机大臣转知越南国王阮光平:“安南与粤东洋面毗连,遇有盗船逃窜国王境内沿海一带,务须饬令镇目屯将等一体严缉查拿。若拒捕即当剿杀,不可以中国之人略从观望,以期绥靖海洋。国王承受恩荣更无既极,将此谕令知之。”(《高宗实录》卷一三六)
根据大量的历史证据,张之洞等人在谈判中据理力争,迫使法方放弃诸多无理要求,光绪十三年五月六日(1887年6月26日)签订的《续议界务专条》规定:“广东界务,现经两国勘界大臣勘定边界之外,芒街以东及东北一带,所有商论未定之处均归中国管辖。至于海中各岛,照两国勘界大臣所画红线向南接画,此线正过茶古社东边山头,即以该线为界(茶古社汉文名万注,在芒街以南竹山西南),该线以东,海中各岛归中国,该线以西,海中九头山(越名格多)及各小岛归越南。若有中国人民犯法逃往九头等山,按照光绪十二年三月二十二日和约第十七款,由法国地方官访查严拿交出。”(王铁崖编《中外旧约章汇编》第一册,三联书店1957年版,第513页)按此条款,中越海界紧靠越南,北部湾绝大部分、中沙、西沙、东沙皆属中国,与越南无涉。
很快,张之洞即在边防一线修筑工事,创设广安水军,布置海口设防,并亲自巡视琼州、北海、汕头各海口,察看沿海形势,特别派洋务局官员会同洋务学堂师生按现代测绘方法测绘详细的粤海地图。
三、余言
张之洞并不因争得近海岛屿而沾沾自喜,他有更深的忧虑——防范将来越方谋占南海的远海岛屿。
界约将签订前夕,光绪十三年三月二十四日(1887年4月17日),张之洞更致电总理衙门称:“海界只可指明近岸有岛洋面,与岛外大洋无涉。缘大海广阔,向非越南所能有。若明以归越,浑言某处以南或西,则法将广占洋面,梗多害巨,宜加限制,约明与划分近岸有洲岛处,其大海仍旧,免致影射多占。” (《两广总督张之洞等电》,光绪十三年三月二十四日,《全集》第7册,第5229页)
从中可以看到,张之洞对维护南海主权有着何等深谋远虑!
(作者系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政治研究所所长,国家清史编纂委员会成员)
责任编辑:彭安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