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尤甜(二)

2018-01-19 11:36哑树
花火B 2018年10期
关键词:老陆

哑树

上期回顾:陈烬与池姜久别重逢,但是,陈烬好像不认识池姜了。现在的陈烬是击剑队的神话,众人的男神,而池姜只是一个初入职场的菜鸟实习生……

这边,池姜假装问道:“你大哥的名字听起来好耳熟,跟一个运动员的名字好像……”

“我大哥就是击剑运动员啊,你不知道,他可厉害了。”陈思渺的语气有些自豪,“他从小就在击剑方面很有天赋,被教练选中进入体校击剑队,后来一直跟着历教练,成为一名职业运动员,一路披荆斩棘,拿过很多奖项……”

这些经历,池姜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她甚至都能背下来了,再重新听一遍,還是有一种一路见证他的荣耀的感觉。

池姜应和着点头:“那他还挺优秀的,这种人应该有许多追求者吧?”

“之前有过一个,可只交往了一个月就分了,具体,我也不清楚……”陈思渺含糊地说道。

“但是,我哥现在是单身,我见过他的好多粉丝,还有女主播之类的,可是,我哥都拒绝了。”陈思渺好像急着要把她哥推销出去,“池姜姐姐,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哥?你放心,以后你要是进了我家的门,我这个小姑子肯定会对你很好的……”

“……你为什么希望我和你哥在一起?”池姜问道。

陈思渺毫不犹豫地说道:“眼缘,虽然看到你的第一眼,觉得你性子有点急,但总感觉你和我哥是同一类人。”

池姜自动忽略了他有很多追求者这个事实,却在乎他那个交往了一个月的女朋友。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把他这朵高岭之花摘下来,虽然只有一个月,也够她心里酸得冒泡了。

整个下午,陈思渺热情地拉着池姜聊了很多,也明里暗里问了池姜的情况,就差没把她的生辰八字扒出来了。

回到寝室后,池姜跑到阳台上去收出门前晾的床单和被套。她抱着海蓝色的床单,低头闻了闻,淡淡的青柑味和阳光的气息扑鼻而来。

晚上,窗外虫鸣声声,池姜打开电脑搜寻陈烬最近的赛事行程,打算挑一个时间去现场看他的比赛。

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池姜正浏览着网页,突然弹出一条邮件提示。她握着鼠标的手顺势点开。

什么叫“大力出奇迹”?

她居然被FNC录取了!

邮件内容显示,她已被录取,还提醒她具体的上班时间,最后还祝她假期愉快。

池姜兴奋得来不及关电脑,直接飞奔到床上抱着床单直打滚,撞得床板嘎吱作响。若是她室友见了这一幕,大概会大吃一惊,平日清淡矜持的她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池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心怦怦直跳。这是不是意味着离他更近了一点?离梦想更近了一点?

池姜拿出手机登上微信,指尖滑到陈思渺那一栏,看到她推送的陈烬的名片,犹豫了一秒,马上点了添加,因为太激动,附加信息忘了写自己的名字。

十五分钟后,在池姜听来犹如天籁的消息提示音响起,陈烬竟然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她点开一看,陈烬用了一个简单的头像——喜马拉雅山上挂了一面五星红旗。

青山不老,风雪不动,是想要在海拔最高处升起五星红旗吗?

池姜莫名觉得热血沸腾。

她思索着该如何打招呼,一想到他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眸,便想着先转发一篇有趣味的文章来缓解一下气氛。她在微信公众号找了好久,里面的内容五花八门,看了一会儿,眼睛就疲劳了。最后看到一个漫画式的封面,她也懒得点开看里面的内容,便直接顺手转发给了他。

击剑比赛前一天,运动员在官方给他们安排的酒店休息。汤启鸣刚好去陈烬房间找他拿点资料,他在洗澡,就让汤启鸣自己拿手机找。

汤启鸣发誓自己没存什么私心,看到有人发送的好友添加一时手快点了同意。他还以为是陈烬的追求者,结果对方发了条小广告过来。

汤启鸣喝着水,差点没一口喷出来,冲着卫生间喊:“老大,我错了,刚才手贱,给你添加了一个做微商的。”

陈烬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毛巾。他拿过自己的手机凉凉地斜了汤启鸣一眼,后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水珠顺着黑发滴到陈烬的眼睛里,他拿着毛巾的一角擦了擦,点开那条链接一看,是个异城交友的广告,标语简单粗暴:有缘千里来相会,网络姻缘一线牵。

陈烬冷笑了一下,点开对方的头像,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拉黑了。

枫市这头不知情的池姜甚至还哼起了歌,她看陈烬没有回复自己,又重新发了条消息过去:你好,我是池姜。

结果,聊天页面显示:对方还不是你的好友,已开启了好友验证。

池姜不死心地点了添加,还附加了好友显示,这一回久久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池姜把手机扔到床上,找衣服洗澡去了。

洗完澡后,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还是没有通过陈烬的好友添加。她也不气恼,轻声笑了一下。

第二天,天空吐出一丝鱼肚白,紧接着霞光慢慢扫过天空,投到学校的樱花树上,散发出别样的温柔。

虽是早上,可已经陆续有学生拖着行李箱回到了学校,池姜匆匆收拾好自己后,叼了根油条,以风一样的速度跑出校门,赶上公交车。

池姜下了公交车后,又换乘地铁五号线,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到达广播电视中心。她抬眼望了望眼前这栋熟悉又陌生的大厦,轻呼了一口气,才推门而入。

池姜被人事小姐带到新闻部,负责体育新闻的采访和撰写、报道。好在负责带她的是一位很有耐心的前辈——老陆。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加一条休闲裤,眉眼间的细纹尽是经历。

老陆胡乱地撸起工装的袖子,一脸温和:“你刚来,肯定不会让你这么快接触采访这一块的,你先多跟着我们跑新闻,多学着点,平时也要打杂,你就当磨炼好了。”

“好,我会认真跟您多学习的。”池姜点头应下。

老陆一听乐了,拿着手里的文件夹拍了下路过的一个男同事:“老季,看来,你们没招错人啊,我就喜欢沉得住气的年轻人。”

老季颇为嫌弃地拍干净自己的肩膀,毫不留情地说:“少拿你那压了几十年箱底、满是灰尘的文件夹拍我。”

“……”

池姜来到FNC的一个星期后,差不多适应了周围的工作环境,也接到了第一个工作任务——采访运动员。当然负责采访的是老陆,池姜依然是跟过去打杂。

这次采访的是“风之光击剑队”,他们代表枫市去参加了由新约市主办的青年击剑锦标赛,并且一举夺得了冠军。

“风之光”这支队伍大部分是本省人,FNC这次想着来一个不一样的采访方式,采访一下运动员的训练日常。

老陆带着几名摄影师和池姜,开着电视台的车来到了枫市最大的训练基地。基地依山傍水,占地面积广,设施也比较齐全。池姜下车后,粗略地看了下这个训练基地,大概有两个C大那么大。青绿的塑胶跑道上,全是穿着背心在挥洒汗水的运动员,不远处还有打靶声响起,惊起了停在电线杆上的灰雀。

他们一行人出示了工作证后被放行,老陆带领着大家轻车熟路地来到击剑训练馆。室外热浪灼人,池姜拎着几袋水果,跟在老陆的后面走进了击剑训练馆。

一推开门,冷气扑面而来,池姜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得到了舒缓。一名离她最近的运动员放下手中的剑,忙接过她手中的水果,老陆则与教练商量着采访事宜。

池姜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不远处正在训练的击剑运动员,特别是陈烬,她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陈烬穿着银白色的击剑服,妥帖而没有一丝褶皱,那肩缝和袖窿缝是一抹鲜明的蓝色,整个人看起来自信又有力量,似要冲出海底的一条剑鱼。

他戴著护面罩,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身姿挺拔地挥动着手中的剑,像极了古西欧的佐罗。

陈烬一边握着剑防御,一边飞速地往后移动,选择以退为进,之后在对手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挥剑刺向对方。

那剑画出一个扇面形,由内侧向外侧指向对方的腹部,手中的剑柄嘀的一声发出声响,陈烬拿分。

穿着红色运动衫的教练拍了拍手,中气十足地喊道:“中场休息一下。”

陈烬揭开面罩的时候,便感觉到有两道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他望过去,原来是那天那个“粉丝”。池姜穿着一件系扣白衬衫,下身搭一条热裤,露出两条笔直的长腿,惹得在场的运动员频频找她聊天。

陈烬扯了扯嘴角,挑了个角落坐下。

池姜拎起放在角落里的水果,扭头对他们说:“辛苦了,大热天的,我们台里给你们买了几袋水果,我去洗好了切给你们,水龙头在哪儿?”

“你好,我叫孙好高,是烬哥的队友。”正太脸主动介绍自己。

池姜抬眼看着长相白净、脸型可爱的孙好高,扫了一下他与众队员有些差距的身高,委婉地说了句:“是好高。”

“你就别打击我了,我妈特希望我长得高,名字也取成这样的,结果小时候看我的长势,差点没把我丢掉。”孙好高呵呵了两声,“幸好我爸及时把我送去学击剑,这几年多少长高了一些。”

“学击剑还能长高啊?”池姜挑起细长的眉毛。她盘算着过些日子和他们混熟了,也去学击剑,好歹也能长高点,以后跟那人说话,不用仰着脖子,不然,真的很累人。

孙好高有些不好意思:“池姜妹妹,我问你件事行吗?”

“问呗。”池姜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盯着不远处的陈烬。

“就是那天你不是在机场吗,你是不是跟一个短发的长腿女生一起的啊?”孙好高有些羞涩地问道。池姜将视线收回来,扫了他一眼,转瞬明白了那天廖靖希跌倒时嚷嚷着有个臭小子扶了自己,恐怕就是眼前这个可爱的孙好高吧。

池姜看他一脸纯良的样子,不忍心告诉他廖靖希是单身主义,她眼珠转了转,笑得不怀好意:“好说,只要你多配合我。”

要不说学击剑的智商高,反应能力就是强,孙好高装模作样地喘着粗气说:“那就麻烦池姜妹妹了,烬哥刚好坐在门口,让他带你去吧。”

陈烬这会儿脱了击剑服,只穿着一件T恤,他掀起衣服的一角擦了擦眼角的汗,挑了挑眉毛:“什么?”

“带路吧,烬哥。”池姜站定在他的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因为掀起衣服露出的一块肌肉。

陈烬立刻将衣服放下,冷冷地睨了池姜一眼,站起身,嗓音带着运动过后的沙哑:“过来吧。”说完,他还一把扯过她手中的水果袋,大步朝门外走去。击剑训练馆门外左侧拐个弯就是龙水头,陈烬冲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赶紧洗。

池姜哪能错过这个机会,故意放慢速度解开袋子口,拿出水果,放进菜篮子里[哪里来的菜篮子?]慢吞吞地洗来洗去。她一边洗水果,一边和陈烬聊天。

“烬哥,好巧欸,我也是枫市人。

“烬哥,平时除了训练,你都喜欢干什么?

“烬哥,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啊?”

陈烬终于有了反应,抱着手臂低头看着她,语气冷漠:“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池姜正弓着腰洗水果,听了这话,也不气恼,笑意盈盈地应了句:“哦。”

殊不知,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正洗着的苹果被她无意识地搓破了皮。

池姜不放弃,故作开玩笑道:“烬哥,你以前认得我吗?”

日光洒落,跳跃在池姜卷曲的长睫毛上,小姑娘半开玩笑的话语带了一丝认真的意味。陈烬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终嘴唇紧抿:“不认识。”

“啊,这样啊。”池姜继续保持脸上的笑容,肩膀却垮了下来。陈烬看她突然安静下来不太适应,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水果,将水龙头开到最大,不一会儿就将那些水果洗得干干净净。

两人返回击剑训练馆的时候,孙好高跑过来拿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打趣道:“哟,去洗个水果洗了那么久啊,干吗去了?”

陈烬将一篮水果塞到他的怀里,嘴角扬起冷淡的弧度:“这些全是我洗的,你一个人负责全吃完。”

孙好高哭丧着脸呆愣在原地,池姜觉得有些好笑,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梨,笑着说:“趁采访还没开始,我给你们削几个梨吧。听说这是从昆明运过来的宝珠梨,果皮翠绿,果肉细嫩而无渣。”

池姜削水果很在行,不出五分钟就削了好几个,她一一递给身边的同事和运动员。她递给角落里的张加鹤时,他正好在休息,用鼻孔对着她哼了一声。

池姜脸皮厚,在他旁边放了个梨就走人。他脖子长,脸又长又瘦,人也高,坐在小板凳上束手束脚,看起来就像只孤傲的仙鹤,不好相处。

陈烬正坐在角落里休息,手肘撑在大腿上听着身边的人说话。池姜拿着一个削好的梨走向他,他刚才没来得及喝水,这会儿正感到口干舌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等着她亲自把梨递过来。

万万没想到,池姜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将梨递给了汤启鸣。汤启鸣则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到了孙好高那儿,他整个就是一戏精附体,咬了一口梨,用夸张的语气说道:“池姜妹妹削的梨,味甜而多汁。”

陈烬用舌尖顶了下腮帮,轻声哼笑了一下。

陈烬一开始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在采访的过程中,老陆让陈烬作为队长发表一下这次夺得冠军的感受。池姜却插话进来:“老领导,可是我刚看孙好高很想发言的样子,你先采访主动的人嘛,让队长排到最后。”

被点到名的孙好高在池姜的眼神的压力下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不知情的老陆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伙子不错,我挺喜欢你这种主动型的。”

孙好高疼得龇牙咧嘴,只得嘿嘿笑了两声,谁叫他吃人家的嘴软呢。

陈烬无所谓地弯下了嘴角,并没有生气,而是走回角落闭眼休息,但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太明显了。他从来不介意什么先后顺序,他只是想早点结束采访,好有更多的时间进行训练。

十五分钟后,老陸抽出下一沓采访稿的时候,看得一头雾水。他挥手招呼池姜过来:“小池,我看你这个采访稿写得还可以,但针对个人提问,像陈烬的这个‘你平时喜欢画画吗,比如画狐狸之类的这种问题,我年纪大了,都看不懂。”

在场的人哄堂大笑,连一脸严肃的教练都忍不住嘴角抽搐起来。陈烬低垂着眼睫,思考了一会儿,声音清冷:“什么?”

池姜抽出那张纸,用马克笔画掉那个问题:“抱歉,我之前写采访稿的时候走了一会儿神,串戏了,抱歉,下次不会了。”老陆点头表示没什么,这既不是赛前直播,也不是实操,他就是让池姜跟过来学习的,所以,也没有过分纠结这个问题。

周围有些嘈杂,陈烬皱眉刚想呵斥他们两句,一抬头就看见小姑娘站在他的面前,戏谑道:“烬哥,你知道小狐狸代表什么吗?”

采访也没那么快轮到陈烬,他好似来了点兴趣,从边上抽出一张板凳:“代表什么?”池姜非常上道地坐下来,还把凳子往前移了移,就想靠他更近点,全然不顾他冷然的眼神。

池姜的语气有点无辜,冲他眨了眨眼:“报复心强。”

陈烬懒散地抱着手臂,语气不善:“我什么时候招惹过你这个丫头片子了?”

“招惹得多了,要不要一一列出来给你听,”池姜一脸无所谓,“反正我报复心强。”

“……”

陈烬没再搭理她,不一会儿就被喊过去采访了。池姜则跑到镜头前看他,男人站得笔直,手里拿着那把代表佐罗的剑,姿态轻松。老陆拿着话筒采访他,声音平稳:“陈烬,你好,恭喜你这次带领‘风之光取得了胜利,对于这次比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下一次会在更大的赛场上拿冠军给你们看。”陈烬目光笔直地看向镜头,简单地说道。池姜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会心一笑,王者就是王者,永远等着进阶下一次的胜利。

老陆采访完后,在击剑训练馆休息了一会儿。他拿出行程表,眉头一皱:“小池,半个月后有一个关于残疾运动员的专访,你去不去?”

“去,一定要去的。”池姜一口应下。

“你们什么时候去,记得通知我。”陈烬冷不防地出声,一副老领导的做派。呵,他顶多算个队长,职位比他高一级的教练说话都不是这语气。池姜刚想开口怼他,可一对上他无端阴郁的眼神以及那满腹说不出来的愁绪时,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当时的她只是觉得应该主动接下领导派下的活,让自己多历练。后来她却庆幸自己去了那次专访,让她知道,成为一名新闻人到底意味着什么,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陈烬的另一面。

晚上,陈烬洗完澡,拿出关机已久的私人手机,一打开,屏幕上显示有七八个未接来电,基本上都是来自他妈妈的,还有两三个朋友发来的鼓励他的信息。

从比赛那天开始,陈烬手机就关了机,直到现在才开机,他本就不太爱玩手机,只是把它当成一个通信工具而已。

[那前两天女主发好友申请时不是开着机的?]陈烬都不需要用脑子想,就知道妈妈打电话给他只有一件事——找女朋友,这种情况他断然选择无视。

陈烬关了大灯,只给自己留了一盏台灯准备睡觉。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他滑开手机屏幕,发现是微信好友的添加提示。

“小狐狸请求添加你为好友”,陈烬刚想清空信息,瞥到还有附加信息:你好,我是池姜,就是那天蹭到你车的[刮噌,还是,蹭到他的车,坐了顺风车?]那位。陈烬轻哼一声,也是自称他粉丝的那位。

陈烬并不打算理会,可他盯着那个红色的狐狸头像怎么看都有点眼熟,这不就是那天发小广告的人吗?!

墙上的时钟在寂静的夜晚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陈烬想起白天时小姑娘冲他露出一个并不友好的笑容,回道:“小狐狸报复心强。”

陈烬本想同意添加解释一下的,忽然想到什么,直接清空了添加消息,将手机丢到一旁——婆婆妈妈的解释还真不是他的风格。

谁知道,不出两分钟,手机就发出嗡嗡的提示音。陈烬捞过手机一看,是一条新的添加消息:烬哥,我是报复心强的小狐狸。

陈烬看了一眼,直接关机睡觉,一夜好眠。

翌日,天空出现第一道晨曦。池姜听到闹钟响起时,感受到了人生的绝望。

是谁说的?让一首喜欢的歌曲变成魔音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它成为闹铃。池姜发誓,这辈子,她最不想听到的歌就是《500 Miles》了。

尽管万般不想起床,池姜还是认命地爬起来,动作迅速地穿好衣服、刷牙洗脸。看着镜子里睡眼惺忪的自己,她想了想,是时候搬出学校的寝室了,上班路程太远了。

池姜火急火燎地赶去上班,在最后三分钟时成功赶到了台里打卡。她心情愉悦地走进办公室,和同事打招呼时,却发现同事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正值二十一岁的池姜因为在校成绩优异,深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有些年少轻狂。当初一腔热血扎进新闻行业,她也只是想与陈烬并肩而已。

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实习生,也不知天高地厚,不太拿新闻当回事。之前打杂了一个星期,她对于自己所接触的领域,既新奇又感到疲惫。所以,在做运动员这一采访片子时,她凭借自己的主观意愿编完稿子后,让同事帮忙剪辑,自认为肯定能顺利过关。

池姜一直没意识到自己出了错,直到老陆在会上公开批评了她:“你拟写的这篇稿子怎么回事?什么叫拿了冠军就是真正的赢家,输的人没有尽力。知不知道,每一场比赛,参赛的运动员为此流了多少汗水、走了多长的路。你轻轻一句没有尽力,就否定了别人的努力。你算上突发情况了吗?你调查过吗?正因为有像你这样向观众传递这种信息的新闻工作者,才会出现二零零八年刘翔脚伤复发不得不退出比赛时,那么多人向他扔瓶子、谩骂他的场景。”

穿着那件洗得褪色的蓝色工装的老陆,在会上啪的一声把文件夹扔在桌子上。池姜见惯了一向笑眯眯的老陆,突然看他这么严肃,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同事也没有嘲笑或者鼓励她,散会后,依旧在认真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个片子的最后得由记者来点评,以池姜那种胡乱发言的阵势,必然得重录。

办公室里的人都陪她一起加班,灯光师、摄影师、剪辑师陪着她一起进演播室。

池姜一遍又一遍地重录,弄得那些摄影师、灯光师眼睛通红。

池姜知道,同事们都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却因为她的失误而被连累,一起加班熬夜。他们虽然没有抱怨什么,她却在一片沉默中越发愧疚,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剪辑完片子,池姜走出FNC大厦的时候,夜已深。她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十点半,这会儿坐地铁回学校也赶不上门禁的时间,她索性给廖靖希发了条短信说等会儿过去。

廖靖希更是个独立自强的主,她很早就靠乐队的演出收入自力更生了。因为有时演出到很晚,所以大三下学期,她就在学校外面租了套一室一厅的房子。

池姜看着茫茫夜色,觉得自己做得还是不错的,起码自己没有哭,认识了自己的错误并且认真去改正了。她也才明白,一个新闻工作者给人传达的信息必须是客观的、有事实依据的,而不是随随便便凭自己的喜好去编辑新闻。

这时,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池姜摸出手机,滑开解锁键时,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砸在幽蓝的屏幕上。

短信内容是:池姜,妈妈下个月要结婚了。原本打算回国的日期只能延后了,照顾好自己。发件人是妈妈。

池姜轻轻抹掉那滴眼泪,她突然就不想去廖靖希那儿了,便在大街上晃荡着。不知不觉,夜色更深,小贩纷纷支起摊子,开始卖各种小吃。卖糖人的老人一边做着糖人,一边喊:“姑娘,要不要来块糖人?”

满满的烟火气息。

池姜摇了摇头,走进一家小吃摊,点了一碗五谷鱼粉。小哥正在烤面筋,听到她说加变态辣的时候,眼睛瞪圆,手一抖将大半罐孜然粉倒在了面筋上。

五六分钟后,一碗散发着香气的五谷鱼粉被端上来。新鲜翠绿的生菜完好地窝在看起来筋道十足的面上,面上还铺着色泽诱人的火腿片、金灿灿的玉米粒,老板还往葵口碗里撒了一把芝麻。

池姜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埋头大快朵颐起来。兴许是加了太多辣椒,她灌了几口水,又忍不住抬起手在嘴边扇风,辣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城市的灯火亮起,灯影幢幢,似跌进河对岸一个个易碎的梦。孙好高和汤启鸣同击剑队的另一个队员跟在陈烬的后面,几个人刚吃完饭,准备往闹市这边走,打算一边逛逛,一边消消食。大抵是过周末的原因,队员又极少出来,个个兴奋不已,说话的声音也变大了。

“你说你多大了,还想吃糖人。”孙好高指着队员周远遥吐槽。周远遥因为天赋异禀,表现优异,被教练选拔进了“风之光”。

周远遥年纪小,没经历过大风大浪,说话也没分寸起来:“关你屁事。”

孙好高不跟小孩计较,笑嘻嘻地说:“小心等会儿糖粘着你的牙。”

“烬哥,那不是池姜妹妹吗?”孙好高激动起来,“怎么我瞅着她好像在哭,我过去看下她怎么了。”

孙好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刚踏出一步就被陈烬拎了回来。

孙好高嗷嗷直叫:“老大,你干吗拉我?”

周远遥接过老人递过来的糖人,跟着落井下石:“用得着你关心。”

“我这个做朋友的,当然……难不成烬哥的意思是他会亲自出马?”孙好高还被陈烬拎着,只能侧着头说话,姿势相当滑稽。

陈烬松开手,一脸平静地说:“你再多嘴,自己打车回基地。”陈烬一边说,一边拿出钱夹付钱,之后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了。

一群人只得快速跟上他的步伐,晚了可别想去烬哥家睡了,只能深夜自己掏钱打车回基地,对着教练那张古板的脸。

陈烬走到马路边,挥手叫来一辆出租车,将这几个吃饱喝足的队员送上车,顺手将钥匙扔给他们:“我家在哪儿,你们是知道的,我不指望你們把房间弄得多整洁,至少活得像个人,别睡成狗窝了。”

一群人讪讪地笑了几声,孙好高热情地问:“烬哥,你不上车吗?”

“我今天开了车。”陈烬语气顿了顿,“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说完,他不顾他们眼底的疑惑,直接砰的一声关了车门,用眼神示意司机赶紧把他们送走。

池姜吃完一碗粉,辣得脸上红通通的,可感觉心里那些郁气还是没有发泄出去。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点一些烤串,一个高大的身影毫无征兆地罩住了她。

池姜咬着筷子抬头一看,是陈烬。

姑娘咬着一根一次性筷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泪水还弄花了她今天那显得妖娆的眼线,她的唇瓣过分红润,陈烬有些担心筷子上的木刺会不会刺伤她的嘴唇。

陈烬蹙起好看的眉毛,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你哭什么?”

“没有,我吃粉辣的。”池姜解释道,随即反应过来,凑到他的跟前,“烬哥,你这不是在关心我吧?”

她凑得很近,近得陈烬可以看清她睫毛的根部,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

陈烬面无表情地推开她,同时挪开了凳子,拉远了与她的距离。

“你来了正好,我们吹瓶消愁。”池姜用筷子敲起碗来,眼里含着期待。

陈烬将手撑在分开的腿上,一点都不配合她:“我没愁可消的,另外,我不喝酒。”

“不喝酒?烬哥,你是不是不行啊?”池姜挑衅道。

陈烬本身的性子就是对什么都不在乎,何况现在是过周末,又不是放长假,万一遇到紧急训练就麻烦了。可遇到这种问题,是个男人都会被轻而易举地激到。当下,他冷冷一笑,语气轻松又淡然:“这种话,你再讲一遍试试。”

池姜忽然想到了什么,脸唰地一下爆红,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遇到老司机了。气氛缓和之后,她看陈烬真的不想喝酒,也觉得没意思,付了账就往外走。

此刻,池姜是真没心情再跟陈烬多说几句话,换作平时,她早就扑上去了。一个原因是,工作方面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光是今天一天,她犯了错,全组跟着受累,那种愧疚和挫败的心情就已经不可言说。再加上自己一向依靠着的妈妈再婚了,妈妈以后会拥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小孩。平时的她总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那是因为她习惯了孤单地生活。

池姜一边走,一边发呆,马路上传来低低的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她单薄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单。陈烬看了一眼天色,想着怎么出声催促她回家。

陈烬看池姜心情低落的样子,以为她会哭,谁知小姑娘扭头眼睛亮晶晶的:“烬哥,陪我去看电影吧。”

“心情不好?”陈烬沉声问了句,换来小姑娘含混不清的应声,似乎很不愿提起。

谁知,他话锋一转,薄唇一张,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去。”

“为什么?”池姜瞪大眼睛。

“你虽然没有哭,但把你那鼻涕擦一擦,”陈烬冷笑一声,“我不想跟邋遢鬼去看电影。”池姜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从包里找出纸来,去擦鼻涕才发现被捉弄了,抬头却发现陈烬气定神闲地往电影院的方向走去。

然而,来到电影院,陈烬就后悔了。幽暗的放映厅内,他扫了一眼看得津津有味的池姜,现在的女人都这么思路清奇吗,心情不好看恐怖片?

池姜选的是一部恐怖电影,她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换作平时,她有和陈烬独处的机会,肯定趁机就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沉浸在恐怖的剧情里无法自拔。

陈烬作为一个男人当然不怕这种恐怖电影,但他基本不看这类电影,尤其是听到镇子里传来电锯声,加上屏幕上小女孩幽怨的眼神时,还真的有点瘆人。

他又不能在池姜前认怂,所以,他把手放进裤兜里,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电影。

于是,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放映厅里基本上都是情侣,要么是女生故作嬌羞地钻进男朋友的怀里,或者胆小的男生钻进“男友力”爆棚的女友怀里,而不是像他俩一样,一脸淡定地在谈论剧情,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池姜一边看,一边一个劲地和陈烬讨论电影剧情,陈烬板着一张脸爱搭不理。她丝毫没有感觉出他身上的低气压。

“烬哥,我知道凶手是谁?你要不要猜一下?”池姜把爆米花递给他。

陈烬瞟她一眼,不说话,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突然翻了个白眼,伸出舌头,用一种粗粝的声音说:“Hi,最后的凶手就是我。”

“……”

陈烬当然没被吓到,因为池姜演得实在太差劲了,他伸出手将她的脑袋扳正。

池姜感觉到他的手凉凉的,心里升起一丝痒痒的感觉。

看完电影后,池姜还在回味剧情:“还挺好看的,我就喜欢看有剧情的恐怖片。”

“像那种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情节,真的太假了。”池姜认真说道。

陈烬挑眉:“你很喜欢看恐怖片?”

“那是当然,我就是看恐怖片长大的,没有人看得比我多,要不,我跟你讲个怨偶幽灵的故事?”池姜一脸得意。

陈烬轻描淡写地问:“为什么喜欢看恐怖电影?”

池姜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她转移话题道:“要不,我们再看一场?”她作势要去买电影票,却被陈烬拎了回来。

陈烬抬手看了看腕表,眉头轻轻一蹙:“这都几点了,我送你回家。”

池姜哭丧着一张脸,报了廖靖希家的地址。

夜风有些凉,吹在身上却令人舒适。池姜把车窗降下来,轻声哼着歌。陈烬侧头瞥她一眼,一部恐怖片竟然能把丧到地心的女人弄得心情愉悦、容光焕发。

果然,她与常人的脑回路不同。

池姜自然听不见他的那些腹诽,下了车后,才反应过来要跟他好好道个谢。

池姜敲开车窗,低头讲话的时候,一缕黑发扫在陈烬的手臂上,弄得他心底有些麻麻的。他略带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站直了说话。”

“哦,我就不,”池姜眼里的神采回来了,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难不成,你怕我吃了你。”

陈烬冷哼一声,将她的脑袋推到外面去,升起车窗,脚踩油门,一溜烟地离开了。

池姜上楼的时候,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看到了廖靖希的短信,大意是她今晚有事不回来,让池姜去门口的铁皮牛奶箱下面拿钥匙。

池姜找到钥匙,开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泡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觉。上半夜睡得还行,到了下半夜,她就开始做噩梦。梦里她又是一个人,走在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的隧道里,她拼命地喊,可是没有得到一句回应,只有无尽的黑暗……

池姜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一摸脸颊,触到冰凉的泪珠。她起床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抱着廖靖希的笔记本电脑回了房间。

她挑了一部冗长而又惊悚的恐怖片看起来,以此驱散内心做完噩梦的恐惧,看着看着便有些昏昏欲睡……

周日的时候,池姜抱着笔记本电脑去了图书馆。

她将“风之光”在新约市参加的青年击剑锦标赛看了三遍,分析了“风之光”的战术对策,仔细总结了他们每个人的优点和缺点,重新拟写了一份采访稿。

透过电脑屏幕,池姜看到陈烬全副武装地站在剑道上,他的剑法利落又干脆,在进攻和防守中能保持最大的平衡。池姜不禁看得有些入迷。

正当她发呆时,一个小纸团被扔了过来,砸在她的电脑键盘上。

池姜往四周扫视,发现周围的人都在认真看书或者做作业,只有她斜后方的一位男生在接收到池姜递过去的眼神时友好地一笑,那是个戴着黑框眼镜、长相勉强过得去的男生。

池姜打开字条一看,大抵是表达爱意,询问能否有机会下次一起来图书馆看书。以往池姜对这种写情书追求女友的方式都是婉拒的,她头一次在字条上认真回道:抱歉,姐姐已经有喜欢的人,还在追求当中,并且坚信一定能追到他。

——虽然陈烬这座冰山很难攻克!

工作日,又是新的一周开始,池姜特意把闹钟提早了半个小时,一边痛苦地起床,一边盘算着周末休息的时候一定要搬家。

池姜到FNC的时候,比平时早到了十五分钟,她将那个重新剪辑过的片子发到了老陆的邮箱,开始忙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临近中午的时候,老陆把她叫到办公室,脸色缓和了一点:“我看了你重新录的片子,勉强过关,之前我就有打算给你开个体育评论专栏,叫《池说》,只需写几百字的评论,这次可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谢谢老陆,我会努力的。”池姜诚恳地说。

之后,池姜一有空就研究琢磨该怎么写好这个小专栏,交上去的几篇都表现平平,被老陆点评说没有亮点。

池姜一直发愁,直到搬家时,心里还想着这件事。

当室友们得知池姜要搬家后,大家都舍不得她走,最夸张的是宋佳佳。宋佳佳抱着她的腰:“姜妹,山无棱,天地合,才敢……”

“佳佳,之前我搬出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不舍?”廖靖希敷着面膜,斜睨了宋佳佳一眼。

宋佳佳嘿嘿一笑,开口:“还不是因为人家经常能见到你。”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会想你们的。”池姜笑道。

当初,池姜大学报到的时候来晚了,恰好本专业的寝室被分完了,她就被挪到了这个寝室,与几个中文系的姑娘住在一起。她们虽然专业不同,但大学四年间都是同床同被、深夜一起小声讲悄悄话的人。

真正到了搬家的时候,其实也不需要怎么费力,她东西少,家里东西又齐全。早年,她妈妈出国后就将观后大道那边的房子留给了她,房子采光好,家具齐全,距离上班的地方又近。她带行李过去之前,已经喊了钟点工将房子打扫了一遍。

但廖靖希不放心,非要帮她一起搬家,看着她住进去才放心。

池姜拉着行李箱,拿出门禁卡进入小区,走进单元楼按电梯来到了十八层三零二。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室内装修简洁而温馨。廖靖希快速地扫视了一眼,说道:“走吧,哥儿们陪你采购生活用品去。”

池姜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点着头应好。她关好门,准备和廖靖希下楼时,看见快递小哥打电话让客人出来拿快递。

不到一分钟,三零二斜对面那套房子的主人拉开一点门缝,立刻有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传出来。从门缝里伸出一只长臂,骨节分明,指甲盖有健康的月牙,对方接过快递,嗓音带着感冒后的沙哑:“签哪儿?”

快递小哥礼貌地说:“就这儿,签这里就好。”

对方签完字之后,直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乱七八糟的音乐声也消失了。

全程看下来,池姜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为什么会有这么不近人情、懒于交际的人?跟那个人性格一样。

廖靖希嗤之以鼻:“我要是那快递小哥,遇到这种客人,非把这小子的胳膊给卸了不可。”

“不过,手还挺好看的。”廖靖希补充了一句。

池姜一臉惊讶:“靖希,真的很少见你夸人,看来,对面那个男人是奇特的物种。”

“是吧。”廖靖希吹了吹自己的刘海。

两人乘坐电梯下楼,走到小区门口时,意外地遇见了孙好高。他提着几大袋东西,都是生鲜蔬菜之类的食材,其中一个袋子里的大闸蟹还试图“越狱”。

“池姜妹妹,你怎么在这儿啊?”孙好高一脸惊讶。

“我刚搬家。”池姜挽着廖靖希的手,她突然联想到刚刚那个只开一条门缝伸出一只手的男人和熟悉的声音,眼睛一亮,“陈烬住在这儿?”

孙好高还蒙着,摸了摸头顶:“要不怎么说池姜妹妹聪明,一猜就中。我们有一个重要的比赛要参加,在那之前有一段休假调整的时间,这不,我们在烬哥家准备煮火锅,吃点好吃的。”

忽地,孙好高将视线转向池姜身旁的廖靖希,他白皙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你、你、你……”

廖靖希向来以高冷的形象示人,也不接腔,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孙好高。孙好高挠了挠头,眼神充满惊喜:“你还记得我吗?”

廖靖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脸茫然,以她的交友圈来看,她并不认识未成年人。

孙好高有些失落,但他仍然不死心地提醒:“那天在机场,你不是摔了一跤吗?”

经他提醒,廖靖希猛然想起来,他就是害自己洗了三遍澡的罪魁祸首,她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冷着一张脸说:“不认识。”

“好吧。”孙好高有些失望,但还是热情地邀请道,“等会儿我们吃火锅,一起呗。”

廖靖希真想把眼前这个正太脸抓起来暴打一顿,我和你很熟吗?谁要和你一起吃火锅。要不,我吃火锅,你吃火锅底料?

她刚想拒绝,就被池姜按住手,池姜笑眯眯地说:“好呀。”

超市里,廖靖希一边手脚麻利地帮池姜挑选生活用品,一边吐槽:“我可不去啊,一和陌生男人相处,我就不自在,尤其是那臭小子,看到就烦。”

池姜有些好笑,一碰上孙好高,廖靖希的“恐男症”就变得特别严重。

“靖希,姐们的幸福可就攥在你的手里了。”池姜冲她飞去一个媚眼,“至于孙好高,我觉得他还挺可爱的,为人纯良又热情……”

廖靖希掐了一把池姜的脸:“只要你别提那小子的名字,寡人什么都依你。”

夜晚,这座城市拉开了新的夜景。

池姜和廖靖希买完生活用品放回家后,敲开了斜对面三零四的大门。开门的是张加鹤,看到是池姜后,他习惯性地用鼻孔哼了一声。

孙好高见到池姜和廖靖希来了,无比热情地迎接:“池姜妹妹,你们可算来了,随便坐,把这儿当自己家,别客气。”

孙好高正说得起劲,一转身就看到他家“烬神”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他讪讪地笑了两声:“烬哥,我这是在替你招呼客人……”

陈烬懒得理他,看都没看池姜一眼,就上楼换衣服去了。

池姜粗略地环视了一圈。

房子装修风格属于欧美风,大气简洁,色调是清冷的黑白两色,细节方面却设计得较为独特。客厅有一大面墙,正面是喝酒的吧台,橱柜里摆着几瓶朗姆酒和梅子酒;反面则是一柜书,从各类史书到体育训练书应有尽有。

孙好高在一旁絮絮叨叨:“池姜妹,你在客厅里坐着就好,别到处乱走乱碰,烬哥这个人吧,洁癖又龟毛,见不得我们弄脏他的家,客厅、厨房、阳台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

可不是,初见他那天,池姜不小心溅了他几处泥点而已,他就大张旗鼓地把衣服都给换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亨利王子,马上要进行加冕仪式了。池姜在心里暗暗想着。

汤启鸣见到池姜和廖靖希时,温和地冲她们一笑,转而进厨房洗菜,准备吃火锅了。廖靖希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偏偏孙好高在她的耳边嗡嗡说个不停,每说一句就往她的身上凑一点,她则不得不往后挪一个位置。

最后的结果是,廖靖希的大腿蹭到了张加鹤,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张加鹤本来是缩在沙发上休息的,这会儿像只仙鹤一样跳起来,大声喊道:“你要干什么?”

廖靖希毫不怯场地回怼:“这破沙发就这么长,我也不知道我旁边窝了只长手长脚的鹤,你嚷嚷什么?”

张加鹤最恨别人说他像只鹤,见是女生,只能憋着。最后,他把气撒在孙好高的身上,踹了孙好高一脚:“你小子在这儿瞎晃悠个什么劲,赶紧滚去厨房帮忙。”

吃火锅的时候,池姜坐在陈烬的身边,手脚麻利地将羊肉卷、牛肉卷、乌鸡卷……丢进香气四溢的红汤里。熟了之后,她全部夹到陈烬的碗里。

陈烬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以为我是你,这么能吃。”

“我怎么了,我跟你說,我这叫身材。”池姜凑到他的耳边说话,喷出来的热气烫人。

陈烬伸出一只手推开她的脑袋,扔下一个字:“吃。”

而廖靖希这边的画风更诡异,她和张加鹤杠上了,张加鹤要去夹什么菜,她就去抢。孙好高在一旁忙劝解,但并没有什么用。剩下的人像几个入定的老僧,埋头猛吃。

一顿火锅就这么诡异地吃完了。

众人坐在沙发上休息,孙好高猛地一拍大腿,提议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怎么样?”

没人理他。

气氛一度尴尬,廖靖希看孙好高苦恼的样子,赏了个眼神给他:“玩什么?”

“跑得快,输了的就选真心话或大冒险吧。”孙好高笑道。孙好高简单地介绍完规则后,就开始洗牌。

第一轮张加鹤输了,孙好高为报那一脚之仇,笑道:“提问,大鹤,你一周累积的臭袜子能绕地球一圈吗?”

“去你的。”张加鹤凑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众人一边起哄,一边趁机往他们的身上扔东西。

第二轮汤启鸣输了,他也开起玩笑来:“只要不让微臣做坏事,我甘愿为大鹤做洗脚的仆人。”又是一阵笑声,惹得张加鹤一阵谩骂。

第三轮,池姜输了,她选择了真心话。

孙好高清了清喉咙:“有没有让你恨得牙痒痒的人,小时候遇到的也算。”

池姜一双杏眼有意无意地往陈烬的身上瞟,她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让我想想……哦,小时候被人踹过一脚算不算?”

“而且有时候想起这件事,我就恨他恨得牙痒痒,”池姜拖长了声音,“有时候又有点喜欢。”

廖靖希丢了一个枕头过去,笑骂道:“你那是斯德哥摩尔综合征,典型的受虐狂。”

一片笑骂中,池姜偏头去看陈烬,只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她没有看到的是,他脸上一晃而过的走神,眸底的情绪让人看不分明。

刚才池姜那句有意无意的试探,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认识她了,只可惜,她还没有找到答案。

次日晚上,池姜在卫生间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头洗到一半时,却突然停水了。

她经过检查,才发现,电子水表中预存的水量不足。

池姜将头发塞进浴帽里,拎了瓶洗发水就咚咚地敲响了斜对面的大门。她敲了足足有一分钟,对方才开门。陈烬穿着灰色的家居服,眼神冷漠,他抵住门板:“有什么事?”

“我家停水了,头发只洗到一半,来你这儿借水洗一下。”池姜语气无辜。她刚洗完澡,白皙的肌肤带着一种自然的红色,泛着潋滟的水光,一双眼睛正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这时水珠顺着头发掉下来才感觉到冷意,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陈烬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放下按住门板的手,窝回沙发上,手往东南方向指了指,声音有点哑:“卫生间在那儿。”

“我一时忘了,穿的是棉拖鞋,等下怎么洗头?”池姜有点为难,认真地想了想,“我穿你的吧。”小姑娘不等他回答,站在玄关处弯腰拿了一双男式拖鞋。

池姜换上后,低头看着觉得大了点,白嫩的脚趾不自然地蜷曲着。

陈烬无所谓地说:“你穿吧,刚好是孙好高穿过的。”

池姜一听,立刻脱下来,光脚踩在地板上,本来她这个人就有轻微的洁癖,看到是陈烬的鞋,才故意撩他试一下的。

陈烬看着她光脚踩在地板上,皱了下眉头:“逗你的。”

池姜洗头很磨蹭,陈烬本来是想睡觉的,这会儿也只能等她出来才好睡觉。

池姜出来的时候,看见陈烬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这儿有吹风机吗?”池姜站在他的面前。她穿着棉质的吊带睡裙,只能遮到大腿根部,头发也只是胡乱地擦了几下,水珠沿着黑发落进她精致的锁骨里,还有些顺着脸颊落在地板上,一双水盈盈的大眼正看着他。

陈烬声音有些强硬:“回你家吹去。”

“我刚搬来,还没买吹风机。”池姜一脸真诚。

陈烬还真的无法反驳,只见池姜背过身去,弯腰在茶几处搜寻着,可以看见她小小的耳郭以及那微微凸出来的漂亮的蝴蝶骨。

陈烬压住心里的那股烦躁,起身去房间找了一台吹风机,几乎是摔到她面前的。

“赶紧吹完走人。”陈烬的逐客令下得明显。

吹风机发出的轰轰声渐渐吹散了刚刚旖旎的气氛,陈烬重新窝回沙发上看视频。十分钟后,池姜差不多吹干头发了,便按了开关,关掉了。

她头也没抬,没注意陈烬在干什么,纯属打趣:“在看武打片呢,还挺有闲情逸致。”

陈烬今天被池姜搅得有点烦,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脱口而出:“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遇上流氓手无缚鸡之力,只知道傻站着?”

话音一落,陈烬自觉说错了话。这会儿换池姜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侧着头问:“你不是说不记得我了吗?原来是装的。”

(未完待续)

(下期预告:池姜在孙好高的添油加醋下,误会了许医生与陈烬之间的关系,她是否还会对陈烬奋起直追?不知不觉中,陈烬也对池姜产生了情愫,他们之间又将如何走下去?快来554945978试读群和我们一起来讨论剧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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