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荣
摘要:《论科学与艺术》是卢梭应征第戎科学院的征文而写,从文中我们不难看出,卢梭生活的时代已经染上了现代性的病毒,在他看来科学和艺术都是欲望的增值,然而卢梭的真正意图却不是批判科学和艺术,而是批判欧洲上流社会的教养,在卢梭看来,那些才是真正的病人。卢梭以人的自然状态作为参照物来批判现代社会的症结,由此引起我们对德性与艺术和科学的辩证关系的思考,面对现代性,这确是我们应深入思考的问题,本文即试图从这个角度做些许探讨,以期人们能由此展开更深一层次的反思。
关键词:相悖 相容 回归
中图分类号:D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8)22-0226-02
在《论科学与艺术》中卢梭是以一个道德捍卫者的身份出现,对科学和艺术一方面批判,另一方面又有所保留。他坚持认为科学和艺术事实上只是极少数人的活动,而更多的时候它是造成人类悲苦和道德混乱的根结所在。人类由自然状态转入社会状态,在卢梭看来,不应该是他所处时代的、他所见、所知、所感到的样子。因此,他高喊自然,呼唤道德,这一切的一切都旨在警戒人们在面临社会不断发展的同时,也要不断反思人类的灵魂。
一、对科学与艺术的批判
对于题为《科学与艺术的复兴是否有助于敦风化俗》这一征文,卢梭在《论科学与艺术》的文章一开头,就极端地、否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卢梭认为,科学与艺术同人类的德性是势不两立的,二者的发展是成反比的,并且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科学与艺术的光芒在我们的地平线上升起,德行也就消逝了”。①首先,就提出的目的来讲,科学与艺术的起源并不光彩。科学旨在引导人们活的真理,然而这一过程却是异常艰辛的,还存在着许多诱惑与危险,因而我们研究、探索的目的就会同人类最初的感情和动机相悖,就会如卢梭所描绘的那样“天文学诞生于迷信;辩论术诞生于野心、仇恨、谄媚和撒谎;几何学诞生于贪婪;物理学诞生于虚荣的好奇心;所有这一切,甚至于道德本身,都诞生于人类的骄傲”。②这样,从动机一开始我们就给它染上了世俗的颜色,那么我们又能期冀它会给人类带来什么好的作用吗?背离了德性本身,其带来的灾难将是不可估量的。其次,就产生的结果来看,科学与艺术只不过是堕落、罪恶的代名词。这一点,卢梭向我们交代得很清楚。从科学本身看,它只不过是一种对时间的浪费罢了,因为即使没有它的存在,也丝毫不会影响社会人口的数量、社会秩序的管理和社会面貌的繁荣。从艺术本身看,它只不过是一群庸人打着高尚的标签做积累财富的活动罢了,它既不陶冶人的情操,也不会培养人们正直的情感。相反,它却滋长了人们趣味的腐化性。总之,体现在科学与艺术身上的,也正是我们看到的堕落、腐化、虚伪、邪恶……它只会削弱真正的勇敢、消灭尚武的德行。再次,就我们所知道的历史来看,科学与艺术已成为牢牢套在人身上的枷锁。“它们窒息了人们那种天生的自由情操,使他们喜爱自己被奴役的状态,并且使他们成为人们所谓的文明民族。”③殊不知,那些风尚、趣味与交际,都有着一张羊皮掩盖下的丑恶嘴脸。
一言以蔽之,科学与艺术是对人的德性的遮蔽,更使人远离并丧失了德行,它们的发展与传播对正直的共同体以及作为其基础的美德是十分有害的,要知道“忠诚对于善人要比博学对于学者更可贵很多。
二、对科学与艺术的让步
在文章的后半部分,卢梭也稍微缓和了一些文章的笔调,对科学与艺术同德性的相悖作出了一些让步。这就说明卢梭默认了科学与艺术也可以让人心生敬意,也就是说,科学与艺术也可以同德性相容。对于这一关系,我们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来理解:
第一,对于有学识的社会、开明的君主而言,科学与艺术是好的。在那里,君主在统治人们的同时也注意维持道德的风尚。他们建立了有名的学会,“那些学会虽然是人类知识的危险的储藏所,然而由于它们在自己中间注意维持道德风尚的全部纯洁性并以此要求它们所接受的会员,所以同时也是道德风尚的神圣的储藏所。”⑤他们对人民进行启蒙,也为人民获得幸福作出了贡献。因此,有学识的学者一方面要洁身自好,另一方面又要保持行为都能与道德相称,这样学问与德性必然会结合在一起。
第二,对于“某些伟大的天才”“某些得天独厚的心灵”和“一小群真正的哲学家”而言,科学与艺术是好的。在他们那里,科学是不用教授的,他们也是唯一能够“獨自追踪前人的足迹,并能超越前人的人了”。⑥所以,在《论科学与艺术》中,卢梭“攻击的不是科学本身,而是普及化了的科学或科学知识的流播。科学知识的流播不仅对于社会,而且对于科学或哲学本身都是灾难性的;科学一经普及就锐化为意见,或者,对于偏见的反抗本身就成了偏见。科学必须保留为极少数人的领地,对于普通人来说,它一定是秘而不传的”。⑦
第三,对于拥有“苏格拉底式的智慧”的人而言,科学是好的。这种智慧是自我对自我的认识,是自己知道自己无知的智慧。当然,这是极少数人才能保有的,它不同于形而上学,“它有着针对种种诡辩巧计来保持纯朴灵魂的科学或良心的职责。”⑧
三、对科学与艺术的深入思考
可见,卢梭对于科学与艺术的否定,其矛头是很明确的。虽然他在文章中表现出了对人类自然状态的十分眷恋,但我认为卢梭并不是在呼唤我们回归原始状态,并不是在逆着历史的车轮而行。相反,卢梭是想借此以唤醒人类心中那恒定不变的德性之魂,是站在他所处那个时代的立场,希望人们能够思考一下人类社会应是什么样子,而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这是旨在提高人们对黑暗制度的认识,发动人们起来推翻封建统治,以建立道德社会的表现。因此,他对科学与艺术的否定就不是反动的,更不是荒谬的。在卢梭看来,这不过是一篇非常平庸的文章罢了,但他却成为自己赖以获得荣誉的不幸作品,他已经预料到这篇文章采取的大胆立场将使自己受到普遍的非难,但他却并不愿意为了迎合和逢迎而说话,他认为自己是超脱于自己这个时代的,他不会为了讨好大众而说能够使自己受到赞美的话。
我相信这样一种说法,在一定条件下可以产生积极作用的理论,并不一定都正确;而理论形式上是错误的东西,也并非只能发生消极作用。在我们这样一个物欲膨胀的时代,科技在给我们带来舒适和便利的同时,也使一些人的灵魂变得越来越麻木和冷漠,人们像大棚里的蔬菜一样健康成长,然而当心底里那一丝惆怅和焦虑掠过心头时,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才会想起让—雅克·卢梭。
注释:
①让·雅克·卢梭.论科学与艺术[M].何兆武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7:26.
②让·雅克·卢梭.论科学与艺术[M].何兆武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7:39.
③让·雅克·卢梭.论科学与艺术[M].何兆武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7:21.
④让·雅克·卢梭.论科学与艺术[M].何兆武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7:18.
⑤让·雅克·卢梭.论科学与艺术[M].何兆武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7:55.
⑥让·雅克·卢梭.论科学与艺术[M].何兆武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7:59.
⑦列奥·施特劳斯.自然权利与历史[M].彭刚译.北京:三联书店,2003:266.
⑧列奥·施特劳斯.自然权利与历史[M].彭刚译.北京:三联书店,2003:268.
责任编辑:孙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