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手术

周胜春

小儿子小肠里有疝气，幼儿园大班的年龄了，每次洗澡时，总会看到他的大腿根上面一块凸点像小蝌蚪一样在里面游动，中药这些物理疗法已经产生不了效用，心里总觉得不安。做医生的外婆咨询了一下，说最好是做一个小手术，一了百了。

手术前，带他去验血，本来还自诩为男子汉的他，在看到即使比他大的孩子在抽血前后都哇哇大哭时，才恍然大悟，这可是个不好的活，从小就怕疼的本性终于露了出来，嘴巴一扁，眼泪就如珠子一般落了下来，拉着我的手要逃。在轮到报号时，我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无效后，无奈之下只好强制按住号啕大哭的他抽了血。之后，在用棉花签按住他手臂的时间里，哈哈，他还梨花带雨抽抽噎噎了半个小时。

说好是8点30分的， 第一站准时到达住院部床位上等候，在接到通知到达手术室门口时，才知道前面的手术还没好，只有耐心地再次等候。还处于懵懂状态的他，跟其他等在门口的成年病人大相径庭，该乐就乐，该玩就玩，跑来跑去，浑然不知将要面临的处境。玩着玩着，估计是累了，还撒起娇，要我们抱着。

看着进进出出的病人，有躺在轮椅上的，有躺在病床上的，有缠满纱布的，有四肢都打着石膏的;看着与我们一样在外等待的家属，有万分焦灼的，有忧愁满面的，有心事重重的，极少有喜笑颜开的，我的心不由得也吊了起来。虽然当下的他连衣服都没换，但涉及手术的，都是无奈之举，都是动刀的活，没有百分百，哪能不担个心受个怕的。期间，他外婆托的医生也过来慰问了一下，心里面似乎得到宽慰不少。

坐在门口叫号的护士把头从刀光剑影的手机屏幕上抬了起来，终于叫到了他的名字，把我们领进一侧的谈话室。里面出来一个戴着口罩和头罩全副武装的医生，他摘下口罩，说这个手术，就好比是一个密封的袋子，现在的症状是袋口漏气了，手術的作用就是把袋口扎紧。此时，我的心又收紧了一下，这样的话肯定是要用刀割进大腿根上面小腹了，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由他们安排了。

抱着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又等了将近30分钟，手术室厚重的大门“哐”的一声终于再次打开，出来一个小护士，拿着手术本叫到了他的名字。在仅仅换过鞋子后，小护士牵着他的手要往里面走了，他还以为我可以进去的，拉着我的手转过脸来叫“爸爸”，示意我一起进去，在我说“不行”之后，随之就被护士拉着进去了，直至大门在我的视线中一寸寸地重新移过来，关上最后一道缝，完全不见他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长这么大，自有记忆以来流泪次数屈指可数的我，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是怕他疼，是怕手术不顺利，还是因为他一个人在遇到平生最大人生考验的时候，要一个人面对？

在外面等的这个时候，我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什么叫时间最慢的节奏，我什么都不想，就死死盯着手机上一下一下走的钟表和那扇关紧的大门，我似乎成了钟表匠、钟表商，还是瑞士的，就来测算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的精准度，虽然没有嘀嗒声响。谢天谢地，在40分钟后，门，终于重新开启，小宝贝被推了出来，脸上泛红，神色迷离，还较为疲倦，估计是麻醉的缘故。

心上一直挂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只想长长嘘出一口气来，可以喷到天上的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